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烨摇了摇头:“它要么不生,一但扎根,再不会调谢。”

永不凋零的花,一但生根发芽便是一生一世的美。芊泽暗暗称奇,为什么拥有相同的名字,这花却又奇又神,令自己好不羡慕。它的身上有一种精神,虽然不甚描绘的清,却显而易见的镌刻在心。

两人无语,静静的坐在高崖一角,遥遥相望那透蓝的芊泽花。芊泽深深凝视它,在一瞬间,脑海里竟然浮现出诸多画面和话语。她想起皇帝的母妃,那个极爱此花的女子,想到了她,便想起了祁澈和她说的种种过去,还有洛羽晴一语惊人的秘密。

他有着痛苦的过去是吗?

他在看着此花的时候,是不是在思念他的母妃,抑或者暗自神伤?

想时,芊泽悄然倒目,清眸瞥向男子俊削的倒脸。他眯着眼,缄默不语,绝美的轮廓里漾出一丝不容忽视的浅伤。芊泽轻轻摇头,目光撇开,心也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缓缓沉淀。

她微着眉头,视线随意的摆在一方。忽然,她在岩壁处竟看见了自己娇小的影子。她顿了顿,继而抬头望了望月光。皎洁莹亮的它,竟然给了他们一个相依相偎的影子。两个影子叠在一切,一前一后,温柔镌刻。

她微微一笑,举起手来,晃了晃。

葱指在岩壁上,也形成晃动的黑影。芊泽灵机一动,轻唤了一句:“皇上,你来看?”

祁烨闻声倒目,也注意到芊泽正在玩耍岩壁上的影子。他微微一笑,说到:“影子有什么好玩的?”

“不是哦,你看。”

她把双手互牵,五指撒开,对了对角度,便完美无缺的在岩壁上形成了一个飞翔的小鸟。翅膀微微展开,头颅轻仰,仿若随时随地便能乘风而去。

祁烨注意到了,于是便不再说话,狭长的俊眸里闪过一丝惊异和熠彩,定神凝视。

芊泽摇摇手指,振了振翅,调皮的转过脸,冲着祈烨邀请到:“刚才你带我飞过了,现在轮到我了要不要一起飞?”

男子愣了愣,继而缓缓点头。

芊泽柔婉一笑,牵过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一倒,投向岩壁上,就宛如两支紧紧依偎的白鸽。它们携程而飞,不离不弃。

“风起了…”

芊泽长长舒了口气,轻然启声。

“我们打开翅膀,准备启航。”

仿佛在讲一个美丽的故事,芊泽说时五指曲卷,手抬了起来。两支白鸽从崖顶飞起,投入无垠的天空。

“天空很高,我们飞起来时,依旧觉得它离我们很远。日光在我们头顶,炙热而灼烧,羽毛上薄薄的漾起热气,我们觉得好热,热的要焚烧起来。但是,不能停歇,我们即已启航,就不能折回。”

芊泽笃定的点头,笑的坚定而决然。

祈烨随着她,大手微有紧绷的挨着她的手。

“飞过崇山峻岭,跨过千湖万泊,湖光山色印在我们的瞳眸里,一个比一个的美丽。沿途的风景,让我们稍稍觉得,不是那么疲惫。”

芊泽说时,温柔的扬了扬翅,忽的,她倒了倒羽翼说到:“微风拂来,我们倒起羽翼,徜徉在风的海洋里,闭上眼,云朵的阴翳投在我们身上,我们微笑。”

她适时的闭上眼,仿佛身临其境。

“日夜交替,我们从不停歇的飞翔,因为我们知道,我们不想停,我们要一直努力不懈的飞向目的地。”

她又睁开了眼,露出凛然而坚定的目光。

她的小指勾着祈烨的小指,带着他无畏的飞翔。

“可是,总会有虚无迷茫,总会有风暴砂石。白日,砂石飞舞,迷乱了我们的视线,划破了我们的羽翼,夜里,乌云闭月,狂风暴雨斜打而来,敲击在我们孱弱的羽翼上,我们觉得双臂沉重,直直的就要往下坠落!”她一蹙眉,双手翼锋一转,向下掉去。祈烨勾着她的手,一紧,仿若极不愿意坠落。

他黑眸一瞠,神情里出现急切之色。

哪知芊泽却在急要坠地的瞬间,忽然挺住,她竟灿烂地笑道:

“但是不要怕。”

一一不要怕一一

如此铿锵有力。

“我们伸直双翼,紧紧依偎,给了彼此力量。”她五指紧闭,巍巍伸直,仿若利刃一般在空中突围。祈烨随着她的话,目光里灼烧出一簇火焰,仿若刚才的不安,凭着她一句不要害怕,便消失殆尽。

白鸽在忽上忽下,挣扎在滂沱大雨之中。

它是那么艰辛,却又不肯退缩,它有着不容置疑的毅力,坚不可椎。

“终有拨开乌云的时刻,当璨亮的阳光从云墟之中射出时,我们笑了,我们看见了希望,希望!!”说时,芊泽倏地扬起脑袋,仿佛在那云端处,真的横生出一道金烈的缝隙。

祁烨仿若身临其境,竟和着她一同仰起目光。

那目光里有惊喜,又有一丝迷惘。

但他的手执在她的手上,坚定的令人心暖。

“轻轻拭去漫步全身的伤,我们重振旗鼓。”她咬了咬牙,一颦秀眉,神情凌然。紧接着,她顿了一拍,手上一紧,仿佛吸集起所有的力量,向着那云荐之处。

“振翅而飞,直上云霄!”

她蓦地举起手,那倔强的白鸽耸入天际,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仿佛真的有一对比翼双飞的白鸽,在金光璀璨的云底,逆风而上。

此刻的芊泽,目光里有着星火燎原的力量,那力量由心底发出,极具了她彻骨的决心。祁烨的小指感觉到她的颤抖,手上竟凭生出一股热力。

“终于…”

女子眉眼一弯,手上也柔软下来。

祁烨听罢,心一紧。

“当琥珀色的月牙从天边浮现时,我们终于来到了终点。”她的五指柔若无骨,仿若如释重负。“缓缓降落,我们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但爪脚触及地面的时候,一线荧蓝却落入朦胧的视线。”

她眯了眯眼,眉眼轻弯,却带着一丝释然的笑。

“这蓝光是什么?”

她疑感的翘了翘眉。

“为什么令人如此安心?”

祈烨不解的注视他,黑眸微瞠。

“我们睁开疲惫的眼,那亮光愈来愈亮,当一切的都呈现在我们的目光里时,我们惊异了!!”她徐徐瞠目,却在阖着的眼帘完全打开时,瞳仁里散发出惊喜的目光。

“芊泽花!!”

她呼喊了一句:“是芊泽花,是漫山遍野的芊泽荆!”

一朵朵的芊泽花靠着一起,摇曳成蓝色的波浪,在月光下熠凋生辉。

视线忽然霍然开朗,他们仿佛置身在山之角地之崖,那绝地之原,竟然生出千朵万朵的芊泽花。荧蓝色的光芒,集结在一切,糅合成一片温馨的圄卷。一片光色后,又有另一片在远方,无穷无尽,直至天际!

“我们寻到了…”

她眉眼一软,下颚微颤,泪水从她笑意温存的脸上,徐徐滑落。

“寻到了…”

女子再喃喃重复了一遍。

“再也不会有恐惧,再也不会有彷徨,再也不会有痛苦,再也不会仇恨…”

一一不会有恐惧,彷徨,痛苦,仇恨一

她眸若星灿,娓娓说来,那一字一句都拥有沁人心魄的力量:

“在这里,一辈子都只会有幸福,一辈子…”

“都会幸福…”

——幸福——

她停顿了一秒,继而加中了语调。

‘幸福’两个字在空中淡淡散开,温柔的划破黑夜的浓伤。

一切都已安静,夜色清寂。

芊泽深深吁出一口气,从编制的梦里走了出来,缓缓的挪开视线。她沿着男子伸向自已的手臂,往上看,见着了他此刻定格的表情。

那俊美的脸庞,怔然的凝固着,微瞠的黑眸里,隐隐跳跃着一丝光色。

右眼,一行清冽的泪,顺颊而下。

仅此一颗,在月光下,倏地一闪。

发出璀璨的光。

洛羽晴置镜而望,小苑在她身后,一丝不芶的为其梳髻。倒鬓斜插了一支玉簪,芍药花形的簪子衬得她一张脸庞,娇媚透莹。一席梳妆打扮后,洛羽晴十分满意的颔首,夸赞小苑手艺非凡。

小苑掩嘴一笑,说到:“娘娘本就生的娇媚,哪里是小苑的功劳呀。”

羽晴不语,眼波却盈盈一转,煞是妖娆的膘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美色只是一举,不知今夜,他中不中这美人计。”

她缓缓起身,并没有繁琐的装点,而是身着一袭素白长裙,发髫也是绾的相当简易。艳丽的女子,他不喜欢,素雅的女人,他难道也不爱?洛羽晴想时,浅浅一笑,继而冲着小苑一阵吩咐:“你在落字阁内,好生待着,不用同我去。明个早上我若还未回来,你就准备摆桌小菜替我庆祝吧!”

小苑一听脸上又是雀跃,又是羞赧的。她哪知自已的主子有如此大胆,从来都是皇上钦点妃子,今儿个,羽嫔娘娘却敢自已前去。但一方面,她又佩服娘娘的勇气,进宫这么久,她还真没有见过像羽嫔这样艺高胆大的女子呢!

“那娘娘,你可要小心啊。”

 

第五十六章 古书

夜已深沉,山顶天寒露重,她还真是担心羽晴的安危。但洛羽晴却一丝不觉得不妥,她微微一笑,笑意徜徉的出了落字阁。

她是有五分准备的,皇帝既然已经带了她来落雁山庄,说明已对她剑目相看。那些平时冷眼讽语的妃子和奴才们,一听见这个消息,便傻了眼般,对着自己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她知道,这次山庄之行是机会难得。与其等着他想起自己,不如主动攻之。

想罢,女子又是得意一笑。

哪知刚到了御字阁前,请见的礼还未行,单喜就摇着头说到:“皇上出行,还未归来,现在全山庄的侍卫都出去找皇上了,娘娘你还是好生待在落字阁里,怕有凶险啊!”

单喜已是焦头烂额了,这个皇上说不见就不见了。他六神无主的把泷克喊来,一行御林军才四下搜寻。若是这一次,他把皇帝跟弄丢了,他真是无颜回沁城皇宫,而天下也将大乱了。好在泷克已回报,并没有搜索到任何有关此刻的疑踪。这说明,皇上很有可能是自己出走了,但是,他又为什么要一个人走开呢?

单喜不得所以然,又是摇摇头。

洛羽晴听罢,先是一愣,首先袭上心头的不是满满的失落感,而是一股蓦然腾升的忐忑感。她第一反应,便是芊泽在哪,她是不是还好好的待在松字阁?

果不其然,洛羽晴赶到松字阁的时候,被懒洋洋的婪妃给赶了出来。她没有见到芊泽,皇帝和芊泽一并失踪,不得不让她浮想联翩。她一直都以为芊泽是只会和自己说实话的,但看来,她必须得重新思量,她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了。

到底发生过什么?

皇帝为什么把睡梦中的芊泽,从屋顶抱了下来?

他们在屋顶做来了什么?

一系列的疑问,令洛羽晴杵在原地,怔然半晌。她下意识的抬起杏眸,往下楼宇之上的檐顶,只有一弯月亮挂在飞檐之边,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看见。女子挤了挤眉眼,感觉到一股炙焰,倏地传到四肢百骸,令她如坐针毡。

“芊泽…”

两个字咬在嘴里,含糊不清。

时光如棱,一年的日子转瞬即过。

这一年,芊泽感觉过的很愉快,过去的哪一年,都不曾像如今一般,心神俱怡。自从一年前从落雁山庄回来,一切便井然有序。和皇帝总是如期的约在屋顶,春夏秋冬,无有间断。而另一方面,洛羽晴也由羽嫔升为羽妃,虽然她和皇帝的关系,仍旧是清清白白,但在外人看来,她已是十分得宠一名妃子,声威颇高。

芊泽是个很知足的人,她认为这是一个平衡,她在这个平衡里收获了快乐。

走在去藏书阁的路上,芊泽抱着满怀的医书,正要返还。倏地身后一声惊喝把芊泽吓一大跳。

她一转身,果然和祁澈一双清澄的笑眸,撞个正着。

“景王爷,你这样总吓人,很没有创意。”

芊泽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一年以来,他可以说时每次她来藏书阁,必定好巧不巧的碰见他,不知是天意,还是他故意。

“半姑娘好脾气啊,本王只是开了个小小玩笑,就白眼看人。”祁澈早已贿赂了藏书阁的费公公,对她行踪自是了如指掌。芊泽见他嬉笑,并不理会,径直往书阁里走。徘徊在偌大的藏书阁中,芊泽一本一本的把书籍放归原位,其认真程度令祁澈汗颜。

“你其实放在这里,自会有人收拾的。”

“奴婢习惯借书以后,自己放回原位。”芊泽认为,这是最基本的礼貌。祁澈却不以为然,悻悻同道:“我记得很早时,你说过要找一本书藉的,不知,你找没找到?”

此话一出,便勾起芊泽无尽伤心往事。哥哥的模样映在脑海里,至今清晰无比,只是想要回到那个世界的念头,已然模模糊糊。祁澈见芊泽听罢,一阵发呆,眨了眨眼又问道:“怎么,还没有找到?”

“嗯。”

芊泽点点头。

祁澈见她分外惆怅,虚荣心思顿涨,扬言道:“本王答应过你,要为你寻得,现在说还不晚,你告诉本王,你要找的是哪本书,即便这藏书阁里没有,天涯海角我也跟你寻来!”

他摇摇手中折扇,俊眉微挑。芊泽睬了他一眼,掩嘴一笑,心付他已是十七的大男儿了,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

“不劳王爷操心了,奴婢自己会寻的。”

“你可是信不过本王?”

祁澈厌她推辞,忙不迭反问。芊泽摇摇头,说到:“王爷现在日理万机,暗烩教的事情,你不是已经有所眉目了吗?王爷还是忙正经事要紧。”

每一次碰见他,祁澈必定和她吹嘘一番他在朝廷的功绩。暗烩教的事,说多了,芊泽也知其一二了。这个在民间迅速崛起的暗教组织,队伍已庞大到分布五湖四海。祁胤国,东西南北均有他们的分舵,虽然早些年,一直没有动静。但最近听说,已经开始有活动。

“这些小事,只是小菜一碟。本王有的是功夫打理,再说了,寻本书这样芝麻绿豆般的小事,难道还能消磨本王,甚多时间?”

他不以为然的说到,芊泽莞尔一笑,终又缄默起来。她还是不想把那个心愿说出来,就让它私自隐藏好了。

哪知祁澈不依不饶,硬是逼着芊泽说,芊泽敌不过他纠缠,只好道:“好啦,奴婢想要一本能告诉奴婢,如何穿越时空的书!”

“啊?”

男子一愣,澄亮的眸子一闪,又道:“穿越时空?”

看来这词比较生僻,芊泽抿抿嘴,耐心解释:“就是,让人回到过去,或者去到将来的方法。”

“你怎么会想要这个?”祁澈听后,煞是狐疑。芊泽摇摇头,并不解释,只道:“只是好奇罢了,奴婢知这书难寻,王爷,还是算了吧。”

书,的确难寻。

但祁澈见芊泽咬死认为他寻不来的模样,就心下来气。这股气焰烧的他头脑发昏,随口便说:“谁说没有,本王无所不知,就寻给你看!”

他话刚一出,芊泽一直无意的眼神,倏地一亮,蓦然抬头。

“真的?”

女子的欣喜,助长了祁澈吹嘘的气焰,他俊眸一转,勾起嘴角:“当然了,你随本王来,这藏书阁里,就有。”

“不可能。”芊泽矢口否认,要知道这藏书阁里,她转悠了不下千遍万遍,哪有什么提及穿越时空的书籍?

“这你便有所不知了,这藏书阁准许你逛的地方,不过区区一角,你见过真正藏书的地方吗?若不是皇亲国戚,圣上手谕,谁能进的了?”

祁澈对藏书阁的构造是了如指掌,他本就是爱书之人。只是,那密室的藏书,都是繁文僻字,讲的也都是飘渺奇事,他便不甚感兴趣。而如今,凭借它们,忽悠忽悠这个只还是一个由他教授的女子,完全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