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负责任的,随口说出自己的女友不能超过一百斤的男生,大概从未想过,为了他这一句话,对方会如何豁出命拼搏。

午睡时做了个怪异无比的梦,卫泽希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睡了三个小时。

因为那些梦真的很简单,来来去去就那么一个清楚的情节。

好像是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被奶奶拉去算命,那个神神叨叨的算命先生说,你命里有个魔星啊!他满不在乎地对奶奶说:“神棍让你给钱呢,不然不帮我化解的!”

算命先生很生气,说了一大通话之后,还是收了他们的钱,说:“再给你一点具体提示吧,魔星是个画皮。”

然后他就眼看着颜未染从不远处走来了。他本来站在一片光秃秃的大地上,但颜未染踏过的地方,无数的碧草鲜花在她足迹中如颜料滴在水中般洇开,在她一步步走来时,涟漪般开出艳丽的花朵来。

最后等她走到他面前时,整个世界都融化了,无数鲜亮的颜色如烟雾蒸腾,水彩一样氤氲渲染在他们周身。

那时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不对劲了,眼神这么温柔的颜未染,大概是自己在做梦。不过他看着难得认真凝望自己的颜未染,心里想,嗯,她可真适合盛开着鲜艳花朵的梦。

梦境就消失在他清醒的这一刻。他睁开眼好久,大脑还没有醒来。心情很愉快,有一种小朋友在上万种圣诞礼物中一下子抱住了自己最想要的那一个玩具的兴奋感。以至于他盯着窗外发了足有半个小时的呆,眼前模模糊糊还全是颜未染的模样。在梦里的,在现实中的,有时候她看着他,有时候她没有看着他,但无论哪个模样,都让他心跳加速。

这个时候他才又觉得,也许那个算命先生,并不像他过去一直以为的,是个神棍。

至少,魔星真的出现了,也真的是个画皮妹子。

但等那种恍惚的愉悦过去后,脑子渐渐清醒过来,颜未染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前男友。”

他想起她丢掉那些东西时候的表情,就特别不高兴。

不是介意前男友,毕竟他也拥有众多前女友。但是,那时颜未染脸上的表情,还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脆弱哀凉的模样。那一刻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那么骄傲倔强的她,仿佛一只被丢弃在雨夜的小猫,蜷缩成一团,困在狼狈凄惨之中。

如果见到那个人的话…

卫泽希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骂了一万遍那人渣,却依然不够泄愤的。

他郁闷地到健身房跑了半小时,累趴在垫子上后,依然觉得自己心潮澎湃外加心神不宁。卫泽希趴在垫子上翻了个身,想着是去找颜未染出去玩呢,还是跟她发个消息聊聊天。

毕竟他现在寂寞得都荒凉掉了,哪怕听到她吱一声也好啊。

但就在手指即将触到她的名字时,他脑中忽然又闪过了那三个字。

前男友。

真是不公平。

虽然他前女友多,可是他从没有一个在分手后挂念的。可她却有一个那么刻骨铭心的男人,霸占了她最激烈的情绪。

他恨恨地瞪着颜未染的名字许久,把手指移到了通讯录上,翻出了程嘉律的电话。

现在美国临近早上五点,不过程嘉律的作息谁也摸不准,再说他们什么关系,所以卫泽希还是直接打了电话。手机没人接,他干脆给实验室打电话,果然响了几下就接通了,传来程嘉律低沉喑哑的声音。

“嘉律,是我是我!”卫泽希赶紧套近乎,“最近忙吗?你不会又在实验室通宵吧?你亲自接电话,助手都不在?”

“他们还没上班。”程嘉律淡淡地说。

“那你也别自己一个人扛啊,我说你这么拼干吗?实验结果迟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是我私人有一项研究,我想要…改进一个配方,拿去给一个很重要的人。不然的话,我不知道我怎么挽回对她所做的一切。”程嘉律低低地说。

一听到八卦,卫泽希顿时把自己的事抛在了脑后:“重要的人?你有什么重要的人?你得罪方艾黎了?”

“你找我什么事?”他的意思是,没有的话就要挂电话了。

“有事有事!”卫泽希赶紧说,“请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程嘉律语带嘲笑:“我一个学生化的,什么时候居然会调查别人了?要测基因序列吗?”

“不是,你还记得,我上次发给你的照片吗?就是那个小女孩,超级可爱的那个!现在长成了一个…唔,一个超级符合我审美的美女!”

程嘉律想了想,拿过手机翻了翻卫泽希上次发给自己的照片,那上面反光严重的小女孩的脸,上次他并不在意,只瞥了一眼就忽视了。但现在再看一遍,他的心里却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那张被反白刺目的光线模糊掉的面容,忽然之间,让他感到淡淡的恐慌与寒意。

而卫泽希的声音,已经在耳畔传来:“她是个化妆师,之前跟着老师在纽约待过几年,现在回国了。我现在察觉,她可能有个前男友,还可能就在你们哥大。大概是个长得不错的老外,啧,很多中国女生一出国就被老外骗,可长点心好不好!”

程嘉律顿了很久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低低问:“化妆师的…前男友?”

七十四 未婚夫

程嘉律顿了很久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低低问:“化妆师的…前男友?”

“是啊,不过我也是猜测啦。因为上次有个女孩子要去你们哥大读书,结果我听到她劝告那女孩说,去了那边要担心,聪明的人作恶起来会特别可怕,别因为对方是学长博士就放松了警惕之类的。所以我猜想,那个人会不会是你们哥大的博士或学生什么的。”卫泽希在电话这边若有所思,充分发挥自己的推理能力,“哎嘉律,哥大博士多吗?”

程嘉律含糊说:“多…学生更是数不胜数。”

“我想也是——对了还有个线索,对方给她买过一盏Feuillage的纽约小鹿灯,这灯是美国限量版的,我妹妹上次就没买到。但是我看到她丢掉的男友礼物中,好像就有那盏灯!你人在纽约,方便帮我去查查那边的记录吗?”

“不方便。”程嘉律握着话筒的手有些颤抖,但他说话的声音,却声音平板到僵硬,“再说,这种东西,中国加工厂只要拿到了样品,很方便就能仿造出成千上万差不多的产品。”

“对哦,也可能是那男人跟她回国玩的时候买的…主要我也不可能翻垃圾去看那小鹿灯的编号,看看是不是正版。”卫泽希烦恼地说,“再说,我也不信她那人渣前男友会这么厉害,买得到这么抢手的东西。”

“人渣前男友?”程嘉律缓缓问。

“是啊,真是太可怜了,千里迢迢到纽约被人渣骗得遍体鳞伤回国——不是夸张,是真的遍体鳞伤,骨头都摔得寸寸断了!我要是遇到那人渣,直接把他从帝国大厦给踹下去!”

程嘉律沉默了片刻,中止了对话:“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这边还有事,再见。”

“哎哎,记得帮我留意下那人渣啊!哥大长得比较帅的高年级学生或博士什么的…”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卫泽希听着那边传来的忙音,无可奈何:“科学怪人,真没辙。”

“妈的,那贱人现在炒红了自己,还真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要不是她吞了我妈的配方不肯吐出来,老娘肯定把她打得找不着北!”

张羽曼真是气死了。随便看看业内新闻,也能看着颜未染的视频备受追捧、热度节节上升,引发业内热潮的新闻,气得她破口大骂,面目狰狞。

方艾黎倚靠在沙发上,冷笑一声,端详着自己的指甲彩绘:“你那天给我做的妆容,她又出言嘲讽了知道吗?酒红配金棕,说是腻得慌。”

“可金棕最适合您深邃立体的五官呀!”张羽曼不服气,心想,谁知道你会忽然换了身酒红的衣服出门。

“反正,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让我失望。”方艾黎活动着自己细长的手指,“现在看来,颜未染肯定是要和别家合作了。方氏在欧美发展遭遇了滑铁卢,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国内挖掘出新市场,所以我们万万不能让她再春风得意下去,否则岂不是平白无故树立起了一个强敌?”

“这么说她是真的要把我妈的配方拿去和别人家合作了?”张羽曼狠狠咬牙,目中满是愤恨,“说来说去,我妈那配方要是能挖出来,那贱人也就蹦达不起来了!方总您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走法律途径,把我妈的配方给弄回来?就算最终搞不回配方,也要把颜未染搞臭、搞死,让别人知道她是个私吞恩师遗物的卑鄙小人!”

“你傻不傻啊?把她搞臭了,拿不回东西来又有什么用?整天想着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这格局还真是没救了。”方艾黎悻悻道,“再说了,现在我千辛万苦,就是为了阻止她搞出这些动静,想要和她合作不也是要压住她,不让她再冒出来吗?至少,绝对绝对不能让那个人知道!”

“可现在互联网时代,她的视频估计早已被转发到国外网站去了吧?”

“他从来不上娱乐网站,这一点倒是可以放心。我只担心她再这样搞下去,万一和她合作的是业内大品牌,业界新闻一出他保不齐就看到了。到时候他找我兴师问罪,我这边怎么处理?

张羽曼撇撇嘴:“所以我早就劝您,快点和他生米煮成熟饭,怀了孩子后,你们两家老人就算架着他也会进结婚礼堂的,到时候就算真相大白,姓颜的能拿什么跟您斗呀!”

方艾黎郁闷地扬扬手:“得了,说到这事,还不是得怪你?当初出的什么馊主意,说颜未染下半辈子肯定要在病床上度过了,让我尽快搞定Jared。谁知道颜未染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恢复得这么快!”

张羽曼一副无赖相:“她自己身上有脚,什么时候康复走人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也管不着呀!再说了…这事的关键,还是在于方总您要尽快收服自己的男人,只要他对您死心塌地了,颜未染随便怎么蹦达,跟您有什么关系吗?”

“收服他?你以为这么容易?Jared他…”方艾黎有一腔苦水要吐,但面对着张羽曼,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说,“没办法,我摸不到他的点,白费了十几年。无论如何,我得顾忌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