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说声等等,快马来到麦家,敲开院门冲了进去,连声喊着麦穗,麦穗从东厢房顶着两个黑眼圈跑了出来,看到乔安一愣,他怎么来了?乔安疾步进了屋中,麦清正在床上躺着,麦父麦母秀禾都在,伸手摸到麦清额头,滚烫得吓人,忙问道,“麦穗,请过郎中了吗?”麦穗忙道,“村里的郎中看过了,开了药方,熬了药灌不进去,也就喝进去几口,昨夜一直守着,巾帕蘸了温水擦身,却是烧得越来越厉害了。”

乔安定了定神,“若去县府请郎中的话,一来一回耽误不少功夫,这样吧,咱们带着麦清往县府去,岳父去请了村里子的郎中,让他带着药箱跟着,秀禾带足热水,墨砚骑马先行,找到容十,常去县衙看病的李郎中和二姐姐的公爹许郎中,让他们在保和堂等着,走吧。”

一行人很快上了路,乔安一直抱着麦清,郎中不时进来诊脉,麦穗不停为麦清擦身,谁都不说话,王大埋头驾车一路快行,不到两个时辰来到县府,乔安抱了麦清冲进许家的保和堂,许郎中和李郎中已经等着,许郎中是个倔老头,将麦清往床上一放,嗤拉撕开了棉袄,皱眉训斥道,“都烧成这样了,还捂着,等着着火呢。”李郎中温煦,拿出针袋抽出银针针灸,许郎中把着脉对墨砚道,“去,铲一盆雪来。”

墨砚端了回来,许郎中瞪一眼乔安,“你,手埋入雪中,待冰凉了覆在这孩子额头,不凉了就再埋进去,如此往复,懂吗?”乔安忙说懂,依言行事,麦穗小心问道,“能保命吗?”李郎中笑道,“来得及时,晚几个时辰可就难说了。”麦穗看一眼乔安,正专注得覆着麦清额头,许郎中哼了一声,“命是能保住,以后可能是个傻子。”

麦穗脑子里嗡得一声,身子晃了两晃,秀禾忙扶住了,乔安抬头笑道,“咱们亲家老爷,总是挑最严重的说,是吧?”许郎中拍一下他头,“浑小子,你的命也是我救的。”乔安笑道,“这不没成傻子吗?”许郎中点点头,“听说你读书不行,跟傻子也差不多。”乔安轻咳一声,李朗中笑道,“有许郎中在,无虞的。且放宽心。”

麦穗放下些心来,看盆里的雪有些消融,出来重新铲雪,这时一人走了进来,瞧见麦穗哎吆一声,“你竟然会进我们家的门?”正是乔湘银,麦穗没有理她,乔湘银到屋门口揭开帘子,探头看一眼双目紧闭的麦清,回身笑道,“怎么?这孩子要死了?是你什么人?”麦穗的火蹭一下窜了出来,指指她道,“乔湘银,你敢咒我弟弟?”乔湘银一声冷笑,“是你弟弟啊?看个病也得依仗我们家,穷酸。”

麦穗一拳就冲她招呼过去,正打在嘴上,染了血水的唾沫喷溅出来,乔湘银一声大叫,朝麦穗冲了过来,怎奈不是麦穗的对手,麦穗几下扯开她的发髻,顺便踢她几脚,她却连麦穗的身都没沾着,气得嘶声大叫,“来人,快来人,都给我打这个贱货,今日到了我们家门上,让你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有丫头婆子朝麦穗围拢过来,秀禾听到动静冲出来一声尖叫,“打人了,二姑奶奶打人了。”墨砚也撸袖子冲了出来,挡在麦穗面前,乔安大步出来唤一声二姐姐,眉头一皱,“这儿人命关天的,都忙着呢,你胡闹什么?乔湘银跳脚道,“好你个乔安,你瞧瞧我被她打成了什么样子,还敢护着她。”乔安皱眉道,“行了,就你那惹事的性子,你不招惹麦穗,她会惹你吗?”

乔湘银气得朝乔安冲了过来,手一扬被乔安挡住了,气得抬脚要踢,里面许郎中发话了,“谁啊?敢在我眼前闹,再不滚,今日许家饭菜里下毒药。”乔湘银似乎十分怕这个公爹,脖子一缩,灰溜溜走了。乔安接过麦穗手中铁盆,看着她道,“麦清烧退了些,放心吧,这会儿没什么事,你坐凳子上歇息会儿。”

麦穗鼻子一酸,点头嗯了一声。乔安伸手将她腮边一绺乱发别到耳后,顺手抚一下她脸,笑说道,“瞧瞧给累得,眼圈都是青的,都怪我,若不是昨夜迷了路,就能早些赶到,也好帮你分忧。”

麦穗一低头,紧咬了唇,死命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乔安又摸摸她头发,转身进屋去了。麦穗将眼泪忍了回去,抬头望着依旧晃动的门帘,他的脸色不太好,倦怠而苍白,昨夜迷了路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昨夜一夜没睡,一直在积雪中赶路吗?

在石凳上坐一会儿,吹了吹冷风,方将心中翻滚着的疑问压了下去,一脸平静进了屋中,乔安抬头看她一眼,笑一笑又低了头,手依然覆在麦清额上,因不停得浸到雪中,修长的手上早已是一片通红。

第29章 肌肤相亲

傍晚的时候,许郎中发话了,“没事了,回去吧。”麦穗陪着笑脸问道,“一直也没醒,是不是等他醒来再……”许郎中哼了一声,“老夫说没事就没事,这么大点孩子,硬生生从鬼门关拉回来,能不累吗?不歇息够了怎么醒?”麦穗忙笑道,“可是,两日两夜水米未进。”许郎中瞪她一眼,“净饿着,他身子就轻快了,知道吗?再不走,老夫不给你开药。”

麦穗忙说这就走,乔安讲麦清抱到马车上,对麦穗笑道,“本来住到咱们家最好不过,待麦清好了,带他玩耍几日再送回去,可是家里这些日子不太平,就算了,好在有三婶娘,不至于闹翻天去。”麦穗看他一眼,三婶娘,你再没三婶娘了,却是不能说,三婶娘嘱咐过,他们家发现得越晚越好,遂说道,“回白水村吧,免得爹娘惦记。”

乔安点点头,将怀中的麦清换个姿势,麦穗伸出手来,“我抱一会儿,你歇一歇。”乔安笑看着她,突然低头,叭一声唇亲在她的手心,看麦穗没躲,顺势将脸埋在其中,声音很低很低,“麦穗这是关心我?怕我累着?”麦穗将手抽了回去,声音很小很小,“再压着麦清。”

乔安忙坐直了身子,瞧着麦穗但笑不语,麦穗扭了脸避开他的目光,心就突突突跳得快了许多,心想定是一日一夜没睡,给熬得。喝几口水将心跳压得慢了些,将水囊递在乔安唇边,乔安就着她手喝几口,抚一下麦清额头,“麦穗,烧退了,过来摸摸。”麦穗手覆了上去,笑容如花绽放,“果真,清凉凉的。”

乔安说声是啊,手就覆到了她的手上,轻轻摩挲着摩挲着,声音已是喑哑,“这些日子,想死我了,麦穗有没有想我?”麦穗抽出手来,痛快回答,“没有。”再一看乔安,脸上没了笑容,舔一下唇道,“三婶娘教我学了好些知识,每天挑灯到夜半,倒在床上沾床就睡,实在是没空。”乔安一扬唇,“没想就没想,辩解什么?”

麦穗抿了唇,是啊,我就是没想,为何要辩解?心里有个小声音说道,其实想起来过,还不止一次,想起他的狼狈,还笑来着,还想起过跟他的三年之约,觉得荒唐,又有些新奇,心中似蠢蠢欲动,若果真比席姑母家还要温馨安乐的家,麦穗也想要,虽然白水村温馨安乐,可不能永远是她的。

麦穗低着头,从不知心思为何物的她,也有了些纠结的小心思。想着想着打起盹来,不大一会儿睡了过去,乔安伸手一揽,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听着她小小的呼噜声,笑着心想,怎么跟小猫似的?又看一眼麦清,臭小子,真沉,我胳膊都酸了。

回到白水村,麦母早准备了喷香的饭菜,乔安吃饱喝足沐浴过,伸个懒腰进了东厢房,麦父正守着麦清,笑说道,“劳累一日了,歇着去吧。”乔安笑道,“岳父歇息去吧,我年纪轻轻的,少睡会儿无碍。”麦父笑笑走了。

过一会儿麦穗掀帘进来了,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乔安鼻端,乔安扭头看着她,散了发髻松松挽个发辫,还略微有些湿,脸庞也是润润的,晕着一层水汽,身上罩一件白底红花的小袄,出水芙蓉一般,乔安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麦清,再看下去,心都要跳出来了。

麦穗搬一把凳子坐在床边,抚一下麦清的脸,笑对乔安道,“你靠到床尾睡一会儿。”乔安点点头,说声有事叫醒我,靠着一合眼睡了过去,麦穗为他盖一床被子,想起刚刚马车停下时,自己睁开眼,竟和麦清一起靠在乔安怀中,自己当时舒服得不想睁眼,心中有个小声音嘀咕着说,睡得正香正舒服呢,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麦穗的脸有些发烫,两手轻拍了一下,再看向熟睡的乔安,浓眉舒朗唇角微翘,浓密的睫毛在好看的脸上投射出一双弧形的阴影,令人想要摸上一摸,麦穗绞了双手低头忍着,过一会儿又抬头又低头,百转千回间,外面远远传来子夜的更鼓之声。

床上的麦清微微动了动,一双大眼睛睁了开来,喊一声,“阿姊,我要喝水。”麦穗惊跳起来,一把抱住麦清笑道,“醒了,你这小东西,可算是醒了,吓死阿姊了。”乔安听到动静醒转过来,不防麦穗扑过来,一把搂住他脖颈,叭嗒一声亲在他脸上,雀跃着嚷嚷道,“乔安,麦清醒了,麦清醒了,他跟我要水喝,他认得我,没有变傻。”

乔安僵坐着,愣愣得犯懵,麦穗拍一下他脸,“麦清真的醒了。”乔安点点头,“我知道,麦清醒了,我快要晕过去了。”麦穗又拍一下他脸,乔安依然愣怔着,指指自己的脸,“刚刚,麦穗拍我,我以为麦穗亲了我一下。”麦穗松开手红了脸,“我不是高兴吗?”麦清躺着说道,“阿姊确实亲了姊夫一下,又拍了两下,姊夫,我要喝水。”

乔安忙不迭答应着,去拿水壶,麦穗也抢着去拿,二人撞在一起,齐齐缩回手去,又齐齐伸了出来,乔安笑笑,一手捉住麦穗的手,另一手提起水壶,示意麦穗拿过盏来,二人头碰头倒了一盏水,来到床边,一个托起麦清让他靠坐着,一个拿了汤匙一匙一匙得喂。

麦清喝几口水,说一声饿,麦穗忙起身去做饭,乔安一把拉住她,“打个灯笼去,小心脚下。”麦穗提了灯笼,又被一把拉住,“再穿件衣裳,小心冻着。”麦穗穿件衣裳,他又拉住了,“点火的时候,小心烫着。”麦穗点头答应,几次三番,麦清肚子里咕噜噜响了起来,眨着大眼睛不满看着乔安,“姊夫再叮嘱下去,天亮我也吃不上饭。”

乔安笑笑,方松了手,二人陪着麦清吃饱喝足,就听屋外一声鸡啼,已是破晓。麦母走了进来,“你们两个歇息去,你们爹陪着,我去做饭。”二人不肯,麦母笑道,“再这样撑下去,就得成三个病人,我可伺候不过来。”

二人只得去了,乔安来到院中,一把攥住麦穗的手,这次别再想躲。推开门,进了麦穗的闺房,乔安深吸一口气,还是那样的香,牵着麦穗的手来到床边,肩并肩坐了下来,静谧良久,伸出手去抬起了麦穗的下巴,眼眸定定看着她,看了许久,低唤一声,麦穗……

麦穗心想,他这样直勾勾得看着我,我知道他的意思,这次麦清能好,多亏了他,我还没致谢呢,他是埋怨我太不懂事了,舔一下唇开口道,“麦清这次生病,十分凶险,多亏了乔安,我心中十分感激,只是太过忙乱,没来得及说……”乔安歪头瞧着她,“麦穗确实该谢谢我。”麦穗点点头,“那是自然,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你也知道,我们家没银子。”

乔安手指抚上她的唇,“谁说的,白水村麦家有稀世珍宝,而不自知……”麦穗说声没有,乔安手扣在她腰间,将她搂在怀中,麦穗挣扎一下,乔安道,“麦穗想谢我,就让我抱抱亲亲。”麦穗不动了,乔安抱她更紧了些,看着她染了红云的俏脸,含笑亲了上去,从耳垂到脸颊,缓慢移到唇上,含住了她的唇。

她的红唇贝齿香软的小舌,一点一点仔细品尝着,不知何时已双双倾倒在床榻间,麦穗眩晕而不知所措,两手搭上他的后背,唇齿相接间,只觉比在马车中靠着他睡觉更要舒服百倍。

迷醉而陶然中,乔安已解开麦穗的衣襟,轻叹一声低头吻在她优美的锁骨上,麦穗一惊清醒了些,两手用力推开乔安,照着他兜头就是两记耳光,迅速掩了衣襟跳下床去。

再回头,乔安跪坐在床上,手捂了脸,双眸中满是委屈,受伤的小兽一般,眼巴巴看着她。看麦穗横眉立目的,就低下头去,有些散乱的头发垂在腮边,瞧在麦穗眼中,只觉孤寂而可怜,麦穗脚下顿住,就听乔安声音低哑说道,“总是打我,就那么,讨厌我……”

麦穗爬上床去,伸手去抚他的脸,他一侧头躲了开去,麦穗手落在他肩上,放柔了声音道,“说好了抱抱亲亲的,怎么就脱衣服了?我也是一时情急,并不是,并不是因为讨厌你。”乔安抬起头来,“刚刚,是我在抱抱亲亲,这会儿,轮到麦穗了。”

麦穗一愣,乔安又低了头,“就知道,说话不算数,哄我呢,嘴上说谢我,心里还是讨厌我……”麦穗叹口气,手环住他肩,乔安脸埋在她胸前,好一会儿仰起脸,“抱过了,该亲了。”麦穗闭了双目,学着他的样子,贴上了他的唇,唇瓣相接,乔安闭了双目仰倒在床,让麦穗趴在自己怀中,任由她笨拙而执着得探索。

麦穗探索着,只觉新奇有趣,渐渐得就觉不足,隔着衣衫十分累赘,松开他的唇,两手忙乱着去扯他的衣襟,嘴里说道,“我想脱了衣裳抱抱亲亲。”轰得一声,她的话若划亮的火石一般,引燃了乔安身子里所有的欲/望,瞬间热火焚身,一把扣住她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摩挲着她的脸,“将洞房补上,我才愿意和麦穗脱了衣裳抱抱亲亲。”

麦穗看着他俊朗的容颜,闻着衣领里的清香,就象饥饿时看到喷香的肉包子,恨不能连皮带肉吞下去,心中饥渴难耐,实在忍不住要脱了衣裳抱抱亲亲的念头,舔了舔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第30章 互揭老底

衣衫褪尽,洞房笨拙而忙乱,麦穗趁机又抱又亲,直到疼痛传来,啊一声挥手向乔安掌掴过去,半途硬生生停住,放柔了抚在他汗湿的脸上,“以后,再不打你了,你也不许再让我疼。”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多,陌生到熟悉,然后熟能生巧,二人孜孜不倦探索,倦极而眠。

乔安醒来时看向窗外,竟已日头西坠,麦穗窝在他怀中睡得正香,乔安抱她更紧了些,喃喃说道,“说好乖乖等我回来,怎么就大雪天跑回了娘家,害我找了一夜,又害麦清掉落冰窟窿大病一场,不过能在麦穗的闺房中将洞房补上,倒是出乎意料。”怀中麦穗闭着眼,突然就腾身坐起,一拳挥了过来,乔安忙攥住了,“不是说好了吗?再不会打我。”

麦穗哼了一声,“麦清病了,我六神无主,忘了一桩事,你从京城带回来一名女子,生得十分好看,是谁?”乔安重新将她搂回怀中,“说起来好笑,那是爹新纳的妾室,姓苏,叫雅萍。”

麦穗愣了愣,“果真?”乔安叹口气,“我能拿我爹开玩笑吗?自然是真。”麦穗咯咯咯笑了起来,“真想回家去看看……”接下来想说,看看婆母那一张脸,只是这话不能让乔安听到,忍住了没往下说,笑问道,“做儿子的,眼睁睁瞧着父亲纳妾,也不阻拦?”

乔安苦笑道,“麦穗没瞧见当日的情形,我自是拼了命阻拦,可父亲老泪纵横,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险些就给我跪下了,说这雅萍象极他小时候的青梅竹马,他说当年负了那女子,乃是毕生之憾,如今年纪大了,每每想起夜不能寐,能遇见雅萍分明是上天给他弥补的机会,我坚持劝阻,他就要给我下跪,我硬拦住了,他冲到外面栏杆边,就要往下跳,唉,不说了……”

麦穗咯咯咯笑个不住,这可太好玩儿了,公爹为了一个女子竟要寻死觅活?清脆的笑声撩拨着乔安,又毛手毛脚起来,麦穗回抱住他迎合,笑嘻嘻说道,“再没疼了,很舒服,很快活。”乔安双眸更加晶亮,看着她直笑,“就知道是块稀世珍宝。”正厮缠的时候,门外麦清喊道,“姊夫阿姊,可睡足了?午饭没吃,起来吃晚饭吧。”

麦穗钻在乔安怀中,“这臭孩子,怎么都下床出屋了?”乔安堵了她唇不让说话,就听麦清唱着走了,“两只小猪,两只小猪,两只小猪呼噜噜,睡呀睡不够。”乔安和麦穗齐齐看着房门,不由就笑。

又住了一夜,继续探索,也没怎么睡觉,第二日午后麦父发话了,“如今是腊月,眼看要过年了,各家都忙,快些回去吧。”二人依依不舍离了白水村,路上积雪消融,一地泥浆挡不住二人恩爱,马车中不时传出各种动静,王大嘴一咧,大爷又挨打呢,能被大奶奶这样的女侠痛揍,那是他的福气。

淑娴的事,麦穗仔细想过,决定先不告诉乔安。来到东城门外,墨砚已经牵着大黑候着,看到乔安唉声叹气说道,“大爷快回去瞧瞧吧,府里这些日子遭瘟神了,太太整日拉长着脸,估计过不了多久又是一场暴风雪。”乔安点头,“预料到了,想躲在白水村不回来,岳父岳母不让。”麦穗就笑,乔安笑不出来,叹口气一路默然着回到乔府。

进了上房,乔太太默然坐着,几个婆子垂手侍立,大气都不敢出,看到乔安进来都若见了救星一般,方婆子过来陪着笑脸,“大爷,快劝劝太太吧。”乔太太看到平安进来,狠狠一指头戳在他额头上,咬牙道,“我的好儿子,竟眼睁睁瞧着你老子带了个狐狸精回来。”乔安看乔太太的脸色,心想,爹不是说了,要好生哄着娘,将旧事告诉她,又拍着胸脯保证,娘一定会体谅,笑着唤一声娘,扶乔太太坐下,问道,“我爹呢?”乔太太握拳捶在椅子扶手上,“还敢跟我提他。”

乔安吩咐方婆子,“请老爷过来。”乔仁泽进了屋,瞧见儿子儿媳都在,老脸有些挂不住,这都连着三天了,白日里看着自家太太脸色,想着夜里好生哄劝,一到夜里,就想去雅萍屋里瞧瞧,一进去就出不来了,老夫发了少年狂,竟夜夜生龙活虎,看着雅萍满足的脸,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乔安看见老爹进来,脸色一沉道,“爹答应我的事,可做到了?”乔仁泽咳嗽一声,“平安啊,那个……”乔安道,“别这个那个的,若没做到,这会儿就将苏氏撵出去。”乔仁泽忙在乔太太身旁坐了,“平安放心,今日定给你娘一个交待。”

麦穗看这情形,倒像是老子训儿子,乔安是老子乔仁泽是儿子,就低了头偷笑,乔安瞪了自家老爹一眼,对麦穗道,“走,咱们回屋去。”出了上房,对方婆子道,“看好了,今夜老爷若还去苏氏房中,过来告诉我。”

转过身去,对麦穗咬牙道,“儿子还得管老子的房中事,天下奇闻。”麦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一直憋着呢,我觉得你才是老子。”乔安就握了她手笑,牵着她手进了院中,秀禾迎了出来,肖婆子跟在秀禾身后,瞧见二人携手,不由一惊,再瞧麦穗面色水润杏眼流光,分明是受了足够的滋润,又看看乔安,眉目含笑嘴角含情,心中大叫一声不好,我这差事只怕是难以交待了。

找了托辞来到上房,待要跟太太禀报,就见房门紧闭,只方婆子一人立在廊下,旁的都远远回避了,看一眼西厢房,绣帘低垂没人一般,方婆子瞧见她走了过来,“老爷正哄太太呢,你有事?”肖婆子转了转眼珠,“方家大嫂可瞧见大爷和大奶奶的情形,我这心里担忧啊。”方婆子心想还有那浣花汤呢,就算是同房也不怕,却不告诉肖婆子,只让她担忧去,一笑说道,“太太总夸肖家嫂子素来机灵,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乔仁泽在屋中搂了乔太太,先抚慰她一会儿,笑道,“想着你呢,不过一时图个新鲜,这两日没有过来。”乔太太冷哼道,“老爷这可是宠妾灭妻。”乔仁泽笑道,“她能跟你比吗?不过比小丫头们稍有些脸面,你又何必跟她计较。凤娇啊,我在路上遇见她的时候,一眼瞧见她,这心中就想起了往事……”

“往事?”乔太太紧锁了眉头,乔仁泽叹口气,“凤娇也知道,当年我为了凤娇,负了我们村子里一个姑娘,我们是从小定的亲,可我喜欢上凤娇了,不得已退了亲,那个姑娘一时想不开,竟上吊自尽了,年轻的时候觉得没什么,是她自己想不开,与我无干。这些年年纪大了,想起来就觉得愧疚,有时候夜里梦见,吐着舌头披头散发看着我,满头冷汗醒来心中发虚,也回村子里到她坟头祭奠过,还是做噩梦,雅萍呢,和她长得十分相象,几乎一模一样,兴许老天给我个机会,让我赎了罪孽,也好多活几年。”

乔太太低了头,“当年,你只说退亲了,两不相干,没说过她上吊啊,怎么还闹出人命来了?”乔仁泽叹口气,“当时我们成亲在即,大喜的日子,何必说这个添堵。”乔太太笑笑,“这么说,她很在意你,要不怎么会上吊?”乔仁泽笑道,“瞧你,吃死人的醋。是父母之命,没常在一处,没什么情分,就是雪兰她性子烈,一时想不开……”乔太太说声等等,立了眉毛问道,“她叫什么?”

乔仁泽愣了愣陪笑道,“好端端的,问她名字做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忘了。”乔太太一把推开他,“你刚刚明明说,她叫雪兰。雪兰?”乔太太一把揪住他胡子,“这些年,你在床上尽兴时没少喊这雪兰二字,我只以为你爱兰成痴,谁知爱的是人,乔仁泽,你竟骗了我这么多年?”

乔太太说着话用力拉扯,乔仁泽吃痛怒声呵斥,“放开,放开再说话。”呵斥着推搡乔太太,乔太太死死拉扯着不放,另一手向脸上挠去,看着乔仁泽脸上血印,恨声道,“你一个乡巴佬,竟敢欺骗老娘,你定是跟她上了床,若没有上床,怎么会喊她的名字?”乔仁泽脸上也疼胡子也疼,气急之下伸手掐住了乔太太的脖子,乔太太翻着白眼,手下更加用力,“她是不是怀了你的孩子?才愤而上吊的?”

乔仁泽一愣,当年那雪兰确实身怀有孕,人死后他才知道,是以才愧疚多年睹花思人。乔太太看着他神色,咬牙冷笑,“当年就猜疑你贪图我家财产,果然如此,因我爹相中了你,你就抛弃了未婚妻子,巴巴得娶了我。”乔仁泽疼痛难忍,又被乔太太揭穿当年之事,老羞成怒,“张凤娇,你又是什么东西,当年一个姑娘家怀了身孕,你爹才急着将你嫁出去,觉得我老实就找到了我,骗我说湘金早产,别以为我不知道,湘金根本就不是我的种。”

乔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又一爪子向乔仁泽脸上抓挠过去,乔仁泽捉住她手阻拦,二人厮打着滚倒在地,乔仁泽这三日亏空了身子,乔太太当年就是个泼辣的,是以二人难分胜负,叫喊怒骂着互揭老底,乔太太大声道,“没错,我当年就是喜欢杜账房,可叹他胆小,我爹一拒绝,他竟悄悄离了昌都,就是给你戴了绿帽子,你不也高高兴兴迎娶吗?我告诉你,乔仁泽,湘银湘灵乔安,都不是你的。”

乔仁泽掐着她脖子的手一紧,乔太太就扯下了他几根胡子,又在脸上挠了几把,二人咬了牙闷声在地上翻滚撕扯,撞翻了茶几,就听噼里啪啦中夹杂着尖叫与闷哼。

方婆子在廊下听到动静,不禁捂了嘴偷笑,这老爷太太一大把年纪了,天还没黑,可真是夫妻小别胜新婚,因有了这苏氏,闹了几日别扭,今日到一处,竟成了干柴烈火……

第31章 撕破脸

屋中乔仁泽和乔太太直打得筋疲力尽,两人趴在地上互相指着对方,气喘吁吁口不择言,乔太太骂道,“怪不得你当日将湘金嫁给一个老头做续弦,拿我女儿换了多少田产?这也就罢了,湘银是你亲生的吧?你看重许家老头名医的声望,将湘银嫁了他的瘸儿子,天天吃着补药,勉强生下两个孩子,也都体弱。后来是老三,老三长得好,你就总带他到知府家去献宝,知府的女儿没娶成娶了淑娴,有尹家老太爷帮衬,你在庆州府开的两家铺子才站住脚,还有大房,大房夫妇去后,他们的家产都归在你的名下,你让下人喊你老爷,这乔府已经没了大房的踪迹,湘灵出嫁的时候,你有了银子,就出大笔的嫁妆讨好裴家,结交官宦,我呸,你什么东西,都说你经营有方,不过是卖女儿坑兄弟。”

乔仁泽一声冷笑,“我不是经营有方,我是有个贤内助,湘金湘银的亲事,你不也乐见其成?你反对了吗?淑娴是被你用一把扇子骗来的,以为我不知道?湘灵的亲事,我一提起裴家,你就巴巴带湘灵去偷偷相看,大房?引娣招娣上次拿几床破褥子,你都带人拦着,你不喜大嫂,不想让她的两个女儿嫁得好,故意将她们嫁到山沟里受穷。”

乔太太咬着牙,“你若心疼两位侄女,怎么会装聋作哑?那日吵闹的时候,你就躲在书房中装死,你可是嫡亲的二叔父,我这个二婶娘,好歹还接济过他们,你呢?压根当做没这两个侄女,她们的孩子,上次你见着了都不认识,我早就看透你了,老匹夫。”

乔仁泽在地上趴一会儿有了些力气,抖着手坐了起来,“若不是我这个老匹夫,你能前呼后拥得受人服侍?被人太太太太得叫着,整日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乔太太呸了一声,“你怎么起家的?还不是仗着我爹留下的醉仙楼?若不是我,你能儿女成群?生乔安的时候,我都三十好几了,挣命一般给你生儿子……”

乔太太越说越气恼,爬了过来一头向乔仁泽心窝撞了过去,撞得乔仁泽眼前一阵发黑,翻着白眼半天才缓过神来,怒不可遏说道,“张凤娇,你是什么东西我最清楚不过,当年大嫂害死天赐,你跟她说了什么,她就疯了?她又怎么跳井的,是不是你推下去的?连翘怎么上吊的,是不是你逼得?今日就将你送到县衙,治你的罪砍你的头,让你杀人偿命。”

乔太太呸一口痰吐在他脸上,“那个恶妇因妒恨噎死了天赐,要嫁祸平安,我能让我三岁的儿子去县衙上堂吗?那样小的孩子,晦气不说,再吓坏了,我为了我的平安,给她出主意,让她装疯卖傻,好躲过吃官司,官司是躲过了,连翘不肯放过她,趁她不备将她推进井里,人从井里捞上来的时候,我头一个疑心是她,进了她的屋中逼问她,她不得已认了,我出来她就上了吊。”

乔仁泽一声冷笑,“不是你害死的,是你逼死的。”乔太太此时头发已散落下来,咬一绺头发在嘴里状若疯狂,再看乔仁泽脸上道道血痕,哈哈笑道,“打捞上来尸体的时候,为何正巧平安就在花园?就是那连翘骗去的,想着吓死平安,我到了她的屋中,她正拿针戳一个布偶,布偶上写着平安的生辰八字,平安高烧不退快要死了,我能让她继续害我的儿子吗?她不经吓能怪得了我?你呢?听到天赐死了的消息,嘴上说可怜,心里却说死得好,以为我不知道?”

乔仁泽看她在灯下鬼魅一般,一掌挥了过去,喝道,“你个信口胡说的刁妇。”乔太太挨了一掌,鼻血都下来了,嘶叫着又扑了上来,没头没脑乱抓乱挠,一边抓挠一边说,“当年麦守义要救木县尉出狱,找你借银子,你竟只给了二百两,还哭着说生意虽好,赊欠得太多,要不回银子,那麦守义竟相信你,还反过来安慰你,他回去卖了祖宅凑够银子交给吴知县,木县尉出狱后,他心灰意冷辞官,带着妻女离开的时候,你假作出去要账,都没有出城相送,我还知道,当年麦守义和戚传贵私交甚笃,常来醉仙楼喝酒,你年纪大二人许多,却硬要结交,不就是因为一个是驿丞一个是捕头,能照应你吗?”

乔仁泽额头青筋一跳,“你个刁妇,跟你说过到死也不能提起木县尉。”说着话过来捂乔太太的嘴,乔太太一口咬了上去,乔仁泽吃痛松开手,乔太太冷笑道,“为何不能提木县尉?当年你借着麦守义和戚传贵,跟那吴知县攀上交情,吴知县一直恼恨木县尉的名望,是不是你和吴知县合谋害的木县尉?吴知县升任庆州知府后,还一直跟你结交,不就是你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乔仁泽扑了过来,紧紧捂着她的嘴,恶狠狠盯着她咬牙道,“再提起木县尉之事,会害了孩子们,害了全家,想要诛灭九族吗?无知妇人。”乔太太愣住,乔仁泽道,“是吴知府也惹不起的人,是你想都不敢想的人,知道吗?”乔太太愣住,乔仁泽已爬起来,从衣橱中拿一件外袍换上,戴一顶帷帽遮住面目,往外走去。

疾步出了屋门,沉声说备马,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雅萍追了出来,一把攥住手臂贴着他后背,“老爷哪里去?带上奴家,奴家害怕。”乔仁泽点点头,若放她在府中,只怕小命不保,头也不回说声走吧,雅萍追上他脚步,在灯光下看一眼他的手臂,再看一眼他的脸,怯怯唤声老爷落下泪来,“老爷,疼不疼?”

乔仁泽叹一口气竟含了几丝心酸,老夫老妻撕破了脸,好在身旁还有一个可人的,更加笃定带雅萍回来是天意,将她搂在披风中,为她擦擦眼泪,“府中烦乱,我们出去清净些日子。”带了妾室趁夜走了。

麦穗又被乔安纠缠一夜,咬着牙早早起来到上房请安,乔太太挥挥手就打发她出来,乔太太气苦,又不肯让人看出什么来,硬撑着带着婆子丫头们忙碌着,准备过年的各样事宜。

麦穗出了上房,想起昨夜被乔安欺负得告饶,乔安笑说要将三个多月的亏欠都补偿她,恨恨咬牙道,哪里是补偿我,分明是我补偿他,揉一揉酸疼的腰腿,还是暂不回房,到三婶娘屋中瞧瞧去。

进了屋中一切如常,只是人却已不在,麦穗吸一吸鼻子落下泪来,张妈妈也在旁垂泪说道,“人都走了好几日,这么一大家子,竟无人问起。”麦穗拉住她手,“咱们不稀罕他们问。最近这府中不太平,张妈妈且在这院中躲清静,等过了年,我带着张妈妈到庆州府探望三婶娘。”

坐一会儿出来进了后花园,刚坐下晒会儿太阳,乔安含笑走了进来,看见她一把抱住亲了几口,秀禾忙躲了出去,臊得麦穗脸颊通红,恨恨一推他,被他箍在怀中,笑道,“忍不住嘛,瞧见了就想亲。”说着话指指自己的脸,麦穗左右瞧了瞧,踮起脚尖一口亲了上去,乔安眯着眼笑得十分满意,抱着麦穗笑道,“走,我们瞧瞧三婶娘去,我从京城给三婶娘带了东西。”

麦穗忙道,“三婶娘的父亲病重,三婶娘到庆州服侍去了。”乔安愣了愣,“那,三叔父也跟着去了吧?”麦穗笑道,“自然是跟去了。”乔安点点头,“如此便放心了。”下巴搁在麦穗肩上,“娘似乎还有些不高兴,不过方嫂子让我放心,娘和爹应该是和好了。家中无事,带你出去走走,顺便将给容十带的东西给他。”

麦穗笑道,“那,飞卿姐姐……”乔安笑道,“你那两大箱子里,挑几样给她。”麦穗噘嘴,“那是给我的,我都要留着。”乔安捏捏她鼻子,“都由着你,我带的多,再匀几样给你。小气鬼。”麦穗笑道,“才不是小气,我是看重其中的心意。”乔安眼眸一亮,将她抱起来转了几圈,揉着脸道,“知道体贴我的心意就好。”

麦穗看着清冷冷的荷塘想起裴玉莲来,一把推开乔安,“你和那个裴玉莲,是不是眉来眼去的?”乔安又将她搂了回来,“没有的事。”麦穗在他怀中扭动着,“她亲口说的,说你们二人情投意合。”乔安笑道,“你也信?我如喜欢她,早娶进门了,还用等到现在?我若喜欢她,也不会喜欢麦穗了。”

麦穗靠着他说起当日裴玉莲跳进荷塘污蔑她的事,乔安讶然道,“竟有这样的事?以后不让她来就是,对了,院子里那两个大丫头,我吩咐了墨砚,给送回去了。”麦穗甜笑道,“这就好,你日后若敢纳妾,我杀了你再宰了妾……”乔安笑道,“有你就够了,要什么妾,不够添乱的。”

麦穗看着他,“你发誓。”乔安手指向天,“我发誓,若违背誓言,让我变个乌龟大王八。”麦穗咯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把搂住脖子亲在了乔安唇上,乔安抱住她坐在石凳上,让她骑坐在腿上,抱住她腰含笑瞧着她,一脸的纵容。

花园外肖婆子远远而来,一眼瞧见里面小夫妻二人相拥相抱相亲,妈呀一声转身就跑,昨夜里她想凑过去听听动静,可秀禾守在廊下门神一般,她愣是没听到,没听到她心中也有了揣测,孤男寡女的,还能不圆房吗?今日一早在上房徘徊许久,还是不敢说。

下定决心见了乔太太,喏喏说道,“太太,大爷和大奶奶,似乎已经圆房了,老奴无能,没看住。”乔太太摆摆手,乔安将那两个大丫头送回裴府的事,她也听说了,只是她心中油煎一般,实在提不起精神再管这些,只想着那老匹夫竟带着小贱人逍遥去了,她受尽折磨还得强撑着打理家事,手支着额头出一会儿神,只说声知道了。

过一会儿唤那方婆子进来,嘱咐道,“那浣花汤,每日晚饭时必不可少。”

第32章 甜蜜计

墨砚送了两个大丫头回裴府,正碰上裴仲廉从县衙回来,一眼瞧见两眼放光,笑说道,“瑶儿、娥儿,还以为送庆州府去了。”两个大丫头忙福身拜见,裴仲廉冲身后小厮挤挤眼睛,小厮会意,送走墨砚,带着两个大丫头去了大房的院子里,大房在外做官,夫妻二人常居庆州,院子里十分僻静。

裴仲廉换了衣衫含笑进来,与两个大丫头调笑着,命小厮端了酒菜来,三人跪坐着你来我往,裴仲廉看两位美姬绯生双颊,拖了过来左拥右抱,嘴对着嘴灌一会儿酒,灌着灌着上下其手,正在兴头上,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乔湘灵闯了进来,对身后的人喝一声,给我打,裴仲廉说一声谁敢,乔湘灵见没人敢动,冲过去对那两个女子又拧又掐,裴仲廉兴致被扰十分恼怒,伸出手臂阻拦,乔湘灵长指甲照着他的脸挠了过来,裴仲廉脸上吃痛,揪着乔湘灵用力一甩,乔湘灵扑跌在地,哀叫一声捂住了肚子,身后跟着的婆子忙去扶她,就见裙子处渗出血来,大叫一声不好,裴仲廉傻了眼,冲过去一把抱起,酒劲都下去了,连声吩咐,快找郎中。

乔太太听到乔湘灵胎相不稳,烦上添乱,乘马车来到裴府,进去问清根由,出来当着裴家老爷太太的面,几个大耳刮子照着裴仲廉扇了过去,并破口大骂,“还说是官宦之家,养的这样好儿子,整日跟几个丫头纠缠不清,去年害得湘灵落胎,今年还不知悔改。”

裴仲廉捂住了脸,心中再气不敢顶撞岳母,裴太太在旁道,“是湘灵善妒,反倒说仲廉的不是。”乔太太冲向她,裴太太后退一步,乔太太指着她鼻子道,“有本事再做官,没本事就做民,整日拿银子巴结上锋,何必呢?”裴老爷不爱听了,刚唤一声亲家母,乔太太指着他道,“今年别想再去乔府拿银子,湘灵我今日带回去,你们何时想明白了,阖府过来赔不是,再将人请回来。”

裴仲廉一瞧父母都紫涨了脸,他平日自持官人身份,被人捧惯了的,冷声说道,“岳母若执意如此,湘灵就别回来了。”乔太太心中一惊,知道今日有些鲁莽了,却也骑虎难下,对跟着人说一声,“带着三姑奶奶走。”裴仲廉笑一声道,“不就是几个臭钱吗?当初瞧她相貌不错,岂知如此不贤……”

乔太太也一声冷笑,心想再僵持下去,可就该写休书了,摆摆手说声走吧,带人匆匆走了,身后裴仲廉将一只茶盏掼在地上,咬牙道,“今日就写了休书送到他们家去。”裴老爷忙阻拦道,“仲廉,不可,眼下快到年关,你大哥还等着银子打点。”裴仲廉气道,“大哥好歹也是个进士,如何就不能靠着能耐做官?”裴太太骂道,“你做官难道凭着能耐?还不是你大哥照应你?各有各的难处。”

裴仲廉又扔一只茶盏,裴太太劝了裴老爷回去,对裴仲廉道,“这么一棵活摇钱树,你又何必跟她置气,就供着,我瞧她不过是牙尖嘴利,哭一哭闹一闹,也没别的本事。她回了娘家,也是好事,没人看着你了,你可随心所欲。”裴仲廉一听,又想起大房院子里那两个大丫头来,瞬间消了火气,眉开眼笑过去了,不分昼夜得厮混。

乔太太心中后悔,却也只能耐下性子陪着女儿,好在许郎中妙手回春,孩子是保住了,乔太太嘘一口气,只要孩子在,就好说。

乔安回来听说此事怒不可遏,咬牙道,“看来当日跟他太过客气,竟是狗改不了吃/屎。”嘱咐墨砚寻几个泼皮,堵在小胡同里好一通打,打过虽解了气,心想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只怕他好了伤疤忘了疼。

回到屋中跟麦穗说起此事,笑问道,“若是麦穗,怎么对付这样的人?”麦穗转了转眼眸,办法是有,许许多多,不过,既是乔湘灵的夫君,我才懒得去管,笑眯眯说道,“我也没有办法。”说着话过来搂住乔安,“好在我有你。”乔安一口亲了上去,“若是我三妻四妾,麦穗怎么做?”麦穗轻嗯一声抿唇笑道,“等不到三妻四妾,只待有些苗头,就阉了。”乔安吃吃得笑,麦穗回亲一口,“要不,直接将那姓裴的阉了,啊,不行,那样,三姐姐就得守活寡。”

乔安一弯腰将她抱起放在榻上,二人正纠缠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说道,“原来是玉莲姑娘,待奴婢进去通禀。”麦穗放开乔安看着他,嘴往外一呶,“不是说再不让来了?”乔安一笑搂她在怀中,向外大声吩咐道,“让裴姑娘进来。”

裴玉莲来在门外,就听到里面的嬉闹之声,咬牙揭开门帘,只一眼就僵立当场,榻上乔安正搂着麦穗,柔声细气得哄劝,“遇见你之前,我从未将任何女子放在眼里,和玉莲不过是亲戚,是以常能见面,没有旁的,你又吃得什么飞醋,好麦穗,你一生气,我这心里就六神无主,乖,咱不生气了,过会儿玉莲进来瞧见……”

说着话一抬头,放开麦穗站起身掸了掸衣袍,笑说道,“玉莲来了,可是有事?”那裴玉莲尚未回过神来,只呆看着他,这时乔安身后麦穗笑道,“夫君,倒是拉我一把,一时腿软,竟起不来。”乔安回身抱她坐起,弯下腰为她穿鞋,顺势攥住了她的脚腕,摩挲着笑道,“脚也是很美的,倒教人爱不释手。”

麦穗轻轻踹他一下,红着脸道,“玉莲姑娘还在这儿呢。”乔安忙为她穿了鞋,拉她起来,对玉莲笑道,“忘情了忘情了,实在是失礼。“麦穗瞧见裴玉莲捂着胸口,依然呆愣愣的,含笑过来道,“玉莲姑娘上次掉进荷塘,如今可好了?”

裴玉莲指了指她,突然就一声大叫,呸了一口骂声不要脸,跺了跺脚,转身气冲冲出了屋门,麦穗回头笑看着乔安,“夫君果真好计。”乔安红着脸道,“我确实不要脸了一回。”麦穗看着他红脸羞窘的模样,只觉又可口又可爱,舔一下唇纵身扑了过去,将乔安压在榻上,一口啃在依然红着的腮帮上,一边啃着一边哼哼唧唧说道,“什么不要脸,你这不要脸的模样,我喜欢死了,刚刚我们被打断了,这会儿继续。”

说着话大声喊道,“秀禾,将门锁了,谁也不许进来。”回头看着乔安,“我想吃了你。”乔安看着她,“真的,喜欢我吗?”麦穗点头,“十分喜欢。”乔安声音哑了些,“那,叫我平安。”麦穗唤一声平安,看着他晶亮的双眸,亲在他的眼皮上,感觉到他睫毛颤动,声音刻意低柔,连声唤着平安平安平安,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唇被完全堵住,只剩了呜呜哝哝的声息……

裴玉莲捂着脸一口气跑到后花园,在荷塘边定定站住,咬着牙心想,那个麦穗当真不要脸,大白日的就勾引乔安,乔安也不争气,竟是对她软语轻声,陪不尽的小心,又想起乔安那句话,遇见你之前,我从未将任何女子放在眼里,和玉莲不过是亲戚,是以常能见面,没有旁的,狠狠跺着脚,你摸过我的手抱过我,怎么就叫没有旁的,两眼直盯着眼前的水面,想想一腔痴心付之东流,不如跳下去死了算了。

身后有婆子追了过来,一把拖住了劝道,“姑娘,乔家大爷成亲了,就忘了吧,再好,不能是姑娘的了。”裴玉莲咬咬唇,“我要跟他说清楚去。”婆子劝道,“糊涂,你一个姑娘家和一个有妇之夫又有什么好说,传出去终归是姑娘吃亏。”裴玉莲哭了起来,“那该如何?我这几年的心思,就白白错付了?”婆子叹口气,“依姑娘的品貌,找一个比他好百倍千倍的就是。”

裴玉莲抹抹脸,心中恨极了麦穗,若不是她,乔安早晚会是我的夫君,吹一会儿冷风,重新理了妆容,来到上房,就听乔太太在屋中笑道,“亲家母如此通情达理深明大义,将家中大丫头都撵了出去,我也不能不知事,这就让湘灵回去。那日我也是一时气急护女心切,亲家母想想,若是玉莲碰上这样的夫婿,亲家母不也得为她出头?”

裴太太说一声是,乔太太又说道,“提起玉莲,也到了该结亲的年纪,我这里有个好的,亲家母听听,容知县府上的二公子,如何?”裴玉莲冷哼一声,就听裴太太道,“那容夫人不好相与,知县家的大公子娶了一位翰林之女,咱们高攀不起啊。”乔太太笑道,“亲家母,人往高处走,玉莲若能跟翰林家的姑娘做了妯娌,裴府日后在昌都,岂不是更加风光。”

裴太太笑道,“要回去跟老爷商量。”裴玉莲心想,倒也是,若我做了知县大人的儿媳,又和翰林之女做了妯娌,岂不是能将这麦穗比到地下去,就说那容十,虽说名声不大好,长得一表人才,比乔安还要俊俏,再说了,只要成了亲,他有了我,还能不收心吗?就算不收心,我可不是二嫂,只知明着闹脾气,不知暗地里使手段。

正思忖着,身后有人道,“这不是玉莲吗?今日得了空?”回头一瞧,却是乔家老爷,不若以前和气,添了从所未有的威严,身后跟着一位娇媚的女子,裴玉莲忙过去拜见,乔仁泽嗯一声,瞧一眼屋门,养了这些日子,又是敷药又是药汤洗脸,脸上这红印总算下去了,眼看快到小年,再不回府,府内外名声不好。只是回来了,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乔太太,是以竭力撑出了一副威严的模样来。

想了想,重重咳嗽一声背着手进去,拧眉说道,“凤娇,昨日我遇见仁弘,猛然想起来,这都半月过去了,怎么不见淑娴?”乔太太心中一惊,这些日子家中烦乱,竟忘了淑娴之事,又有裴太太在场,不好不理乔仁泽,装出一丝笑容道,“淑娴的父亲病重,淑娴回娘家去了。”乔仁泽道:“既是病重,怎么也不派人回来报个信?”

乔太太心中起了狐疑,对啊,怎么半月过去,竟无一丝音信?

第33章 鞭打

乔太太几句话打发走裴太太和裴玉莲,送走了乔湘灵。回头瞪一眼苏雅萍,“回你的屋去。”苏雅萍毕恭毕敬答应着回屋去了,乔仁泽看着她背影连连点头,满意说道,“多懂事。”乔太太冷声道,“淑娴是拿着和离书走的。”乔仁泽一愣,乔太太将淑娴对她说过的一番话转告,乔仁泽一掌击在石柱上,“胡闹,来人,让仁弘回来,他若推三阻四,绑也要绑回来。”

乔太太站起身来,唤过方婆子,“走,去三房院子里瞧瞧。”进了淑娴屋中,衣衫被褥俱在,一样不少,松口气回了上房。

乔仁泽正等着乔仁弘回来,看到乔太太进来挤出了一丝笑容,乔太太耷拉着眼,跟没有这个人一般,乔仁泽咳嗽两声唤声凤娇,乔太太昂着头进里屋去了,乔仁泽追到了里屋,“凤娇,那日我们话都说过头了,其实都这么些年了,相互了解得跟一个人似的,这个家,少不了凤娇,没这个家,我乔仁泽活着也就没了意思。”

乔太太一声冷哼,“既如此,将那狐媚子赶出去。”乔仁泽脸一沉,“跟凤娇说过了,不过是年轻时心中那道坎,想借着她迈过去,这些年都守着你一个人,年纪一大把了,就不让我添些小情趣?”乔太太头也不抬,“这些年都过来了,黄土埋半截子了,你就过不去了?”乔仁泽脸色更沉,“凤娇,眼看着要过年了,到时候三个女儿女婿带着外孙子女们,儿孙满堂的,还要跟我别扭?”乔太太笑了一笑,“依老爷的意思,我不高兴还得假作高兴,是啊,拜年的时候,也让三个女儿见见这位小娘。”

一声小娘,乔仁泽忍无可忍,“我好生哄劝你,你倒不知好歹,张凤娇,你一把年纪了,也知道些好歹,才能保住这乔太太的地位。”乔太太怒从心头起,蹬蹬蹬跑到书房中,将那雪兰连根拔起,拿到乔仁泽面前狠狠摔在地上,脚踩了上去,乔仁泽一声惊叫,险些晕厥过去,扑过来推开乔太太,抱起花来转圈,苏雅萍听到动静跑了进来,连忙拿过一个花瓶,抚着乔仁泽的胸口柔声安慰,“老爷放心吧,先放这花瓶里拿水养着,再重新在花盆中栽培,这花呀,还能好好的。”

乔太太一听又扑了过来,用力一揪,揪下一朵花去,乔仁泽又是一声惊叫,那苏雅萍忙护命一样护着花瓶,笑说道,“老爷放心吧,老爷忘了我家里做什么的?养花卖花的,保准为老爷培植出一屋子的雪兰来。”乔太太尖声叫道,“贱人,有你什么事。”雅萍一副害怕的样子,鼓起勇气说道,“太太,老爷养了这花,也好去一桩心病,太太该谅解老爷才是。”乔仁泽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苏雅萍笑道,“这花,就养到我房中去吧。”

这几日见识了乔家的富庶,果真是腰缠万贯,苏雅萍知道,这雪兰在谁屋中,老爷就会住谁屋中,乔太太扑过来抢夺,乔仁泽横在当中,咬牙道,“我顾念多年夫妻情分,一再让着你哄着你,可你不知好歹,也罢也罢,从此以后,你就在这上房,一心做你的太太,我和雅萍除去年节孩子们来的时候,就到各处走走。”

乔太太愣住,看苏雅萍抱着雪兰回了屋中,这时乔仁弘神采奕奕走了进来,笑道,“二哥找我?”乔仁泽点点头,一掌掴了上去,把这几日的悲愤都算在了弟弟头上,怒骂道,“不成器的东西,让你和淑娴好好的,偏挑三拣四,这几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忍了,可这次,怎么能给淑娴和离书?”

乔仁弘捂了脸,“大哥,淑娴也是一时的气话,过些日子就没事了。”“没事了?人都去了庆州府半月,你可知道?”乔仁弘摇摇头,“去了庆州府?怎么?岳丈病重了?”这时张妈妈进来了,流着泪道,“姑爷,奴婢每日去醉仙楼找姑爷,却不见人影。”乔仁泽又一巴掌掴了过来,乔仁弘躲开去,“大哥,我去庆州府瞧瞧就是。”

他这些日子被何翠仙缠着脱不开身,醉仙楼只托账房管着,听到淑娴一去半月,心中颇有些自责,这时乔太太在旁说道,“她拿的和离书,过了族长的手,她若不想回来,可就再见不着她的人了。”乔仁弘一听拔脚就走,进了屋中看不到那两挂珠帘,心中生疑,仔细看过衣橱箱笼,发现淑娴的嫁妆中,值些银子的都拿走了。忙忙飞奔回上房,看来这次淑娴是真的生气了。

对乔仁泽道,“大哥,我这就去庆州府接淑娴回来。”乔仁泽皱着眉头,“若还能劝得回来,回来了就好好过。”乔仁弘点头,“那是自然,不过,二哥,翠仙有了身孕,等淑娴回来,还请二哥二嫂做主,纳翠仙进门。”乔仁泽又一巴掌扇了过来,“什么时候了,还一口一个翠仙。”

乔仁弘躲了过去,对乔太太道,“若淑娴不肯跟我回来,到时候还求二嫂前去相劝。”乔太太叹口气,“如今这情形,淑娴已铁了心,不是我能劝回来的,仁弘啊,你若是有诚心,淑娴顾念着和你的情分,才能回来。”乔仁泽一拍几案,“你二嫂说得十分有理,若是淑娴不肯回来,你就算是给淑娴下跪磕头,也要求她回来。”

乔仁弘本来心中有些愧疚,乔仁泽这样一说,有些埋怨淑娴,你心里不痛快,和我商量就是,翠仙的事,我也没有逼你,又何必跑回娘家去,还煞有介事拿着和离书,嫁妆也都拿走了,回头还得拿回来,好好的,何必要折腾?原本那样贤良,怎么说变就变了?

匆匆出了上房,乔安迎面而来,看见他笑说道,“三叔父回来了?亲家老太爷身子可大好了?”乔仁弘摇摇头,“你三婶娘因翠仙和我置气,拿着嫁妆与和离书回了娘家,都半个月了,我今日才知道。”乔安一惊,“何翠仙?何家不是离开昌都了吗?”乔仁弘摇头,“我怜她家不易,在城外买一处宅子安置,如今,翠仙她,有了身孕,我想纳她进门,你三婶娘不愿意,平安,待我接你三婶娘回来,你也劝劝她。”

乔安阴沉了脸,硬声道,“三叔父先将人接回来,其他的,回头再说。”转身脚步匆匆出了二门,喊声墨砚吩咐道,“拿着鞭子,到爷近前来。”墨砚捧了鞭子过来,笑嘻嘻道,“爷好几日没出门了,今日可带着大奶奶?”乔安举起鞭子咬牙道,“三叔父置外宅,何翠仙有孕,你可知情?”

墨砚看他眸子暗沉一脸怒色,惴惴说道,“那何翠仙有一日闹到府上来,小的才知道的。”乔安道,“何时?”“十一月的时候。”乔安说一声好,“爷回来后,怎么从未听你说起?”墨砚一低头,大奶奶嘱咐不让说的,若说了实话岂不是出卖了大奶奶?大爷和大奶奶这些日子刚好些,当下低了头,“小的贪玩,就忘说了。”

乔安一脚踹了过去,“三婶娘去了庆州府的事呢?你可知道?”墨砚说声知道,乔安气得鞭子举得更高了些,“和离书的事呢?”墨砚摇头,乔安一鞭子抽了过去,“该知道的,你倒不知道了,你若早些说,此事早有转寰,大爷相信你,才让你留在府中,不想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着话又一鞭子抽了过去,有一个人扑过来护住墨砚,就听啪得一声,鞭子抽在麦穗手臂上,乔安扔了鞭子扑了过去,掳起她袖子瞧着那道血痕,眼睛都红了,忙道,“快,我们回去上药。“说着话去抱麦穗,麦穗一把推开他,”你别打墨砚,是我不让他说的,要打就打我。”

乔安心都疼得拧在了一起,央求说道,“先不说这些,我们先回去治伤。”抱起麦穗来,一路连声问疼不疼,回到屋中放下她,再看鞭痕已肿起老高,急得跺脚说道,“你跟我说清楚就是了,何必跑过去替墨砚挨鞭子。”麦穗气道,“我挨了鞭子你就急了,墨砚呢,还是一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