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顾荣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望向闫豫的眼神瞬间多出几分审视。可这忽然之间,三叔怎么就冒出个亲儿子来?而且这人竟然还是闫豫?

想到此,顾荣杰心底咯噔一下,头皮一阵发麻。难怪闫豫处处针对顾家,原来他这么做是要为三叔报仇?

“二哥,你看明白了吗?”闫豫抽出根烟,点燃后笑眯眯看眼对面的男人。

听到他的话,顾荣杰终于回过神。他反手把资料丢在桌上,冷冷哼了声,“二哥?这句话我可担不起。”

闫豫微微低着头,夹着手中的香烟淡笑声,倒是并没有生气。

“二叔。”对面椅子里的男人,单手插兜站起身,几步走到顾荣杰面前后,锐利的两道目光却是落在闫豫身上,“你知道顾傲的腿,是被什么人打断的吗?”

“当然是你。”顾荣杰脸色刷的一变,因为这件事看向顾唯深的眼神阴霾。

“呵呵。”

顾唯深单手撑在椅背上,微微弯下腰后,俊脸抵在顾荣杰面前,说道:“二叔,我虽然不喜欢顾傲,可爷爷说过:”顾家的人可以内斗但不能骨肉相残。“所以,我从来就没有派人打断顾傲的腿。”

此时此刻,顾荣杰内敛的眸子禁不住动了动。他好像忽然想明白什么,随后瞪大眼睛看向身边的男人,质问道:“闫豫,我儿子的腿是你打断的?!”

“顾家出了顾傲这样的不肖子孙,我代替你教训他,难道不应该?”闫豫手中夹着点燃的香烟,笑眯眯望着顾荣杰从青到白的脸,眼底的笑容嘲讽。

“你,原来是你!”顾荣杰神情聚变,一巴掌抬手就朝着对面的男人打过去。只不过闫豫反应很快,他伸手档开顾荣杰伸出的手,反手用力就将顾荣杰推开几步。

顾荣杰遭受一连串的震惊后,整个人已经懵了。这会儿他手脚没什么力气,幸好顾唯深及时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他才不至于摔倒。

“这一切都是你早就计划好的?”顾荣杰脸色苍白的瞪大眼睛,恨恨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嘴角一个劲颤抖,“真是好恶毒的心思!枉我一向看人精准,却还是着了你的道!闫豫,你简直丧心病狂!”

面对顾荣杰的指责辱骂,闫豫始终都没生气。他笑着将手中的烟蒂碾灭在烟灰缸内,道:“二哥客气了,我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还要多谢你和载成的帮忙呢。”

“…”

顾荣杰立刻气的脸色煞白,再无无法反驳。是啊,他如此精明算计的过了大半辈子,但没想到竟然一头栽进人家早已设好的陷阱里。不但赔上自己的一切,竟然还把整个顾家陷入危机中。

对面椅子里的顾载成,同样神情黯然的低着头。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闫豫竟然也是顾家的人,而且他此次回来,竟然想要整垮的是整个顾家!

“如今大家都清楚了我的身份,那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闫豫笑着站起身,一副俾睨众人的姿态。

顾以宁素来冷冰冰的脸庞,此刻比起往日更加幽暗,“别忘了,你也姓顾,也是顾家的一份子。”

“呵,二少真会玩笑。”闫豫勾了勾唇,内敛的眸子毫无起伏,“我姓闫,顾家如此高的门第,我可是不敢高攀。”

听到他的话,顾以宁深邃的眸子倏然眯了眯。看起来,他想要毁灭顾家的决心已经不能更改!

话落,闫豫双手插兜便要离开,但被身后的男人叫住,“等等。”

顾唯深抿唇站在他身后,缓缓开口道:“这些年来,三爷爷的牌位我经常祭拜。爷爷告诉过我们,顾家的人决不能手足相残,所以三爷爷的去世,与我爷爷并没有任何关系。”

闻言,闫豫一点点转过身,冷冽的双眸落向身后的男人,倏然笑了笑,“三少,你也是顾家的私生子,同样被赶出顾家,不能继承家族产业。我倒是很好奇,你这般维护顾家,究竟是真心的呢,还是装出来的呢?”

无视男人的挑衅,顾唯深徐徐迈步走到闫豫面前,幽暗的目光直抵在他的眼眸深处,说道:“我姓顾,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姓顾?”闫豫仰头大笑了声,那张俊逸的五官渐渐被恨意侵袭,“我原本也应该姓顾,可就是因为顾鸣善,因为顾家的人,我才失去这个资格。还有我妈,如果不是我爸去世太伤心,她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我!”

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收紧,顾唯深努力压制心底的情绪,目光坦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道:“闫豫,那是意外,这些事和我爷爷,和顾家的人没有关系!”

“三少好口才啊,两条人命轻轻松松一句意外就能了解吗?还是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闫豫摇摇头,内敛的眸子一瞬间变的阴霾,“回去告诉顾鸣善,我绝对不会放过顾家!我就是要让他亲眼看着,顾家是怎么毁在我的手里!”

撂下这句话,男人转身离开。

顾以宁拉住顾唯深的胳膊,朝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再说。如果这些话他能够听进去,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

不久,顾家祖宅。

客厅的太师椅前,顾鸣善双手拄着拐杖,微微合着眼睛坐在椅子里,面色看着很平静,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顾唯深抿唇站在爷爷身边,低声将事情的一五一十全部讲清楚。边上椅子里,顾长引听到儿子的话后,脸色也是惊讶的几变。

“大伯。”

“爷爷。”

顾荣杰和顾载成两人低头跪在太师椅前,异口同声的说道:“我错了!”

须臾,顾鸣善慢慢的睁开眼睛,那双精干老练的眼底一片清明,“起来吧。”

“爷爷!”顾载成眼眶微红,跪着爬到顾鸣善腿边,声泪俱下,“爷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太没用才会被人利用!”

“哎。”

顾鸣善轻叹口气,伸手拍了拍顾载成的肩膀,道:“载成,这些年爷爷是有些偏心,让你受委屈了。”

“爷爷…”顾载成脸色一变,顿时红了眼眶。顾唯深敛下眉,径直上前扶住顾载成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

顾以宁同样上前,伸手将顾荣杰搀扶起来。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迟了。”顾鸣善仰起脸,拄着拐杖的手轻扣了下,“三儿,你去给你三爷爷上柱香,把这件事告诉他。”

“是。”顾唯深应了声,随后转身去上了香。

等待顾唯深回来时,顾鸣善已经穿好大衣,站在门庭前,“走吧,带我去看看你三爷爷的儿子。”

“爸!”

“爷爷!”

“大伯!”

众人俱都站起身,齐刷刷走到顾鸣善身边阻止,“您不能去。”

“怎么不能去?”顾鸣善挑眉扫了众人一眼,嗤笑道:“看看你们一个个都什么样子?我从小到大都是怎么教的你们,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

“爸。”顾长引蹙眉上前半步,压低声音道:“您要是想见闫豫,我可以派人把他带回来,何必您亲自跑一趟。”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自己去看看。”顾老爷子手里握着拐杖,转而看向身侧,道:“三儿,你跟我一起去。”

“爷爷。”顾唯深面色同样有些犹豫,如今闫豫那个人已经变的十分危险。

“哎哟,你们都怕什么?”顾鸣善沉下脸,明显神情不悦道:“我一个老头子,难道还会怕那个小子不成?你们都给我让开!”

顾长引见父亲心意已决,也不能硬阻止。他只吩咐由顾锐开车,再有顾唯深跟着一起,想来倒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不多时候,顾锐将车开出顾家祖宅,众人站在门庭下,神情俱都变的黯然。

临近中午时分,闫豫才回到豫娱乐。他沉着脸上了楼,还没回到办公室就看到秘书过来汇报,“闫总,顾太太正在等您。”

“顾太太?”闫豫眯了眯眼,随后明白过来。他抿唇转过身,一把将办公室推开,果然看到对面沙发里坐着的熟悉身影。

“笙笙,你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闫豫双手插兜,含笑走来。

眼见男人回来,季笙歌立刻站起身,直截了当的开口,“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有关顾家?”闫豫走到办公桌前,微微侧目看向身侧的人。

“对。”

“如果你为顾家求情,那就不用开口了。”男人回答的语气很沉。

深吸口气,季笙歌压制住心底的起伏情绪,轻声开口道:“闫豫,你父亲的死肯定是个误会,爷爷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误会?”闫豫心中骤然一阵冷笑,定定望着身侧的季笙歌,眼神渐冷,“你怎么知道是误会?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这个情你求的是不是过分了些?!”

“闫豫!”

“笙笙。”男人抬了抬手,先一步打断季笙歌的要说的话,“我说了,顾家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需要多说。”

“闫豫,爷爷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季笙歌心急的想要解释,不自觉情绪就变的激动起来。虽然她同顾老爷子接触不多,可看到顾老爷子对于顾傲那样的败家子都能纵然袒护,又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

男人脸色瞬间阴霾下来,他笑着挑眉看过来,目光在触及到季笙歌那双明亮的黑眸时,不禁怔了怔,“如果你回到我身边,那我就放顾家一条生活,怎么样?”

“…”

心底某处霎时一阵震颤,季笙歌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无法相信这些话竟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当年那个站在她面前,为他抹去眼泪,给予她最亮眼笑容的温暖男子,真的不在了吗?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吗?

季笙歌眨了眨眼,只觉得眼眶酸涩不已。她用力深吸口气,渐渐稳住心底那阵动荡的情绪。

“呵。”

季笙歌扯了扯红唇,再次抬眸望向闫豫的眼神已然冰冷,“闫豫,你究竟是太高估你自己呢?还是太看不起我了?”

顿了下,她抬起五官精致的脸庞,倨傲的目光犹如利剑般冷冽,“如今我是顾唯深的妻子,是顾家的孙媳妇儿。你若是用顾家的安危来要挟我,那我可以告诉你,半点用处也没有。身为顾家的一份子,这点骄傲,我们顾家的人还是有的!”

“…”

闫豫眉头紧蹙,因为她的话,那双内敛眸子里的光亮一瞬间变的黯然。

“说得好——”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赞许,季笙歌惊讶的偏过头,只见顾鸣善双手拄着拐杖,正满脸笑容的看着她。

季笙歌心跳突了下,转眸又看到站在老爷子身边的那张熟悉面容。她动了动嘴,在看到顾唯深投来的热切目光时,脸颊瞬间飘上一抹红晕。

唔,捂脸啊捂脸!

季笙歌紧张的低下头,用力咬着下唇。顾先生那是什么眼神啊?是不是她说的哪句话不对?还是他听到闫豫的话又吃醋了?

不!

季笙歌顿时觉得后背发冷。顾唯深这么小气的男人,要是真的吃醋的话,今晚她会不会被折腾死啊?

想到这里,她立刻握紧手中的皮包,不自觉朝顾鸣善身边靠近过去。早知道他们会来,打死她也不会跑来多嘴了啊!

眼见季笙歌红着脸,一个劲往爷爷身边靠近,顾唯深只觉得额头两边的太阳穴位置突突直跳,他内心忽然涌动起一股热烈的情绪。

只不过碍于老爷子在场,他不能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可他那双眼睛却死死落在季笙歌身上,再也收不回来。

这种时候,他真的好想要把顾太太拉到怀里,狠狠疼爱一番啊。啧啧啧,她那张小嘴巴说的话,怎么就那么让他激动呢!

206 吃醋的顾先生

“爷爷。”

季笙歌低眉顺眼转过身,几步走到顾老爷子身边站定,见老爷子和颜悦色的朝自己看了看,方才偷偷松口气。

男人距离她几步远,此时投射而来的目光异常火热。季笙歌被顾唯深火热的眼神撩拨的心跳加速,顿时把脸埋的更低。

“闫,闫总…”秘书战战兢兢追上来,怯弱着开口,“我拦不住他们。”

闫豫面色阴郁的冷哼声,抬手摆了摆示意秘书离开。他微微挑起眉,望向走来的两人后,薄唇瞬间挽起,“原来是顾老爷子。”

顾鸣善手中握着拐杖,头发虽已花白,但精神矍铄,挺直的背脊依旧给人一股凌厉的气势。

老爷子拍拍身边幺孙的胳膊,在顾唯深松开手后才举步走上前。当他距离闫豫还有半步时,才慢慢停下脚步。

面前的男人眉眼深邃,五官立体镌刻。尤其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眸,霎时令顾鸣善心尖颤了颤,“你的眼睛,很像你的父亲。”

顾老爷子动了动嘴,几乎在他开口的那个瞬间,闫豫平静的脸色骤然变的阴霾。顾唯深下意识就要上前,但被身边的人拉住。

季笙歌轻轻握住顾唯深的手,同时笑着朝他摇摇头。眼见她递来的眼神,顾唯深紧绷的脸色才稍有缓和。也是,有爷爷的气场在,想来闫豫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父亲?”闫豫薄唇轻挽,盯着面前的老爷子,语气满是不屑与冷漠,“你还记得我父亲?”

“怎么可能不记得?”顾鸣善重重叹口气,道:“当年还是我,亲手把志风抱回了顾家。带他玩,教他读书,也看着他长大。只是…”

顾老爷子话锋一顿,眼底渐渐泛起伤怀,“只是我没有想到,最后他的结局如此凄凉。若是早知如此,也许当年我就不应该把他抱回顾家。”

因为他这位小弟的年纪,与他的长子相当。所以在顾鸣善心目中,一直以来对于三弟顾志风都是爱护有加,甚至说有些纵容。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如父如兄,十分深厚。可也正因为众人的疼爱,才会使顾志风养成桀骜贪心的性情。

这些年来,顾鸣善每每想起早年去世的三弟,心中都是痛悔不已。他心疼三弟年纪轻轻便离开,连个后人都没有留下,从此后断了那一脉的香火。同时也悔恨,若是当初他能够对三弟严厉一些,苛责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养成他后来那种无法无天的性情,也不至于早早丢了性命。

“呵呵。”闫豫双手插兜,冷冽的目光落向面前的顾鸣善时,心底翻涌的怒火异常煎熬,“他是顾家的私生子,是你们顾家的耻辱。除掉他,不但能够保住顾家的家产,也能够保住你们顾家的名声。”

“除掉?”顾鸣善蹙起眉,两道深壑的视线落在闫豫脸上,带着几分深意,“你父亲的死是个意外,与顾家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意外?”闫豫蓦然笑了笑,眼神一瞬间变的阴霾,“顾老爷子演戏的本事果然厉害,这句意外,你说的真轻松啊!”

“闫豫,那确实是个意外。”顾老爷子动了下手中的拐杖,面色变的紧绷起来,“你父亲虽然是顾家的私生子,可他也姓顾,也是顾家的人。当年我跪在顾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发过誓,这一生,我要竭尽全力保住顾家子孙的安危。”

“哈哈哈…”

闫豫扬声笑起来,那张俊逸的脸庞露出些许狰狞的恨意,“保住顾家子孙的安危?那我爸爸的死,你要怎么负责?”

“我…”顾鸣善紧抿嘴角,因为他的质问,整个人不自觉往后退开半步。顾唯深沉着脸走上前,适时搀扶住爷爷的肩膀。

“闫豫,无论你相信还是不相信,三爷爷的死都与顾家的人没有关系。”顾唯深锐利的眼眸微抬,看向对面的男人时,神色幽暗。

闫豫自然不相信这些话。他这些年千辛万苦搜查线索,才查到当年顾志风车祸去世前,曾与顾鸣善大吵一架,然后才会撞车身亡。他绝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那么巧的事情,更不相信顾鸣善什么都没有做过。

“如果今天你们是来解释我父亲的死,与你们无关,那就请你们闭上嘴,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闫豫神情阴郁,显然对于他们的话,半点都不相信。

顾唯深敛下眉,低头劝道:“爷爷,您先回去吧。”

这三十多年来,顾鸣善一直都在惋惜三弟没有子嗣便离世,可如今他竟然看到三弟的儿子,心中照实有些欣喜。

收敛起心底的起伏心绪,顾鸣善勾了勾唇,淡笑道:“今天看到你,我很开心,我相信志风也会很开心。”

顿了下,顾老爷子内敛的目光微动,“如果你是因为志风而要针对顾家,那么我倒是很欣慰,志风这一脉从以后也算后继有人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收紧,闫豫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你不担心,顾家的安危吗?”

“呵呵。”

闻言,顾鸣善蓦然笑出声,“小子,你要是有本事就来吧。我这个老头子愿意陪你玩玩,就像我孙媳妇儿说的,顾家的人无论遇到任何事,傲气都不能改!”

噗!

季笙歌站在边上听到这话,瞬间羞红了脸。爷爷这是在夸奖她吗?她的心底某处,瞬间泛起一波小惊喜。

早前闫豫就听说过很多有关顾鸣善的传闻,如今他面对面同这个老爷子站在一起,气场上就矮了一大截。此刻听到顾鸣善这番话,闫豫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好了,人我看过了,可以走了。”顾鸣善轻跺了下手中的拐杖,刚刚脸上闪过的冷冽神情已然收敛起来,他拄着拐杖转过身,直接迈步离开。

“顾锐。”

“是。”听到男人的声音,顾锐立刻快步上前。

将爷爷交到顾锐手中搀扶,顾唯深低声叮嘱,“你先送爷爷和笙歌回去。”

“是,顾先生。”

季笙歌惊讶的蹙了蹙眉,不自觉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

不等顾唯深回答,顾老爷子已经侧目,看向身边的季笙歌笑道:“放心吧,三儿做事有分寸,你跟我走吧。”

“是,爷爷。”老爷子亲自发了话,季笙歌自然不敢再耽搁。她几步上前跟在顾老爷子身边,却始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

身后那扇办公室的门,转眼便被顾唯深关上。季笙歌咬了咬唇,收回探究的目光时,心尖忍不住跳了下,但也猜到顾唯深留下的原因。

黑色轿车平稳的行驶在车道中,顾鸣善坐在后座,神情似乎看起来很平静。季笙歌几次抬眼偷偷看了看,却又不敢多嘴,只好默不出声。

“有话要问我?”顾老爷子忽然出声。

季笙歌猝不及防,急忙摇摇头,“没,没有。”

“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老爷子开口的声音低沉,季笙歌犹豫片刻后,才慢慢鼓足勇气说道:“爷爷,如今闫豫认定三爷爷的死与您有关,恐怕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针对顾家。”

“呵。”顾鸣善一点点睁开眼睛,鬓角斑斑的白发衬出几分岁月的沧桑,“当初接管顾家的时候,我就曾经答应过,这一辈子都要好好看护顾家的子孙。可是志风早逝,确实是我这个大哥看护不当。可顾家的规矩不能破,私生子不能继承顾家的产业,这也是我活着就要遵守的规矩。”

顾老爷子幽幽叹口气,又道:“笙歌啊,我这一辈子,为顾家的事,为顾家的人付出了一切。哪怕是我最疼爱的幺孙…我都没有心慈手软。”

说到这里时,顾鸣善语气微顿。季笙歌挑眉看过去,果然见到老爷子眼底一闪而逝的哀伤与无奈。

是啊,顾唯深自幼得宠,算是顾老爷子心尖上的人。可即使对待自己的亲孙子,老爷子依旧秉公处事,没有半点偏私。

“对于志风的死,我虽然惋惜伤痛,可我并没有愧疚。”顾鸣善抿起唇,道:“如今到了我这把年纪,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我害怕的。若说我还有什么放不下,那也就是顾家的这些子孙。我活着的一天,就要保他们无忧,这其中也包括闫豫。”

“爷爷…”季笙歌心底狠狠揪了下,红着眼睛抬起脸,直勾勾看向面前的慈爱老人,一时间心情复杂。

闫豫啊闫豫,如果你听到爷爷的这番话,是不是会对今天自己的行为,而感觉到羞愧,感觉到后悔?

不多时候,顾锐将车停在顾家祖宅门前。季笙歌搀扶顾老爷子下了车,便被老爷子拉住说话,“这段日子顾家不太平,未来恐怕还要闹些日子。你要是不嫌弃的话,那就等一等,等爷爷处理好这些琐事,再给你和三儿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爷爷,我当然不会嫌弃。”

“那就好,那就好。”顾鸣善笑眯眯拍拍季笙歌的手背,眼神温柔,“爷爷年纪大了,确实老眼昏花,若是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千万别怪爷爷。”

“不会。”季笙歌用力摇摇头,眼眶又有些发热。

须臾,顾以宁快步走到大门前,从季笙歌手里将老爷子搀扶过去。眼见他们两人并肩走远后,季笙歌才吸了吸鼻子,弯腰坐进车里。

“顾唯深怎么样?”季笙歌坐在后座,直接问前面的顾锐。

顾锐双手握着方向盘,发动引擎后将车开走,“我刚给顾先生打过电话,他已经在回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