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精致的下颚,却微微一提,勾勒出一抹诡谲之极的笑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来临

刘钦拉芊泽上马,又领了一队人马向云翘帐篷奔去。此时已时值夤夜,西营中万籁俱寂。有阿嬷在云翘帐外守夜,见来人气势汹汹不免惊吓:“来者何人?”

刚问,她便觉多余。刘钦的部下举着火把,顿时照亮了周围的一切。有婢女以为出了事,从帐内纷纷走出,刘钦见大家慌乱害怕,便解释道:“没有什么大事,你们统统都回自己帐内!”

刘钦说完便下马,直闯云翘的闺房。阿嬷在一旁惊呼:“郡主已安睡,你这是作甚!?”

刘钦性子急,说到:“让开,郡主要出了事,你们都要提头来见!”说罢,便不顾阿嬷的阻拦,揪开门帘。帐内极暗,侍卫撑着火把鱼贯而入,瞬时把里面照亮了起来。屋子一亮,那床榻上便传来云翘气恼的声音:

“你们做什么!?”

芊泽听见云翘的声音,便知她好端端的无事,心中不免松下一口气。刘钦亦是如此,他拦手让待卫们退下些许,上前半膝而跪:“郡主安好。”

“刘钦,你疯了,你敢半夜闯到我帐里来?”云翘在鲛纱帐胡乱的穿了一件衣裳,便跳下床指着刘钦大骂。刘钦哪敢造次,只说:“我是为了郡主的安全。敢问郡主,黎紫姑娘现在在哪?”

云翘一听,脸色愈发苍白,继而怒目瞪向芊泽。

“又是此事!?”

芊泽见云翘怒目而视,心里更是焦灼,她想着误会莫不是愈发深了?

“郡主有所不知,这黎紫毫不简单。她根本不是什么丘都里,大户人家的千金。她乃是边国先主,边立晟的爱妃,紫妃!”刘钦郑重说来,本以为云翘会大吃一惊,哪知她却顿了少许,反倒笑了起来:“本郡主知道。”

“知道!?”刘钦大诧,就连一旁默不作声的芊泽也不禁讶然。

“对啊,本郡主知道,黎紫她都告诉我了。”说罢,她便微微侧身,朝帐内轻唤:“黎紫!”

此声一出,床榻上一阵窸窣。一个婀娜娇美的身子缓缓起了身,穿戴好后便也下了床,碎步走来。临近之时,她却蓦然跪了下来。她跪的霍然,双膝重重的磕在地上,仿似要震碎了一般。众人大愕,却见她垂首哭泣,不发一语。

“这…”

刘钦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翘与黎紫。云翘解释道:“今天本要就寝,黎紫却说有要事相告。她便把自己的本来身份,和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本郡主说了。本郡主见天色晚,就让她睡身边,她和我说了许多话,我知道她也是无可奈何。”

刘钦听罢,心中却不以为然,说到:“郡主,她是边祀翼的宠妃,亦是边国人。边祀翼乃是被祁胤所杀,她怎不会心存怨恨,想要报复!?”

“我看是你们小人之心。黎紫若要害我,她与我如此亲近,不早就下手了?而且她已和本郡主坦白,自己年幼被迫嫁给边祀翼做小,期间孩子也被人害死了,她恨透了宫廷。如今她出来了,躲在丘都,却又横遭屠杀。好在命大,没有死才苟活到现在。这样的可怜人,你们怎要如此想她?”云翘喝声说来,黎紫边听边默默垂泪,娇弱的身子不止的颤抖。

她的柔弱,她的泪如雨下,让在场的每个人都顿生怜悯。

“况且,她也不是边国人,她是成熵献给边国的。她怎会对边国有好感,怎么会为边国复仇?”云翘据理力争,刘钦听罢竟是无言反驳。黎紫有成熵血统的不争的事实,如果她不是真心实意要嫁边祀翼的话,的确不必要为边国复仇。

芊泽听到此处,心中仍是不信黎紫心无歹念。她顾不得云翘对她的偏见,上前一步道:“郡主,你莫要被她所骗,我屡次见她在西郊徘徊,鬼鬼祟祟。她若是想好好的过,为什么又要三番两次去西郊?”

云翘把目光瞟了过来,眸底颇为不屑的说到:“这事,黎紫也和我说了。她死了孩子以后,精神便恍恍惚惚,常常以为自己的孩子没死。当初在宫里,勾心斗角,有人把她的孩子扔在井里。西郊有井,她长长夜半魂游而去,暗自哭泣。等第二天醒来,却又不记得了,好在有一次她在井边醒来,才发觉自己又病发了。”

云翘心疼的瞥了一眼黎紫,女子绣拳紧攥,孤立无援的蜷缩身子。

“她这般可怜,芊泽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说到此处,云翘已有些伤感,因为对黎紫的偏爱,反倒觉得芊泽不肯饶人。而此时,黎紫也歇了一口气,抬目哽咽的说到:“我…我精神恍惚,已不是一日两日,当初在宫里,就是因为这事,国主才冷落了我。现在我稍稍好了些,就把这事告诉郡主,以免将来横生误会。我只是思子心切,并不会害人的,吗呜…”

她语毕,又嘤嘤哭泣了起来。

说到此处,仿佛一切都说通了一般。有婢女挤在帐外偷看,其中不少人暗暗点头。阿嬷也为其说话:“她时常语无伦次,这是事实。”

“她死了孩子,的确很惨!”阿嬷年过半白,对于女人的心思,她了如指掌。孩子是女人的生命,失去了孩子,精神恍惚在所难免。而那日她寻思撞壁,侍卫们也是看见了的,把一切总归起来,黎紫的话顺理成章。

“哎…”大伙不约而同的一叹。而随着这声叹息,帐内的气氛,竟纷纷倒像地上啜泣着的孱弱女子。

芊泽却气竭,又说:“可她,会武功的,夕岄可以证明,今日我和他在西郊,就瞧见了她,她轻功了得,夕岄这般好的武功,都追她不上的!”芊泽一急,把和夕岄在西郊相会的事情全盘扯出。她本是想瞒云翘,以免再生误会的。这下说漏了嘴,一时怔然。云翘听罢,倒是没有把黎紫有轻功的事情听进去,对芊泽与夕岄相会却耿耿于怀。

她道:“你,你和他在西郊做什么?”

西郊夜半无人,他们孤男寡女,还说没有什么?

“不是…”芊泽心倐然一沉,知道大事不妙,又要解释起来。然,现在的云翘心里已是又气又闷,什么也听不进了。她推开芊泽,大声嚷到:“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我要冷静一下,出去!!”

黎紫跪在一旁,见云翘歇斯底里的喊,便蹒跚的站起身:“都是黎紫的错,都是黎紫的错,郡主莫要生气。没有黎紫大家就不会这样了,黎紫是扫把星,黎紫这就走!”她哭着向外奔去,云翘却拉住她说:“黎紫,你这是作甚,你不信本郡主么?他们今天来,欺负不了你,有我一天,谁都不能欺负你!”

云翘把她拉回来,又冲着刘钦道:“出去!”

刘钦知道云翘的脾气,她现在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说什么也是枉然。而且她吃软不吃硬,如果硬来,根本讨不到好。于是便站起身道:“多有打扰了!郡主早些安歇吧!”

云翘不瞧她,只是扶着哭得几欲昏过去的黎紫,往内走。芊泽见此,也只得作罢,悻悻然的跟着刘钦向外走。刘钦知道芊泽仍旧担心,便说到:“芊姑娘,我也不信她如此单纯。只是郡主现在情绪激动,还是稍安勿躁的好。等到她冷静了,自会想明白,她不是不懂事理的人。”

芊泽默默颔首,一语不发。

刘钦于是喟然一叹又说:“若不是因为夕岄,她不会这么大的反应。你别怪她,她其实并不讨厌你的。”芊泽停了停,缓缓摇头:“这些是其次,她误会我,不要紧,我只怕那黎紫图谋不轨,会害了郡主。我真后悔让她误会了,否则就不会这般复杂。如今只希望夕岄能把明夏将军请回来,好让他劝劝郡主。”

“嗯。”

刘钦也煞是同意,两人同路往回走,兵士们也不再紧张,规矩的跟在其后。只是,刘钦与芊泽未有走几步,便听见不远处紧促的马蹄声。刘钦认得这马声,脸上雀跃道:“是夕岄!”

芊泽霎时抬头。

他找到明夏将军了吗,他把事情告诉他了吗?

女子满心期待的远眺,借着火把的光芒,男子默在黑暗中的身影逐渐显露。芊泽见他孤身一人返回,又顿时失落。芊泽忧心忡忡的颦着黛眉,望着他下马走向自己。

“将军呢?”刘钦抢问到。夕岄却不理会刘钦,只把芊泽拉到一旁,欲把她推上马去。刘钦大惑不解,心忖怎一字不发就要带芊泽走?而此刻,芊泽更是骇异连连,吞吐道:“祁…夕岄,夕岄你做什么?”

夕岄面色凝重,咬着下唇道:“我得赶快送你走!”

说罢,他力道更甚,蛮力的把芊泽推上马去。

“为…为什么?”芊泽反问,夕岄却执意把她押上马背,自己也跳了上去。他边说到:“将军不在北营。”

“不在北营!?”刘钦讶异出声,瞠着一双惊愕的眸子望向夕岄。夕岄却说:“他回了王府。”

“回去见王爷了?”刘钦又问,心里又琢磨了半晌说到:“可这和芊姑娘有和相关?”

夕岄忧伤的看了一眼芊泽,见她无辜的回视他,于是顿了顿,说到:“皇上他…”

“来了漠西。”

第一百一十五章 对策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刘钦大踏一步,上前问道:“怎会如此突然!?”

夕岄脸色微微一动,眯眼道:“将军去北营时并不知晓,但夜里有探子来报,说有大批人马进了端睿王府。将军于是回府,才知竟是皇帝微服私访。”夕岄缓了一拍,转而瞥向一旁呆若木鸡的芊泽。

女子神色微烁,一张煞白的秀脸在摇曳的风灯下忽明忽暗。夕岄不知芊泽怎想,只说:“芊泽,这里已非安全之地,我这就带你走。”他说罢便抽出马鞭,欲要扬长而去。临行之时,刘钦却像想到了什么一般,蓦地拽住马绳。

夕岄狐疑的侧视。

“不行。”刘钦微皱起眉,低沉道:“这出了西营,就是荒漠,你带着芊姑娘能去哪躲避?况且你两人只身出营,反倒打草惊蛇,不如就留在营地躲藏起来,还多一份把握。”

夕岄听罢,觉得有几分道理。漠西大营,方圆几里之内都空旷无人,一旦有马匹出入,盯梢的人一眼便能看见。但待在营地,可谓是羊在虎口。夕岄恐会弄巧成拙,于是又说来:“可是,皇帝来了王府,肯定是要来营地的。到时候全营的兵士和婢女都要出来迎接,芊泽该藏哪?”

皇帝来定不是只身一人,他的随从奴仆都是宫里的佼佼者,谁会不认识芊泽?芊泽躲在营地,来日方长,那些侍卫奴仆们四下走动,如果露出马脚又该如何?夕岄越想越郁愤,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气之下他怒喝道:“我不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接把她带走!”

刘钦讶异他的反应,夕岄向来都冷静沉着,这次碰到芊泽的事上,却暴躁易怒。看来祁澈对芊泽,的确极是在乎。而如今不是冲动的时候,他又上前一步,劝慰到:“夕岄,你莫要冲动,皇帝来营地,自不会太快。我们尚有几日准备,我有一计,尚且可试。”

“什么?”

夕岄迫不及待的问到。刘钦却稍一踌躇,缄默的转回身。他颇为高深的眼神,郑重的投向不远处云翘的帐篷。夕岄和芊泽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两人一顿,竟不约而同的脸色一沉。

“你是说,让郡主帮忙易容?”

“不错。”刘钦若有所思的颔首,夕岄却一摆手说:“不成,郡主现在对芊泽芥蒂甚深,怎劝也劝不动,如何会帮她?”夕岄想起云翘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们赶出帐篷,就怒气腾腾。看来他从来都没有错看她,她就是个刁蛮任性,不做思量的娇贵千金。

“话虽如此说,但我们总得一试。我信郡主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她识得大体的。”刘钦为云翘说话,夕岄见他言辞灼灼,倒撇过视线稍作沉默。此时,恍然失神的芊泽却突的开口:

“澈…”

刘钦见她喊夕岄‘澈’,大吃一惊,骇然的望着两人。祁澈也顿觉蹊跷,芊泽应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两人相认的事说出来。他低首注视女子的神情,但见她双眸不止颤抖,小嘴嗫嚅:

“我想问,皇…皇后娘娘她,有没有跟来…?”

芊泽一直以为祁烨说不定已被上官柳莹给控制。她心中一直担忧此事,而丘都被屠之时,她因为不愿意相信是祁烨所为,更是下意识的把一切归结为上官柳莹所做。洛羽晴死前的叮嘱,仿似是一把坚不可摧的锁链,把她的心牢牢禁锢。羽晴知道芊泽心地极软,即便受尽祁烨的凌辱,也不会真恨他。

但是祁烨的爱,太沉重,羽晴不忍芊泽承受,索性断了她的念想。芊泽在漠西的这段日子,故意忽略心里的疼痛,尝试过得平静。她以为自己可以面对新的生活,不会想过去的种种,然而,一旦听见皇帝即将驾临的时候,心又不由自主的抽痛。

夕岄听芊泽一问,心中煞是疑惑,说到:“你不知皇宫的事?”

刘钦也不解的望向芊泽。

“皇宫发生了什么事!?”芊泽急迫的拽紧夕岄的袖襟,忙不迭问。夕岄愕然,说到:“皇后怎会跟来,她图谋不轨,欲篡权谋反,早就被废了。就连上官家余下的三百多口人,也已被一并问斩。”

“她死了…?”

芊泽听罢,瞳仁一张一缩,小手颤颤巍巍的举起,捂住小嘴。她的心情极为复杂,一是庆幸祁烨没有被上官柳莹控制。二是,丘都里,所有无辜百姓的性命,竟当真是他夺取的。商队是他杀的,路边无家可归的孩子是他杀的,救了自己性命的杏姑姑,亦是他杀的…

竟都是他杀的!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芊泽的泪夺眶而出,她自欺欺人的下场竟是这般惨烈?

恐惧与彷徨感铺天盖地的袭来,芊泽一想到已变得更为暴戾血腥的祁烨,即将来临,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来漠西做什么?他来漠西,要把她抓回去是么?她不要,她不要被抓回那个冷冰冰的牢笼。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好不容易才尝试要开始新的生活,不要回去,不要!

她答应过羽晴,要远走高飞,永不回去的!

“澈,祁澈,你要帮我,我不要回去,不要!”芊泽柔荑攥的愈紧,她猝然的紧张,让祁澈大为吃惊。但一见她仓皇无措的表情,他便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好她的决心。此时他想,除了云翘的帮助,的确没有什么更保险的方法。

于是他便双手一按芊泽的双肩,笃定道:

“你放心,芊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祁澈说罢,霍然跳下马,遂又把芊泽抱下来交给刘钦。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扶了扶自己腰身的佩剑,径直向云翘帐前走去。刘钦讶然,从身后呼叫:“你要做什么?”

“我去劝她。”

祁澈眯了眯眼,加快步子。刘钦见他执意,便也不多劝,只希望他能成功劝服云翘,不然事情就麻烦了。想毕,刘钦侧目睨了一眼惊魂未定的芊泽。她竟这般害怕,看来她在皇宫里,的确受尽了委屈。

“哎…”

想时,刘钦喟然一叹。心中感叹命运的多变,如果当初明夏将军早一步把芊泽救出,或许就不会是这般下场。

夕岄停在云翘帐前,和守夜的阿嬷耳语了几句,阿嬷便面有难色的进了帐。芊泽与刘钦站在远处观望,两人的心不约而同的吊了起来,生怕云翘这次再闹别扭。哪知,半晌之后,阿嬷出来请了夕岄进帐,这时刘钦才舒下一口气:“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芊泽此刻也平静不少,但依旧忧心忡忡。

夜里风大,侍卫手中的风灯,几欲在凛风中湮灭。刘钦的目光至始至终都盯着云翘的帐前,他等了又等,心急如焚:“怎么还不出来?”

芊泽也讶异,惴惴不安的双手合起,攥了紧。

而就在刘钦说完这话的时候,突然一阵怒极的哭啸声从帐内传出:“出去,出去,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伴随着这哭喊声,撞入芊泽眼帘的,便是夕岄被推搡出来的一幕。云翘把他赶出后,便冲着阿嬷喝道:“谁都不许再放进来,你们都走,都走!!”云翘哭着向这边咆哮,刘钦大惊失色,忙不迭上前问起夕岄:“你怎么劝人的,没把人劝好,倒把人给气哭了!!”

他见云翘不是普通的生气,那泣声分明伴随着心伤,于是便恼起夕岄来:“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芊泽也是这么认为,云翘看上去伤心至极,定是夕岄多说了什么。

夕岄低首,大手紧了紧,淡淡说来:“我只是先把误会澄清,既然要澄清,我便直话直说了。”

“直话直说!?”刘钦抬高一声调,又问:“你说什么了?”

夕岄仿似极不愿意谈起此事,但却见芊泽和刘钦都满是期待的等待一个解释,于是便吞吐道:“我…我只是说,我对她没有别的意思。”

“哎呀!”

刘钦料了个准,顿时捶胸顿足。

“你是要气死我啊,现在你让堂堂郡主,明明白白的失恋了,她现在管着自己伤心,哪有空想别的了!”刘钦懊恼的反身,芊泽听罢,也是一脸失望。但旋即,她又想了个明白,说到:

“没什么,我们可以想其他方法的。”

她能理解云翘的心情,更能理解夕岄的直白。她调转回身,兀自向自己的帐篷走去,边走仍边说:“明日再做打算吧,现在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她的脑子如今一片乱,太多事情凑在一起,她无法一一理清。

只希望,这一次,命运不要再捉弄她。

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哪怕孤身一人,她再也不想陷入曾经的痛苦当中,再也不想失去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相遇

端睿王府。

长夜如枭鸟,展开凛冽而华丽的翅膀,笼罩整个苍穹。本是岑寂的府里,因为皇帝的突然驾临而忙的人仰马翻。府里上上下下灯火通明,繁杂冗烦的琐事忙到了这夤夜时分,才完毕。

适时,缚奻阁内,檀香四溢,袅绕馥郁直沁入鼻端。寝屋里站着的婢女,狠狠的眨眼,她两颊酡红,一双杏眸水光盈盈,目眩离合。她不知是这檀香古怪,还是面前这极美的男子作祟,唯一能感知的,就是自己全身滚烫灼热,口干舌燥。

“府里的丫头,就是这般爱磨蹭么?”

祁烨伸开的双臂,等待她一颗一颗的解开扣子。府里支来更衣的丫头本是最乖巧伶俐的,到了这儿,竟也慌手慌脚的。

“奴…奴婢该死!”

她加快小手的速度,敛下眉目不去看他。而祁烨似乎心情极好,居然没有多加责怪。他的黑发落在逐渐裸露的胸前,些小的滋扰女子的柔荑。那触感冰凉而柔和,宛如墨色的丝绸拂上指尖。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一颗心捣鼓如雷,而下一刻,那小手却像自己长了意识一般,逾越抚了上去。

她抚在他的胸膛。

男子结实的胸膛,温度灼热,她着了魔一般,用纤细的葱指来回摩挲。

她忘情的靠近,完全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正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噩运。

“啪——”

祁烨的大手狠狠的抓住那婢女的皓腕,她这才惊觉,仓惶抬目。而祁烨却眯着一对高深莫测的潭眸,别味注视。她瞧不出他眼神里的意义,只全身颤抖道:“皇…皇上,奴婢该死,奴婢不知怎会这样…”

她没有把话解释完,祁烨便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

女子娇小玲珑的身子被吊了起来,一双凸出的眸里,硕大的泪正涌出。

“朕本来心情很好,你却硬要惹朕…”祁烨微微咬牙切齿,手上力道更甚。那婢女没有多余的喘气机会,不出半会儿头便一歪,双腿也不再挣扎。

祁烨嗤之以鼻,把她扔在地上。一旁的单喜看的触目惊心,他早知会如此,便自行为皇帝更衣了。现在死了一个奴婢是小,和端睿王爷如何交代,才是大,看来他要好好琢磨。

“呵呵…”

一抹低沉的阴笑从寝屋后的帘幕后传出。单喜一挤眉眼,又是恐惧又是心慌的望向那方。祁烨也调转回身,扯着唇角道:“你笑什么?”

上官柳莹粗噶的嗓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我笑你,越来越残暴。”

祁烨对她的讽刺置若罔闻,他把她带在身边,就是要日日看见她倍受折磨的样子。每一次她痛不欲生的嘶喊,他都侧耳倾听,每一次她疼的呲牙咧嘴,他目不转睛。上官柳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只能借此机会,冷嘲热讽。

“你不喜欢朕这个样子?”

祁烨摊开双手,一脸漫不经心。他踱步走到她跟前,又说:“朕今日心情好,不想与你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