对了,骆亦卿刚刚说过,这狗是捡来的。

“以前没人喜欢你吗?”没来由地觉得心疼,她蹲下去挠挠大狗,低声道,“那你要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

威风堂堂舒服地动了动,嗓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等没有人敢欺负你,就不需要再靠着别人生活了。”

威风堂堂似懂非懂,一边吃,一边眨着豆豆眼盯着她看。

“你吃你吃,我去做作业,不打扰你了。”秦颜失笑。

拧亮台灯,她在书桌前坐下来。

三中课业压得紧,开学考还没考完,就有一堆老师迫不及待地来布置作业。好在她基础不差,做起来轻松,能省去不少时间。

至于省下来的时间……

阖上练习册,秦颜抬头看眼墙上的钟,从琴盒里拿出小提琴。

她还是不死心。

与其说是不死心,倒不如说是想到万里之外有人认真地跟她说“请来我身边”,被人撩拨得蠢蠢欲动,实在很想把琴重新拿起来。

秦颜深吸一口气,把脑子清空,重新开始练习。

像回到最开始学小提琴,被父亲手把手地教,不用拿捏情感表达,也不用在意比赛时评委的喜好。

窗外星辉满天,屋内一灯如豆。威风堂堂蹲在卧室门口,摇着尾巴看。

少女时代的感情往往丰盈又漫长,像杯子里装得满满的水,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溢出来。

秦颜觉得内心前所未有地平静。

练完琴,她把琴板擦净放回琴盒,一回头,看见乖巧脸蹲在门口的威风堂堂。

似乎察觉到她已经做完了某件事,大狗摇着尾巴小跑过去,献宝似的交出叼在嘴里的手机。

“咦……”这种待遇简直让人受宠若惊,秦颜忙不迭地接过来,“谢谢你。”

打开锁屏,见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

都是陌生号码,似乎在包里震了很久,大概是惊扰到了窝在客厅小憩的威风堂堂,它才把手机叼了过来。

秦颜有些奇怪,她朋友不多,年轻人大多更爱发线上消息,不会打电话;可池素和方慎敏的电话号码她都存着,谁会现在找她?

怀着满腹疑惑,她回拨过去:“您好?”

电话那头有飞机的轰鸣声,夜色沁凉,夜风撞在听筒上。

一阵短暂的喧哗声,她听见一个带笑的男声,温和而有磁性,问她:“小颜,你休息了吗?”

她呼吸一滞,愣在原地:“……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快就会提刀来扒掉江连阙强抢的马甲了,很快。

☆、汪汪汪

当威风堂堂说:

汪汪汪汪呜汪汪汪汪呜呜。

它就是在说:

江连阙真他娘的太帅了太帅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男人。

——《江公子尬撩日记》

秦颜对于“父亲”的记忆,一直很稀薄。

他成为影帝其实是这几年的事, 在她更早一些的记忆里, 他的事业处于上升期,三天两头到处跑,不怎么有时间管自己, 也从不出席家长会。

那时家里的阿姨三天两头来回换, 名义上照顾她衣食起居, 其实没什么个人感情。所以这么多年秦时顶着个父亲的名字, 实际上她都是独自在生活。

“没有呀。”思绪从天边飞回来,秦颜坐在地板上,给威风堂堂顺毛,“我刚刚做完作业,正打算去洗澡。”

“我已经回国了,但暂时还回不了明里市。”秦时说,“明天下午在B市有个新电影的见面会,现在正打算转机过去, 趁着下飞机, 给你打个电话。”

“嗯。”威风堂堂毛茸茸热乎乎,秦颜抱着它揉耳朵, “那爸爸路上小心一点,转机的时间长吗?长的话,先休息一会儿吧。”

话里话外的客套让他觉得这女儿不是亲生的,秦时头疼:“秦颜,你不想我吗?”

秦颜撸毛的手一顿, 唇崩成一条线。

威风堂堂若有所觉,抬头看她,一拱一拱地蹭她的手。

沉默一会儿,她有些负气地道:“不是很多地方都能见到吗?”

地铁的宣传栏,公交车站的广告牌,微博的热搜榜,娱乐新闻的头条。

即使秦时前几年的名气不如现在,但他从没有真正地冷过,公司压在他身上的宣传一直铺天盖地,她想看什么见不到?

秦时哑口无言:“小颜,小姑娘这样子,很不可爱的。”

秦颜不说话了。

“好吧,你好像不是太想我……但是,我很想你啊。”

秦颜呼吸一滞。

父亲在那头低低地笑:“给你打电话之前我联系过池素,听他说,你最近在试着重新学习小提琴?”

气血往脑子里冲,秦颜生怕他爸下一句话又来个“那要不要回滨川市”。但好在没有,秦影帝止住笑,一本正经地道:“你也马上就要成年了,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小秦颜。”

秦颜睁大眼。

夜里扑在窗户上的风,好像都渐渐停了下来。

但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对:“我的生日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呢……”

两个月。

“而且,也不是十八岁啊……”是十七岁。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半晌,亲爹尴尬地挠挠脸:“你……你就当我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吧。”

“提前一年?”秦颜不依不饶。

话筒里传来助理的登机提示,秦时屏息听了两句,赶紧结束这段死亡对话:“哎哟我不跟你说了,小颜,早点睡啊,晚安。”

秦颜刚一张嘴,他就挂了电话。

“挂电话倒是很快……”她有点儿生气。

坐在地板上,抱着手看着哈哈吐气的大狗子。

狗子毫无所觉地蹲着,眼睛亮晶晶。

秦颜瞅着它,认真地问:“江连阙是不是也这样,想起你就摸摸你,想不起来的时候就扔到一边?”

“汪汪呜汪。”威风堂堂眨着小黑豆眼。

“说人话。”秦颜抱住它的脖子,威胁道,“我听不懂方言,以后在我家都要说普通话知不知道?不然我会生气的哦。”

威风堂堂一脸惊恐:“汪汪汪汪呜汪,汪汪呜?”

秦颜笑眯眯,这回她听懂了。

它说的一定是,“你也太强人所难了,我只是条狗而已啊为什么要为难我?”

一定是。

***

一直到开学考结束,秦颜都没再见到江连阙和骆亦卿。

江连阙怕传染她水痘,嘱托她不用上楼,每天的卷子和习题都直接放在楼下的邮箱就行,他晚上出门散步时再去取。

秦颜犹豫了一下没告诉他,其实她小时候得过水痘了,不怕被他传染。只不过他有言在先,她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地开口的必要。

不仅如此,她还每天都能收到江公子的短信慰问:[小朋友,你到家了没有呀?]

秦颜靠在沙发上,顺手回:[到了。]

[这么快?]

就在隔壁,能不快吗。

[瀚城小区离市中心还挺远的,麻烦你每天跑一趟呀。]

秦颜沉默一阵:[没事,不麻烦。]

她有点儿怀疑,江连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这两栋楼紧挨着,还都是三十四层。要是能在空中拉条线,他们的距离应该不超过十米。

其实江连阙是真的不知道。

他的注意力全在痒上。

医生给他开的药内外兼服,虽然见效快,但水痘的痒无法抵挡。他每天都坐在钢琴前,企图通过练琴转移注意力,可不管什么曲子落到手里,最后都成了《痒》。

痒……啊……

沈稚子打电话来时,江连阙正站在镜子前纠结,痒,想挠,但是不敢碰,万一不小心毁了那张英俊得一逼的脸,得让多少怀春少女失智。

“喂,江江。”沈稚子声音清脆,“你水痘好点儿了吗?”

其实已经消下去不少了,但……

“如果感觉不到痒,可能幸福指数会稍微高一丢丢。”

“那如果我这边有好消息,你会不会开心点儿?”沈稚子坐在泳池旁玩儿水,脚尖扬起水花,“我帮你约到那个设计师,高不高兴?”

江连阙一顿,“真的?”

“当然了,我是谁?”

江公子毫不犹豫地接话:“你是明里附中沈三爷啊!”

“闭嘴!”沈稚子恼羞成怒,她最讨厌别人提她这个外号,恨不得顺着电话线过去打爆他的头,“时间就这个周末,她下周就要回上海了,我帮你约在‘锦色’概念店,那店虽说不是她本人开的,但布料什么的都齐全,你要定衣服的话会方便很多——你如果想见她的话,周末上午十一点钟准时滚过来!”

嘟嘟嘟。

“……”

跟江连阙不太一样,沈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沈稚子的爷爷是围棋国手,母亲曾经是京剧演员,就连小时候给她启蒙、教她写毛笔字的那位老师,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书法大家。

但是……

“啧。”江连阙感慨,“这么凶,败坏家风。”

撇着嘴切换一个对话框,江公子画风突变,春风满面:[秦姑娘,你下周五有空吗?]

[应该有吧……]怎么突然叫起秦姑娘来了?

[我们学校下周五,有一场三中对附中的篮球赛。]没什么别的意思,单纯觉得跟江公子比较配而已,[准备好久了,你来看吗?]

秦颜想了想,下周五……

目光一转落到日历上,看到那个日子被红笔重重地圈了出来。

咦……短暂地怔了怔,她马上反应过来,那天是……

是乐正谦决赛的日子?

秦颜的心漏跳一拍。

[我可能不一定有空诶……]

江连阙有些失望:[有别的事吗?能不能推?]

秦颜张张嘴,不知道怎么回复。

少年只是太热忱,她竟然也会觉得难以招架。

[我到时候,尽量试试看吧……]

最后给了这样含糊的回答。

开学第一周,仅仅考试就考了三天,剩下两天各科老师讲讲试卷,改完错题,就又是一个明亮的周末。

秦颜陪顾笑悠去逛街。

说是陪她,其实秦颜自己要买的东西更多。回到明里市之后有许多细碎的生活用品都需要重新购置,她总是忘记要买什么,到头来还得益于顾笑悠的提醒。

“香皂呢?”摆在玻璃架子上的手工皂形态各异,顾笑悠捡起一只小黄鸭,“虽然看起来很不实用,但这种造型让人很想买。”

秦颜笑笑:“那只熊猫是牛奶味的,你闻闻看。”

“真的吗?”顾笑悠惊喜地拿起来,嗅一嗅,“这个确实好闻,白熊是柠檬味,沙皮狗是巧克力味的,我们可以多买几个回去送……小颜?”

“啊?”秦颜连忙回过神,将放远的目光收回来,“怎么了?”

“你在看什么?”顾笑悠顺着她刚刚的眼神往外看,商城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没什么特别的。

“没事,可能是我眼花了。”

付钱买了几块小香皂,她们一起往外走。

周末商场里人多,顾笑悠觉得秦颜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安慰她:“你是不是在担心开学考的成绩?其实杨老师虽然有点难搞,但你只要一切话茬顺着她说,她就不会太刁难……咦!”

秦颜突然一把攥住她,把她拉到柱子后。

呼吸不畅,胸膛剧烈起伏。

顾笑悠以为她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想想就刺激得不行,她忍不住,小声问:“喂,你看见什么了?有人拿着枪?还是谁……”

“江连阙。”秦颜说,“我看见江连阙了。”

顾笑悠微怔,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目光落地处,放着一面镜子,正好对着她俩背面的方向。镜子里的少年身形高大,戴着挡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口罩和墨镜,但认识他的人仍然能认出,那是江连阙。

站在他面前的女生穿着米黄色呢子背带裙,质地柔软,看起来很乖。她正在帮他试一顶毛线帽,恶作剧般地朝下拉,被少年一个栗暴制止住。

仿佛亲密无间。

秦颜没有看错。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想躲,但她一看见他牵着个女生,脑子里就有点儿乱。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那个女生了,上一次是在书店里,她看见她踮起脚尖,扑上去拥抱他。

没来由地,秦颜突然想起那天考试时,从江连阙日记本里掉出来的那张纸。

他觉得可爱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女生吗?

作者有话要说:秦颜的OS:啊,她看起来好乖 QAQ

江连阙:呵。

沈稚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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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夹子之后恢复晚七点更新啦~ 谢谢你们体谅,揉揉揉 QUQ

月底忙到吐血,我放的一定是个假寒假 TAT

等我把月底的事全做完,下个月我们来日六千吧 =皿= ……[flag红旗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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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可爱多们请我吃糖,一人吧唧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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