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臣拍案惊道。要知道祁胤国定皇后一事,已定夺数年,但因为婪妃当道,皇帝沉溺于她的女色,根本就对其他的女子,视若无睹。几次有此类进谏,均被皇帝给退了回来,而现在却突然说要立了玉嵊丞相的千金为后,怎么能令人不震惊!?

上官玉嵊听罢,双手不自禁的抖了起来,他怔怔然,半晌未有说话。而与此同时,跪在地上的上官柳莹,身姿却忽地一顿,僵硬不堪。

众人私下论及时,均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给祁明夏。男子依旧未有过大反应,只是不再斟酒自饮,反道目光平静的望向皇帝。

祁烨静了好一刻,把所有的人的表情都揽入眸中。许久,他才懒洋洋启声:“指腹为婚不能反悔,难道圣意,就能忤逆?丞相,你说呢?”

上官玉嵊一愣,忙霍地叩首:“老臣不敢,老臣谢皇上圣恩!”

“那就好,下个月初五,也是良辰吉日,到时候朕正式册后。”说罢祁烨便缓缓起身,单喜知道皇上是累了,想要走。便赶忙披上一件明黄外袍。果不其然,再封完皇后后,祁晔懒懒说到:“今日也不早了,莲灯宴就此结束了吧。朕也累了,众爱卿也退下吧!”

语毕,百名大臣均下拜磕头,跪安之后,人群纷纷散去。

祁烨行至婪妃身旁,只是稍稍带了一眼。婪妃面色如泥,也是冷冷清清的回眸。

“怎么样,这戏你可还满意。”

婪妃听罢,脸色却缓了过来,报以璀璨的笑容:“我从不关心,不于我相干的事情。”

“那就好。”

微微一笑,祁烨大步而去,带起一阵生风,刺得婪妃脸颊生疼。她愣在原地许久,之后,便惨然一笑。心忖这其实根本就关她的事,他说的没有错,自己和他才是一路的。自己应该正视,自己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人,而恨——

是无法解的咒。

芊泽坐在沁岩台的后廊处,发愣。

她其实并不用如此激动,羽晴她不过是做了她应该做的选择。她有什么权利去阻止她呢?她一向都是逞强的,一向都是最能适应环境的。说白了,其实根本是自己害怕被抛弃,害怕孤单。她说的对,自己太傻了,傻的一直以为,一点点的努力,总有一天自己能回到最初的世界。还能和她一起,回去见着哥哥。

但是呢,她已经忘记哥哥了是吗?

一一从今天起,我只会爱一个人。——

泪,滚落而下。

凄清的月光披在身上,仿佛有了重量,脊梁被微微压着,让自己喘不过气的是命运还是过去?如果,她从来都只是生在此地,或许便没有这样的想法。可她就是放不开,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再也不能回去。

羽晴,我好孤单…

女子眨了眨眼,又是几颗晶莹的泪珠,泼然而下。忽然,一袭拽地的红纱飘至眼前,芊泽一懵,倏地抬起头来,见女子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

此刻的芊泽姣好的面容上,泪痕满布,那眸间的伤痛还来不及收拢,便收进了红衣女子的美目里。她微微一愣,远远的见芊泽坐在那,悄无声息,还以为只是偷懒。但如此看来,她似乎真的十分伤心。

就因为皇帝纳了一个妾室?

“你哭什么?”

她直直问道,芊泽试了试泪,赶紧起身下跪:“娘娘,奴婢今日犯了大猎,还请娘娘责罚。”

“我有问你这个吗,我问你哭什么!?”

她心情本就不好,这丫头还答非所问!

芊泽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见语塞在喉。

婪妃眯了眯眼,把芊泽偷进莲灯宴以及洛羽晴被封嫔的事,仔细想了想,然后道:“你是不愿意皇上纳了她,做嫔?”

地上的芊泽一听,又是一懵。这话虽然说的不尽全对,但也并不错。她的确不希望羽晴为了复仇,变得不择手段。婪妃见她不语,以为猜中心思,便呵呵一笑,道:“你,难道喜欢皇上?”

“啊!?”

芊泽这才大诧,心惊道:这是哪门子的话?

婪妃见她反应甚大,于是便豁然大笑。她未等芊泽反应,便把女子扯了起身,一脸兴致勃然的说到:“走,本宫带你去闹闹洞房,让你得偿所愿!”

芊泽刚想发话解释,胳膊肘便被强力一拽。她吃疼的一哼,心里暗自惊到,婪妃娘娘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但想时,她已被女子硬生生的拖着走,如风般迅捷。

第三十四章 闯入

“娘娘,你这是要带奴婢去哪啊?”

芊泽一边轻扭着,一边焦急的询问。哪知婪妃却是戏谑一笑,回道:“你不是不想让那羽嫔侍寝吗,本宫现在就如你所愿。”说罢,手上的力道又加重,芊泽皓腕生疼,连连喊疼,但婪妃却置若罔闻,一路风风火火的带着芊泽,闯入濮央殿。

濮央殿的奴才们,提着灯笼,远远的便听见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其中还带着女子苦苦乞求的声音:

“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娘娘,你不能这样啊!”

芊泽球了一路了,但婪妃却似乎打定主意,非要如此。芊泽心里又惊又慌,她难道真的要带着自己,闯入皇帝的寝宫?她怎么会如此胆大,这可是要杀头啊!芊泽心中有着不信,却敌不过眼前的事实。

濮央殿已然眼前!

“婪妃娘娘,这么晚了,皇上已经置寝,还是隔日再来吧。”

门外的几名奴才,一见气势冲冲而来的婪妃,均是吓得手足无措,单喜便从内殿里亲自迎出。他先是怪异的睬了一眼,泪痕满面的芊泽,紧接着对着婪妃恭敬作揖。

“滚开!””

婪妃一扯嘴角,眉峰微扬。

单喜依旧躬着身,他一顿,继而嘻嘻一笑:“娘娘,皇上现在正在和羽嫔一起,良宵值千金,娘娘是懂得事理的人,还是他日再访吧。”

单喜微微挑理,希望婪妃知难而退。但他心中也是讶异连连,婪妃虽然得宠,但从未见过她为争风吃醋而斗胆进犯。这一次,还揪着那不情不愿的宫女,一同前来,不值究竟是为何。男子语毕,心下虽有疑惑,面上却和颜悦色。

“本宫叫你滚开,你莫不是没有听见?”

婪妃气势不减,大有闯不入,便不死心的架势。单喜这下犯难了,一张老脸上,踟蹰了半晌,却最终说道:“娘娘,老奴不能让您进去。”

“很好。”

婪妃不怒反笑,一对深幽的杏眸里,倏地泛起阴鸷之色。

床榻旁的佳人,纱衣微掩,一张姣好的清容,微微敛下。她瞟了一眼,坐在藤木花椅上,稍有薄醺的皇帝,然后温软道:“皇上,该安置了。”

祁烨似乎发了半晌的呆,女子一启声,他才回过神来。男子起身,匆匆瞥了一眼一脸娇羞的落羽晴,便戏谑的一扯嘴角道:“爱妃,你可是很着急?”

落羽晴一愣,脸上飘上了红云两朵,一双水汽氤氲的眸子,一直投在地上。

祁烨这才颇有兴致的走近数步,如谭般深邃的黑眸,不紧不慢的锁在女子身上。女子感觉他的靠近,一颗心狂喜的跳。男子身上的异香,铺天盖地的袭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全身发热,口干舌燥。

男子走到女子跟前,缓缓的抬起手臂,大手在羽晴头上一带,便把她的玉钗拿了下来。

如瀑布般的乌发,光可鉴人,落满女子的肩头。她微微一惊,抬起眼来,错愕的与皇帝对视。她见祁烨正眯着俊眸,惑魅的浅笑,又羞得立刻低头,道:

“皇上…”

祁烨轻笑了两声,却不再有下一步动作,反倒微带戏弄道:“爱妃,今夜可是你勾引朕在先,难道现在还要朕先动手?”

落羽晴微微一懵,眨了眨大眼,然后蓦地嫣然一笑,道:“皇上你好坏啊…”

女子见男子笑的邪佞,且魅惑,以为他调笑自己,便知趣的回应到。但哪知她刚一嬉笑,祁烨却像既不耐烦般,倏地阴沉了些脸,命令道:“你听不懂吗?”

落羽晴身子一顿,不解的抬目。此刻祁烨的表情已无半丝温情,黑眸阴兀的直直瞪视自己。

“皇上?”

女子弱弱一问,祁烨却冷哼一声。

他见羽晴并不得要领,便讥诮的扯了扯嘴角,冷冰冰道:“你若是想要,就得自己来,你还等着朕对你做什么?”

他把手间的玉钗霍地一抛,双臂一伸,命令道:“替朕更衣。”

玉钗掷地有声,分外刺耳,落羽晴的视线随着那玉钗而落在地上,而与此同时,她胸前,感到一股灼烫的情绪,正在蔓延袭开。

羞辱。

落羽晴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女子脸上乍红乍白,她忿忿的咬了咬唇,继而缓缓的站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他原来当自己,就是一个自动贴上来的下贱女人。只是一个没有灵魂,只为泄欲的玩物?自己费尽心思跳给他看得舞,也是用心之为。那里面也寄托了她的浓浓情意,他难道都不曾看见?莲灯宴上,他眼中的惊艳,溢于言表,难道都不能说明,他对自己抑有些许动心?

女子心倏地一沉,但却乖巧的站起身来,提起手。

落羽晴开始替皇帝更衣,解扣的一双小手,微微颤抖。祁烨望着她晕红的眼眶,一时间分外厌恶。她动作极慢,且婆婆妈妈,十分损人兴致。转即,他便突然拍掉她的手,道:“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落羽晴惊的抬眸,一语不发,身体也不可遏止的抖了起来。

祁烨见她露出恐慌的神色,断然没有了刚才的娇羞和愉悦,心下不自禁的觉得舒坦。对,就是这样,这样才对。她难道认为自己是个什么珍贵东西?他最讨厌,摆出一副羞怯可人,乖恬矜持模样的女人。要得到他的宠爱,就要懂得自己爬上床来,全心全意的伺候他。

想罢,他一挑眉间,很满意女子惊恐的反应。他伸手带起她的腰身,紧紧的靠向自己,然后俯下俊容,冰冷的吻啄在她湿润的唇边。

“朕喜欢你,这个样子。”

落羽晴本有的愤慨,也在他摄人的一吻下,被化解。男子的吻,如毒药一般,瞬间掳获了她的心。全身的感官变得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由摆布,这如中蛊一般的感觉,令落羽晴惊愕,同时又无能为力。

仿佛自己刚才的羞愤,也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这个男人的怀抱和吻。

她感到自己变得贪婪而陌生,甚至忘却了一直有的高傲。

她心甘情愿的,边拥吻着男子,边为其褪去衣裳。他精实的肌肤,曝露在眼前时,落羽晴已无半点理智。她全身像着了火一般,放肆的爬上男子的身子。心里的惊悸,带动四肢抚摸摩挲,恍惚迷离间,她觉得这个男子的身子,仿佛就是毒药,而自己,正在饮鸩止渴。

情欲的气息弥散开来,昏暗的寝室里,灯光暧昧。

一切本是如此正常,然而,突如其来的一阵巨响,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

床上的两个人,已是衣衫凌乱,但却同时被门口的动静所扰。落羽晴瞪着美目,一抬眼,便看见了被拖拽着进屋的芊泽。而下一秒钟,祁烨也极不耐烦的侧回脸来,在瞧见婪妃带着芊泽雷厉风行的闯入时,黑眸微微一瞠。

“好气氛呀!”

婪妃一手揪着芊泽,另一只手拨了拨矮案上,精致的纱笼。火光摇曳,在墙上暗暗生舞。

“你做什么?”

祁烨猛的一推开落羽晴,一搭衣衫,披散着黑发便走了过来。一双潭眸里已有隐隐怒气,与杀意。婪妃却故意视而不见,道:“你说我做什么?”

“别跟朕打迷趣,你这是要做什么?”

祁烨瞟了一眼一脸惊恐的芊泽,他心下觉得这婪妃越来越狂妄,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她的心思就连自己都猜不透了。婪妃咯咯一笑,极尽妖娆,笑了片刻后,她微抬柔荑,伸向男子身后的落羽晴。

“你,滚出去。”

她刚启声,芊泽便苦苦哀求:“娘娘,不要啊,奴婢真的不是这么想的,不要啊…”

芊泽的嗓子都哑了,她简直认为婪妃就是一个疯子。她把外殿的六名太监,打的头破血流。他们却碍着婪妃的身份,根本不敢反抗。她究竟在想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一个不想羽晴侍寝的念头?可她都已经死死哀求解释了,自己真的不是这么想的。

祁烨身后的落羽晴,杵在原地,她瞠着杏眸,先是看了看一脸诡谲的婪妃,又睨了睨满面泪痕的芊泽。

她们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你不是想,不要羽嫔侍寝吗,本宫是在让你如愿。”

婪妃是不解的睬了芊泽一眼,然后又道:“你若是喜欢皇上,今晚,你可以代她侍寝,本宫说的算。”

芊泽这才恍悟,她真的误会自己是因为喜欢皇帝,而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夺宠。她立刻吓的面无血色,跪倒在地,死命的摇手。

“不是的,不是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辩驳,泪眼朦胧的看向孤零零站着的落羽晴。落羽晴脸上的血色,一点一滴的褪却,最后,只是不可置信的盯视芊泽。芊泽心急如焚,便不顾一切的起身想要冲了过去,但经过祁烨身边的时候,男子却大手一捞,把她拦住了。

他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芊泽,仿佛要从她的眸间,寻求答案。

“皇上,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她摇脑袋,祁烨却不说话,只是深深望着她。与此同时,男子揽住她腰身的大手,不自觉的用力。

他的心,悸动了一拍,而他,讨厌她的反驳。

讨厌她反驳,婪妃说她喜欢自己的话。

非常的讨厌!

落羽晴的眼眨都不会眨,她死死的盯着被皇帝搂着的芊泽。尽管她一味的摇头,但在她看来,这一幕却是那么的刺眼。她怂恿了婪妃,来阻止自己侍寝是吗?她是如此看不得,自己凭借自己的本事,往上攀爬吗?还是,她真的如那妖妃所说,喜欢皇上,所以想要阻止?

落羽晴脑子极端混乱,她呆愣的站在原地,竟没有一个人,看自己。

“你还不滚出去?”

婪妃嬉笑的一怒喝,落羽晴僵石的身姿才一动。她顿了顿,然后以期盼的眼神,望向祁烨。而祁烨的眸中却像烧起了火般,只看着芊泽。

“皇上…”

落羽晴轻轻唤了一句,皇帝置若罔闻。

“皇上。”落羽晴大走了一步,站在皇帝的视线范围之内,想要他注视自己。但事与愿违,皇帝仍旧没有看她,许久之后,只是冷冰冰的命令道:

“出去。”

他的双眸,死死的盯在芊泽身上,那眸中的火焰愈演愈烈。落羽晴极尽绝望,她觉得自己好凄惨。什么时候,皇帝竟然对芊泽,比她的兴趣还大?又是什么时候,芊泽瞒着自己,喜欢了皇帝?

看来,婪妃说的没错是吗?

他们之间,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没有什么,皇帝,不可能会如此疯狂的做出这样啼笑皆非的抉择。

女子惨然一笑,然后阴兀的扫了芊泽一眼。那一眼里有失望,气愤,甚至还有一丝怨愤。芊泽读懂了,她大嚷道:“羽晴!”

语毕,她开始不再坐以待毙,死命的挣脱。但她越是用力,男子手臂的力量使的便越大,他轻而易举的把她娇小的身子,锁在怀里,不得动弹。而与此同时,落羽晴已经恍惚的走出了殿门,而婪妃也似笑非笑的望了望她,然后很满意的关上寝殿门。

疯了!

都疯了!

芊泽唯一的想法,便是婪妃和皇帝,都是十足的疯子。

这是多么啼笑皆非的事情,这怎么可能?而皇帝仅仅因为婪妃一己私见,便真的把羽晴赶走?难道,婪妃误闯寝宫,不是罪?这简直是不可理喻,是十足的疯子行为!

芊泽一张小脸,倏地铁青。她转过脸来,见皇帝正一瞬不瞬的凝视自己,她感到腰间的手臂,越搂越紧,男子幽深的潭眸已然加深,那深度,仿佛蕴藏着一缕一缕正在跃跃欲出的情欲。它带动了男子全身的温度,通过肌肤相亲,迅速的传递到芊泽的身上。

芊泽一懵,不可置信的望着男子。婪妃的那句话犹然耳边:

“你若是喜欢皇上,今晚,你可以代她侍寝,本宫说了算。”

想罢,她清眸一瞠,对视男子瞳孔,忽地一缩。

第三十五章 浅伤

此刻的芊泽才惊觉,自己和皇帝是独处在这幽暗的寝宫。男子抱着她的身子,力道愈甚,紧的让她觉得恐慌。而他的眸子,在灯火熏耀下,仿佛被笼上一层黝黑的漆,一瞬不瞬的盯视自己。她感到,他身体在微妙的变化,那变化袭在自己身上,竟如火般灼烫。

祁烨盯了她很久,像是要在她的身上,找寻自己所期盼的一种感情。她想去印证月的话。

去印证一句话,喜欢。

这两个他一贯极端讨厌的词,却在此刻点燃了他身体的某处。他感到身体的变化,是如此的显著,大到令他自己也讶异不堪。什么时候,他抱着一个女人,还未有任何举动时,光是幻想着她是喜欢自己的,便觉得全身燥热?

难道他真的愿意,有个人来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