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笙道:“相信我,不会比当时的场面更古怪。”

英励勤:“…”

他从英励勤的房间里出来,就看到英灏亨又在擦拭走廊上的壁画。司徒笙抱胸观赏:“你快把莫奈擦成毕加索了。”

英灏亨扬起手腕看表:“你进去了十六分二十三秒。”

司徒笙道:“是太快还是太慢?”

“十六分钟足够你们各自发表十篇就职演说了。”

“…那我们一定是准备从事秒杀。”

“你们在聊什么?”

“从朱维恩绑架事件分析世界局势的不稳定性。”

“那我们要密切关注叫普林西普的家伙。”

“好的,不如就从你家开始?”

英灏亨沉下脸:“你怀疑绑架朱维恩的绑匪在我家?”

司徒笙道:“你还不如你手上的抹布有幽默感。我只是想参观一下你的家,毕竟我没多少土豪朋友。”

“我以为你的职业很容易结交到土豪朋友。”

“理论上是的,实际上,很少。”

英灏亨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口气依然一本正经:“为什么?”

“怕做生意给友情价。”

英灏亨:“…”事实和理想总是上演着天人永隔的悲剧。

司徒笙跟着英灏亨在大宅子里转悠:“朱维恩的客房在哪里?”

英灏亨指着自己身后的那道门:“英励勤的对面。”

司徒笙走到门边上,摸了摸门框和墙:“这个房间朝北,的确容易受潮。”

英灏亨没想到随口胡扯的借口还能被圆上,得意道:“现在知道我对你不错了吧?”

司徒笙道:“如果你能认真地当个尽责的导游的话,我会觉得更加不错。”

英灏亨瞄了他一眼,似乎在掂量他的话有几分真实性,司徒笙异常乖顺地任他打量,为免他看不清楚,还特意地撩了撩额发。

“唔。”英灏亨的表情意味不明,顺手将抹布挂在英励勤房门的把手上,迤迤然地往楼下走。

司徒笙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一双眼睛灵活地转动着,快速又不失仔细地扫过了大宅子的每个角落。

最后英灏亨将人带到车库。

“哇!”司徒笙看着上下两层的豪车,双眼金光闪闪,“我可以摸摸吗?”

“这个一会儿再说。”英灏亨将司徒笙拉到二楼,顺手关掉了照着豪车的射灯,将人往墙角一推,单手撑墙,挡住他的退路。

司徒笙道:“…可以不用这一招吗?”

英灏亨:“如果你老实点,我就不需要用这一招了。”

“所以,”他艰难地开口,“你关灯不是为了在黑暗中点亮蜡烛,给我一个惊喜,而是打算黑灯瞎火的揍我一顿,给我一个教训?”

英灏亨道:“你就不能坦白一点?”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我就算袒胸露背也白不到哪里去!”

尽管周围很黑,也没有黑到司徒笙说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所以他明显感觉到英灏亨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胸前流连。

“…你到底想干什么?”司徒笙很想给沈玉流打个电话,告诉他:你终于不是我见过的最难以捉摸的人了,英灏亨才是!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而且还神经兮兮的!

英灏亨道:“绑架案是朱维恩自己策划的吧?”

司徒笙道:“你不觉得应该把朱维恩拉来壁咚吗?”

“他知道的你都知道,他不知道的你也知道。壁咚你更方便。”英灏亨道,“再说,我们是朋友。”

“你见过谁一天到晚壁咚他朋友的?”

“我一向引领潮流。”英灏亨空出来的手轻拍他的脑袋,“不要转移话题。”

司徒笙舒了口气,头靠着墙壁,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站姿,道:“朱维恩说自己从昏迷中醒来,看到英励勤躺在地上,失去了贵重物品。他怎么知道英励勤是失去贵重物品而不是压根没带?解救人质本身就存在不安全性,英励勤不带值钱的东西很正常。”

英灏亨点头道:“还有呢?”

司徒笙道:“如果绑匪想要钱,提高赎金才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把人引到山上再抢劫和脱了裤子放屁没区别。”

英灏亨道:“你的意思是说,绑匪的最终目的是把英励勤引到山上,敲他脑袋爽一下?”

“…”司徒笙道,“要不是因为我们当时在一起,我一定会以为是你干的。”

“我不会只敲一下就算了。”

“说不定你会把他裸挂在树上当人参果。”

“谁吃谁噎死。”

司徒笙意味深长地说:“话题又扯远了。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英励勤被谁害得这么惨,不是怎么把英励勤害得更惨。”

“明显后一个议题有深度多了。”

第43章 第九局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司徒笙道:“我们还要继续讨论下去吗?”

“你觉得朱维恩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被英励勤暗地里欺负,敢怒不敢言,找个机会报复回来?”

“然后在照顾中产生真挚的感情,从此一笑泯恩仇,发展成一段真正兄友弟恭的美好关系?”

“英励勤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脑袋上的伤疤是被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勾结外人砸的。”

“谁告诉你,英励勤的伤是朱维恩勾结外人砸的?”

英灏亨呆了呆道:“你不是说朱维恩…难道他自己动手砸?”

司徒笙道:“虽然现场已经被收拾了一遍,但还是留了一些痕迹下来,根据这些痕迹…你可不可以稍微让一下。”

英灏亨身体稍微往后退了一寸。

“大家对‘稍微’的理解有些不太一样。”

“你想怎么样?”

司徒笙用温柔的眼神回答:给我马上滚到西伯利亚去!马上!

英灏亨不知接到了什么频道,竟然笑了笑,退后了两步。

司徒笙顿时觉得呼吸都畅快了。

“进屋时,门左上方挂着一个钩子,钩子是新买的,没有生锈,但钩子上却有铁锈。”

英灏亨:“医生说过英励勤的脑袋上有铁锈的痕迹。”

“于是,我假设袭击英励勤的武器是生锈的铁器,在英励勤推门之前,它可能被放在钩子上,门被推开,武器就从钩子上滑了下来…”

英灏亨道:“那么,偷袭英励勤就不需要雇佣第二个人,只要用点小装置…比如说一头系在门栓上,一头系在武器上的棉线。”

司徒笙道:“很好,再这样发展下去,你很快就会变成名侦探‘柯亨’!”

被寄予厚望的未来名侦探“柯亨”:“…”

尽管眼睛适应了黑暗,但朦胧昏暗的环境总会在安静的时候制造出近乎暧昧的气氛。

司徒笙打开了射灯。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英灏亨不自觉地闭了闭眼。

司徒笙在豪车群里转悠,一边赞叹一边心不在焉地关心着角落里的小伙伴:“家里装了一颗定时炸弹的感觉怎么样?”

英灏亨道:“你们事务所接拆弹生意吗?”

“动作迅速,下手精准,口风严紧,价格实惠,无后顾之忧。如果你不信,加百分之十五的后续服务费,还能保质三年。”

司徒笙谈生意的时候,自带光环,即使站在光彩熠熠的豪车中,也闪亮得叫人挪不开视线。英灏亨斜倚着墙,眼里精光闪烁,好似在研究他的话,又好似在研究他的人。

认真欣赏过每一辆车后,司徒笙拍屁股走人。

英灏亨问:“去哪儿?”

“回家。”司徒笙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要不要开一辆车回去?”

司徒笙跳回英灏亨的面前,乖巧得像英灏亨一手带大的宠物犬:“却之不恭,感激不尽!”

英灏亨道:“喜欢哪一辆?”

司徒笙矜持地说:“不要太招摇,低调点的。”

一辆加长版的悍马缓缓从车库驶出。

司徒笙无精打采地趴在座椅上:“我以为开一辆回去的意思是指‘我’开一辆回去。”

“的确是我开一辆回去。”专心致志开车的英灏亨头也不回地说。

拒绝玩文字游戏的司徒笙问道:“这辆车开起来的感觉怎么样?”

英灏亨认真地看着后视镜:“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卡车司机。”

“这是错觉,以你现在的速度,充其量就是个拖拉机司机。”

“让你选车绝对是我今年犯的最大的错误。”

“我是根据你的喜好挑的。”

“我的悍马并没有这么长的尾巴。”

“这部分是我的喜好。”

“…”

车入市区,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在网络上很是露了把脸,以至于英灏亨刚将车停到司徒笙家的楼下,他母亲的电话就到了。

“是你报你的地址,还是我报我的地址?”江丽华在电话那头问。

英灏亨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妈妈,我现在很忙,恐怕抽不出时间参加你和朋友的聚会。”

“忙着和朋友一起开父亲的车招摇过市?”

“…你怎么知道的?”

“你打开微博就会发现,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英灏亨:“…”

江丽华道:“不求婚不劈腿就能上头条,我儿子真了不起。”

英灏亨妥协了:“你在哪里?”

江丽华满意了。

司徒笙刚掏出钥匙开门,就接到英灏亨的短信说要离开。司徒笙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当面打个招呼再走…车钥匙都没留下,真是太绝情了。”推开门,换上拖鞋,刚和蹲在厨房里吃粽子的罗蜜打了个招呼,手机就闹腾起来了。

他接起电话,英灏亨不满地问:“为什么不回复我?”

司徒笙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我怕我会回复满屏的‘嘤嘤嘤嘤’。”

英灏亨竟然接受了这个理由:“我一会儿有事,晚上再来看你。”

司徒笙道:“…我还没到留遗产的岁数,你可以不用这么殷勤。”

英灏亨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有什么遗产?”

要不是知道英二少富得流油,不可能看上自己那点微薄的积蓄,他真的怀疑英灏亨打完电话就派人来干掉自己。他回答:“忠心耿耿富二代跟班一个。”

英灏亨哈哈大笑:“这算是官方认可吗?”

司徒笙道:“是啊,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还能授予哈士奇勋章呢。”

英灏亨又哈哈笑。

司徒笙:“…”正常人不是应该回答“你才是哈士奇,你全家都是哈士奇吗?”刚认识英二少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他的笑点这么低,脾气这么好。

英灏亨笑够了,冷冷地说:“回去再找你算账。”

司徒笙:“…”其实不是笑点低,脾气好,而是神经系统没修好。

挂了电话,就看到罗蜜坐在旁边,托腮看着他,一双眼睛满是感动。

司徒笙道:“你有了?”

“没有。”

“我也没有。”

罗蜜讶异道:“难道你准备有?”

“不准备。所以不要用充满母爱的眼神看着我,我心慌。”

罗蜜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和英二少相处得这么好。”

司徒笙道:“我们相处得很好吗?”虽然是反问,拖鞋里的大脚趾却轻轻地跷了一下。

罗蜜道:“你刚刚的笑容充满了慈爱。”

司徒笙道:“在我眼里,英灏亨就是英镑的儿子。”

“棒槌的棒,还是棒极了的棒?”

司徒笙:“…”就算他读书少,也知道这俩是同一个字。

罗蜜再狠插一刀:“这个外号,英衡山棒棒他知道了吗?”

司徒笙调整了一下坐姿,自动忽略这个话题:“你不是接了一个活儿,应该很忙吧?”

罗蜜道:“这个活儿太高深,没有你出马,我一个人搞不定。”

“说来听听。”

“这个一会儿再说。”罗蜜指了指茶几,“这是昨晚发过来的传真。”

司徒笙脱了鞋子,用脚趾夹起,送到自己的手上,一页页地翻看。

罗蜜道:“赖恩是个酒鬼,因为家暴,进过局子。难为朱豫贞这样都没和他离婚。”

司徒笙翻出赖恩的照片,问她:“像朱维恩吗?”

“不但像朱维恩,还很像英衡山。你猜,对朱豫贞来说,赖恩是英衡山的替身,还是英衡山的替身?”

司徒笙道:“她先认识赖恩,被拆散了才与英衡山结婚,然后又离婚跟了赖恩,答案应该很明显了。”

罗蜜道:“她挑老公的眼光真不怎么样。”不说英衡山的身价,光是善待老婆这一条,就甩赖恩十万八千里。

司徒笙道:“如果她眼光好,就不会有英灏亨了。”

罗蜜道:“你打算逢年过节给她上三炷香感谢一下吗?”

司徒笙:“…”

第44章 第九局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罗蜜道:“朱维恩又像赖恩又像英衡山,你猜他是谁的儿子?会不会是赖恩发现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因爱生恨,才对朱豫贞家暴?”

司徒笙道:“看看她的出入境记录,再看看朱维恩的出生年月,答案很明显。就算用高射炮,英衡山也没法远隔重洋地打去美国生下朱维恩。”

罗蜜道:“那么答案很明显了。朱维恩是赖恩与朱豫贞的儿子,小时候目睹甚至遭受过家暴,对美国没什么好感,所以经常往国内跑,在外公外婆的穿针引线下,与同母异父的英大少相认,受到不明人士的觊觎,被绑架。”

司徒笙道:“呵呵。”

罗蜜虚心求教:“如有疏漏,欢迎指出。”

司徒笙道:“没有绑匪。”

罗蜜面不改色地说:“你是说,这场绑架是朱维恩自编自导自演的闹剧?哇哦…他到底图什么?”

司徒笙道:“我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