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公婆住了客房,乔太太面色不愉,麦穗忙笑道,“这是戚夫人娘家的宅院,我们也是借住,不好让父母亲住到上房去,此处是除上房外最大的院子,还请父母亲莫要介怀。”乔太太一脸勉强,“也只能将就了。”

麦穗亲自为公婆打点舒适了,言说让二人歇息,揉着腰回了屋中,吩咐秀禾道,“告诉墨砚,在两条街以外买一所小院子。”秀禾心领神会,立马跑出去传话。

席云舒听到舅父舅母到京,自然得来探望,悄悄问麦穗道,“可委屈吗?”麦穗摇头,“为了平安,有些委屈必须受,谁让他们是平安的父母呢?”席云舒拍拍她手,“且忍眼前吧,凡事要有分寸,自己身子要紧。”

麦穗答应着,席云舒因替她问话,“舅父舅母在昌都那么大的生意,怎么就放心得下?”乔仁泽捋着胡须,“说起来都是麦穗有识人之明,如今王大是我们家的大管家,一应生意照顾得妥当,内宅有张妈妈看顾,又有湘银和锦文,就是住上十年八年,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乔太太接着道,“我们来了就没打算走,怎么也得等小孙子上了学堂。”麦穗心中哀叫不止,您二老身子康健精神矍铄,咱们保持距离各自相安,不好吗?你们又不喜欢我,为何偏偏要搅在一处?

夜里乔安回来也吓一跳,埋怨父母道,“来也不说一声,麦穗如今有了身孕,还得照顾你们,这不是添乱吗?”乔太太一指戳在脑门上,“这是什么话?我们来儿子家,又不是客人,需要照顾吗?你问问麦穗,我们添乱了吗?”

麦穗忙在旁说没有,回到屋中跟乔安说起再置院子给自己爹娘住,乔安忙说应该,抱她在怀中道,“委屈麦穗了。”麦穗忙说不委屈,乔安笑道,“父母亲在昌都威风惯了,来到京城,到处都是达官显贵,他们受不了憋屈,也就回去了。在京城这些日子呢,让秀禾伺候着他们,麦穗千万别劳心,免得伤了身子。”

麦穗靠在他怀中,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一大早,乔仁泽和乔太太兴致勃勃出去闲逛,麦穗懒懒歪在榻上,迷迷糊糊盘算,难道就任由他们住着,也得想些法子才是,想着想着噗嗤一声笑,觉得有些对不住乔安。

乔太太回来,院子里添了两个婆子两个小丫头,乔太太嗯一声,觉得麦穗总算懂些事,大喇喇使唤,可她不会说官话,满口昌都方言,婆子丫头们恭恭敬敬说听不懂,乔仁泽只得赞充翻译官,没说几句就烦了,捋着胡须对乔太太道,“既来了京城,也学学官话,一开口土得掉渣。”

乔太太便学起来,学得怪腔怪调笑料百出,看婆子丫头们捂嘴偷笑,仗着她们听不懂,拿昌都话骂人,她在昌都自持富家大族,总是端得矜持,多年没有骂人,索性将酒楼中那些都捡了回来,觉得无比痛快,听得乔仁泽直皱眉头。

闲逛也不痛快,秀禾忙着打理家事,墨砚跟着乔安去官衙伺候,到了店铺里连说带比划,总也说不明白,想想在昌都,进了那家铺子都是笑脸相迎好茶伺候,到了京城,小摊上的人都爱搭不理的,回到家中便找麦穗的麻烦:“你也满三个月了,如何就不能理家?再说了,这样的小家,也没多少事,让秀禾到我院子里伺候。”

麦穗笑眯眯给她个软钉子:“我想来着,可平安不让,不许我操劳,上次秀禾陪着母亲出去逛一圈,回来被乔安一通骂,罚了一个月月例。”

夜里乔安回来,乔太太气呼呼问起,乔安低头一笑,抬头正色道,“没错,我是骂了秀禾,麦穗好不容易有的身孕,自然要处处小心,不能出任何差池,母亲不是有父亲陪着吗?”乔太太抹抹鬓角,那个老东西,逛不到一处去,嘴上还得撑着,“让你爹陪着,他也不敢不陪。”

乔安笑道,“母亲和父亲如今恩爱一如当年,儿子看了心中十分高兴。”乔太太嗯了一声,也是一脸欣喜,心中滋味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第二日一大早,乔仁泽去了花市,早饭也不见回来,乔太太抱怨几句,麦穗笑道,“京城繁花满眼,父亲向来惜花爱花,自然乐不思归。”乔太太手中筷子一顿,想起苏雅萍,那个将家中搅得不得安宁的贱/人,不就是老爷赴京时带回去的?若是再来一个,岂不是自找麻烦?

心神不宁到有名的大相国寺进香,祈求佛祖保佑自家富贵安乐,大雄宝殿门外与苏雅萍不期而遇,苏氏一眼瞧见她,袅娜走近,一笑福下身去,声音依然能软出水来:“我当是谁?原来果真是太太,太太别来无恙?”

乔太太咬牙道,“贱人,当初带走了多少金银财宝,还敢来我面前放肆,这就报官。”苏雅萍身后一位面白无须的人尖声道,“老婆子大胆,敢跟小夫人大呼小叫。”乔太太一听老婆子三个字,抬手一指,指在那人鼻尖上,“什么东西,不男不女的,哪里就有你说话的份儿?”

那人呀得一声啐了一口,撸袖子道,“这老妇,敢跟咱家放刁,来人,上去掌嘴。”说话间呼啦啦涌上一群人来,苏雅萍笑眯眯看着乔太太神色惊慌,摆摆手道,“肃喜,算了,狗咬你一口,你还回咬过去不成?走吧。”

说着话一扭身走了,乔太太指着她背影,跳脚道,“骂谁狗呢?你才是狗。”苏雅萍没听到一般,人到了大门口,刚要跨过门槛,突然就回头冲乔太太做个鬼脸,乔太太气得七窍生烟,骂道,“下作的娼妇,竟也得意忘形上了。”

回去后闹着要回昌都,乔仁泽哼一声,“要回你先回去,我还没住够呢。”乔太太也是一声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主意,还想着收个小的,气死我后,你和小妾在我牌位前恩爱。告诉你,我是要长命百岁的,你想得美。”

乔仁泽不搭理她,自顾出去游逛。

麦穗惦记着爹娘和麦清,翘首以盼中收到飞卿来信,说容十赴任之期尚早,麦父麦母没出过远门,二人特意带着一路游山玩水,要再过些日子方能到京。

麦穗安心等着,看乔太太整日嚷嚷着要回昌都,只盼着爹娘和公婆不要见面。

谁知麦母挂记女儿,无心游玩,催促着容十尽快赶到京城,亲家四人还是见面了,乔太太瞟着眼前三辆马车,鼻子里重重一哼,愤恨之下对乔安不再客气,“不知道的,以为你入赘了呢,只想着和岳父岳母在京城逍遥,自己的亲爹娘扔在昌都不闻不问。”

乔安皱了眉头,麦穗一笑拦住他,低低说道,“不说话为妙。”乔太太大炮轰出去,竟无声无息,旁人都没听到一般,更为生气,向麦母挑衅道,“亲家母这是家都搬来了,准备在京城安家落户呢。”

麦母一笑,“没错,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两个女婿就是一个儿,女婿们孝顺,我有这个福气,再说了,我女儿被人灌过浣花汤,这怀孕了,难免有人做手脚,我得来看着。”乔太太讪讪的,收了气焰说道,“那是我的孙子。”麦母嗤一声,“既知道麦穗肚子里是你的孙子,就该让她平心顺气,这样你的孙子生出来才漂亮康健。”

乔太太愣愣看着麦母,她以前泥捏的一般,任人捏圆捏扁,如今怎么跟抱窝的母鸡护雏似的,炸着翅膀四处扑腾。

麦母扬下巴看着她,识相的,就尽快打道回府,别在这儿给我女儿添乱。

第97章 护子心切

乔太太没人捧着,越住越觉得意兴阑珊,奈何乔仁泽不走,过几日收到王大来信,言说今年田庄上旱情较重,怕是影响收成,又道乔家生意场上的死对头陶老爷,派人去京城购买不少新鲜货物,将乔家打压得生意有些凋零。

乔仁泽忙张罗着购了货物准备回去,麦穗列了单子,让秀禾与墨砚买了各式礼品,满满装了一车,席云舒也送了厚礼,乔太太高高兴兴告辞,想着回昌都显摆炫耀,接着扬眉吐气。

麦穗的日子复清净安宁,容十与飞卿住了她买的小院,容十走马上任,九品刑部主事,每日翻看刑部卷宗钻研琢磨,不亦乐乎,飞卿与麦穗每日混在一处,麦父麦母变着花样给她们做好吃的,麦清进了学堂,和懵懂孩童一起读书,打着盹儿鄙视夫子误人子弟。

葳蕤虚龄三岁,不满足在庭院中玩耍,总跑出院门,很快与街坊孩童混熟,这日跟着飞卿来看麦穗,麦穗看过去,葳蕤手里牵着一位小男童,呀一声跑过去抱在怀中:“瑾儿何时来的京城?”

飞卿忙跟麦穗使个眼色,笑说道:“认错了,这位小公子姓苏,名唤子墨,前几日在运河边玩耍偶遇,葳蕤与子墨投缘,今日一早又碰上了,就子墨来你这儿玩耍。”

麦穗端详着子墨,与裴家的瑾儿一模一样,只上颚有一条细细的白线,心中恍然明白了什么,对跟着子墨的奶娘客气笑道:“还真是认错了,我跟子墨一见投缘呢,子墨住哪儿?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奶娘忙笑道,“我们住在聚贤坊,小公子身世可怜,自小父母双亡,只有一位阿姊,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不过姑娘命好,前年进了燕王府,很得王爷宠爱,姑娘一心惦记着,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并隔三差五回来探望。”

麦穗点头唤一声子墨,子墨毕恭毕敬,小大人一般作个揖,“见过夫人。”麦穗看着那肖似乔安的眉眼,心中软得一塌糊涂,摸摸他头顶,对秀禾道,“带子墨和葳蕤在府中尽情玩耍,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出来,务必让孩子们尽兴。”

秀禾答应着去了,飞卿笑道,“刚刚瞧见子墨,我就明白了,遂带了过来。原来是苏雅萍带走了他。你与乔安寻找孩子多年,准备如何去做?”麦穗沉吟道,“要与乔安商量,让他拿主意。”

夜里乔安回来,听麦穗提起子墨,茶盏中水都漾了出来,急切问道,“和瑾儿一模一样?”麦穗为他擦擦手上水渍,笑道,“一模一样,眉眼与平安很象。”

乔安起身道,“去聚贤坊瞧瞧去。”麦穗摁住他肩,“别急,聚贤坊那么大,让墨砚打听去了,黑天半夜的,再吓着子墨,明日一早就去。”

第二日太阳刚冒头,夫妻二人来到聚贤坊,小院距燕王府很近,足见苏雅萍用心,院门正开着,里面传出笑声,二人往里看去,就见苏雅萍和子墨正绕着一颗桂花树追逐打闹,苏雅萍一边追一边笑道,“小东西,如今跑得快了,我都追不上了。”

说着话一个转身,将迎面跑来的子墨抱在怀中高高举起,笑说道,“越发沉了,不过还抱得动,子墨这几日有什么高兴的事,给姊姊说说。”子墨靠在她怀中奶声奶气说道,“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叫葳蕤,可好看了,她们家人都好看,她娘好看,她的姨姨也好看。”

苏雅萍点一下他鼻头,“比姊姊还好看吗?”子墨摇头,“没有姊姊好看,姊姊最好看了。”苏雅萍就笑,子墨歪头想了一会儿,“不过,葳蕤长大后要比姊姊好看。”苏雅萍笑道,“那子墨长大娶她做媳妇可好?”子墨认真说道,“昨日我问过了,葳蕤说长大要嫁给她爹。我再长高些,跟她爹打一架,把葳蕤抢回咱们家来。”

苏雅萍哈哈笑起来,“打架啊,抢啊,都不对,子墨要争气有出息,再一心对葳蕤好,她爹就会把她让给你。”子墨郑重说知道了。

乔安与麦穗在门外听得直笑,乔安低低说道,“她将孩子教得很好。”麦穗点头,“平安作何打算?”乔安笑道,“既如此,我们不必扰他她安宁,以后隔些日子来瞧瞧就是。”

苏雅萍一回头看院门敞着,笑说声子墨调皮,放下他过来关院门,一眼瞧见乔安与麦穗,笑容凝在脸上,手把着门欲要关闭,却抖得使不上力气,定定看着二人,梦魇一般说道,“噩梦成真了,你们找上门来,终究是不肯放过我们……”

回头瞧着子墨,眼泪落了下来,麦穗刚要说话,哐当一声院门关闭,将二人隔绝在外,乔安摇头,“不可理喻。”麦穗抚着腹道,“她是护子心切,算了,我们回去,改日再来,把话说清楚,省得她不安。”

乔安扶她坐在门外石墩上,“站了这么久,歇息一会儿。”麦穗坐下来,乔安蹲在她面前,“子墨之事,就你知我知吧。”麦穗嗯一声,朝门里看了一眼,“子墨真和葳蕤订娃娃亲,也不错。”乔安笑道,“我还等着和容十结亲家呢。”

麦穗笑道,“葳蕤都三岁了,我们孩子还未出生。”乔安轻抚着她微隆的腹部,“咱们都知道,容十就喜欢女大男小。”麦穗就笑,乔安抚着她脸,低低在她耳边道,“都成亲了,容十依然对飞卿如痴如狂,跟别人还好,一瞧见我,张口闭口飞卿如何,飞卿皱眉头了,飞卿夜里打了个喷嚏,飞卿早起咳嗽两声,飞卿最近有些掉头发,婆婆妈妈烦不胜烦,最逗的是昨日,一个人捧一本册子自言自语,这个姿势叫的声音大,换一个姿势叫的声音小,可能不太喜欢,夜里再换一个别的……”

麦穗噗一声笑了,乔安看着她笑,“我嘲笑他,他也不以为意,指着册子告诉我,有一个姿势最适合有了身孕……”麦穗唬一跳,“娘千叮咛万嘱咐,孕期不可同房。”乔安不依,“容十说,是二姐夫给他传授的,二姐夫是郎中,我信二姐夫的。”

麦穗歪头想了想,“我得问问飞卿姐姐。”乔安四顾无人,唇若蜻蜓点水,在她颊上偷香,“别忘了啊,今日就问,我从衙门回来,就……”麦穗手掩了他唇,“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傍晚乔安归来,特意绕道聚贤坊,一把铜锁锁了小院大门,扒着门往里看,人去屋空,知道苏雅萍起了防备之心,搬家到了别处。

回家对麦穗连说思虑不周,麦穗也没想到苏雅萍如此迅速,想起当日画舫偶遇,又想起石头戴了傩戏面具抢她的荷包,笑说道,“若我们想见子墨,还能寻到。”乔安敏锐看着她,麦穗拍他一下,“不找秦王,石头就知道她的行踪。”

乔安哼一声,“还不是一伙的。”麦穗笑道,“说起来奇怪,好久没听到王爷的消息了。”乔安心里哼了一声,我对他立了军令状,他才答应不出现在你眼前,我和容十都快被他逼疯了,在他手下当差,舒服的只有那个可恶的石头,白日里睡觉,夜里到鬼市冒充游侠儿,不象我们劳心费神。

腹诽一番,问麦穗道,“可问过飞卿了?”麦穗一愣,“问什么?”乔安攥起她手,“走,这会儿就问去。”麦穗扯扯他衣袖,红着脸道,“问过了,恁地心急。”乔安笑看着她,“如何呀?”麦穗低了头,“自然,自然是听郎中的。”

这夜乔安童子拜观音,与麦穗做一对欢喜佛,第二日早起,神清气爽站在廊下,看天空中飞鸟掠过,猛然间茅塞顿开,疾步往屋中走去,边走边兴奋说道,“多日的难题有了答案,我可以交差了,多亏了麦穗,昨夜里不仅让我身子舒畅,这脑子也舒畅了。”

麦穗犹自睡得香甜,乔安兴奋不已,想要推醒她,看着她的睡颜又不忍心,缩回手去坐在床边看着她笑,不防门外冲进一个人来,带着哭腔喊道,“昨夜里石头受伤了,我不能去见他,麦穗帮我瞧瞧去。”

说着话就过来推麦穗,乔安忙拦住了,“消息确切吗?以石头的身手,岂会受伤?”邱珺华跺脚道,“昨夜在鬼市被燕王的爱姬所刺,说他意图不轨,若不是同伴们救得紧,早被剁成肉酱了。”

乔安夜里刚腹诽过石头,早晨就听到他受伤,心中不安,又怕邱珺华扰了麦穗美梦,自告奋勇道,“我替珺华瞧瞧去。”

邱珺华在身后喊道,“人不在侍郎府,那些人将他抬走了,不知去向。”乔安叹口气摇头,若不是我,谁又能替你找到石头呢?

来到秦王府,秦王瞧见是他,只说一句,“倒是消息灵通。”专注盯着仰卧在床的石头,目光中藏着担忧,过一会儿石头转醒,秦王问声是谁,石头道,“是苏姬。”

苏雅萍刺伤的石头?乔安在旁愣住,她竟能下此狠手?石头可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就着了她的暗算?

第98章 靠山

秦王目光安抚着石头,“都知道了,歇着吧。”

石头执拗道,“王爷让属下说完,不说完睡不着。王爷,她以前恼恨我们拿孩子要挟她,却也一直忍耐,昨日不知为何,突然就性情大变,下手毒杀奶娘与两名守卫,将子墨藏了起来,夜里依约与我在鬼市见面,我刚一靠近,她的匕首就刺了过来,然后大嚷说我非礼于她,燕王府的侍卫冲了过来,好在我们的人勇猛……”

秦王又说知道了,石头接着说道,“苏姬一向乖顺,倒是低估了她,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摆脱我们,只是,她为何不借机逃走?”秦王笑笑,“且不管她,你安心养伤,只是婚期要推迟了。”

乔安对苏雅萍之事,决意装聋作哑,跟在秦王身后出来,缓缓说道,“关于绘制疆域图的测绘之法,下官有进展。”

秦王猛得回头,“快讲,若派上用场,可免你隐瞒之罪。”乔安装傻充愣,秦王眼风扫了过来,“苏姬苏雅萍之事,你敢说,对本王没有隐瞒?”乔安紧抿了唇沉默,一副你若追究隐瞒之罪,我打死也不说的架势。

秦王摆摆手:“她于本王,已无利用价值,她既决意投靠燕王,且由她去。你的测绘之法为何?快讲。”

乔安指着天空:“王爷请看,这天空中的飞鸟。”秦王抬头看着,耳边乔安道,“我们现今绘制地图用的是循路步之法,就是沿路步行丈量,因道路弯曲山川错落,绘制出的地图与实际有很大误差,图上差之毫厘,则实地谬以千里……”

秦王揉揉脖颈看着他,“你啰嗦这些本王都知道,说你的进展就是。”乔安答应一声,“王爷,很快就说到了。”秦王说声等等,“你啰嗦就啰嗦吧,为何让我抬头看天?”

乔安心中偷笑,脸上神情十分之慎重:“王爷,下官这就说了。”秦王瞪他一眼,乔安道,“今日在廊下看到天空中飞鸟掠过……”秦王斥道,“还要啰嗦?”乔安不紧不慢道,“下官心想,鸟儿飞在高空,自然是两点间最短的距离,若取鸟飞之数,代替循路步之法……”

秦王兴奋击掌,“乔安,妙啊,本王没看错你,也没有看错容十,容十上任不足三月,连破几桩悬案……”

乔安心想,怪不得容十白脸成了绿脸,都是被逼的……秦王从天空中收回视线,展眉笑道,“你陪着石头,本王要进宫一趟。”

说着话抬脚就走,乔安转身进屋,石头朝他一笑,“王爷让你服侍本公子呢。”乔安从架子上找一本书,朝石头扬了一扬,石头眼眸一亮,“给我读书也成。”乔安嗯一声,“想得美,我到廊下读书陪着你,不算抗命。”

石头气道,“待王爷回来……”乔安歪头看着他,“想告状?”石头点头,“添油加醋得告……”乔安笑笑,“好啊,你尽管告去,我去告诉珺华,就说你重伤死了。”石头忙喊声等等,乔安笑道,“怎么,怕珺华另嫁他人?”石头抿抿唇,“不是,不想让她伤心。”

乔安赞许道,“不错,知道心疼自己的女人,投了我的脾气。石头,若能见到珺华,抱一下她,是不是伤能好得快些”石头欣喜不已,“太能了,她若肯让我亲一下,我立马就能好。”乔安点点头,“那好,我将珺华带到你面前,你告诉我,王爷为何要急着绘制精确的地图,又为何让容十查那些悬案,王爷要如何图谋?”

石头断然摇头,“我知道,但死也不会告诉你,你好奇的话,自己问王爷就是。”乔安瞪他一眼,扔下书走了。

回到家中邱珺华还在等候消息,乔安笑道,“石头在秦王府,伤得很重,让墨砚陪珺华去一趟。”邱珺华迟疑道,“哥哥说,我若再胡闹,就取消亲事。”乔安摇头,“郎中说了,若是珺华亲亲石头,他的伤会好得快些。”

麦穗在一旁笑,乔安悄悄冲她做个鬼脸,邱珺华站起身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去。”匆匆走了,麦穗和乔安相对哈哈笑起来。

麦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乔安让她笑了个够,方道,“是苏雅萍刺伤了石头。”麦穗吓一跳,“她为何如此?”乔安抿抿唇,“大概与我们有关。”

麦穗沉吟着,“她有不育之症,十分喜爱孩子,她以为我们要夺回子墨,是以下了狠手。”乔安点头,“看来她知道得很多,知道石头是秦王的人,知道邱珺华是他的未婚妻,她认为,我们是秦王一派,是以刺伤石头向我们宣战。”

麦穗手托了腮,“她是燕王宠姬,又富有心机,若是借着燕王势力对付我们,将防不胜防。平安,苏雅萍与我们家的渊源纠葛,就对王爷坦陈吧,实言相告。王爷富有谋略,也能未雨绸缪。”乔安瞪她一眼,麦穗笑道,“别泼醋,王爷站得高自看得远。”

乔安起身过来摁她躺在榻上,“一切有我,麦穗不必为这些事劳心费神。“麦穗嗯一声,乔安坐在身旁为她揉捏着腰背,她舒服得小猪一般哼哼唧唧,不一会儿睡了过去。乔安为她盖了薄衾,捧一本书在旁作陪。

苏雅萍今日一早使出浑身解数,讨得燕王欢心,带她进宫开眼界,无心贪看金碧辉煌的美景,眼前一片红,那是石头伤口处淌出的鲜血,他,可死了吗?不觉已来到怡妃所居秾华宫,她深吸一口气,想着子墨稚嫩的笑脸,小心翼翼拜见过,侍立在燕王身后。

怡妃着大红镶金的宫装,雍容美艳气势逼人,慈爱笑着迎接自己的儿子,眼角余光瞟到她身上时,蓦然添一丝凌厉,苏雅萍心中惶恐,忙低下头去。

怡妃一笑,肇儿府中妻妾成群美姬无数,正是她对他打小就有的期望,一来子嗣繁盛二来不会因情误国。燕王喝口茶笑道,“母妃,前几日儿臣府内有一小婢犯错,儿臣如何责罚她的,母妃可想听听?”

怡妃兴致满满看着燕王,“肇儿每次进宫,总有新鲜事,说来听听。”燕王一笑,“先将那小婢囚禁于山洞,关押几日,务必让她吃饱喝足,然后假装疏于防范让她逃出,密林之中夜色之下,她拼命奔跑奔跑,一直到黎明,然后她看到了山脚下的村庄,满腔兴奋跑过去,侍卫守在村口等着捉她,那一瞬间的绝望和恐惧……”

燕王回味着哈哈大笑起来,苏雅萍压抑着恶心不动声色,怡妃双眸中迸出精光,“真好,还能更好,让她跑到黎明,看到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在前方等她,然后跟着那个人奔逃,结果那人将她交了回来,哈哈,遭到背叛的恐惧和绝望,才更有趣。”

母子两个相对笑了一阵,怡妃看向苏雅萍,“她能信任吗?”燕王点头,“儿臣喜欢她服侍,性情也乖顺。”怡妃点头,苏雅萍忙跪下脱口说道,“奴婢眼里心里只有王爷。”

怡妃笑笑,和气问道,“你多大了?”燕王在旁道,“苏姬十八岁。”怡妃抬眸瞧着她,看得苏雅萍心中发毛,过一会儿幽幽说道,“驻颜有术,本宫以后要多向你讨教了。”

苏雅萍心跳如鼓,十年来她的年纪一直在十六到十八之间,从未有人怀疑过,竟被这位娘娘看了出来?这时一位大宫女走了进来,低低对怡妃说几句什么,怡妃秀眉微蹙,“扫把星进宫了,肇儿去陪陪你父皇。”

燕王倨傲一笑,“母妃怕他得着说话的时机?得着又如何?他的外祖父临终前落泪乞求,细数祖上功勋打动了父皇,方准他回京,回来后又如何?儿臣与他分理六部,兵部户部吏部重权在握,悉归儿臣之手,他呢?礼部可有可无,刑部积案如山,工部尚书因柳莲生与他结仇,如今满朝文武,也就几名小吏与他有些来往,儿臣以为,不足为虑。”

怡妃看一眼苏雅萍,眉头蹙得更紧了些,“防微杜渐,还不快去?”燕王起身去了,怡妃看着苏雅萍,“似乎,王爷很信任你?”苏雅萍忙福下身去,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怡妃笑笑,“王爷每次进宫,说起一些取乐之事,跟着的人无不惊慌失措,她们怕有朝一日落到自己头上,而你,太过冷静,十七八岁的女子,藏不住那样多的心事。”

苏雅萍腿一软跪了下去,“奴婢今年二十二岁,自小孤苦无依,十六岁被族人卖到一个大户人家为妾,刚进门就被太太灌了红花,此生再不能有孕,那日在街头捡到一个兔缺的孩子,奴婢带着孩子逃出,慕名赴京找到补唇先生,身上没有足够的银两,补唇先生便将奴婢献给了王爷,王爷真龙天子帝王风范,奴婢一见心折,就是为王爷死,也是愿意的。”

怡妃嗯了一声,好半天说声起来吧,苏雅萍从袖筒里拿出一个瓷瓶,恭敬说道,“此乃奴婢自制的百花膏。”怡妃身旁的宫女接过去,拿一小小银勺舀出豆大一点儿,凃抹在脸上,抚着脸笑道,“娘娘,滋润了许多呢。”

怡妃一笑,吩咐宫女赏她一匹水红色霞影纱,意味深长说道,“此纱轻薄,宜做睡袍,水红是王爷最喜爱的颜色。”苏雅萍心领神会,捧了磕头道,“奴婢一定伺候好王爷。”怡妃点头,“苏姬聪颖,本宫很满意,苏姬昔日被灌红花,方能有今日荣华,懂吗?”

苏雅萍恭敬说一声是,心想,今日讨了怡妃欢心,改日再来送百花膏时,再寻机提起恭王之事。

第99章 醉态

昔日恭王之死在朝堂之上如风过水面,只微微起了些涟漪,很快被人淡忘。燕王却在深夜的酒后不止一次对苏雅萍提起,言说恭王是他的表舅父,对他十分疼爱,并说自己的母妃暗自落泪伤心,苏雅萍于男女之事上甚为敏锐,心中暗笑,表舅父?恐怕是怡妃娘娘昔日的情郎吧?

又知道恭王乃因将王陵选在昌都白石山,被揭露谋逆之心,被逼躲到地宫,后被军队围困,自尽而亡。昌都小县,谁能有这样的能耐?她猜测是乔安与容十,不过也只是猜测,与她无涉。

昨日因惧怕乔安与麦穗夺走子墨,她焦虑中猛然想起昔日在秦王画舫之上,曾偶遇麦穗,她如何认得秦王?她圈圈点点画一幅图,乔安容十,然后是邱鞍华,再上是戚将军,最后是秦王,猛然间就明白了什么,原来你们是秦王的人。

秦王的朋友就是燕王的敌人,为保住子墨,我必须投靠你们的对手,可燕王姬妾成群,不能长久依靠,那么,就抱住怡妃这棵大树,恭王之死与你们有关与否,我就一口咬定是你们,怡妃娘娘总得发泄一下自己的伤心。

她差人去一趟昌都找到裴仲廉,几杯花酒下肚,裴仲廉说出昔日白头山被埋之事,证实了自己揣测,苏雅萍心中笃定,用尽心思讨了怡妃欢心,日趋频繁得被召进宫中。

麦穗浑然不觉,小日子清净怡然,肚子渐隆,从后看细腰一握,从前看若衣裳下藏一只圆球,眉目更加妍丽,头发乌润肤色水滑,任人看一眼便挪不开眼睛。乔安更是费尽心机疼爱,哄她高兴。

麦穗则心疼他忙碌,只要回家,便想法设法为他排遣苦累,小夫妻二人相互疼爱,汪在蜜中一般。

乔安一介微末小官,为何如此忙碌?原来又奉秦王之命编纂新历,不以朔望定月,而以节气定月,以利于农时掌握与安排,秦王命他九月初一前务必交出草案,九月初一,乃是燕王的生辰。

乔安召集几名同僚,一头钻进翰林御书苑,遍读历朝历代版本不一的历法,并求教各位精通历法的圣贤大家,八月三十一早,将手绘的新历交在秦王手上,秦王翻看着,连说妙极。并指指一旁坐着的容十,“天助本王,容主事已查出二十年前司天监正暴毙疑案,司天监正非自焚,而是被人勒死后焚尸而死。”

乔安笑问如何察知,容十一笑,“若是自焚,则嘴部和咽喉俱黑,而刑部验尸官记载,司天监正喉咙中干干净净,为了周密,又到他故里开坟验尸,确实如此。”乔安笑问如何想出的,容十笑道,“数月来一直在探查此案,想得头痛,到刑部后面的河边踱步,有两个孩子在烤青蛙,其中一个说活着烤,一个说要打死了再烤,我便问为何,孩子说是活着烤虽然口感新鲜,但是喉中太过脏污,我自己捉两只烤后剥开,方才明了。”

秦王自进宫面圣,乔安与容十难得轻松,到樊楼吃酒,容十斟一盏酒笑问他,“好奇吗?”乔安装傻,容十抿一口,说声好酒,桌子底下伸腿踢了一脚,“别装了,你不想知道王爷为何做这些?”

乔安说不想,容十又踢一脚,“我怕王爷有意刁难你,大着胆子问过了,王爷据实相告。感动吗?”乔安嗤一声,“你比我更好奇才问的吧?你一旦起了好奇心,吃不香睡不着。”

容十卖关子,“好,那就不告诉你。”乔安瞪他一眼,“有屁快放。”容十笑道,“二十年前王爷降生,司天监正被人收买,诬王爷为天煞孤星,是以王爷出生即被送往皇陵,三年前方归。”

乔安迷惑道,“司天监正的悬案不是破解了吗?”容十笑道,“起初只是怀疑,谁也不敢确信,万一不是呢?新历是王爷另一手准备,新历一来造福天下万民,二来依新历推算,王爷命盘改变,没了天煞孤星之说,却有了九五至尊之局。”

乔安摇头,“燕王的势力在京城已是盘根错节,秦王三年前方回京,无有根基,身旁也就我们这几个微末小官,再有命盘也是以卵击石。”容十转着酒杯,“只是燕王荒淫残暴,他一旦登基,乃是天下之祸。良禽择木而栖,我们跟着王爷一道,明知不可而为之吧。”

乔安摇头,“他一旦势败,我们两个倒罢了,家小受到连累,又该如何?”容十叹气,“有时候猛然间就想起那时候,我们两个在昌都城外,一个骑马在前,一个在后面拼命追,什么也不用想,傻玩傻乐。”

乔安笑道,“行了,说说而已,再傻玩傻乐,一瞧见飞卿,你就没了魂。”容十笑起来,“喝酒喝酒,今日放下什么王爷朝堂,只当还在昌都。”

二人推杯换盏畅饮得酣,石头笑嘻嘻走了进来,坐下说道,“圣上嘉奖了王爷,并答应王爷暂缓册封太子,依新历按实岁册封,是以,王爷又争得一年。”乔安不语,容十问道,“王爷呢?”石头笑道,“王爷本要来樊楼跟你们二位喝酒,刚出宫门得知乳娘病重,赶往皇陵探望去了。”

乔安道,“只怕有诈。”石头悠悠长叹,“已经劝过王爷,王爷说,他相信皇上。王爷从宫中出来,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容,我都不忍心再说什么。”容十抿一下唇,“王爷既愿意相信,我们也权且相信就是,皇上也是人,我们就赌皇上尚有舔犊之情,喝酒。”

石头喝着酒笑道,“说高兴的,我跟珺华十日后成亲,成亲后邱大人奉命前往边城与乌孙谈判,因有乔安的飞鸟图,我朝疆域西进百里,皇上夸赞王爷奇功一件,王爷说头功乃属乔监丞。”

乔安摇头,“我不在乎什么头功,就盼着到边城任职,戚将军也好罩着我。”容十看着他笑,“麦穗一颗心只在你身上,且放宽心。”石头道,“就是就是,王爷发乎情止乎礼,有什么不放心的。”乔安咬牙道,“说得容易,若有高高在上的王爷惦记上飞卿或者珺华,那样的滋味,你们尝尝。”

二人忙忙摆手,自己斟满了,笑说,“罚酒罚酒。”看乔安依然沉着脸,连忙自罚三杯,乔安笑了,“有人小心翼翼看自己脸色,这滋味还真不错。”二人咬牙切齿,一人执壶倒酒一人把盏灌了过来,闹了个不亦乐乎。

夜半回到家中,二门处立着一人,跑过去就抱,那人啊一声躲开了,乔安转个身说别跑,一把抱住亲在脸上,嘻嘻笑道,“麦穗,好卿卿,等我呢?”手扶住她脸,醉眼惺忪笑道,“脸上有皱纹,老了也这么好看,我喜欢……”说着话往肚子上看去,傻笑道,“肚子平了,麦穗生了?”说着话呀了一声,“怎么喝几盏酒,都不一样了,难不成我这是黄粱一梦?”

捶胸顿足哭了起来,直哭得坐到了地上,“如果是做梦,麦穗也是梦,那样好看那样惹人喜欢,白日里让我失魂落魄,夜里让我欲/仙/欲/死,一切一切都那样好,做梦才能有那样的美满,就知道是梦,原来是做梦……”

他呼天抢地,将麦穗从睡梦中惊醒,撸袖子冲了过来,怀孕近七月,身手依然敏捷,一把揪住乔安道,“回屋闹去。”乔安蹬着腿不依,“不回去,死也要死在梦里。”麦母在旁一脸哭笑不得,看麦穗要拉乔安,忙制止了,“再摔着你。”

秀禾唤来两个婆子,和墨砚四人一起将乔安抬了回去,麦穗吩咐直接放在浴桶里,剥光了泡在热水中,醒酒汤放在旁边小几上,过一会儿进来看时,醒酒汤早喝光了,正拿碗咬了自己的洗澡水往嘴里灌,一边喝一边说,“好酒,还是大海碗喝着痛快。”

麦穗哈哈笑了起来,过去一把拧在脸上,“喝醉了都这样讨人喜欢。”

第二日早晨乔安醒来,麦穗正看着他笑,乔安起身穿衣,麦穗笑问道,“昨夜里的事,可还记得?”乔安摇头,麦穗促狭笑道,“娘看你未归,在二门等着,你冲过去抱住就亲……”乔安啊一声,从头到脚都哆嗦起来,两手抱了头惶惶然道,“以后还怎么见岳母?”

麦穗笑了一阵,“娘看你撒酒疯,躲开了,你一回头抱住灯笼啃了几口,还说我脸上有皱纹,老了……”乔安松一口气,“好在娘身手矫健。”麦穗又道,“你说眨眼间就老了,是黄粱一梦,就坐在地上哭,说白日里失魂落魄,夜里欲/仙/欲/死,娘、秀禾、墨砚,几个婆子都听到了,爹那会儿在屋里看着麦清,估计也听到了。”

乔安脸涨得通红,“这样丢人,怎么办?麦穗,以后不能出去见人了。”说着话趴到床上,被子蒙了头,一下一下磕在枕头上,“撞死算了……”

麦穗笑得不行,“我觉得很可爱呢。”乔安翻个身看着她,“果真吗?”麦穗说果真,乔安一头扎在怀里,“容十与石头灌我,改日定报此仇。”又长吁一口气,“好在亲的是灯笼……”麦穗咯咯咯笑个不停,乔安脸往怀里贴了贴,“麦穗,为夫受惊了,需要压惊。”

麦穗问怎么压,乔安拉住她手比划着,双眸里都是央求,“麦穗知道的…….”麦穗笑着伸出手去,过一会儿又央求,“压好了,还需拜上一拜。”

缠绵说笑良久方起,出了屋门,麦穗在前乔安在后,实在没脸见岳母,硬着头皮见了该说什么才好?这时麦清迎面跑来,刚喊一声姊夫,乔安伸手道,“打住,不许说话。”麦清哦了一声,“不是说昨夜的事,姊夫,我都没脸说呢。”

乔安又涨红了脸,麦清捂嘴笑了起来,“灯笼破了,没让小丫头扔,姊夫瞧瞧去。”乔安喊一声麦穗,指指麦清道,“他欺负我。”麦穗瞪一眼麦清,斥声调皮,乔安得意一笑,麦穗已牵起麦清的手,对乔安做个鬼脸,“走,咱们瞧瞧去。”

乔安坚决不去,正嬉闹的时候,听到远远传来悠扬浑厚的钟声,铛铛铛铛……乔安愣愣听着,脸色由红转白,继而一片萧瑟,身旁麦穗问道,“难道有什么大事?”麦清喊道,“一共敲了二十下,册封太子敲钟二十下,以贺储君弱冠之年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