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芊回过神来,发现陆禹城的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入迷成这样。”陆禹城叹口气,向后耙耙头发。凌芊甩甩头,逼自己不要去想以前的事,继续假装有兴趣地听着陆禹城讲他的工作、他的志向和未来规划——这些恰是她最不喜欢谈论的。她讨厌那些把志向挂在嘴边而根本不见行动的人,更讨厌那些为了一个不合实际的梦想而不择手段的人,她不明白,人为什么总是热衷于把别人踩在脚下,还要美名曰“出人头地”。说到底就是虚荣,还有虚伪。

谈到最后,都快吃晚饭了,凌芊依旧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她本以为这场相亲也就这么结束了,谁知,陆禹城要了她的手机号,一副对她颇为满意的样子。她迷惑了,她的表现有够烂了,怎么他还不识趣地放弃?

凌芊没有意识到,男人的另外一种虚荣的情绪就叫征服。

一个大好周末,就被这无聊的相亲给破坏了。凌芊提着从超市买来的几棵青菜和排骨,准备回家煮粥,7点多了都。

上楼的时候,三楼的周阿姨跟她打招呼。她已经渐渐和楼里的几个邻居熟了起来,周阿姨上初中的儿子和其他几家的孩子一个星期到她家补一次作文或是地理——上班、补课、写作,这就是她的生活那么充实的原因,人忙一点好,忙一点就不会有时间想其他的东西。

“吃过饭没?”中国人经典的打招呼方式。

“还没呢。”凌芊笑笑。

“这么晚还没吃啊?”周阿姨和她并肩走着。

“我一逛超市就忘记时间了。阿姨,您家不是在三楼吗?”这里都是四楼了,她怎么还不停下呢?

“我去找古医生,今天他没上班。”

“哦,是因为您父亲的病吗?”凌芊有听周阿姨说过,她父亲好像得了严重的胃病刚好就在医大附属医院住院。

“是啊。”周阿姨是个热心的人,自从和凌芊认识之后就很照顾她,家里做了好吃的糖醋排骨还会送一碗给她吃,因此凌芊跟她很是熟悉。“原来以为是胃溃疡,后来被查出来是贲门癌,这不,下星期开刀,胃切除手术,要切掉整个胃。”

凌芊很惊讶地张张嘴,心想,居然要切掉整个胃,那以后吃了东西装在哪里呀?“是古医生做手术?”

“古医生是其中一个,主要是他们主任医师做。”周阿姨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说:“他刚好住在楼上,今天我先来打点打点,后天我还得去找那个主任医师…”

凌芊一时有点糊涂,不知道她说的“打点打点”是什么意思,忽然,她顿悟了,心里马上像被大石头堵着一样。“打点打点”的意思恐怕就是“送红包”吧!早就听说过一句话“现如今割个阑尾都要给医生送点钱,否则就故意留块纱布在你肚子里”。唉,她早该明白,现在的医院已经不那么纯洁了…

“他会收?”凌芊的眼中出现了一道鄙夷。

“唉,他就是不收,我们也得给,这是规矩。你呀,还年轻,以后就会知道的。”周阿姨的声音几乎成了耳语,“他收下,我们才能安心啊…”

也许,这就是现实…凌芊暗自叹口气。看着周阿姨敲了敲古以笙的门,一会儿后古以笙就把门打开了,虽然很客气,脸上却是一副早就知道周阿姨要来送红包的表情,让凌芊觉得很反感,甚至恶心。古以笙看见站在周阿姨身后的她,礼貌地点点头,凌芊理都没理,假装没有看见地继续上楼梯。

她以为古以笙是个好医生,现在发现他不是,至少在人品上不是。又是一个没人品的男人,真让人讨厌。

中午还剩了大半碗饭,刚好用来煮粥,正当凌芊在厨房里为自己的晚饭奋斗之时,手机的音乐响了起来,是一条从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凌芊一看,居然是陆禹城,短信是这么说的:“我对你感觉很好,希望可以有进一步相处的机会。下星期同一时间地点,不见不散。”凌芊皱着眉头,有点咬牙切齿地想,你算什么东西,也不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再见面就私自命令我去见你!她握着手机,手心都出汗了,她很想编辑一条类似于“见你的大头鬼”这样的信息回给陆禹城,但最终忍住了。她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继续煮她的粥。

一碗香喷喷的排骨粥放在眼前,凌芊大笑三声,是啊,应该感谢以前的那个混蛋,让她获得可以独立生活的能力,至少,可以做出饭菜使自己不会饿死。打开笔记本,在土豆网上搜了《顺风妇产科》来看——这部很老的韩国家庭喜剧真是白看不厌,从初中到现在看了不下十遍。正当她粥吃到一半,《顺风妇产科》看到一半的时候,居然…停电了!

不会吧?凌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看着笔记本的屏幕,因为有内置电池,笔记本还有电,《顺风妇产科》也仍然在继续,只是电灯灭了,只剩屏幕在发着根本不起照明作用的光。

手机铃声又忽然响起,凌芊吓了一跳,忙去摸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这个号码…接起来之后,她后悔了,因为,打来电话的正是陆禹城。他怎么这么烦啊…

“不知道我刚才的信息是不是很冒昧…”陆禹城倒是十分谦虚。

“哪里,我刚才有点事,所以…”凌芊陪笑着,心中大骂自己没有勇气回答“是”,或者直接把电话挂掉——的确,她没有勇气。

“那么你的回答是?”真是不依不饶的,男人的脸皮在这种时候总是如此之厚。

“我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空,很抱歉。”到时候有空也说没空!

“那么以后再约了?”陆禹城一点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仿佛抓着她就不想放开了,凌芊最怕遇见这样的情况,可是偏偏就被她遇上了。

“好的。”凌芊很不情愿地说。

“对了,你的QQ是多少?我们可以在网上联系。”

凌芊简直就想把手机电池拆了!居然还想要QQ?!她假装合作地把自己不常用的那个QQ号报了上去,然后就挂了电话。

她发了一会儿呆,对这样的自己很是无奈,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会取消对男人的偏见。在黑暗中,她回想起高中时候和同桌共同喜欢一个男生,那个时候真是搞笑极了,她们俩还一起去跟踪他,看看他家住在哪里。这么多年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喜欢,是一种对偶像的崇拜心理,而现在,她连这样的心理都没有了。

光棍节,又碰上个星期五。凌芊和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一起去唱K,从不碰酒的她居然喝了几杯,有点晕乎乎的。陆禹城发了好几个短信来约她,她的回答总是很暧昧,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去,把陆禹城搞得很郁闷。管他呢,那个不识相的家伙!

曲终人散,已是凌晨一点,凌芊摇摇晃晃走向自己住的小区,听见远处几声狗叫,还有摩托车的引擎声,很是渺茫。还有点冷了呢…凌芊拉着拉单肩包的袋子,继续往前走。摩托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很刺耳。忽然,凌芊被狠狠一撞,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拽走,然后她摔倒在地,脑袋和粗糙的水泥地相撞,“咚”的一声。手腕一阵剧痛,膝盖、腰什么的都好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到一辆半旧的摩托车飞驰而去,凌芊才猛然发现——包被抢了!她的手机、钱包和家里钥匙都在包里面啊!还好她的钱包只装钱,没有把什么信用卡、银行卡、身份证一类的放在里面,否则损失更加严重!

怎、怎么办现在…没有钥匙、没有钱、没有手机…凌芊呆呆地坐在地上,发热的头脑被风吹得冰凉,她抬起右手,发现手腕肿起来了,动动手指,还可以运动,大概是扭到了吧。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脚踝好像也扭到了。天啊!她摸摸脑门,发现那里肿起一个大包,估计还有淤血。眼镜呢?还在鼻梁上,没有坏,还好…怎么办…这么晚了,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她遭报应了?她做了什么坏事了?凌芊一屁股坐在地上,查看着自己的伤势,真的好狼狈好惨啊,下次一定不敢这么晚回家了,居然被她遇见飞车抢夺,真的好可怕…人平安就是万幸了,她没有遇见什么抢劫杀人或是强奸已经很幸运了——她这么安慰自己。

好吧,现在要怎么办?凌芊两行眼泪流下来,她只要哭没有用,可是…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啊!

一个人从她身边走过,忽然停下来。

凌芊害怕得缩起身子,怕刚才抢包的人回头来接着抢,如果可以,她要尖叫。

“怎么了你?”对方蹲了下来,一只温热的手搭在她肩上。

凌芊抬起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多狼狈多难看,只知道现在她必须依靠这个不算熟悉的人——古以笙。“古医生…”凌芊只顾着哭,抓着古以笙的手,不住地发抖,“我、我的包…”

“抢劫吗?”古以笙试图要把她拉起来,可是发现她很痛苦的样子,一看,才发现她有多处扭伤,“你怎么会这么晚还在外面?”而且身上还有酒味…

“你不也是。”凌芊边擦眼泪边回他一句。

“我值班。”古以笙扶她起来,让她靠着自己。

这么拼命工作做什么呀,拿病人的红包不就把加班费赚回来了?凌芊很想这么说,可是万一他因此扔下她不管了,她就彻底惨了。这种时候,不可以贪一时口快呀。

“能走吗?”古以笙低头看她,还特别瞧了瞧她额头上的大包。

凌芊试着走了一步,发现…很困难。她又忍不住大哭起来,狼狈就狼狈到家吧!丑也丑个极致才有个性。

“别哭了。”古以笙为难地皱皱眉,“我背你如何?”

“你背我?!”凌芊大喊一句,很激动的样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吗这么大声,“你、你、你…”

“那我走了。”古以笙作势就要放开她。

“喂喂!”凌芊急了,忙叫住他,“那、那麻烦你啦!”

“上来。”古以笙弯下腰。借着昏暗的路灯,凌芊发现,他的脸上居然掠过一丝潮红。

假清纯的男人…凌芊心里一万个不爽,但还是乖乖趴到了他背上。唉,真倒霉,自己究竟怎么了呀,这么惨…

“你叫什么名字?”

“啊?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凌芊诧异,啊,是啊,她一直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我是牵着猫逃跑。”她忽然回答。

“行,我放你下来,你跑吧。”古以笙明显不相信,停了下来。

“不信就算了。”凌芊撇撇嘴,没好气地告诉他,“我叫凌芊…凌晨的凌,草字头下面一个千。”

他顿了顿,说:“以后不要这么晚回家。”

凌芊自惭形秽,便没有多说什么,全身都很不舒服,可是却感到有点温暖了——是他的体温吧…自己又几时被人背过?最后的记忆就是小时候趴在爸爸的背上,迷迷糊糊被背回家,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体重的增加,就习惯了自己走路。今天,一次意外,她又让人背着回家了,而且,还是一个男人,一个因为收病人红包让她反感的男人。她忽然想起西游记里孙悟空背着一个妖怪,越背越重的故事…

上到四楼的时候,她能明显感到他的呼吸比刚才急促了,是啊,他们俩的体重合起来有两百多斤呢,他现在应该感到很吃力了。

到了六楼,古以笙让她下来,她才可悲地想起自己的钥匙在包里也一并被抢走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站在自己家的门口才发现没有钥匙!

“你该不是…”古以笙好像猜到了事实,脑后流下一大滴汗。

凌芊觉得他肯定很想扁自己一顿,“我的钥匙…在包里。”她也不想这样啊,下次一定要把钥匙随身带着才好,现在进不了家门了,要明天才能找房东再配一把钥匙,今天难道要在自己门口睡一晚上?

“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拿药。”古以笙没有责备她,带着一种无话可说的眼神,摇摇头往下走。

凌芊忘了问他,要不要给个红包。她落迫地坐在自己家门口,身上疼,同时又很想睡觉,要是让别人看见她这副模样,一定把她当乞丐,说不定还会扔几毛钱给她。

“医生家总是有那么多药。”凌芊看见古以笙走上来,捧着一个白色的盒子,上面有一个红十字。“是医院免费送的吗?”

“用医保卡买的,一些常用药。”古以笙把盒子放在地上,忽然有点戏谑地说,“专门对付你这样的突发状况。”

“我怎么了?!”凌芊瞪他一眼,“我这是意外!”

“意外…”古以笙不屑地重复了一遍,撕开纱布的包装。他检查了一下,确认她手脚没有脱臼或骨折,就开始上药,然后细心地缠着纱布。

在他用剪刀剪断纱布的时候,凌芊发现他的剪刀柄比一般剪刀长,有点像手术剪(也许那就是手术剪),而且他拿剪刀的方法和平常人不一样,平常人都是用拇指和食指套在剪刀柄的两个环里,而他是用拇指和无名指。“你那样拿剪刀不累吗?谁教你这么拿的?”凌芊一副专家的样子,指出他的错误。

“这样拿剪刀不对吗?”古以笙淡淡一笑。

“一般人好像不是这么拿的。”凌芊觉得自己很无聊,为什么跟人家讨论起剪刀的拿法了,他怎么拿剪刀,关她什么事啊。

“手术剪就得这样拿,我改不回去了。”他摇摇手中的剪刀。

原来是这样啊…凌芊点点头,又增长知识了,原来手术剪要这么拿呀。听说外科医生都要苦练手术基础,什么拿手术刀、手术剪、缝线什么的,看来他也是经过一番苦练的,怪不得能进医大附属医院呢。

“好了。”他说着,收拾着药箱。

“谢谢。”凌芊早就想说这句话了。

古以笙很同情地望着她,“你打算在这里坐到天亮?”

“对。”凌芊笃定地说,虽然自己心里很无奈,但是还是装作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最后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不然我还能去哪里…”

“你…”古以笙看上去有点犹豫,停了很久,才压低声音说:“我下去了。”

“恩。”凌芊重重地点头。

古以笙走下几级,又快步走回来,拉起她没有扭到的手,“你到我家去吧。”

“喂,你、你怎么可以…”凌芊瞪圆了眼睛,好像一只不想被拖去宰杀的猪,拼命往后退,无奈扭伤的脚就是使不出什么力气。

“快点上来,你想把整栋楼的人都吵起来吗?”古以笙又弯下腰,做出要背她的姿势,语气忽然强硬得不容她拒绝,“现在快两点了你知不知道!”

凌芊犹豫了很久,就是不肯往前走一步。

古以笙转过头,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凌芊深吸一口气,这男人爱多管闲事就让他管好了,是他主动要帮忙的,又不是她求着他的!现在自己正落迫着呢,就欠他一次人情好了。她再一次趴在他背上,让他背下楼去。

怪不得这楼里的人都这么喜欢他,送钱给他还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这种人最危险了,道貌岸然啊,骨子里还不知道是多可怕的一个人呢——男人就是这样!凌芊咬牙切齿的,原来自己对男人还是存在这么大的敌意啊,将来也许要嫁不出去了。

凌芊被背进了古以笙的家,心里别扭极了,很没有安全感,一点也不自在。她一拐一拐地来到洗手池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脑门肿起一个大包,头发不知道有多乱,还一脸倒霉像,鬼都会被她吓跑。她戳了一下那个包,疼得龇牙咧嘴的。以前看《猫和老鼠》的时候,老鼠总是用什么东西去砸猫,然后猫的头上就肿起一个大包,当时觉得夸张,哈哈大笑,现在,才知道一点也不夸张。想当年,徐志摩兄从飞机上掉下来,头上一个大洞;看今朝,她的脑袋撞到地板,头上一个大包,相比之下,已经幸运很多。

她拿起梳子,把头发梳整齐了,看上去好一点。但是她没有留流海,因此挡不住那个包。

当她有心情看屋里摆设的时候,古以笙端了一杯水给她。她环视四周,发现他家很是整洁,也对,他是医生嘛,家里乱七八糟的不太像话,她实在是比不上他:东西乱扔,经常一时找不到东西;地板三天才擦一次,被子什么的从来不叠;一周才搞一次卫生…她真是差劲啊,更加自惭形秽了。

“你睡我房间吧,我睡沙发。”古以笙带她走进卧室,一床叠好的薄被让凌芊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虽然没有叠得像军人一样整齐,但是人家至少有叠!她是什么时候不叠被子了呢?她以前帮那个男人叠过多少次被子、打扫过多少次房间?她现在怎么就没那么勤快了呢?是啊,她发过誓,再也不帮男人做家务了,永远!

古以笙把她的沉默理解为:“你是不是想洗澡?我建议你马上睡觉。”

“恩。”凌芊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落到了书架上那几本牵着猫逃跑的书上面,忽然就回过头去看他,和他对视着。古以笙的眼中风平浪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我很想知道,如果牵着猫就站在你面前,你会有什么反应?”

“没反应。”很快地,他就回了一句。

哼,没反应?凌芊随便抽了一本书出来,翻了几页,那里面都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语句,“都是骗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越看越幼稚,当你发觉现实根本不像书里写得那样的时候,你只会感到痛苦。骗一骗小女生也就算了,你也不小了,居然还相信。”

古以笙静静听她说,没有回话。

“还是去看一些社会派小说家写的东西,这样有助于提高人品。要是每个男人都像小说中写的那样,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可怜的女人了;同样,要是每个女人都像小说中写的那样,世界人口素质不知道会提高多少倍。反正牵着猫就是骗人骗钱…”

“你又何苦贬低她的小说?”古以笙终于回话了,靠在门框上,双眼盯在她身上,“她的小说就是为了挽救你这样的人而写——年纪不大,脑子里、口气中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分明就是悲观。”

“我干吗自己挽救自己!我要是能挽救我自己,我还写什么小说!早去当心理医生了我!”凌芊被抢了以后心情已经够烂了,还要听一个根本不了解牵着猫的男人来对她评头论足!

“你说什么?”莫名其妙的女人!

“我就是牵着猫逃跑!”凌芊把书放回原处,“你爱信不信!”

“证据拿出来…”古以笙貌似跟她杠上了,“我是鲁迅你信不信?”

“不信!鲁迅早死了,可是我还没有!”凌芊眯眯眼,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知道自己就是牵着猫的时候的表情,“你应该知道牵着猫是在哪里发表小说的吧?”

“新作家网。”

“最新的小说写到第几章?”

“第五。”对答如流。

“很好,我一直被编辑催稿,搞得我几天都不敢登录,现在反正也这么晚了,我就登陆一次!”凌芊指指他的台式电脑,示意他打开,“你应该知道,不会有第二个人用我的笔名,我现在就登录给你看!”

古以笙半信半疑地打开了电脑,连上网络。

凌芊冲过去,输入了笔名,接着输入密码,成功进入了作者页面,然后发现信息栏里有三封催稿信。她怕他还是不信,就打开自己的邮箱,再去拿了一本书,翻开后面的邮箱地址给他看——相同的地址。

“信了没有?”凌芊挂着一丝窃笑,得意地说,“失望了吧?写小说的就是我这么一个‘年纪不大,脑子里、口气中一副看破红尘’的人!”

古以笙的脸上浮现了一种质疑而又尴尬的表情,像看外星人一样上下打量凌芊,最后目光落在那几本书上。今天之后,他看凌芊的目光注定要不一样了。

凌芊邪恶地歪着头,假装天真地问:“你怎么啦?”

“你睡觉吧,我出去了,这门…可以从里面反锁。”古以笙沉下目光,转身出去,把门关好。

凌芊哼了一声,走过去把门反锁起来,然后倒在床上,和衣而睡。她伸手去关床头灯的时候,看着自己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发愣了一会儿,最终又摇摇头关灯睡觉。

也许明天应该跟他道歉…快睡着的时候,她心中很恍惚地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女的…竟然就是牵着猫逃跑…古以笙坐在沙发上,目光直直地凝着一个地方,似乎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有点认床,凌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凌晨四五点才进入睡眠状态。这么一睡,就有点一发不可收拾…当她一觉醒来,头有点疼,几乎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一系列倒霉事件。一开始,她还傻傻地思考这是哪里,当她想起昨晚的事后,忙坐起来四处张望。

凌芊轻手轻脚开了门,看见客厅里空无一人,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古以笙跑哪里去了呀?她忽然发现门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有字。

“我临时有手术,等不到你起床,钥匙我帮你找房东要了,放在电视机上。麻烦帮我关好门。”

他帮我把钥匙要来了?凌芊走到电视机旁,看见上面真的有一把钥匙。真是个多管闲事的人!难道她自己不会去要吗?什么叫“等不到你起床”,好像她很晚才起来一样!凌芊愤恨地看了一眼钟,那里赫然显示着:十一点半。这个…凌芊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飞快地拿了钥匙冲出古以笙的家。然后不幸在门口撞见上次送红包给古以笙的周阿姨。

她又来送钱?!凌芊不禁暗暗摇头,这年头,当医生的跟屠夫一样。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的状况很不妙,因为周阿姨用很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是啊,她怎么就从古以笙的家里出来了呢?凌芊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拉着周阿姨把自己昨天晚上的遭遇讲述了一遍,果然换来周阿姨极大的同情。

“古医生真是个好人哪!”周阿姨感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