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骏点点头,扑到她身上,将她一丝不漏地覆在身下。

她用的是酒店的洗发水,但是鼻息之间,仍然有熟悉的她的气味,淡淡的,很好闻。

他下午刚刚和地主见了面,谈得不算十分顺利,还来不及继续思考对策,便连夜赶了过来。见到她的那一刻,只觉得无论如何奔波都是值得的,那些烦心的事也没那么重要,暂且都可以抛诸脑后。

陈家骏半支起身体,低下头来,轻轻啄着叶霏的嘴唇,用心感受一下下柔软的触碰。

这个气味,这种感觉,才是对的。

是他想要的那个她。

吻了一会儿,他把头埋在叶霏的肩上,深深呼吸,强迫自己凝神静心。叶霏也不敢挑逗他,安安静静躺着,过了片刻,忍不住笑起来,“我们赶紧走,一会儿你要憋坏了。”

陈家骏起身,不看她,胡乱拽了拽两片浴袍,把她的身体遮住。“你换衣服,我去洗把脸。”

叶霏捂着前襟,从浴袍下伸出光溜溜的腿来,“想不想,看我换衣服呀?”

他绷着脸不看她,走进洗手间,将冷水泼在面颊上。

叶霏很快换好了衣服,乐不可支,“让你一来就逗我。”她把个人物品飞快地塞进箱子里,盖子合不上,就用力压了压。

陈家骏走出来,头发上也挂着水珠。

叶霏伸手拂拂,嘴角弯起来,“我们走吧。”

她给室友留了字条,说联系了当地的同学,这两天就不回来了。

陈家骏拉着叶霏的行李箱,帮她背着碎花小书包,走到酒店门前,唤了一辆出租车,对印度裔的司机讲了句英文。

车开了不久,来到一处优雅辉煌的殖民时代建筑前,在深蓝的夜色中,镀着一层金黄色的灯光。

“这是什么景点?”叶霏问。

“酒店。”陈家骏笑了笑。

她抬头,果然,上方写了一排英文字。

“听说过‘singaporesling’吗(新加坡司令,一种鸡尾酒)?”陈家骏付了车资,和叶霏并肩站在酒店门外。

她点点头。

“就是在这儿发明的。”

叶霏笑他,“cubalibre,singaporesling,和酒有关的事情你就都知道。”

陈家骏也不客气,“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白色的大厅内富丽堂皇,客房内也隐隐透出时间沉淀的典雅来,落地窗帘繁复厚重,深色柚木地板透着幽幽的光泽,老式吊扇在房顶慢慢地旋转着。

叶霏心中赞叹,等侍应生一出门,就转向陈家骏,惊呼道:“陈老板,不用这么大手笔吧!”

“不喜欢?”

“当然喜欢。”叶霏摸着古朴的木制家具,“不用猜,就知道房费不便宜,真金白银的。”

“你不来,我也得去看你。”陈家骏将她揽在怀中,“奖励你,省下来一笔机票钱。”

叶霏心中感动,想要亲亲他,鼻子一痒,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反身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blessyou。”陈家骏笑。

“我没事。”叶霏话音未落,扭过身去,又打了一个喷嚏。她跑进洗手间擤鼻子,扯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巾。

“还是不舒服?”

“嗯,头疼。有可能来之前没休息好,这两天会场冷气太大,有点伤风。”

陈家骏说道:“那我把冷气关了。”

“别,关了又太闷。”

他笑叶霏,“真是不好伺候。”

“没事,开着冷气,盖着厚被子。”

“你刷了牙就睡吧。”陈家骏脱下t恤和牛仔裤,“我去冲凉。”

叶霏看着他紧实的肌肉和宽阔的肩膀,心里痒痒的,从后面抱住他,“我和你一起。”

“你不是洗过了?”陈家骏笑。

叶霏的手摸上他的胸口,娇嗔道:“你说呢?”

“听你鼻子堵得,说话都变调了。”陈家骏捉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乖乖睡觉去。”

叶霏躺在床上,听着浴室哗哗的水流声,翻来覆去,心中十分气恼。

什么时候感冒不好,偏偏现在愈演愈烈,头昏昏沉沉,鼻子也半通不通,总是痒痒的。她也不想两个人深情凝望,意乱情迷时,忽然打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陈家骏从浴室的一团雾气里走出来,他将空调开到合适的温度,他掀开被子,在叶霏身边躺下,将她抱在怀中。

她问:“盖这么多,你会热吧。”

“没关系。”他紧紧拥着叶霏,洗浴后清凉的身体很快就热了起来,带着让人舒适熨帖的温度。

“这样,不好受吧。”她一边说着,手一边摸下去。

陈家骏收紧手臂,脸色沉下来。

叶霏被箍得喘不上气,连连告饶,“松点儿,我不闹了。”

转过身去,又是一个喷嚏。

她心中沮丧,背对着陈家骏,苦着脸说:“真不闹了。”

他伸手揽过叶霏,关上床头灯,胸膛贴在她背上,“这样抱着你,就挺好。”

这段时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四处奔走,刀疤和克洛伊的事情令人惋惜,保住潜店的努力使人焦虑,最为更心痛的是,多年友情似乎毁于一旦。陈家骏无意责怪邱美欣,更不能指摘林达明,设身处地,若是他,也未必想和对方再有什么瓜葛。只是他的痛心和不安,都无法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来。

如果是以前,他会选择沉默,冷冽地对待周边的一切。

可现在,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怀中的女孩身体凉凉的,心却是灼热的,抱着她,在黑暗中,胸膛里仿佛也是明亮的。

他想要把她揉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想要和她无比亲密地贴合在一起,然而她看起来有些没精神,身体微微发抖。

叶霏很是安静,因为鼻子堵了,呼吸声有点重。

陈家骏提醒自己,不要打扰她休息,见到她就已经足够。很可惜,身体没那么听话。

叶霏在黑夜里睁开眼睛,向后蹭了蹭,轻声道:“就这样,来吧。”

陈家骏亲了亲她的肩膀,“你身体不舒服。”

“可是……”叶霏心里痒痒的,他的呼吸就在脖颈间,她一路上紧绷的神经,早已不满足于一个温馨的拥抱。她为自己心中的话感到一丝羞怯,把脸蒙在枕头上,闷闷地说:“那,让我舒服一下啊。”

没开灯,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得像喝醉了酒。

第二十二章 (中)

听到这话,陈家骏闷闷地笑了一声,环在叶霏腰间的手臂向回收了收,让她微凉的脊背和自己贴得更紧。手指滑下去,指尖触碰到的温度,比她凉滑的皮肤热了许多,听见叶霏柔柔地哼了一声,嗓音里带着微颤。

手指上的触感,已经是她无声的邀约。

陈家骏探身过去,嘴唇擦过她的耳朵和面颊。叶霏侧过头来,和他吻在一起。他的手探寻着,叶霏身体一绷,紧紧地吮着他的唇舌。

身体里所有的感觉都汇聚在一起,叶霏的呼吸急促起来,喘息之间,鼻子一痒。“不……”话还没说完,她甩过头去,又打了一个喷嚏。

仿佛从云端跌落,立刻不在状态了。

叶霏吸了吸鼻子,从陈家骏怀中挣脱出来,跑向卫生间。他无可奈何,觉得有些好笑。

今天是不能指望她了。

叶霏用了好几张卫生纸,又拿清水洗了鼻子,感觉稍微通透一些。她哭丧着脸回来,把纸巾盒放在床头柜上,扑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

陈家骏轻声笑起来,“你能不能有几分钟,不打喷嚏?”

她又羞又恼,“我以为忍得住,但……”

但是当所有的感觉叠加到临界点时,鼻腔也跟着敏感起来,痒痒的,同样忍无可忍。

陈家骏环着她的肩膀,拍了拍,“不差这一晚。”

叶霏叹了一口气,窝在他怀中,恋恋不舍地摸着他的手臂和胸膛,“这么贵的房间,还有这么帅的男朋友,好浪费。”

“那我陪你说会儿话。”

“那声音好听就够了。”叶霏嘻嘻一笑,两条腿缠过来,勾着他的腿,手也不安分,“我先帮帮你。”

叶霏玩闹了一会儿,总算安静一些,乖乖地靠在陈家骏肩头,说起这两天参加活动的见闻来,也提到了加州大学的霍普教授。

她问道:“你听说过圣地亚哥的海洋研究所么?”

陈家骏点头,“知道,在拉霍亚,很有名。”

“你去过?”

“没,但是去过圣地亚哥。”

“去潜水?”

“嗯,潜水,冲浪。”他说,“那边有海带森林。”

叶霏问:“潜水教学片里哪种?特别大,特别长,藤蔓似的海带?”

“对,还能看到海豹。”

“是不是很可爱?”

“幼崽很好奇,会跟着人游。大海豹么,有的比较懒,有的比较凶。”

叶霏心驰神往,“我也想去看!”

“好啊,可以顺路去墨西哥,还有加勒比海。”他答道,“离得都不算远。”

“嗯,等你不忙的时候,一起去。”叶霏说,“霍普教授还向我推荐他们的研究项目。”

“你想申请么?”

“申请?”叶霏一怔,旋即摇头,“不申。离你太远。我可不想去美国读四五年博士,太久了。”

“那你最想做什么?”

“找你去呀。”叶霏笑道,“不过不能给你打工。”

“嗯?”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以后我就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叶霏撇了撇嘴,“万一吵架了,或者你变心了,我怎么办?”

陈家骏胳膊紧了紧,“又胡说。”

叶霏低头,在他小臂上咬了一口,印了一排小牙印,“看你也不敢。”

她又畅想起来,“就像上次说的,我想离你近些,有时间就去找你,咱们还能一起去旅行。我们可以去不同的海岛,也许还能多编几个故事,下次讲给柏麦。”

陈家骏点头,“好,等你找到工作,我们先去旅行。你想去哪个岛?”

“有你的那个岛,哪里都好。对了,我还没学潜水呢。”

“冬天吧,找个人教你。”

叶霏奇道:“难道不是你教我?”

陈家骏摇头,“我教不了。”

“为什么?”叶霏想了想,笑了起来,“你是怕违反职业准则,不能碰学生?学课就三四天吧……”她戳陈家骏胸口,“就等三四天而已么……我还是想跟你学啊。”

他脸上一僵,拢着她的头发,轻笑起来,“我是说,家人、恋人和好友,都不好教,因为教练和学生都很难摆正自己的身份。”

叶霏脸上发热,等不及的那个好像总是她。“那算了。”她扯扯被角,“我去找雅恩斯吧。”

陈家骏面色沉下来,掐了一下她的脸颊,“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叶霏咯咯笑着,想把陈家骏推开。

他的腿也绕上来,嘴唇贴着她的脖颈,细碎地咬了几下,“你再说?”

叶霏到底是连日辛苦,聊着聊着就打起哈欠,睡着了嘴角还微微扬起,神情安宁而甜蜜。陈家骏打量她的睡脸,忍不住也微笑起来,俯身拨开她的额发,亲了亲她的额头和眼睛。他希望这个姑娘能一直笑笑闹闹、简简单单的生活。

从今而后,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需要将她考虑在内。

他想起了下午和地主见面的一幕,对方听了他关于潜店的业务总结和未来的发展计划,不断点头,但是态度并没有完全改变。

“对于k.c.你的能力,我从来不怀疑,新合同的租金也很理想,说实话,是超过我预期的。

不过,做生意,还是要大家开心。如果你和林先生有什么不愉快,我也不想夹在中间。”

他又问道:“你介不介意告诉我,林先生不再和scubalibre合作的原因?”

“我们在经营理念上有一些分歧。”陈家骏答道,“但是,我仍然把他当做兄弟。他归还了潜店的份额,但并不是要结束它,这二者之间,是有不同的。如果林家不希望我做下去,我想,恐怕没有机会和你面对面协商。”

地主沉默片刻,他的确没有直接得到林家关于此事的任何暗示。所有讯息,不过是道听途说。有别家潜店已经找上门来,和他洽谈明年的地租。他想了想,“我们暂时不讨论这件事情,还有两三个月到期,我愿意再给你一段时间过渡期。让我再想想,这段时间,我也不会签给别人。”

想到这些,陈家骏自嘲地笑了笑。他对于经商毫无兴趣,但一步步走下来,运营管理一家潜店,想做和不想做的事情掺杂在一起,他也无法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