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门外等了片刻,大门又开了,方才那个小童陪着一个老媪出来,大门依然是只开了一小半,那老媪衣着非常整洁,她的神色有些戒备:“听闻外头有个郎中先生,不知是哪位?”

石归庭上前一步,作揖行了个礼:“正是在下。”

老媪上下打量了一番石归庭,似乎觉得他不像个有害的人,又问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我家小姐生病的?”

符鸣忙说:“刚我们在前头佛堂敬佛,看见贵府的人去请方丈救命。我家大夫宅心仁厚,听闻有急症病人,便托我打听了一下详情,于是便前来毛遂自荐了。”

那老媪的戒备神色略略放松了些:“看来郎中先生对自己的医术非常自信,没准是我家小姐的福气,那么随跟我来吧。”说着打开一扇门,将他们让了进来。

两人跟在老媪身后进了院子。石归庭有一种回到江南的错觉,院子里的格局布置,有着明显的江南风。房屋建筑黛瓦粉墙,雕栏画栋,十分讲究,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假山,是用太湖石堆成的。石归庭抬头看看院子的雪山背景,心里不由得暗自摇头,如此依山傍水,还需要假山来装饰,这是附庸风雅呢,还是仅为了喜欢而设?

过了前院,又穿过了中院,到了后院。这后院是个设计得十分精美的花园,一座两层小楼矗立在院子中央,四面都是花木和水池,从楼上哪处都可以见到院中的花园小景。设计这楼的人最初的想法可能是为了赏景,但是在石归庭眼中,却觉得这楼极像个孤立的鸟笼,住在这院子里的人倘若性情孤僻些、敏感些,难免不自怨自怜。

老媪说:“我家小姐就住在这阁楼上,二位先在楼下稍等,我上去跟智空大师和小姐通报一声。”

石归庭刚刚点头:“您请便。”刚进来留意了一下,这别院里十分清静,人员并不十分多,前院里有一些守庄子的家丁和一些粗使仆妇,后院里便只有几个丫头和婆子。这里又远离城区,想必平时是十分清冷的。

过了不多久,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环从楼上下来:“和嬷嬷说请郎中先生上来。”

石归庭对符鸣说:“阿鸣,你现在楼下等我吧,我去上面看看,很快便来。”

符鸣点点头,将石归庭的包袱递给他:“好。你快点下来。”

“嗯。”石归庭答应一声,便跟着小丫环踏着木楼梯拾级而上。这座小楼是个典型的闺阁绣楼,房中的每处都布置得极为精致典雅,比他以往所见过的大户人家的闺楼丝毫不逊色。

上了楼,便是一个四面都关闭得很严实的小厅,厅中还烧着一个炭盆。北面是一个挂着珠帘的门,珠帘后是花色十分清雅的锦缎布帘,隐隐约约有人声从里面传出。领路的小丫环在珠帘前站住了:“和嬷嬷,大夫到了。”

老媪说:“进来吧。”

小丫环打开珠帘和布帘:“先生请。”

石归庭进了珠帘门,屋子里非常暗,所有的门窗都紧闭着,还拉着厚厚的帘子。屋里点着好几盏牛油蜡烛,空气有些浑浊,混杂着熏香、药味和牛油的味道,实在说不上好闻。石归庭皱皱眉头,病人怎么能住在这样的环境里。

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屋里的人,刚才那个老媪即和嬷嬷在床边站着,智空大师在床边的方凳上坐着,一面给床上的病人把脉,两个中年妇人站在和嬷嬷身后,一个十五六岁的丫环捧着面盆站在床尾。雕花牙床上垂挂着粉色的帷幄,鹅黄的锦缎被子下隆起一个人形,想必是那木三小姐,一个妙龄少女跪坐在床内,大概是侍奉小姐的贴身丫环。

石归庭行了一礼:“智空大师,在下有礼了。”

智空大师本来听说有大夫主动上门来,紧锁的眉头刚有些放松,看见石归庭进来,又锁了起来,这个大夫也太年轻了些吧。他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站起身来,将自己的位子让给石归庭。石归庭道了谢,坐下来给病人把脉。

那小姐二八年纪,满面冷汗,脸色苍白消瘦,但是也难掩其丽质,是个少见的美人。她张大了嘴大口地喘气,仿佛要把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吸进去一样,但是喉咙里咕噜作响,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并没有呼进多少空气。

石归庭将把脉的手收回来,回头对和嬷嬷说:“和嬷嬷,将窗口的厚帘子撤下吧,蜡烛也灭掉,熏香也撤了。开一扇小窗,换一换屋内的气。”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包袱去取银针,然后又快又准地在病人的太渊穴和肺俞穴扎上去。

这边和嬷嬷听闻,连忙和身后的两个妇人照办。帘子一撤下来,屋外的阳光从月白色的窗纸上透射进来,一股清凉的冷风从窗户吹进来,屋子里的氛围立刻便变了。石归庭施完针,病人的呼吸渐渐畅通了,喉咙里的咕噜声也慢慢静下去。大伙儿看见小姐的病症缓下来,都大松了一口气。

石归庭回头对屋里的人说:“你们小姐这是气喘发作。我看她这是天生的气喘,从娘胎里带来的病症。气喘忌风寒,但是也忌空气污浊,这屋子里长久不通风,又有熏香、还有牛油蜡烛,我们正常人进来了都不得不闭气,更何况你家小姐呢?你们也太不注意了。”

和嬷嬷满面羞愧:“以前的大夫说小姐天生体弱,冬天不能吹风,否则容易引发气喘,所以我们通常都将屋子关得严严实实的。”

智空大师也连连点头:“小施主说得不错,老衲常在这里来往,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问题。”

石归庭仔细看那小姐,她面上的发丝全被汗湿了,气息短促,但比刚才已经好很多了。气喘这种病症,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算严重。通常情况下与常人无异,但是一旦发作,若不及时治疗,那么就无法转过气来,一时间闭上气死去也是可能的。

石归庭将银针都取下来包好,一面问:“木小姐住在这里有多久了?”

床上那个贴身丫环一边小心地替小姐擦汗,一边说:“我家小姐从小体弱,备受老爷和小夫人关爱。前几年小夫人过世,小姐挂怀母亲,常常思念成疾,老爷为了不让小姐过分忧伤,前年便让小姐搬到此处来养病。没想到来到别院之后,小姐的病情依旧时好时坏,有时候发作得比之前更为严重。多亏了智空大师常常前来援手,不然我家小姐就…”说到此处,那丫环便开始垂泪。

石归庭心下狐疑,既然是常病的,怎么不派个大夫前来照料?嘴上说:“这里并不适合木小姐养病。别院的环境幽静是不错,但是这里依山傍水,到了冬天寒气更重。春夏之际,这园子里的各色花儿都开了,就会更加加重木小姐的喘证。”

智空大师奇道:“这是何道理?春夏天气晴好温暖,怎么反而容易发病呢?”原来木家家主跟智空大师颇为熟稔,知他懂医术,便将女儿托付给了智空大师照料。

石归庭笑一笑:“这院子里花木多,春夏之季花便全都开了,天气越是晴好,这花粉便传得越快。木小姐呼吸到这些花粉,故就更易引发喘证了。”

贴身丫环惊呼道:“难怪今年春天,小姐有几次发作得分外严重,原来是这个原因么?”

智空大师双手合十,向石归庭施礼:“阿弥陀佛,小施主的见识真不一般,老衲真是受教了。敢问小施主尊姓大名。”

石归庭连忙还礼:“不敢当。鄙姓石,名归庭。”

“原来是石施主,幸会幸会。依石施主的意思,这木小姐是不适合住在这里了?”智空大师问道。

石归庭点点头:“正是。木小姐的病症,应该找一处干燥温暖之处才好,她所住的地方,花草皆不能太多,否则还是防不胜防。”

第61章 吃醋

那贴身丫环问道:“石先生,我家小姐可有药可治?”

石归庭颔首说:“药物自然是有的,只是药物治病不治心。要想百病全消,首先要坚信病一定能治好,而且也要愿意配合治疗。除了吃药,平时生活起居也要十分注意,要让木小姐保持情志舒畅,饮食正常,这样方可强身健体,身体强健了,这病症就慢慢不会发作了。”

那一直躺着不说话的木小姐突然开口说:“和嬷嬷,派人去跟我爹爹说,我要回家。”声音有些沙哑颤抖、断断续续,中气不足。

和嬷嬷笑着过来:“好的,小姐,我这就打发人去禀告老爷,我们很快便可以回去了。”

周围的仆妇丫环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石归庭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了然,他们跟着木小姐来到这偏僻之所,想必有些被流放的意思,若是能回去,便如同得到了解放。

石归庭在桌上铺开纸墨,开了一个方子,交给和嬷嬷:“你按这个方子去抓药,每天熬一次,煎两碗药汁,早晚分别服用一碗,温热时服用,连喝三天便好了。若再犯,再依此方去抓药。”

和嬷嬷千恩万谢地接过来,小心地收好。

石归庭收好自己的东西,对和嬷嬷说:“现在去关上窗户罢,每天房间都记得通风。木小姐也不必拘囿于卧房内,可以出来走动一下,动静结合,保持情志舒畅,便可慢慢痊愈了。”

说罢告辞出来,智空大师也告辞起身,同他一起出来,门外那个小丫环送他们下楼。走了不几步,便听见有人在后边喊:“石大夫请留步。”

石归庭回头去看,是刚在一直站在床尾端面盆的那个丫环,她急匆匆地从楼梯上下来,塞给石归庭一个小锦袋:“石大夫,这是我家小姐让我给你的诊金,她说谢谢你出手相助。”

石归庭连忙推辞:“我是不请自到,如何还收诊金?替我跟你家小姐转告,千万不要客气。”

那个姑娘红了脸:“石大夫,小姐给你的,你就拿着吧,一会儿我不好交差。”

智空大师在一旁也呵呵笑:“石施主,既是木小姐执意要答谢,你就收着吧,你虽是不请自到,但也是真的救人于危难中了。”

石归庭只好接过来,讪讪地说:“那就替我谢谢你家小姐了。”

那姑娘又问:“我家小姐还让我问一声,若是再要找石大夫,要去哪里找你?”

石归庭说:“我就住在城里四方街的万福马店。”

那姑娘抿嘴一笑:“多谢石大夫告知。石大夫慢走。”

符鸣在下头听着楼梯上的动静,先是微笑起来,听到后来又紧锁起眉头,不会是那木小姐看上我家石头了吧。看见石归庭出现在视线内,连忙收拾好脸上的表情迎上去:“大夫,好了啊?”

石归庭笑着点点头,对智空大师说:“大师,这位是我一起来的朋友,符鸣,我们刚才正在贵寺烧香。阿鸣,这位是玉泉寺的方丈智空大师。”

符鸣和智空大师打过招呼。智空大师爽朗地笑着说:“既然两位施主是来我玉泉寺拜访的,那就去老衲那喝杯茶吧,我们这也算是有缘了。”

石归庭和符鸣岂有拒绝的道理,赶紧跟上。

从智空大师那喝完茶出来,天色已经不早,冬日的阳光斜斜地垂挂在西面的山头上,散发着些许余温,山与天相接处,泛出一层淡淡的紫色。

石归庭的心情很好,天气很好,今天看到的美景也很好,又给人看了病,还结识了玉泉寺的智空大师。他愉悦得几乎要唱小调了。符鸣扶着他上了马车,他的脸色自从玉泉山庄出来,就一直没怎么轻松过,就连和智空方丈一起喝茶,也没说过几句话。

石归庭上了车,车厢门的厚帘子还没有放下来,他看着坐在车辕上的符鸣的背影,才惊觉有些不对劲来:“阿鸣,你怎么了?”

符鸣不做声,鼻子轻哼了一声。

石归庭走出来,小心地坐在车辕的另一边。符鸣看他出来,连忙将马勒住:“吁——石头,你怎么出来了?这里不安全,还有风,赶紧坐里头去。”

石归庭看着符鸣:“阿鸣,你到底怎么了?从玉泉山庄出来,你就不高兴。”

符鸣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脖子,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吃醋了。他想了一下:“今天,那个木小姐没有对你说什么吧?”

石归庭想一想,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锦袋:“没说什么啊,她就打发丫环给了我这个。”

符鸣哼一声,扭过头不做声了,那么精致的东西,一般的人怎么舍得随便乱送。石归庭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伸手摸了摸锦袋,然后打开来,立刻惊叹:“我都没看,居然给了我这么多诊金!”

符鸣回头一看,夕阳照在石归庭手上,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他手里躺着的,分明是一个金锞子,足有二两重。符鸣面色更加难看了,若不是人家有意思,怎么会给这么漂亮的锦袋,还给这么多的诊金。

石归庭啧啧感叹说:“真是有钱人,出手如此大方。”

符鸣说:“石头,要不咱们还是还回去吧?”其实他的意思不是要去还钱,而是将锦袋一并退回。

石归庭也不是头一次收这么贵的诊金,他从前云游的时候替人看病,诊金都是主人家随意封的,上百两银子他都拿过。况且现在正是当用钱的时候,自然是给得越多越好。“为什么要退回去?”他不解地问符鸣。

“你不是说诊金太多了吗?”

石归庭笑眯眯地:“再多我也收过,能给得起这么多的,肯定是不缺钱的。咱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吧,哈哈。”他将金锞子放回锦袋,塞给符鸣:“当家的,给你收着。”

符鸣:“…”

符鸣掂着那个沉甸甸的金锞子,心里五味杂陈:“就给我了啊?”

“你不要就给我吧。不过我保不准哪天又都败掉了。”石归庭摸摸下巴说。

符鸣笑起来,将锦袋揣进怀里:“别想,还是给我吧,我替你收着。”什么木小姐林小姐的,都给我统统往边上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信还有女人愿意和我抢石头。

其实符鸣完全是多想了,木小姐对石归庭绝无任何绮念,只是她想到自己的病能好,还能够离开别院,心里一高兴,就叫丫环送上了一个金锞子。在她的认知里,直接拿钱给自己的救命恩人有点不太好,便叫丫头用个锦袋包了送去,没想到她的无心之举给符鸣带来了这么多烦恼。

石归庭看着笑得开心的符鸣:“阿鸣,你还没说,你刚为什么不高兴呢。”

符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你跟木小姐聊得投机,人家小姐看上你了,所以送了你这么漂亮的一个锦袋。”

石归庭愣了一下,旋即又笑起来:“阿鸣,你这是在吃醋吗?”

符鸣红了脸:“我又不知道你们谈了些什么,那小姐还打听你住哪里来着。”

石归庭笑眯了眼:“阿鸣吃醋的样子真好玩。”

符鸣红了耳朵,转开头不看石归庭。

石归庭笑着解释:“在我眼中,木小姐就是个病人,跟所有的病人、甚至所有生病的骡马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符鸣嘴角抽了抽,这个比喻虽然让他很高兴,但是为什么这么别扭呢?

石归庭又说:“这个木小姐长得倒是真的很美丽,只是她的身体本就不好,正当芳华之年,像个鸟儿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不生病就怪了。”

符鸣觉得奇怪:“这话怎么说?”

“她是大家小姐,这个年纪应该当婚嫁了,却被她爹放在这么偏僻的别院里,几个老妇人和小丫头伺候着,听说还没了娘。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一个生人都见不着,什么消息也得不着,你说她心思能不重么?我看她这病,有一半是被关出来的。”石归庭分析道。

符鸣转过头来看石归庭,又看一眼,石归庭问:“你这么看我干嘛?”

“我就奇怪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石归庭嘻嘻笑:“这算是心病啊,我是大夫,除了看身体上的病,还要看病人心里的病啊,否则怎能对症下药?”

符鸣点点头:“嘿嘿,石头,我想起一件事啊,我觉得你跟着我真是屈才了。你看,你一出手,赚得比我赶几趟马还多。我守着一棵摇钱树,却拿来当柴火使,真是有眼无珠啊。”

石归庭白他一眼:“我这又不是天天能赚这样么多。再说也不是所有人都给得起诊金的。我们当大夫的,还是希望天下的人都没有病痛才好。总不能为着自己的收入,希望人人都生病吧。”

符鸣伸手胡撸石归庭的脑袋:“我家的石头总是这么宅心仁厚,所以总会有好报的。”

石归庭非常骄傲地答:“这还用说么?”

符鸣笑起来:“好了,石头,进去吧,外面风大。”

“哦。你什么时候进来?”

符鸣说:“我暂时不进来了,这路有点窄,还是我自己赶着比较放心。没事,你先进去,很快就进城了。”

第62章 询医

第二天,符鸣带着石归庭进了一家药铺。石归庭心下奇怪,问符鸣:“阿鸣,你要抓药吗?”

符鸣不回答,领着他进了药铺,对药铺的掌柜说:“我三天前同米大夫约好了,今天前来看诊。”

那掌柜起身,掀开后面的门帘说:“进去吧,米大夫在等着了。”

石归庭心下越发狐疑:“阿鸣,谁病了?你要是不舒服我帮你看啊,还用来看大夫吗?”

符鸣笑着摇摇头:“不是我病了。这个米大夫是丽江城里最有名的大夫,请他看病要提前几天约好。我让他替你把把脉,这样我好放心。”

石归庭站住了:“阿鸣,咱们回去吧,我真没有事。你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

符鸣也停下来,小声地说:“听话,石头,就算是没有事,让米大夫看看也好。我希望你一切都安好、健健康康,将来我还要和你白头到老呢,所以一定要有一个好身体。走吧,进去看看,有事没事都让我放个心。”

石归庭听着他略带恳求的语气,微微有些酸楚:“好吧。”为了让他买个心安吧。

米大夫是个白须白发慈眉善目的老人,已届耄耋之龄。他被丽江人视为活神仙,一是因为他自己寿命长,二是因为经他手被治愈的人太多太多了。

石归庭在他面前坐下来,将手放在脉枕上。老人尚未把脉,便冲着石归庭笑:“这位客官想必也是个大夫?”

石归庭笑起来:“米大夫的鼻子真灵,真是老当益壮。”

米大夫捋捋胡须,哈哈大笑:“不敢当不敢当,多吃了些盐,经验稍足一些。”说完开始给石归庭把脉。

米大夫把完脉:“你的身体曾经受过重创,服了一味灵药,所以才修复。我说的可对?”

这个石归庭不知道,大家都忘了跟他说起这事。符鸣在旁边接口道:“是的,米大夫,他前不久在安多被雪埋住了,我们将他救了出来,给他服了岩珊瑚。他的身体以后会不会有事?”

石归庭吃惊地看着符鸣,他记得自己的岩珊瑚早就用完了,哪里来的岩珊瑚?

米大夫捋一下胡须,呵呵笑道:“小友真是福大命大,居然碰上了这等奇药。不要紧,说岩珊瑚起死回生的功效是有些夸张了,但是却能极好地调理受损的经脉。目前你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多调养一下,慢慢就恢复了。只是要注意再别受重创,到时候恐怕后果很严重。”

符鸣急忙问:“那就是说,他现在没有大碍?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米大夫笑着点头:“正是,以后注意别太过操劳,多多调养一下便好了。”

符鸣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那就太谢谢米大夫了。”

石归庭也笑着说:“我早说我没事的,你不放心。谢谢米大夫啊。”

米大夫笑着摆摆手,意思是不客气。

两人出了药铺,石归庭问:“怎么没给诊金?”

“早就给了,预约的时候给的。”符鸣说。

石归庭“哦”了一声,暗暗咋舌,名气这么大,都能提前收诊金了,也许等自己像他一样白须白发了,也能提前收诊金?还是算了,自己恐怕永远也摆不来这个架子。遂又道:“我说我没事,你不放心,还多花这个钱。”

符鸣笑道:“花得值啊,买个心安,不然我老是提心吊胆的。”

石归庭笑着摇摇头,也罢,让他安心一些吧。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阿鸣。我的岩珊瑚早就用完了,你们从哪弄来的岩珊瑚?”

符鸣笑起来:“你忘了以前给过阿膺一棵了?”

石归庭停下脚,怔怔地说:“原来是那一棵。”这冥冥之中莫非真有什么是注定的吗?自己给出去那棵药,早就忘到脑后去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救了自己的命,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

符鸣在前头站住了:“想什么呢,石头?”

石归庭跟上去:“回头我要好好谢谢阿膺才是。”

“我已经替你谢过了。”符鸣说。

“那我也要当面谢一次才好。”

“嗯,随你。”

第三天上午,两人准备出门去买东西,来了好几天了,该办的事都办得七七八八了,买点东西,两人准备打道回府了。

这时马店门口停下一辆马车,那马车看起来非常华丽,比符鸣的马车要精致美观得多。车厢前还挂着两个未点的灯笼,上面写着“木府”的字样。从马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就是上次送锦袋的那个丫环。

那丫环眼尖:“爹,那位就是石大夫。”

那中年男人向石归庭拱手作揖:“石大夫,久仰久仰。在下和兴,是木府的内府管家。听我家三小姐说,您前天在玉泉别院不吝出手相助,昨日我们三小姐已经回到府上。我家老爷听说先生医术高明,特意来请石大夫去府上询问一下小姐的病情,不知石大夫是否有时间?”

石归庭看看和兴,又回头征询一下符鸣的意见,符鸣不说话,只是点点头。“那好,请和管家带路吧。”

和兴做了个手势:“请。”

石归庭和符鸣上了马车,马车里显然是精心装饰过的,比起符鸣简陋的马车,要阔气得多,但是石归庭觉得还是自家的马车好,起码很舒适,可坐可卧,不用这么拘谨。不一会儿,和兴和那个丫环也跟着上来了,坐在他俩的对面。

和兴同石归庭聊天,无非就是打听他们的情况,事无巨细都问到了。“原来石大夫是吴州人氏,难怪医术这么高明。”

石归庭面上忙说:“哪里哪里,和管家过奖了,只是家传薄技罢了。”心里却嘀咕,一说我是吴州的,便认定我的医术高明,难道真是外来的和尚比较会念经么?

和兴又将目光投向符鸣:“石大夫的朋友看着有些面善。”

符鸣一直没有做声,听到和管家问到自己,堆上笑容来:“今年八月初,我去过贵府一趟,和管家也许见过我也未可知。”不过当时接待马帮的是木府的外院管家,也是一个姓和,叫做和贵的人。

和兴顿时来了兴味:“哦,你去我们府上做什么呢?”

符鸣笑笑说:“我是马帮的锅头,八月的时候替贵府送了一批琉璃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