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泽因惊讶而倒吸一口凉气,倒引得那黑胄男子神情一震,笑容倏地敛起。

“谁在那?”

浑厚而低沉的嗓音,更是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芊泽激动的移了一大步,男子的全貌便赫然眼前。

不再有繁重的头盔,男子的黑发只是随意的挽了半截,其余则随风轻扬的披散在宽实的肩头。他肤色古铜,五官精美,每一个弧度都宛如刀削一般,不多赘一丝,不少敛半分。整个人散发出冷冷的气息,连目光也深幽之极。

男子见着芊泽,身形一侧,目光如刀锋般掠过。

“你是谁?”

不多半个字,他见着芊泽时,目光波澜不惊。芊泽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看他的样子似乎根本不认识自己,他…他会是救了自己的明夏将军吗?

“我…我…”

芊泽一结巴,那男子剑眉蹙的更紧。他见芊泽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也并未为难她,只是冷冷扬了扬手,道:“这里不准人靠近,你下去吧。”

说罢,男子欲要转身离去。芊泽心下不知为何来的勇气,硬是不想让他走,便小步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肘。男子大惊,转过身来,一双黑眸直直的盯着芊泽。

芊泽目光中的渴望令他大为不解,但转瞬,他又觉得这神情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将军,你是明夏将军对吗?”

男子一懵。

芊泽灵光一闪,忽的就匆匆忙忙的把棉衣里一直随身携带的刀饰套了出来。她一脸紧张而雀跃,双手微颤的奉上。

“这是你送给我的,你还记得吗,边国的那个女奴,你救过的那个女奴?”

女子的一颗心悬在半空,她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明夏,她是多么想再见一面那位救她一命的将军。

鳞甲男子微微一顿,黑澄静明的眸子闪过一缕光彩,他抬起手来,挑拨了一下女子掌中的饰物。缄默一刻后,他眉眼轻弯,望向一脸希翼的芊泽,道:

“原来是你。”

她和当初见她时,摸样大有改变。那时蓬头垢面的她,唯一令他记忆犹新的,只有一张清透的面容和一对明澄的眸子。而现在,她肤盛白雪,发髻也绾的规则而玲珑,不复当初的凌乱,看起来美丽的多。

男子的笑温文儒雅,只消浅浅的勾起嘴角,便如有春风拂过。

一句原来是你,不知由来的令芊泽的心,感到冰雪融化般温暖。

“将军记得我,记得我。”

女子双眸一红,眼泪扑哧扑哧的往下落,她深深的睨视男子,瞳仁中光芒炯炯。祁明夏霎时就愣住了,他未料到面前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而芊泽哭了一小会儿后,便欣喜的擦擦眼泪,然后把刀饰还给明夏。

“谢谢将军的救命之恩,这刀太过贵重,我想还是要还给将军。”

男子淡淡叹了一口气,莞尔一笑。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他边推辞,边把芊泽递出的刀饰,推了回去:“你很聪明,没有想到你能用了它,成功脱险。当初送给你的时候,我就有直觉,这刀说不定找着了正主。”

芊泽怔怔然的望了望手中的刀饰,然后见男子依旧笑容如初,不禁也扬起嘴角。

“谢谢将军。”

明夏会意颔首。

凉风拂过,静谧无声的一刻,悄然晕开。枝桠上的红梅随风轻舞,而枝头上的雪渍也纷纷飘落下来。一撇凉意落在了芊泽的眉睫,她拂了拂,然后轻然道:“将军,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祁明夏并不说话,微仰的侧脸,只是睨着满目的雪景。

“也谢谢你把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我。”芊泽又是一拉那叮当作响的长链。祁明夏闻后,稍稍偏回头,道:“不是谢过了吗,为何要再三感谢,你收着就好了。”

“不是光谢这个。”芊泽忙不迭的回应,目光抬起,恰好撞见男子黑澄的瞳仁。

女子一顿,低下头来,缓缓道:

“以前,哥哥送给了我一个手链,我一直都戴在身上。因为戴着它,我就觉得很温暖。而现在,明夏将军送了这刀饰给我,我身上就有两件让我觉得温暖的东西。”芊泽清眸微眯,瞳眸中的光芒,宛如星灿。

“说出来,将军可能会觉得我很厚脸皮。当你把刀送给我的时候,我就有一直戴在身上,即便是入宫这么多个月,也不曾放下。因为,我真的觉得有一天,我会再次遇见将军,就像现在。”

芊泽扬起笑脸,如此温婉而动人。她些小的挑着眉尖,望向男子的时候,她眸中光芒,像月光般清涟,却又如阳光般灼灼。

祁明夏微有一懵,心忽的就停顿了半拍。

这个怔然十分明显,男子的黑瞳倏地一瞠,紧紧与女子对视。芊泽感觉到他一丝的不同,笑容收起,疑惑道:“将军,是不是再怪我,怪我说这么多奇怪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芊泽忙摆手道歉,脸也一红低了下去:“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将军人好,芊泽会感激和记得一辈子的。”

祁明夏见芊泽一副颇为懊恼的模样,有觉得有些好笑。难得,回都竟有一日,他觉得十分值得,这个女子给了自己一丝豁然开朗的感觉,令本有些压抑的自己,颇感暖意。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男子的声音始终都是淡淡然,但芊泽却觉得出奇的好听。

“你刚才是说,你叫什么名字?”男子一挑剑眉,一问。

芊泽抬起脸来,欣喜的自报家门:

“芊泽,我叫芊泽。”

互视而笑,有种温软的默契漾起,芊泽第一次感觉在这个世界,也有心头一暖的时候。这个男子从第一次见面,就给了她一股熟悉的感觉。她不若他人对明夏的评价,她笃定的认为,他是一个温暖的男子。

而现在,她便更加相信了。

“明夏哥哥!”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静默的气氛。芊泽一顿,羞涩的低下头来,瞥了身后一眼。青衣男子步伐轻盈,分外雀跃的大步走来。他见到祁明夏,一张溢满阳光的笑脸,笑的愈发灿烂,但下一秒,他又睨见了被树枝稍稍挡住的芊泽。

“咦?”

他又一个大步上前,一双清澈的眸子在看见芊泽的瞬间,忽的弯成一弯新月。

“怎么又碰见你了。”

祁澈倒是好奇了,直直的盯着芊泽低下的头。芊泽躬着身子,不语,她也蹊跷怎么这齐澈会到这流云宫来。一天之内,居然碰见他两次了。

“她碰巧进来的,没有他意。”祁明夏怕祁澈责怪她,便淡淡一解释。这一解释,祁澈倒更是来了兴趣:“她可真是会乱闯啊,一天之内,沁城皇宫给她乱闯的地方,就有两处!哈哈!”

祁澈朗朗大笑,兴致愈发高,他拉过芊泽的手袖,说:“你跑到这流云宫,莫不是又要找些什么?”

他调侃她,引得芊泽怒目而视。

“你怎么能在明夏将军面前,这么大声说话!”

芊泽一见齐澈,不知怎地,就比平时大胆的多。他见祁澈招呼都不打的,对明夏将军视而不见,却对自己大呼小叫的,心下来气。

祁澈霎时就反应了过来,她…她…还以为自己是个在藏书阁管书的公公!自己可不想穿帮!想罢,祁澈脸上稍稍一楞,然后说到:“呃…奴…”

“奴才见过明夏…明夏将军。”

祁澈躬身,像模像样的一拜,同时也冲着祁明夏死命的眨眼。芊泽却是撇这嘴,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祁明夏见祁澈如此,也是一头问号,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见齐澈俊俏的五官,此刻挤眉弄眼的甚是好笑。明夏于是轻咳了一声,道: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下去吧。”

“是,将军!”

齐澈如释重负,脸上的雀跃溢于言表,拉起芊泽的手,忙不迭的就往回跑。芊泽被她所拉,大吃一惊,忙连声惊叹:

“咦咦!?”

“将军说要我们走,你个奴才没听见吗?”

祁澈笑的格外灿烂,也不顾芊泽的一脸错愕,拉着她就跑远了。空留下黑甲男子,颇有些深沉的目光,一路尾随那抹清丽的身影,消失在这流云宫阙之中。

[缘起之卷:第二十二章 温软]

祁澈拉着芊泽没头没脑的跑,跑的久了,芊泽便气喘吁吁,忙扯掉自己的手气势汹汹的说:“你这…这是瞎跑什么呀!”

祁澈一楞,也不明白自己跑个什么劲,只是觉得拉着她,心情便很愉快。他支唔了半晌,佯装很有底气的说道:“我…我带你跑准不会有错的,你个奴才知道什么!”

芊泽瞪了他一眼,只是低头喘气。

累的她腰都直不起来,他还说风凉话。

祁澈见她不语,以为自己做过火了,脸上一红,偷瞄了一眼女子低敛的眉眼。

“好…好了,你别生气了,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男子咧嘴一笑,背过手来,又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芊泽抬眸睨了他一眼,觉得他还真是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外带自作多情。这都是什么天了,他难道不知道,作为宫女在外面游游荡荡的,是要挨罚的嘛!

想罢,女子叹了口气道:“不去了,现在已经快傍晚了,我再不回去就要挨罚了。”

“谁敢罚你,你说出来。”

祁澈心直口快,见芊泽怕要受罚,一马当先的脱口而出。芊泽顿了顿,见男子的眼色十分严肃,说的话跟真的似的,不免心下怀疑。而且,刚才在流云宫,那朗朗而来的声音,分明叫的是‘明夏哥哥’而不是将军!

女子狐疑的睬了男子数眼,倒引得祁澈心虚:“我的意思是,我会尽量保护你不受伤害的,你别看我是个公公,其实我人脉极好,皇宫的主子们也要看我三分脸色呢!”

这是什么话?主子也要看你三分脸色?

芊泽一挑眉,心下更疑惑了。

“奇怪,你刚才好像喊了明夏将军,哥哥是不是?还有,怎么你一天到晚能这么闲,难道都不用干活的?”芊泽接下好来,直直一问,祁澈脸上乍青乍红,差点被问的穷途末路,情急之下,只能道:“你…你看这天色,太阳都见不着了,你想挨骂吗,还不赶快回去!”

“咦?”

“走走走,我现在有事了,没时间更你个奴才瞎耗!”他推了推芊泽,继而甩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转身扬长而去。芊泽瞠这清眸,眨巴眨巴的看这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一时也不得要领。但她也没有多想,只是莞尔一笑,径直向婪月宫去了。

一回到婪月宫,芊泽便觉得气氛分外诡谲。一轮血色的夕阳挂在宫殿一侧的天际,阳光若碎红倾泻而下,印的人面殷红,却又带着一丝苍白。芊泽见到寝殿外的小珺时,她的面色就是如此。她坐在侧殿的一个小阶梯之上,见芊泽由远及近而来,才抬起默在双掌中的小脸。

“怎么了?”

芊泽心下一紧,没由来的心跳忐忑。

“芊泽,你回来了?”小珺一见芊泽,泪就蜂拥而出。芊泽吓了一大跳,忙蹲下身,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珺暗暗抽泣,一双圆大的眼睛,红肿不堪。她委屈的睨了一眼芊泽,缓缓道:“紫檀她死了,所有的人都要死了…芊泽,怎么办,我也要死了,皇上他说要砍了我们所有人的脑袋,怎么办呀…呜呜…”

“什么!?”

芊泽当即面色煞白,这…这究竟是为何呀?

“娘娘从今天早上开始咳嗽,那是老毛病了,但她却执意不肯喝药。这一次,她比任何一次都来的顽固,我和紫檀怎生相劝都徒劳无用。皇上知道了,来了婪月宫,见娘娘奄奄一息,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龙颜大怒,当即就斩了紫檀…”

小珺仿佛忆起那幕,身子缩的更紧了。紫檀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意甚浓,而现在皇帝一句话,说斩就斩了她,好歹紫檀也伺候皇帝就寝数年,他下起令来居然毫不踌躇。

“皇上还说了,今个晚上,娘娘要是再不服药,他就要斩了婪月宫所有的人。芊泽,你说这个怎么办啊,娘娘她不肯喝,我怎么劝也是无用啊,芊泽…芊泽…我不想死啊!”

小珺又是嘤嘤哭泣,芊泽握着她冰凉的手,心也逐渐沉到了底。

真是暴君啊…说斩就斩,这婪月宫上上下下也有百号人,什么错都没有犯,只因为婪妃娘娘不肯喝药,就要共赴黄泉,这是什么道理呀!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自己的命,奴才的命还真是低贱,死不死,什么时候死,都不过是随着主子的性子心情而定。

想罢,芊泽深深闭眼,她不要死,她怎么能就这样死了。一定会有让婪妃娘娘喝药的办法!对了,上一次,婪妃娘娘也说不喝药,但最后,她执意相劝她还是喝了。犹记得那时她苍白却又清美的面容,芊泽觉得,她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刁钻而暴戾的女子。

“小珺,你别哭了,药在哪,我现在去劝娘娘喝药。”

“芊泽?”

小珺颇感意外,现在娘娘也正在怒头上,她…她现在去不是一马当先的送死吗?

“小珺,与其等死不如拼死一搏,对不对?你和我都不想死,即便不成功,那坏也坏不到哪去,是不是?”

芊泽扬眉一笑,尽是鼓励。小珺被她清透的笑容所感染,一时腮边泪居然止住了。夕阳落下,霞红在天边融化,最后一缕光线射在女子背后,点燃她微眯的瞳孔,小珺这一刻突然觉得,她十分美丽。

芊泽呈着那黑酽酽的药汁,毕恭毕敬的走向寝殿之内。此刻,皇帝正待在屋外,姿态傲然的坐在一旁。内监和其余数名奴才,均是头都敢大抬的杵在一旁。而与此同时,祁烨跟前,也黑压压的跪了一排奴婢太监,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

“大胆奴才,谁允许你进来了!?”皇帝的贴身侍应单喜见芊泽并未通告就进来了,于是兰花手一指,阴阳怪气的说到。芊泽一楞,见着满屋子凝重的气势,心下也是怕极了,脚竟然也有些发颤。

“奴…奴婢,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芊泽先是一拜,头也不曾抬起的继续说到:“奴婢是来给娘娘送药的,请皇上恩准。”

她又是一拜,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极尽卑躬屈膝。祁烨一身明黄,姿态颇为闲适,但眸中的神情却有说不出的阴兀。他迟迟没有搭理芊泽的话,只是目不转睛,盯着芊泽匍匐在地的身子。

许久的缄默,让芊泽冷汗淋漓,她不知这皇帝作何感想,只是怕自己还未有机会给婪妃送药,就被皇上一怒之下给斩了。

“是谁叫你来送药的?”

祁烨冷冷启声,芊泽一楞,继而答道:“没有别人,奴婢是娘娘的贴身丫头,理应伺候娘娘。”

“是吗?”

男子忽地森冷一笑,俊魅的脸上,尽是众人猜不透的意味。

“是的,奴婢会尽心尽力伺候娘娘周到,一定会让娘娘喝药的。”芊泽始终趴在地上,尽量克制自己声音不打颤。她根本不敢抬头看皇帝,光是听见他那惑魅的声线,就心如捣鼓。

祁烨又是盯视了她数秒,然后意兴阑珊的摆摆手,单喜得令,才说到:“你就进去伺候娘娘吧,若是伺候的好,这满屋子的人都可以免去一死,若是不能,第一个就斩了你。”

单喜的话,是踩准了皇帝祁烨的心思。地上的芊泽先是一顿,心又是一紧,这个死字把她的心紧紧锢牢,令她的呼吸都颇为艰难。但事已至此,她定不能回头,她要努力一试。

进了内殿,里面的檀香味终年如一的萦绕,屋子里没有半个奴才,地上却尽是被打碎的器皿和掀翻的椅柜。芊泽见着狼藉一片,心里也愈发紧张,她小心翼翼的走向床榻,低声道:“娘娘,奴婢来给您送药了。”

穿上的人,被红色纱幔所掩,里面如死般寂静,让人怀疑到底她还活着没有。但转瞬,却又幽幽传来一女声:“滚开。”

如预期的一般,婪妃断然拒绝。

“娘娘,你就喝一口药吧。”

芊泽执意再次请求,里面的人忽的甩出一枕头,打在芊泽臂膀之侧。

“给我滚,滚,滚!!”

她声嘶力竭的一喊,令芊泽胆战心惊,她托着托盘的手,不可遏止的战抖。她从来没有见过婪妃这个模样,以往她都是一副对什么都不敢兴趣,泰然而神秘的模样。而现在,她极尽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的嘶喊。

“娘娘,你喝一口药吧,你若是不喝,外面的一百多个奴才,包括奴婢都要死了,娘娘…你可真的忍心?”

说罢,芊泽双眼泛红。

里面听芊泽说完,便传来诡谲的笑声。婪妃似乎觉得十分好笑,纱幔里的身姿稍稍一转,一只纤白的手,便把纱幔一揽,露出女子煞白而绝美的脸。

“你们要是死,最好在我面前一个个砍了脑袋,这样,我的心情或许才会好一点。”

芊泽吓的抬视,见女子的美眸里尽是嘲讽,她的笑如此阴森。

“死在我面前,或许我会肯喝药。”

“是么?”

两个女子直视,停顿几秒后,芊泽的表情从害怕,心惊,忽的转化成一种倔强和嗤之以鼻。

“娘娘就是这么一个冷血而残暴的女子吗?”

芊泽开口,她的手忽的就不会抖了。她犹记得小珺在殿外,隐忍的哭声,还有所有的奴才们卑躬屈膝的趴在殿内,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他们何尝不在哭泣,他们和小珺和自己一样,都怕死,可为什么命运却又不能自己主宰?

只因为主子的残暴和嗜血,他们就活该去死?

婪妃听芊泽一语,眸中闪过诧异,停顿一秒后,她挤了挤眉眼道:

“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