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展心要买房的事情,黎尚也知道了。那是因为赵鸿想以公司的名义给乔求先租一套房,让他单独住,看上的房子和黎尚是一个小区的。

赵鸿就打电话问黎尚愿意不愿意。黎尚和江展心感情很好,自然愿意,跟赵鸿说先租房,等乔求身价上去,直接把房子买下来也可以。

谁想没多久,乔求就跟赵鸿说,不用了,不用公司再帮忙给他租房。

黎尚百忙之中打电话给江展心,问:

“怎么回事?你愿意离开你那个小狗窝了?”

江展心淡淡地“嗯”了一声。黎尚说话并不客气,但江展心知道他没恶意。

黎尚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还把房子都卖了?”

“当初是当初,”江展心声音平静,“现在是现在。”

“…”黎尚顿了顿,想起这件事的关键,问,“房子写谁的名?乔秋?”

江展心还没说话,黎尚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感叹道:“给三爷做小情人就是好命啊。这还什么都没做呢,房子都送上了。”

江展心警告道:“你别乱说话。”

“我乱说话了吗?”

“…”江展心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勾起嘴角。

乔求在家里堕落了一个星期,公司的宋助理就打电话过来催了,让他明天过来上课。

“上什么课啊。”乔求说,“在过几天我要开学了,论文还没写呢。”

宋助理急了:“你不来练形体吗?周老师找你好几天了呢,说今天再不见到你…哼哼…”

周老师是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女老师,平时负责给专业的明星上形体课,目前在环越公司只负责乔求一个人。虽然是个女老师,但训练之狠,让乔求这个大男人也吃不消。

乔求一想到周老师,腿上的筋就开始发疼,忍不住后背冒汗,哆哆嗦嗦地问:“不去行吗?”

“不行。”

乔求一个星期不压腿,回到训练场给周老师狠狠训了一顿,这一个星期在家里被江展心给养出来的那点小懒惰顿时蔫了。

封闭式训练几天后,乔求就读的大学开学了。公司还是想让乔求拿到毕业证的,体谅他这种情况,不再强迫乔求一定要来上表演课。

乔求现在在大学里读数学系,教的课程肯定没有表演系有趣,但他本人还是感兴趣的,回学校也没多不情愿。

虽然大学课程轻松,空闲时间多,但理工科与人文学科不一样,数学系的课程上课不认真听根本听不懂,下课不努力复习考试也别想及格,乔求不想挂科,一边上学一边抽课余时间去公司培训,日子过得非常辛苦。

更让他为难的是,随着乔求曝光度的提高,即使是在校园里,乔求也会被人认出来。经常是走着走着就突然被人拉住手臂,用那种迟疑但欣喜的声音问: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那个演员…?”

这样被认出来没什么,要求合影乔求也会尽量满足,但人太多就让他困扰了。有时候乔求走在人多一点的地方,甚至会造成拥堵的情况。

平时,乔求在家里以及公司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突然之下有点手足无措,日后也学会戴口罩,尽量不引起他人的关注。

开学一个多月,《陆小凤传奇》剧组要求乔求去外地参加宣传。之前《4条契约》宣传仓促,几乎没宣传,算来算去,这是乔求第一次将面对众多的记者以及粉丝,回答他们的问题。

乔求发呆地想了一会儿,问徐胶:

“我能不去吗…”

站在旁边的赵鸿十分惊讶地看着乔求,似乎不明白乔求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徐胶和乔求相处时间长,知道他怕生、优柔寡断的性子,耐心劝导了几句,说:

“去吧。你的粉丝都想见你呢。他们喜欢你。”

乔求犹豫了一下,无奈地说:“…那好吧。我跟学校请假。”

这次宣传要花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在各大城市巡回宣传。第一站到了一个很著名的海口城市,因为比较匆忙,乔求没来得及吃饭就上了台,只觉得长枪大炮挤在一起,台下都是人,弄得自己非常紧张。

幸好这次来的粉丝大部分是来看韦绅、蒋思懿等大牌明星的,乔求上台时没造成多大轰动,等蒋思懿走上来,几百几千人一起尖叫,直让乔求都惊讶地无所适从。

蒋思懿为人温和,如果在平时肯定会和粉丝打招呼。但这种时候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希望现场尽早安静下来。

乔求是新人,坐在最左边,手上拿着话筒,但其实不怎么说话,只用看着前辈然后不停点头做出认真的样子就行了。

徐胶前段日子和周书瑶吵架吵得厉害,周书瑶连宣传会都没出席,对外声称患病,其实只有圈内人知道她和徐胶的事情。

徐胶心情也不太好,不太说话,现场一度陷入僵局。

最后蒋思懿竟然把话题扯到了乔求身上。

记者见到这种情况,非常给面子,顺着蒋思懿的问题开始提问:

“乔秋,拍戏的时候会不会紧张?”

话题突然转向自己,乔求有点手足无措,他‘呃’了一声,拽拽衣角,皱着眉,说:

“有点。”

“拍戏时遇到困难多吗?”

“多,但是徐老师会教我。”乔求伸着脖子朝徐胶那边看。

蒋思懿笑了,道:“乔秋不是科班出身,但非常努力,我们都知道徐导是比较严格的导演。我记得有一次乔秋拍一场戏,连着拍了几十条才让过。”

尽管徐胶心情非常不好,提到这事也忍不住笑了笑。

记者连忙问徐胶:“徐导,你觉得乔秋表现的怎么样?”

徐胶淡淡道:“他表现得比一般新人好太多。主要是态度好,肯合作。多几个这样的演员,我们导演也不至于累成现在这样了。”

言语间隐隐约约似乎有点火药味,蒋思懿连忙转移话题,说:“乔秋虽然是新人,但是演技很不错,他眼睛里有戏。现在的新人,我最看好的也是他。”

台下粉丝哗然,集体‘哦——’的一声,有些骚动。

乔求原本以为自己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谁想到话题突然变成这样,难以为情,哽住话,腼腆的低下了头。

蒋思懿笑道:“对,对。乔秋他比较羞涩,如果没化妆,你们就能看见他的脸红成什么样了。”

即使没化妆,台下人也能看见乔求忸怩的姿态,顿时发出善意的笑声。

徐胶点点头,说:“‘西门吹雪’和他的本性完全相反。但演的确实非常好,因为乔秋是个很有潜力的演员,他的可塑性很强,很不错。”

这时连记者都开始小声嘀咕了。徐胶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理智到近似冷漠的,突然这样夸一个新人,还夸得跟朵花一样,难免让人觉得奇怪。

也以为徐胶是在炒作。

一场宣传下来,乔求浑身都是冷汗,他是压根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走到后台时腿都有点软。

宣传会一共去了四个大城市,途径小城市无数,每天都跟粉丝见面。其中最受益的自然就是乔求了,从一开始谁都不认识他,到后来粉丝一起喊‘乔秋’,见到人就说他在这部剧演‘西门吹雪’,说他虽然是新人,但是演戏很好。于是更加期待《陆小凤》上映。

宣传结束后,终于可以回家,乔求做公司的巴士去机场,抽空给江展心打电话。

虽然乔求工作忙碌,但宁可不睡觉也要给江展心打电话。现在宋助理已经锻炼成一看见乔求举起手机就自觉回避的良好习惯。

乔求其实跟江展心说不了几句话,就是东扯西扯,心里也觉得开心。得到消息可以回去后,乔求第一个打电话给对江展心,说:

“哥,我今天下午就能回去了。”

江展心一愣,问:“几点?我过来接你。”

“不用,”乔求看了看低头玩手机的宋助理,转过头,说,“晚上公司组织聚会,我不回去吃饭了。嗯…”

乔求低低笑了两声,说道:“等吃完饭,你再来接我吧。”

江展心顿了顿,语气平静:“小乔,上次我跟和你说,换个地方住。”

“嗯,对。”

“房子找好了,也搬好了。”江展心淡淡的说,“我想让你早一点过来。别吃饭了,我去接你,行吗?”

乔求一呆,问:“这么快?找的哪里的房子?我…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不是什么大事。”

“…”乔求对江展心说,“不是大事?呃,那咱们现在是已经搬家了?”

“嗯。”

“搬到哪里去了?”

江展心告诉他一段地址,然后说:“你不用记。我来接你。”

乔求心里不知道是兴奋多点,还是怀念多点,有些好奇,难以决断,想了想,说:“等等江哥,我还是去那边待会儿,半个小时就走。”

剧组的集体聚会不参加也不合适,尤其是乔求这样受到导演那么多关照的。更何况赵鸿经纪人还特意告诉乔求,这次聚会阿凌也会来。

“我要跟阿凌说些事情,出来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那边的江展心熄灭烟头,将手放在车窗外,过了一会儿,说,“好。”

《陆小凤》的工作人员超过一百个,剧组包下餐厅的一整层楼,组织自助用餐。乔求想快点走,也没吃东西,一进门就开始找阿凌。

阿凌还没到,宋助理寸步不离的跟着乔求,乔求对他说:“你帮我找找阿凌吧。见到他跟他说,我要搬出去,以后不回宿舍了。”

“直接给他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就是因为联系不上他啊。”乔求说,“他最近是不是在拍戏?”

“好像没有。”宋助理说,“听说他好像惹了点麻烦,暂时不能接戏。”

乔求没反应过来,问:“什么不能接戏?”

宋助理凑到乔求耳边,低声说:“他打了一位导演,听说现在在调解。”

“…”乔求尚且不知道为什么打了导演就不能接戏,点点头,请教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啊,就是听说。他现在毛病可太大了,还没怎么样就打人,真不想在这圈子里混了吗?”宋助理语气有些责备,但想到乔求和阿凌是同一宿舍的,后面的话就没说出来。

乔求不知道阿凌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只觉得有些担心。

宋助理没太花心思找阿凌,跟赵鸿一起带着乔求到徐胶导演那边打了声招呼,然后挨个和前辈问好。

眼看过了半个小时,赵鸿还在乐此不疲的让乔求跟人敬酒,乔求喝得脸上发热,有些心急,想赶紧回家,于是就装作一副喝醉了要吐的模样,要去厕所。

宋助理连忙过来扶乔求,乔求正想趁上厕所的机会溜走呢,怎么能让他帮忙?

于是一个人脚下虚浮的走出大厅,开始寻找餐厅的厕所。

这家餐厅金碧辉煌,装饰华丽,用餐处灯光明亮,铺着干净的红色地毯。中间的收银台使得舞池与用餐处相隔,那里灯线昏暗,有抱着吉他的歌手在低声唱歌。

乔求穿过舞池,想绕个圈子,不被人发现的离开,谁想这里灯光如此糟糕,乔求需要放慢脚步,用手机的照明装置照亮脚下,以防摔倒。

结果就是这么巧,乔求打开手机的时候,突然听到角落里有人这样说:

“…崔哥,哥,我是真的想跟您道歉。您看在我年龄小,放过我这次…”

那人说话的语气显得格外卑微,好像特别尊敬对方。

这本来不会让乔求注意,实际上他也没在意,可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发现,诶?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乔求一转身,把手机往声音那边打,就看见一个带着白色帽子,穿牛仔裤的男生,被另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逼到墙角。

那白帽子就是许久没见过的阿凌。

乔求一见到阿凌,非常惊喜,打算走过去,但一想刚刚听到的那些话,登时脚步停滞,不想惹麻烦。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西装革履的男子很粗暴的拽住阿凌的领子。乔求看两人快打起来了,也不敢犹豫了,赶紧凑上前,拉男子的手,口中劝道:“喂,喂,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乔求人长得高,力气也大,一下就把男子推到后面。阿凌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乔求时大喜过望,但很快就着急了,对乔求说:“你怎么回事?走走走,我跟崔哥的事…”

乔求有话想跟阿凌说,谁想一见到他这人就催自己走,不由一呆。

阿凌脸上做出生动的厌烦表情,用手用力推搡乔求,乔求不住向后退,有点生气,抿着唇不走。

刚刚跟阿凌动手的男人被称为‘崔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人保养的好,脸上没什么皱纹,却已然有点中年发福的现象。他上下打量着乔求,不客气地问:“你谁啊你?”

乔求心想我说了你也不认识,于是没有说话。

中年男人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放在心上。他捏过身子,挺着发福的啤酒肚,继续和阿凌说话。

阿凌不去理乔求,却跟崔哥不停道歉,语词恳切,卑贱微小。

尽管阿凌道歉诚恳,但崔哥并不高兴,几次要对他动手动脚。

其实阿凌平时是个伶牙俐齿、口才极好的人,但不知为何此时一味忍让,听得乔求都有点忍不了了。

崔哥‘哼’的一声,坐在沙发上,看着阿凌,口中说:

“你也别跟我这儿装。你崔哥我想跟你喝杯酒,你都不赏脸,是不是不给面子啊?”

阿凌脸一下子白了,嘴唇颤抖,并不说话。

崔哥冷冷的笑了一声,晃悠着酒杯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你去问问,一脚踏进这圈子里,哪个人敢跟我说不喝我的酒?”

男人越说越激动,抬脚踹翻了前面的桌子,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我让你喝你就得喝!我话放这儿了,今天你不喝,我他妈的就不让你走!”

男人说话实在是让人生气,乔求只听得怒火中烧,很不明白阿凌为什么还一声不吭,他莫名其妙看了阿凌一眼,突然端起男人身边的高脚杯,仰头往嘴里倒。

那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烈酒,极辣,乔求一尝就觉得不好,只感觉好似吞了两块烧红的炭火,喉咙都要被烧坏了,但想着自己喝下去总比让阿凌喝好,于是咕噜两口,一饮而尽。

旁边的阿凌大惊失色,‘啊!’了一声,冲上来夺乔求的杯子。

乔求向后退一步,用一根手指摇摇晃晃地指着崔哥,口中说:

“喝完了,你以后说法…说话尊重点。走吧。”

一杯酒刚喝下去,乔求就觉得不妙,他浑身发热,不知道为什么舌头都开始打结,小腹像是被塞了一盆火,热得要命。

阿凌怒极,转头看着崔哥,一咬牙,夺过乔求手里的玻璃杯,用力拍在等着看笑话的崔哥脑袋上。

只听得‘哗啦!’一声脆响,崔哥大声尖叫,阿凌手掌被玻璃碴子扎碎,他也不在乎,捏着玻璃碴用力往崔哥鲜血淋漓的脸上撵,口中大骂:

“我/操/你/大/爷的!你敢追出来,老子杀了你!”

‘轰!’的踹翻了旁边的桌椅。

说完这话,阿凌拽着已经打晃的乔求,冲出舞厅,一口气跑了好几百米。

据说那天阿凌看崔哥的眼神凶狠、血腥,像是豁出去了,一副不要命的模样。

吓得崔哥真没敢追。

可实际上阿凌一出酒店就哭了出来,拖着乔求,一边哭一边说:

“怎么办啊?怎么办?那傻//逼估计往酒里下了东西,乔求,怎么办啊?”

乔求也有点慌,连声对阿凌说:

“我…给我哥打电话。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乔求想从口袋里拿手机,可是一摸兜口就发现,自己的手机没了,而且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这时他还算镇定,能跟阿凌说:

“麻烦你…把我送回家。”

阿凌默默垂泪,问:“不用给你找个小姐吗?”

“不用,”乔求说,“我没什么问题。”

“可…”

“你别管了。”乔求头痛欲裂,有点忍耐不住,于是生气地说,“我要回家。”

阿凌只好照办,叫了一辆出租车,把乔求往家送。

尽管江展心已经告诉乔求新家的地址,只可惜醉酒后的乔求已经忘了,阿凌一问他要去哪里,乔求第一个反应还是小巷。

他晚上没吃东西,却喝了不少酒,此刻腹内翻滚,车子一动,就有种翻天覆地之感,隐隐欲呕,只好一直闭着眼睛,右手搭在胃上。

模模糊糊中乔求好像睡了一会儿,但很快醒了。醒来后感觉更糟糕,他浑身发烫,头痛的厉害。

乔求眯着眼睛打开车门,挣扎着向外走。阿凌‘啊’了一声,连忙下车要扶乔求。

乔求伸手不停做出甩开阿凌的动作,很是抗拒他的触碰。口中抱怨道:

“我哥如果生气了,我就…总之都怪你。”

阿凌被他解了围,哪里还敢顶嘴,口中应和道:“对对对,都怪我。我扶你进家,把你交给你哥,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