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都给我放手!”

前方的身影渐渐远去,众人还能听到虞宛的尖叫声。虞森被她气的头疼,面色彻底阴沉。

见到虞宛被侍应生带走,顾载成蓦然笑了笑。须臾,他转身回到宴会厅,朝着休息间而去。

泳池边围观的众人慢慢散去,卫茵偷偷瞥眼身边的男人,只见他眉眼低垂,似乎正在盯着某处愣神。

“阿豫,我有点冷,我们也进去吧。”卫茵小声低语,但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并没任何反应。

迎面波光粼粼的泳池,折射出幽暗的光芒。闫豫双手插兜,微微垂首站在泳池边,整个人动也不动。

卫茵看着他紧绷的唇角,心中有点害怕。她犹豫了下,才迈步上前,伸手搭上他的胳膊,“阿豫,你没事吧?”

男人咻的抬起脸,那双深幽阴霾的眸子,冷如冰窖。卫茵被他的眼神吓住,面色一白,“你…”

“我没事。”闫豫轻轻应了声,随后英俊的面容又恢复如初,“走吧,这里很冷,小心着凉。”

他上前一步,握住卫茵的手,带她回到宴会厅。

不久,生日宴会早早结束。因为泳池闹出的动静,虞宛直到宴会结束也没露面。

司机将车开到酒店门前,顾载成同顾以宁坐在后座。想起今晚花园泳池的那一幕,顾载成背靠座椅,低低一笑,“咱家三儿今天一闹,恐怕虞家那边的状,明天就要告到爷爷那里去了。”

他撇撇嘴,语气微笑,“小宛可是爷爷亲自给三儿选的,他这是连虞家都看不上?”

顾以宁低头理了理袖扣,声音很淡,“他看不上虞家,大哥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这些年大哥不就一直盼着这一天吗?”

“哟,老二,你这话什么意思?”顾载成眯了眯眼,脸色有些不好看。

“没什么意思。”顾以宁并没搭理他,侧身看向车窗外飞逝的景物,思绪渐远。

顾载成那点小心思,瞒不过他,也瞒不过顾唯深。如果顾虞两家联姻,顾唯深迎娶虞宛进门,无形中就已经坐稳未来顾家掌权人的位置。这也是多年来,顾老爷子非要撮合顾唯深同虞宛在一起的用意。可偏偏他这个弟弟,张狂桀骜,不愿意掣肘于人。

只是这接下来,恐怕又要闹出许多事端。

顾以宁狭长的凤眸轻眯,薄唇缓缓抿成一条直线。大哥素来对三儿虎视眈眈,只希望这次的事端,不要令他们兄弟之间反目才好。

回到西府名都,已经九点多钟。别墅里开着地灯,顾唯深将季笙歌抱进去时,嘿哈恰好醒过来,见到主人回来,摇着小尾巴哒哒哒跑上前。

可惜嘿哈的小短腿还没直起来,便被顾唯深用脚背退开,“走远点儿。”

“嗷呜,嗷呜。”嘿哈不能靠近主人,急的直叫唤。

季笙歌听到嘿哈的叫声,想要从顾唯深怀里下去,但被男人一个厉色扫过来,瞬间又用双手攀住他的肩膀,乖乖窝在他的心口。

男人抱着怀里的人,上了二楼,回到主卧。刚才泳池一通折腾,这会儿季笙歌全身上下湿透,整个人还在瑟瑟发抖。

推开浴室门进去,顾唯深终于将人放下。他走到浴缸前,弯腰打开水龙头,看着温热的水流一点点注入缸内。

“把衣服脱了。”男人低沉的嗓音,瞬间拉回季笙歌的思绪。她下意识皱眉,手指紧紧拉住身上已经湿透的浴巾。

“我可以自己洗,你出去吧。”季笙歌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他自己也没好太多,全身衣服都湿了。只不过这男人天生长着一张好脸,哪怕他此刻头发湿哒哒垂在鬓角,衣服皱巴巴黏在身上,也没觉得他不好看。

反而因为这份凌乱,透出一股别样的性感。

“咳咳。”季笙歌尴尬的别过脸,她不敢继续想下去,脸颊已经发热。

顾唯深瞥眼她的神色,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上前扯过她身上的浴巾丢在地上。紧接着就同手开始脱她身上的湿衣服。

她的身体不耐寒,这点顾唯深早从床上就察觉到。今晚她先是泡了冰冷的泳池水,后又一路穿着湿衣服回来,这会儿她嘴唇冻得发紫。

“不要。”

季笙歌抬起两条胳膊,想要档开他的手。可男人手劲很大,挣扎间她身上已经湿透的白色礼服刺啦一声裂开。

季笙歌低头看眼,顿时心疼的白了脸,“你能不能轻点啊,我这衣服今天新买的。”

这衣服花了她不少银子,她连一天还没穿够呢。

顾唯深完全没有搭理她的话,礼服的领口被扯开后,露出她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肤。她今晚穿着这件礼物满场招摇,他早就看的口干舌燥。

一把将面前的人拉到怀里,顾唯深不由分说的低下头,吻住她的唇。季笙歌倒吸口气,缩着裸露的肩膀想要推开,但他双臂的力气很大,箍在她腰间的双手如同铁钳。

“唔。”季笙歌只觉得嘴巴都要肿起来,她吃痛的扭着脑袋,直到身体再度颤抖起来,顾唯深才放开她。

男人薄唇抵在她的鼻尖,声音沙哑难耐,“快去洗澡,别着凉了。”

季笙歌身上的礼服松松垮垮,只能遮住半边肩膀。她脸颊火烧火燎的热,只能用一只手拽住礼物的领口,拼命点头,“好,我去洗澡,你也快去洗。”

她伸手将男人推出去,立刻将门反锁。

浴室门转眼关上,顾唯深听到反锁的声音,不禁勾了勾唇。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门外仔细听了听,听到里面有水声响起后,他才转身下楼,去其他浴室清洗。

锁上浴室门,季笙歌很快将身上的湿衣服都脱掉。身体泡入温暖的浴缸之中,全身的寒意正在随着那股暖意散去。

男人洗澡的速度很快,顾唯深穿着睡袍出来时,已经把头发吹干。他下楼来到客厅,看到厨房中开着灯。

顾锐站在厨台前,正在煮姜糖水。他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看到顾唯深抬脚走过来,“三少。”

“还没休息?”

“您和季小姐都泡了冷水,我煮一些姜糖水。”

顾唯深抽出一支烟点上,站在厨房门前,隔着不远的距离,盯着顾锐手中的动作,并没说话,脸上也看不出异样。

须臾,顾锐将火关掉,把煮好的姜糖水盛出来一碗,放到桌前,“三少,喝点去去寒。”

男人低头将手中的烟蒂掐灭,盯着那碗深褐色的姜糖水,目光微微沉了下,“今晚的事情,你没话跟我说吗?”

顾锐敛下眉,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今晚的事情,虞小姐恐怕有些委屈。”

“委屈?”顾唯深抬起脸,目光落向面前的人,“这么说,你觉得我冤枉她了?”

顾锐没有回答,但好看的剑眉却紧紧蹙起。

瞥眼他的神情,顾唯深薄唇一勾,笑道:“嗯,今晚的事情,我也许真的冤枉她了。”

“三少?”顾锐瞪大眼睛。

男人深吸口气,立体的五官被昏黄灯光勾勒的越发有型,“她的那份心思,应该断了。如果让她继续存着幻想,以后她就会更难自拔。今晚的事情孰是孰非我很清楚,但她以前也做过不少过分的事情,所以也不算委屈她!”

这男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无论今晚怎么回事,都是虞宛的错。反正他的女人,有错谁又敢说?他就是这么护短!

顾锐眼睛盯着地面,因为顾唯深的话,心中的情绪有些起伏。虞宛对于三少的感情,他自然很清楚。而三少的心意,他也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虞小姐…

“顾锐,你以后要分清楚,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顾唯深伸出手,将桌上的姜糖水端起来,转身上了楼。

盯着男人离开的背影,顾锐冷冽的黑眸倏然暗淡下去。

推开卧室门进去时,顾唯深一眼看到正在同嘿哈玩闹的某人。她刚洗过澡,脸颊还有淡淡的红晕,头发也没吹干。

顾唯深蹙眉,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立刻上前将她拽过来,“怎么不吹头发?”

季笙歌抱着嘿哈,笑眯眯回答,“还没来得及。”

她的手指微凉,顾唯深把她按坐在椅子里,又把她怀里的嘿哈抱到卧室门外,这才回身拿起吹风机站到她的身后。

季笙歌起先愣了下,等感觉有热热的风落在后颈,才终于确定这个男人正在给她吹头发,“三少…”

她刚要张嘴,却被身后的男人打断,“别说让我不爱听的话。”

季笙歌怔了怔,忽然觉得鼻子发痒,紧接着就是阿嚏一声。顾唯深没在说话,很快将她的头发吹干后,把那碗姜糖水递给她。

“喝了。”

“哦。”

季笙歌什么都没问,他递过来,她就乖乖喝掉,一滴都不剩。

男人摸了摸她的额头,倒是没有发热。他松口气,转身刚要走开,却被身边的人一把圈住腰。

季笙歌张开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手指微微抖了下,声音听起来沙沙的,“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背后熨帖上来一具柔软的身体,顾唯深眉头越蹙越紧,心想她这是故意惹火吧。他薄唇微勾,故意逗她,“什么话?”

女朋友那三个字,彷如一只无形的大掌,搅和的季笙歌整颗心都不得安宁。她咬了咬唇,索性豁出去走到他面前,仰头盯着他的眼睛,“三少说,我是你的女朋友,这话是不是认真的?”

“你说呢。”

“…”

季笙歌鼓着腮帮子,脸颊发热。这种话,要她怎么说?

见她一张小脸憋的通红,顾唯深心中那点恶趣味得到极大地满足。他猛地伸手,将人拦腰抱起来,转而丢上大床。

后背抵上柔软的床垫,季笙歌微微抬眸,恰好见到男人俯下来的俊脸。他那张薄唇轻抿,嘴角隐约透出几丝笑,“请问季小姐,你要不要给你男朋友一点儿福利?”

男朋友?季笙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顺口回答:“要怎么给?”

噗!

顾唯深差点笑喷,低头在她嘴角狠狠咬了下,道:“你这么笨,以后会不会把我也给带傻了?”

“唔。”季笙歌委屈的皱眉,她哪里笨了啊?

“季笙歌。”顾唯深敛下眉,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她的嘴角,柔声道:“以后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你要给我好好记住。还有是你说的,你的余生都是我。”

季笙歌轻咬了下唇瓣,眼眶湿润起来,“好,我记住了。”

“好,那你男朋友收取福利的时候到了。”

“…”

后来的一整晚,季笙歌都是昏昏沉沉的,她手脚无力,柔软的身体被折压成各种角度。身处水深火热中的她,终于深切的明白过来,她这个男朋友的所谓福利,简直太不要脸!

翌日早上,季笙歌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床前,已经换好衣服的男人,“你要这么早出门吗?”

顾唯深将衬衫的袖口系好,神清气爽的走到床边,弯腰在她脸颊亲了下,“刚刚接到个电话,有点事情要去陵城一趟。”

“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吧。”顾唯深伸手又摸了下她的额头,她的体温比较正常,“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不用起那么早。”

季笙歌点点头,拉过被子蒙住脸,不想看他。她现在一对上他的眼睛,满脑子都是昨晚混乱不堪的那些画面。

男人没有继续逗她,很快便起身出门。

别墅的庭院中有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季笙歌听到那声音远去,心底顿觉一阵失落。她缩在被子里面翻来覆去的折腾,最后终于无奈的下床洗漱。

钟点工阿姨准时过来,准备好丰盛的早餐。季笙歌吃过早餐,又和嘿哈玩了一会儿,然后按照往常出门的时间离开。

走出别墅大门,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内的司机过来,直接拦住季笙歌的去向,“季小姐,顾老爷子要见你。”

顾老爷子?季笙歌心尖缩了缩,但情绪很快又平静下来。她早已有这个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黑色轿车驶入顾家祖宅,司机将车停在大门前。季笙歌被带到客厅时,长方形的沙发前,严如神情紧张的坐在边上。

她的身边还坐着顾载成,听到脚步声时,顾载成侧目看过来,朝季笙歌微微一笑,“季小姐。”

“大少。”季笙歌敛下眉,颇为礼貌的打招呼。

她的目光触及到沙发中端坐的严如时,稍有犹豫,然后才开口,“顾太太。”

严如听到她的喊出这句顾太太,心中有些复杂。

不久,佣人齐声喊道:“老爷子下来了。”

严如同顾载成站起身,双双迎上去。

“爸。”

“爷爷。”

顾鸣善穿件中式华服,精神矍铄的走过来。他握着拐杖坐在居中的花梨木椅中,锐利的眼眸扫过众人。

“坐吧。”

严如应了声,回身坐在她的位置。

顾载成笑眯眯站在顾老爷子身边,盯着对面的女人,嘴角微痒。看起来虞家的速度,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季笙歌站在客厅中央,即使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对面射来一双锐利的眼眸。前不久顾老爷子生辰,她曾远远地瞧见那么一眼,但看的并不清楚。

“季小姐。”

对面椅子里的人开口,中气十足。季笙歌缓缓抬起脸,目光看向顾鸣善那双历经世事的沉寂眼眸,心尖一缩。

“顾爷爷,您好。”斟酌再三,她只能如此称呼眼前的人。

闻言,顾鸣善笑了笑,只是那抹笑意并未达眼底。

客厅正对面的楼梯间,顾以宁手中握着落下的文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季笙歌,唇角霎时溢出一抹冷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惯用的手段,竟然还是那几招。

他拿出手机,朝着客厅方向拍了张照片,迅速发给顾唯深。

黑色轿车行驶在车道中,顾唯深背靠座椅,正在合眼假寐,听到手机响,他滑开屏幕便见到二哥发来的微信。

只不过等他看清那张照片后,脸色瞬间一变。

“顾锐,开车回家。”

顾锐双手握着方向盘,神色不解,“咱们不是要去陵城吗?”

“回家。”顾唯深只冷冷丢出两个字,顾锐见他神情不对,立刻将车从前面路口转弯,加速朝着顾家祖宅而去。

高速路口距离顾家祖宅并不太远,大概十分钟后,顾锐将车开进祖宅。家里的佣人没有想到顾唯深忽然回来,刚要进去通风报信,却被顾锐一把揪住。

“你们都给我呆在外面。”

“是,三少。”

佣人们吓得不敢说话,纷纷退到边上。

顾唯深抬脚跨上台阶,眼见顾以宁倚在门庭下,朝他问道:“人呢?”

“客厅。”顾以宁朝着前方指过去。

男人冷峻的面容染上一丝薄怒,他沉下脸,大步往客厅的方向走过去。顾以宁敛下眉,也抬脚跟了过去。

高高穹顶垂落下来的吊灯,有纱幔层层叠叠包围。顾鸣善盯着面前的人看了看,随后冷冷开口,“说吧,要多少钱才能离开顾唯深?”

这种开场白,好像并没有带给她太多意外。季笙歌深吸口气,缓缓抬起脸,道:“顾爷爷,我不缺钱。”

“那你缺什么?”顾鸣善冷笑声,“缺名还是缺利?”

“这些东西我从来都没有,所以也不会缺。”季笙歌眉眼清淡,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中,印着浅浅笑容,“三少说过,他对我是认真的,而我对三少,也没有虚情假意。顾爷爷,我真的不需要钱,三少是您最疼爱的孙子,您应该比我更了解他。顾唯深还是有能力,可以养活我的。”

“…”

季笙歌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惊的一屋子人都没了声音。望着她那副不卑不亢的神情,就连顾鸣善脸色都有些变化,他驰骋云江市多年,此刻竟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给怼回来了?!

客厅门前,顾唯深抬起的脚步瞬间僵硬在原地。尤其在他听到季笙歌的回答后,紧蹙的眉头霎时松开。

她说,顾唯深还是有能力,可以养活我的。

心底某处,瞬间泛起一阵暖意。顾唯深先前提着的心,一点点放下。果然是他的女人,关键时候,没有给他丢脸。

客厅大门前,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顾以宁。他双手插兜,耳边回荡的都是刚刚季笙歌的回答。

六年前,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对话,爷爷也曾问过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哦,对了。她说:一千万,我把顾以宁还给顾家。

一千万?

顾以宁勾了勾唇,眼底漫出丝丝缕缕的痛。他在她心中,只值一千万,她拿着钱头也不回的走出这里,自此后将他的世界毁灭的彻底。

半响,顾唯深回过神,抬脚就要进门,却忽然想起什么,立刻往身边看过去。原本站在边上的顾以宁已经转过身,迈步走下台阶。

男人眉头轻蹙,但他这会儿来不及安慰顾以宁,回过头就走进客厅。

“爷爷。”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季笙歌惊讶的偏过头,当真见到顾唯深眼神温柔的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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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确认过眼神,她是他要的人

“爷爷。”

男人清冽的声音响在耳边,季笙歌偏过头时,顾唯深已经迈步走到她的身边,并且与她并肩而站。

顾鸣善见到幺孙进门,神情微微一怔,随后便弯起唇,“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好看的剑眉轻蹙起来,难怪他今早忽然接到电话要去陵城,敢情都是老爷子从中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