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洗手间的门没有关，季笙歌真的不敢大声叫嚷。原本一个简单的洗漱，硬是因为这个男人足足洗了四十多分钟。
等到季笙歌收拾好出来，双腿软的真要摔倒。男人及时上前，单手扣住她的腰，神清气爽的开口，“走吧，我们去吃饭。”
从昨晚到今天，季笙歌体力消耗巨大。她早已饥肠辘辘，再也没有力气同他争辩。嗯，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要先填饱肚子，才能说别的。
还是昨天那间包厢，只不过今天进去时，餐桌上早已摆好佳肴。顾唯深知道她饿了，来时的路上已经吩咐店员上菜。
等到他们落座后，服务生上前，将白瓷盅放在他们面前。
“顾先生，您点的汤。”
“好。”
顾唯深低头看眼，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服务生将餐点全部上齐后，便识相的推车餐车离开。
“先喝汤。”顾唯深掀开白色盅的盖子，低头轻轻吹凉，然后才舀起一勺，递到身边的嘴边，“尝尝。”
红枣桂圆乌鸡汤，清清淡淡又滋补甜蜜的味道，季笙歌很喜欢。她最近一直都在喝滋补的汤，越来越觉得好喝。
“慢点喝，小心烫。”身边的人一直都在耐心叮嘱，季笙歌虽然没有回答，可心中的怒意渐渐淡了。
顾唯深看眼桌上的菜，拿起筷子挑些她喜欢的口味，一样样夹到她面前的食碟中。自从坐下后，他基本都在照顾身边的人，自己还什么东西都没吃。
这家餐厅的菜色，口味都偏清淡。尤其各种时令蔬菜，更是做的精致。季笙歌平时偏爱麻辣重口味，偶尔吃这些清淡的口味，倒也觉得食欲大增。
尤其这山里新产的笋子和蘑菇，味道出奇的好。这些山珍，现吃现采，只是用高汤煨了，并不需要再加些什么名贵食材，那滋味便已足够，简直比吃肉还要香。
季笙歌连喝几口汤，看眼身边的男人，到底心软下来，“你也吃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嗯。”顾唯深低应了声，喉咙里发出的尾音上挑。季笙歌脸颊红了红，心想这男人吃顿饭也要撩人？
男人抬手，掌心落在她的头顶轻拍，“昨晚我是不是太粗暴了？”
季笙歌咬着唇，脸颊彻底红透。他轻怕她脑袋的样子，特别想他对于嘿哈的安抚。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她顿时瞪大眼睛，“嘿哈…”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唯深便笑着打断，“不用担心，我让顾锐去照顾嘿哈了。”
“哦。”季笙歌松口气，低头准备夹菜时，忽然想起什么。不对啊，他竟然都安排了顾锐去照顾嘿哈，那就说明昨晚的事情，他早有预谋嘛。
心底才刚压下去的怒火，再度攀上起来。季笙歌抬起脸，含怒瞪着对面的男人，质问道：“你安排好了一切，就等我上钩？”
“别这么说。”顾唯深笑笑，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她的碗里，“我只是觉得这里环境很好，带你来放松放松。”
屁！
季笙歌忍不住爆粗口，她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这是来放松的吗？
吃过午饭后，季笙歌消耗的体力恢复不少。她看眼身边的男人，眉头紧蹙，“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顾唯深揽着她走出包厢，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不可以。”
“为什么还不可以？”
“我昨晚也消耗不少体力，这会儿没精神开车。”
这理由…季笙歌好像一巴掌拍他那张俊脸上，气死人！
回到房间后，顾唯深直接把闹脾气的人拖上床，强势的压在自己身边。季笙歌手脚都被压制，气的脸色涨红，“顾唯深，你放开我！”
她现在一上床就会想起昨晚，想起昨晚就觉得腰酸背痛。
“乖，别闹。”顾唯深低头，薄唇落在她的耳边，“今天是周末，我们不需要回去，再住一晚吧。”
周末？季笙歌被这两个字震的全身一个激灵。好啊，原来这个混蛋还选个周末来折磨她，简直太可恨了！
“这里有个山顶温泉，晚上我们去泡泡。”男人继续在她耳边蛊惑，季笙歌听到温泉两个字，下意识觉得全身一暖。
这种时候，要是泡个温泉应该不错呀。
“先陪我补个觉。”顾唯深偏过头，在她颈侧亲了亲，声音低喃。
原本拒绝的话，都因为他的温声软语被化掉。季笙歌翻了个身，似乎受到他的感染，也觉得眼皮酸涩，沉沉的想要睡觉。
她伸手圈住男人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一下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不自觉就闭上眼睛。
怀里的人很快呼吸均匀，顾唯深拉高被子盖住她的肩头，终于长长松口气。入秋气候凉爽，这样抱着她躺在这一方静谧之地，什么都不用去想，也什么都不用去做，只与她安静的待着，真是令他欢喜。
他们两人再次睁眼，已经晚上七点多。季笙歌犯懒不想动，但被顾唯深拉起来，先去餐厅吃了些东西，然后两人便来到山顶的温泉。
山顶的露天温泉，只有度假村的VIP用户才能体验。季笙歌看着变戏法一样出现的泳装，心中并没太过惊讶。
反正顾唯深的本事那么大，在她面前变戏法也不是第一次了。
换好泳装，季笙歌走出更衣间，就被顾唯深带到私密性很强的露天泳池。这个泳池，每晚只接受一位客人的预定，所以这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外人。
椭圆形的温泉汤池，热气袅袅。季笙歌脱掉浴袍后，顺着楼梯走进温泉池中。池水温度在39度左右，这个季节泡最为舒适。
当她整个身体浸入温泉池水中时，瞬间叹口气。哇塞，果然泡个温泉好舒服，她原本酸痛的腰感觉暖暖的，也没那么痛了。
温泉池四周有壁灯，灯光将池水照射的清澈见底。顾唯深见她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不禁笑着往她身边挪过去。
“舒服吗？”
“嗯。”
季笙歌先是应了声，然后警惕的睁开眼睛，戒备的看着身边的男人，“你要做什么？”
“其实这里的温泉可以裸泡。”
“不要！”
她警惕的抬起双手，紧紧护住身上的泳衣，一脸紧张的说道：“这里是露天地方，说不定会有人看到。”
顾唯深抬头往四周瞅了瞅，温泉池周围只有群山峻岭，哪里有人？只不过，见她满脸忐忑不安的样子，顾唯深有些心软，也就不在逗弄她。
如果不是身边的男人太过危险，季笙歌很想多泡一会儿。可是眼见那个男人眼神越来越沉，面色越来越沉寂，她立刻识相的提出要回去睡觉。
须臾，他们坐上度假村的摆渡车，回到住宿的酒店。
躺在房间舒适的大床中，季笙歌顿觉全身的酸楚缓解不少。她脑袋枕在枕头里，听着浴室中的水声，慢慢合上眼睛。
等到顾唯深洗好澡出来时，躺在床上的人，竟然已经睡着。
“笙歌。”
男人弯腰蹲在床边，手指落在她的脸颊摸了下。可她睡得深沉，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不耐烦的蹙了蹙眉。
看起来，昨晚当真把她累坏了。
顾唯深弯起唇，伸手将她抱起来，放到舒服的位置。然后他拉开丝被，动作轻柔的盖在她身上，没有吵醒她。
泡过温泉后，人确实觉得很解乏。只是他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只能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窗前，一一处理。
傍晚，方云佩端着切好的水果，来到女儿的房间。
“美音，你晚饭怎么吃的那么少？”
季美音气哼哼坐在床前，看到方云佩进来，立刻幽怨的说道：“妈妈，爸爸最近好偏心啊，季笙歌不听爸爸的话，非要同顾唯深在一起，可是爸爸不但没有把她赶出公司，还要把环锦的股权给她！”
“有这样的事情？”方云佩几步坐到女儿身边，脸色大变。
“是啊，我听到律师跟爸爸说的话了。”季美音脸色铁青的沉着脸，因为愤怒，神情透着几分阴霾。
“哎，你爸爸最近是很偏心季笙歌。”方云佩同样叹口气，道：“昨晚你爸爸还说，他对不起季笙歌和她妈妈，打算用环锦的股权补偿她。”
季美音瞬间站起身，“我不答应！”
“你不答应，有什么用？”方云佩轻叹口气，再度开口的声音有些落寞，“自从我流产以后，你爸爸对我的态度就不如从前好了。他知道我生不出儿子，现在又开始怀念起以前的旧人了！”
“当年季笙歌的妈妈，真是自杀吗？”季美音好奇的问了句。
闻言，方云佩笑了笑，眼底的笑容一瞬间变的幽暗，“是自杀，不过…”
顿了下，她才又道：“因为我告诉她，我怀了季闲的孩子，她才会自杀的。”
碰！
方云佩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身后的门板一声响。季美音和方云佩两人都吓了一跳，她们抬眸看过去，只见季闲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前。
“你…”季闲瞪着面前的妻子，情绪有些激动，“原来是你！”
“老公！”
方云佩看到忽然出现的季闲，整个人顿时慌乱起来，“老公，你听我解释，事情…”
“我不想听。”季闲神情阴霾的甩开上前的女人，沉着脸往外走，“好你个方云佩，竟然敢瞒着我做这些事情？！”
“老公，我也是没有办法啊，那时候我已经怀孕了，难道要我一直隐瞒下去吗？”
“闭嘴！”
季闲怒不可遏，神情阴霾的转身离开。
“爸爸——”
眼见季闲就要下楼，季美音立刻上前，伸手拉住季闲的手腕，“爸爸，你要听妈妈解释，妈妈她…”
“你也给我闭嘴！”季闲怒目而视，连带望向季美音的眼中都含着怒火。
他冷着脸看向方云佩，语气阴霾，“方云佩，当初我答应过你，会好好解决家里的事情，可你背着我做过些什么？”
“好好解决？你要怎么好好解决？”方云佩忽的冷笑声，转而质问：“如果那个女人不自杀，你会娶我吗？”
季闲脸色一僵，继而抿起唇。似乎被人戳中痛楚，他脸色更加阴沉的甩开方云佩，大步下楼。
“爸爸。”季美音眼见方云佩被推开，立刻心急的跑上前，朝季闲伸出手。
季闲烦躁的想要躲开，却不想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瞬间摔下楼梯。
“爸爸！”
“老公——”
关掉笔记本电脑时，已经晚上十点多。顾唯深揉揉酸胀的眉头，看眼床上睡颜舒适的人，神情温柔的走过来。
掀开被子，顾唯深轻轻躺到她的身边。许是感觉到身边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季笙歌自然而然的转过身，朝他依偎过来。
眼见她如此乖顺的模样，顾唯深心底一片柔软。他伸手摸向床头台灯的开关，刚要准备关灯，不想桌上的手机就响起来。
手机忽然响起的铃声，一瞬间将原本沉睡的人睁开眼睛。季笙歌似乎刚从什么噩梦中惊醒过来，这会儿听着手机铃声，心跳骤然加速。
顾唯深拿起手机递给身边的人，季笙歌看眼号码，立刻将电话接通。
她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端的声音，脸色渐渐发白。
眼见她脸色不对劲，顾唯深好看的剑眉瞬间蹙起。
须臾，季笙歌挂断电话，语气微颤的开口，“我爸爸…出事了。”
不多时候，顾唯深带着季笙歌，两人神色匆匆的走出度假村酒店。
顾唯深沉着脸打开车门，将季笙歌按坐进副驾驶后，两人迅速驾车离开。
186 暗害
从度假村开车回到云江市，车程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不过凌晨的街道车辆稀少，顾唯深只用了一个小时回到云江市。
市医院，三楼。
季笙歌到的时候，季闲已经从抢救室出来。顾唯深一路牵着她的手，只觉得她手指冰冷，半点温度都没有。
男人深邃的眼眸动了动，很多时候，季笙歌都对季闲表现出淡漠疏离的样子，看似她对这个父亲并没太深的感情，可只有顾唯深明白，在她心底深处，对于季闲的那份亲情终究难以舍去。
加护病房外，季美音站在方云佩身边，眼眶通红。她看到匆匆赶来的季笙歌，还有跟在她身边的男人时，目光不禁变了变。
“姐姐，你来了。”季美音含着眼泪，主动迎上前。
季笙歌抬起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直接落向前面的病房。她几步走到病房门前，伸手就要推门，但被身边的人拉住。
“笙歌，医生还在里面。”方云佩拉住她的手，眼睛同样红红的。
病房前确实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守护，季笙歌敛下眉，声音低沉，“爸爸为什么会摔下楼？”
听到她的问话，方云佩抬手摸了摸眼泪，哽咽道：“今晚吃过晚饭不久，你爸爸就说起你和…”
顿了下，她目光掠过走来的顾唯深时，微有停顿，随后继续说道：“你爸爸不希望，你和顾先生在一起，发了很大的脾气。我和美音怎么劝都劝不住，谁知道他下楼的时候忽然一脚踩空，人就摔下来了。”
话落，方云佩立刻捂住嘴巴，哭道：“你爸爸年纪大了，这样摔下楼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了。”
“妈妈。”季美音哭着跑上前，同方云佩抱作一团，“爸爸不会有事的，爸爸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们母女两人的戏，季笙歌看过太过年。她并没理会她们的表演，只是紧张的透过病房窗口，直勾勾盯着里面。
“别担心，”顾唯深几步走到她的身边，道：“你爸爸不会有事。”
身边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无形中会给季笙歌一种安慰。她抿起唇，转而握住他的手，用力攥住。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来，“家属在吗？”
“在。”
方云佩挺身站在前面，直言道：“我是病人的太太。”
“季太太。”医生摘下口罩，看眼周围几人，如实开口，“病人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不过他从高处跌倒，摔到后脑，由于血块压迫造成病人身体部分功能受损。”
“身体部分功能受损？”方云佩皱眉，“那是什么功能受损？”
“这个目前还不好说，要等病人清醒过来以后再进一步检查。”医生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又道：“不过根据目前检查的情况看，估计病人受损比较严重的会是语言功能，至于视力功能会不会有影响，只能等他醒来才能知道。”
“语言功能。”方云佩轻念这几个字，倏然觉得心尖松了松。
“医生，你的意思是…我爸爸不能说话了吗？”季美音紧紧咬着唇，眼泪吧嗒吧嗒滴落，俨然一副孝顺模样。
“具体情况还要等病人清醒过来，检查后才能知道。你们不用太担心，多数这种情况都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都有恢复的可能。”医生耐心的解释，大家都听的很清楚，季笙歌秀气的眉头瞬间紧紧蹙起来。
“妈妈。”季美音低着头，上前揽住方云佩的肩膀，将脸埋在她的肩头。背过身的那刻，季美音不禁松口气。
如果爸爸真的不能说话了，那对她们母女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离开医院时，已经凌晨。季闲还没有清醒，医生说病人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醒过来，季笙歌坐在副驾驶，一路都很安静。
不多时候，顾唯深将车停在公寓楼下，牵着身边人的手，带她回家。他们打开门进去，瞬间有道雪白的小身影飞扑过来。
“汪汪汪——”
嘿哈两天没有看到主人，表示甚是想念。只可惜，平时季笙歌对于嘿哈的热情态度，今天半点也没有。她换了鞋，直接走到沙发里坐下。
“嘿哈，不要叫。”顾唯深伸手摸了摸嘿哈的小脑袋，算是安抚。
嘿哈乖乖跑过来，在季笙歌的脚边趴下，果然闭上了嘴巴。
须臾，顾唯深脱掉外套，从厨房倒了杯温水过来。他端着水杯坐在季笙歌身边，将水杯送到她的嘴边。
季笙歌眼皮都没抬，直接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
“要不要去洗个澡？”顾唯深看眼身边无精打采的人，关心的问。
“不想洗。”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三点多，再过不久天都要亮了。顾唯深伸手把坐在沙发里的人抱起来，直接将她抱回卧室的床上。
“睡一会儿吧。”顾唯深掀开被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他转身准备去洗个澡，却被身边的人拉住。
“可以陪陪我吗？”
季笙歌开口的声音很轻，顾唯深起身的动作顿住，继而伸手将她搂在怀里，笑道：“当然可以。”
卧室中，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季笙歌将脸靠在男人怀里，眼底的神情慢慢沉寂下来，“我应该恨他的，是吗？”
怀里的人身体紧绷，顾唯深看了看她落寞的神情，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前亲了亲，“恨或者不恨，都由你自己决定。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唔。”
季笙歌伸手圈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位置磨蹭，“如果我不恨他，那我妈妈又要怎么办？是因为他们，我妈妈才会离开我，所以我…”
“嘘。”
男人俯下脸，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她的唇边，柔声道：“这个问题，你可以慢慢想，现在我们先睡一会儿，好吗？”
“我不困。”季笙歌抗拒的摇头，眼底却布置淡淡的血丝。
男人伸手关掉床头灯，将鞋子脱下后，直接把怀里的人放到枕头上躺好，“是我困了，你陪我一起睡一会儿。”
“顾唯深。”季笙歌低低开口，鼻尖微酸，“你说他，会不会有事？”
哎。
顾唯深长长叹口气，掌心落在她的肩膀轻拍，“乖，先睡觉。明天我会安排专家去医院，帮你爸爸会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