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太?”闫豫轻念着这三个字,只觉得心口那处最软弱的地方好像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揪紧,痛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一直都以为,你不会离开我。”闫豫微微够了下唇,有些自嘲的开口。

“呵呵。”季笙歌抿唇笑笑,黑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暖意,“如果没有遇见顾唯深,我也以为,我不会离开你。”

“…”

是的,如果没有遇见顾唯深,她这辈子大概都不能把闫豫放下吧。哪怕当年他不辞而别,可在她心里,一直还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可人生往往就是如此,那些我们执念不愿意放弃的,其实并一定就是我们真正想要的。

前方走廊有脚步声传来,季美音拿着皮包快步往这边走。闫豫敛下眉,将脸上所有的情绪瞬间都掩藏起来。

不愧是影帝啊,这表情切换极速到位。

“我们走吧。”季美音笑着上前,绝不想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闫豫笑了笑,主动拉过季美音的胳膊,带着她转身离开。

曾经被万千少女仰慕迷恋的男人,如今相貌依旧出众,岁月在闫豫身上留下的,只有另外一种迷人。

季笙歌心中也是不得不感触,她望向前方并肩走远的那两人,无奈轻笑声。

原来有些人,走着走着,便会背道而驰。

傍晚,季笙歌开车回到西府名都,家里只有钟点工阿姨在家。

“顾先生还没回来吗?”

“还没。”

季笙歌换了家居服下楼,庭院中景观灯已经亮起,可还是没有顾唯深的身影。

她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但电话那端的男人并没接电话。

最近顾家有事,想来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季笙歌没有继续打电话,吩咐阿姨准备晚餐。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季笙歌心情忐忑的坐在床边,再度将电话拨打出去。

好在这次手机铃声响过后,没有多久男人便接通,“是我。”

“你在哪里?怎能还没回来?”

顾唯深拿着手机走到窗口,道“对不起,医院信号不好,我没看到你的来电。”

“你在医院?出了什么事情吗?”季笙歌心惊的追问。

“两个小时前,叶冰在片场受了伤,这会儿还在进行手术。”顾唯深没有隐瞒,如实回答。

叶冰受伤?!

季笙歌咻的皱起眉,脑海中霎时闪过什么。先是顾家出事,然后俪星出事,如今连顾唯深这里也开始出事了吗?!

究竟是谁?

是谁如此处心积虑,一步步逼近顾家?!

199 要不要造个人?

清早,市郊墓园。

季笙歌将车停在墓园外,怀里抱着一束鲜花,缓缓拾阶而上。这个时间,墓园中很少看到人影,她走到墓碑前,笑着将怀中的鲜花放下。

“妈。”

汉白玉的墓碑中铅着张照片,季笙歌拿出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将照片中的灰尘抹去。每次站在这里,她的心都会变的特别安静。

“最近有点忙,所以今天才过来看你。”季笙歌弯腰坐在墓碑的边上,随手摆弄下带来的鲜花,笑道:“妈妈,我领了结婚证。”

初冬的阳光温暖,季笙歌仰起脸,盯着照片中那人,被阳光照射的眼底泛起一片晶莹,“我…”

她动了动嘴,声音忽然变的很小很小,“我有点想你呢。”

虽然她的记忆中没有妈妈的模样,所有对妈妈的认知都是从照片或者别人的嘴里,可她还是能够肯定,妈妈的手一定很温柔,妈妈笑起来一定很美,妈妈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好的妈妈。只可惜…

只可惜,她们母女之间的情分,太浅薄。

低头吸了吸鼻子,季笙歌将眼底的泪水逼回去。她今天来是为开心的事情,不应该哭,不应该让妈妈担心。

坐在墓碑前的女子,恬淡释然。她身上的黑色大衣,衬出她白瓷般的几乎熠熠生辉,虽然她并没说几句话,可她每次开口,声音都轻灵悦耳。

“妈,他最近有些忙,等他把事情处理好,我一定会带他来看你。”季笙歌笑了笑,黑亮清澈的眼眸蓦然掠过一丝精光,“还有那些亏欠你的人,我必会讨回公道。”

如今父亲生病住院,对于季笙歌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如今环锦有季美音主持大局,少去父亲那一大助力,她要对付季美音倒是容易很多。

须臾,季笙歌拎着皮包,慢慢走下台阶。前方不远处有道熟悉的身影走过,她看到那个男人的侧脸时,心中微微一惊。

他怎么会来这里?

前方的男人脚步微顿,似乎感应般侧目,果然看到身后的季笙歌。

“你怎么在这里?”季笙歌秀气的眉头蹙起,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但墓园空荡荡,并没有其他身影。

闫豫身上穿件黑色羊绒大衣,目光淡淡,“来看望故人。”

故人?

季笙歌眉头蹙起的弧度更深,她与他相识这些年中,从来都没有听他说过有什么故人啊?而且他的那位故人在墓园里?

压抑住心底的疑问,季笙歌没有再问,“那还真是挺巧的。”

她母亲的墓地在此,闫豫早就知道,此时看他一个人前来墓园,眼眶微微有些泛红,想来又是来此同母亲诉说心事吧。

那么这一次,她会来说什么?说她已经结婚了吗?

闫豫思绪飘飞的有些远,等他回过神时,看到季笙歌已经转身迈下楼梯,“笙笙。”

“闫总!”

季笙歌咻的偏过头,眼底有薄怒浮现,“我再说一遍,请你叫我顾太太。”

男人面色瞬间阴郁,继而笑着开口,“顾太太,最近新闻都在报道顾家的事情,你没有受到什么连累吧?”

“多谢闫总关心,我们很好。”季笙歌笑着回了句,然后便转身走远。

我们?

闫豫咀嚼着那两个字,蓦然冷笑声。好一个我们很好!

回到环锦,已近中午。季笙歌将身上的大衣外套脱下,吩咐秘书倒了杯咖啡进来,她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中,眼神有点涣散。

最近顾家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非常诡异。她心里始终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为什么她总是觉得,针对顾家的那个人就在他们身边?

扣扣扣!

“进来。”

叶蓁神秘兮兮关上门,神情谨慎的走过来,“季姐,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到点眉目了。”

“说吧。”

季笙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叶蓁拉开椅子坐下后,压低声音道:“那个律师果然有点问题,他最近好像有笔大的收入,上个月刚买了心房,这个月又换了新车。”

“然后呢?”

“他前天和季美音吃过饭,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四十分钟就各自离开了。不过这也说明季美音和那个律师有问题,我就觉得奇怪,之前闫总是要把股权过户给季姐的,怎么忽然就转给了季美音呢?”

端起咖啡喝了口,季笙歌黑亮的眸子闪了闪。哼,她不怕季美音有问题,反倒害怕她没问题呢。

“季姐,我们下一步怎么做?”叶蓁满脸兴奋的凑过来问,一副当侦探上瘾的架势。

季笙歌忍着笑,道:“继续盯着。”

“好嘞。”

瞥眼桌上的咖啡,叶蓁顿时皱眉,“季姐,顾先生说了,不让您喝咖啡。”

“为什么不让我喝咖啡?”季笙歌垮下脸,对于这点很不高兴。

闻言,叶蓁狡黠一笑,回道:“顾先生说了,咖啡对孕妇不好。”

噗!

季笙歌含在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去,她瞪大眼睛,惊讶道:“胡说什么啊?我还没怀孕呢!”

“应该很快了吧。”

“…”

季笙歌咬了咬唇,脸颊蓦然窜上一抹红晕。这个丫头的嘴巴,真是越来越毒辣了。不过她还真的想起件事情,最近…他们好像都没避孕。

傍晚回到西府名都,顾唯深已经在家。昨天叶冰入院手术,他凌晨才回来,好在最后没什么大事,众人也都松口气。

只是这件事的到来,彻底给顾唯深敲响警钟。背后那个捣鬼的人,肯定是冲着顾家来的,而且绝对有备而来。

吃过晚饭,顾唯深和顾锐在书房谈事情。季笙歌没有打扰,乖乖回到卧室洗澡。不久,她洗好澡穿上睡衣,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

几分钟后,吹好头发,季笙歌拿起梳子梳头时,无意中看到抽屉里一个白色药盒。她缓缓伸手把药盒拿起来,握在手里发起呆来。

虽说她同顾唯深已经领了结婚证,可毕竟没有举行婚礼。按照传统来说,他们还不能算是完全的夫妻,也没受到双方父母亲人的认可。

“唔。”季笙歌单手托腮,盯着药盒的眼神暗了暗。所以这避孕药,她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纠结啊纠结。

吧嗒。

卧室门锁有响动,季笙歌瞬间把药盒丢进抽屉里,并且将抽屉关上。男人打开门进来时,她也恰好从梳妆镜前站起身。

“你们谈完了吗?”

“谈完了。”

男人应了声,瞥眼站在梳妆台前的人,笑着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刚把头发吹干。”季笙歌神情颇为紧张的回答,他刚刚应该没有看见吧?好险啊,她心跳都变的快了。

“过来。”

男人弯腰坐在床边,朝对面的人招招手。季笙歌不自然的轻咳声,然后才抬起脚,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身边的人沐浴过后,身上有种甜甜的香气。顾唯深偏过头,伸手捻起她的一缕秀发,放到鼻尖闻了闻。

她的发丝间有着淡淡的味道,不浓烈,却长久。顾唯深最爱这种气息,当初她离开西府名都时,他曾为失去这抹气息而彻夜失眠。

还好,如今他又把她找回来了。

“唯一没什么事情吧?”季笙歌调整好心情后,关心的问身边的男人。

顾唯深将头枕在她的肩膀处,道:“还好。”

“那顾家的事情呢?”季笙歌蹙眉,语气中透着担忧,“这两天的新闻愈演愈烈,那些受伤工人的家属天天围在顾氏集团闹,顾氏的股票也一直都在跌,爷爷哪里…”

“放心吧。”顾唯深牵过身边人的手握在掌心,薄唇不自觉勾了勾,“爷爷这些年什么大阵仗没有见过,如今这点事情,还不至于把爷爷吓到。”

听到他的话,季笙歌心中的担忧稍减。是啊,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顾老爷子时,自己吓得手心里都是冷汗。老爷子经过几代人,却始终稳坐顾家掌权人的位置,这百年顾家的名声和威望,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

只不过,那暗藏在背后的人实在卑鄙,有本事把真面目露出来,大家面对面过招,背后放冷箭算什么本事?!

男人好看的剑眉蹙了蹙,最近烦心事太多,他都好几天没有享受夜夜笙歌的温存。想到此,他掌心一路下滑,轻轻落在季笙歌的腰上。

下一刻,季笙歌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男人拖上床,并且将她压在身上,牢牢箍住不能动弹。

“笙歌。”

“嗯?”

男人炙热的气息落在耳畔,季笙歌微微闭着眼睛,因为他的亲吻,手脚都变的虚软,使不出半点力气。

“我们要不要造个人玩玩?”

原本被情欲晕染的女子,咻的睁开眼睛。她惊讶的瞪大眼睛,卯足全身的力气抬起手,狠狠将身上的男人推开。

“顾唯深,你说什么?”

似乎没有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顾唯深硬生生被推到床边,他单手撑着床垫,正要开口,不想房门被人急促敲响。

“顾先生。”

顾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季笙歌气哼哼扯开被子,一把盖在身上,背过身不再看他。这男人刚才说什么?竟然说要造个人玩玩?

这种话也能儿戏吗?本宝宝生气了,哼!

门外的敲门声,霎时令男人沉下脸,眼见季笙歌裹上被子藏起来,他不禁笑着勾了勾唇。他的话,吓到她了吗?

须臾,顾唯深面色阴郁的穿上拖鞋,打开卧室门后走了出去。这种时候竟然敢来打扰?看起来,他要快点给小顾锐也塞个女人,让他早点知道,有些事是不能被打断的!

“什么事?”顾唯深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外,神情显然透着不高兴。

顾锐知道不该来打扰,可事情紧急,又不敢耽误,只能硬着头皮来敲门。这会儿,他看着男人阴霾的脸色,小心谨慎的开口,“顾先生,我刚接到电话,说是大少爷最近和闫豫走的很近。”

“闫豫?!”

顾唯深内敛的眸子骤然眯起。大哥和闫豫以前并无往来,想来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走的很近?

200 墓碑中的名字

滴——

顾家祖宅的两扇巨大黑色铁门打开,司机使劲按了两下喇叭,可惜挡在门前的那辆黑色轿车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怎么回事?”车后座的男人蹙了蹙眉,语气不耐。

司机愤然的拉开车门走过去,心想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把车堵在顾家的大门前。可等他看清那辆车里坐着的男人后,又垂头丧气的回来。

“大少,那是三少的车。”司机低眉顺眼的回答,神情透着几分畏惧恭敬。

顾载成听说后,眉头瞬间紧蹙起来。这一大清早的,顾唯深把车堵在门口又是几个意思?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须臾,黑色轿车的司机打开车后门,里面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优雅的下了车,并且走到后方的车门前。

嗡!

顾载成将后座的车窗玻璃降下去,盯着车门外的男人,笑道:“三少爷把车挡在门前,又是为什么?”

“大哥。”顾唯深抽出支烟点上,指尖夹着的烟蒂不时冒着红色火星,“有句话,我想跟你谈谈。”

“哦,什么话?”顾载成语气不屑。如今他只是顾家的私生子,虽说爷爷依旧宠爱他,可到底不再是以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顾家三少。

“听说你最近和闫豫走的很近。”顾唯深低头吸了口气,转而仰起脸,将口中的烟雾朝着车门的男人吹过去。

顾载成不得不别开脸,伸手在鼻尖挡了下。他心底狠狠震颤了下,但表面努力维持平静,“我最近去玩过几次牌,和闫总算是谈得来,也就交个朋友。平时私底下就经常聚在一起吃个饭,聊聊天。怎么,这也不可以吗?”

“大哥想要交朋友,这自然是可以。”顾唯深双手搭在车窗边沿,斜晲着后座中的男人,幽暗的目光轻眯,“不过大哥有没有擦亮眼睛,看清楚交的是什么朋友?”

“三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载成双手紧握成拳,脸色从方才的镇定自若,渐渐泛起一丝紧张。

“字面的意思。”顾唯深依旧在笑,薄唇间挽起的弧度愈加温和,“爷爷从小就教育我们,顾家的人可以内斗,但绝不对手足相残。大哥,这些话你没忘记吧?”

“…当然,没忘。”顾载成不自觉咽了下口水,俊脸的线条都紧绷起来。

“没忘就好,”顾唯深再度弯起唇,将手中的烟蒂丢在脚下踩灭后,望向顾载成的目光变的深邃起来,“提醒大哥一句,闫豫这个人不简单。”

“呵呵。”

顾载成敷衍的笑了笑,道:“三儿,你想的太多了,我和闫豫就是泛泛之交而已。”

泛泛之交?

男人抿了抿唇,对于顾载成的说辞自然不会相信。但眼下他手里并没有太多有用的证据,也不能说明什么大的问题。

“OK。”

顾唯深笑着收回手,随后便转过身,径直上了前面的黑色轿车。等他坐上车后,顾锐也跟着坐进车里,发动引擎后将车开走。

挡在大门前的黑色轿车,缓缓离开。顾载成盯着那辆远去的车身,重重的松了口气。他吩咐司机开车,紧接着便拿出手机,迅速给闫豫发了条短信。

很快闫豫有回复,两人约在傍晚见面。

早高峰的公路,车辆拥堵情况比较严重。季笙歌双手握着方向盘,听着车内的新闻报道,秀气的眉头一阵比一阵紧蹙。

“根据本台最新消息,今早又有人爆料顾氏集团涉嫌违规圈地,虽然事情目前还在调查中,可今早顾家集团的顾家已经急速下跌,目前股民们人心惶惶,纷纷大量抛售顾家集团的股票…”

前方交通指示灯变化后,季笙歌将车从前面路口转了弯。今早顾唯深提起闫豫的事情,便又说道顾傲那件事,当初顾唯深曾说顾傲被人打断腿也许与闫豫有关,可那时候她一心觉得闫豫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但如今…

季笙歌敛下眉,握紧手中的方向盘。顾家接二连三出事,无论是事情发生的时间点还是契机,都那么的恰到好处。这足以说明,有人在背后操纵。

虽然他们还无法判断那个人是谁,但很多疑问在心中已然酝酿良久。

不多时候,季笙歌将车停在豫娱乐门前。她锁了车准备上楼时,脚步有慢慢停下。闫豫历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如果她这样贸然上去质问,只怕也不会问出什么,必然会被他三言两语搪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