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筱木道:“这天阴沉沉的,哪来的月亮星星。”

随后,她竟然没能拒绝林渊,而是跟着上了林渊的车。林渊说是要给她庆贺漏掉的两次生日。

只是庆贺,没有别的意思,想跟你共聚一餐,跟你多呆一会,哪怕非要认为是以朋友的身份。林渊这么说。

车子开出大厦的时候,一辆跟林渊车型很类似的车子迎面驶来。乔筱木认得这车,这是岑如烟的车子。她抬头看见岑如烟在车子里,岑如烟也看到她。

乔筱木偏过头,对林渊说:“你的青梅竹马,想必是来找你。”

林渊笑了笑,一手稳住方向盘,另一手把乔筱木拉近怀里。

岑如烟紧急刹车。她怒睁着双眼,瞪着车里的两人,一直瞪,直到林渊的车子从眼前消失。那模样,怕是要把眼珠子给挤出来了。乔筱木嘴角扬起一丝很浅的笑容,心里隐约有报了仇的快.感。笑容还没有完全散开,她就立刻清醒,赶紧从林渊的怀里挣脱,在位置上坐直坐正。岑如烟对她所做的一切,让没有的事情也变成了有。这样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但也只能是仿佛,心境、念头、身份,与几年前截然不同。这时候,林渊的手机响起,林渊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关机。

十一.别有用心

默默无言的两人,端视前方。能听到彼此平稳的呼吸,间或急促。也许是因为尴尬,这空间显得异常狭小起来。若没有记错,当初换车的时候,她同林渊都一眼相中这款。

这么长时间没琢磨感情上的事情,一琢磨起来,竟让自己又陷入混乱。终究还是觉得脱离这些事情的日子活得更简单。偶尔会觉得寂寞,但都会被忙碌的工作冲蚀。

乔筱木一直看着外面,不去正视林渊。一排排路灯从视线里溜走。那刺目光亮在眼角边缘飞快滑闪,重复又重复,直到车停。

目的地赫然现于眼前: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林渊给她套上戒指的地方;背着所有外人,两人偷偷许诺今生来世的地方。

这个原来是盛满了喜悦的地方。

此刻回到这儿,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讽刺多一些,还是现实弄人占上风。坐在曾经坐过的位置上,看着自己对面的同样的人,仿佛回到过去。曾一度迷恋过的菜式摆在眼前,作用于脑海,放映记忆。夹菜的瞬间,动作留下的痕迹,如在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发现淡淡的已然逝去的青春剪影。

旧地重游难免要勾起以往的情愫。林渊一定是有意才会带乔筱木来这个地方。乔筱木轻轻叹息了生。这到底还是一场真是的梦。

林渊道:“很久没来这儿了。”

乔筱木面无表情,漫不经心地接话:“是啊,很久不来。感觉已经变了,一个人来了只会尴尬。”

“妈她还好吗?”林渊问。

“啊?”乔筱木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才意识到他再问自己母亲,“她还好吧。因为我受了点刺激,不过现在都好了。”

“工作还好吗?”

乔筱木抬头,看着他,用反问的语气说:“你说呢?”

林渊笑笑,笑脸一如往日般发自内心,“不知道如烟怎么会忽然回国…她还是小孩子气啊,处处针对你真是完全没道理可言。”

“她是跟以前一样没道理地针对我,不过却不是小孩子。哪有人不长大?”她差点说出哪有小孩子想出那样恶毒的害人计划。

林渊点头,同意一样。

乔筱木坦言:“她没回来的时候,我工作一直很好,她回来了,我工作就不好了。山不转水转啊,现在换她天天对我‘耳提面命’。”咽下嘴里的饭菜,乔筱木继续提醒林渊,“她还是那样喜欢你的话,一切就都好,你无需担心什么;如果不是,我建议你提防着点她。”

林渊顿怔了怔,“提防?”

“是的,提防。一定要提防。”

“你担心我会对她产生其他的感情?”

动作稍稍停滞,好一会才恢复。她摇头说:“我不是提醒你去提防你自己的心,我是提醒你提防她这个人。难道你没发觉她变了?如果你能对她产生其他感情倒也是好事,那样的话,兴许她会有好转,也不会迁怒于你。…最好你们相爱。”

乔筱木觉得自己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说这样的话其实很残忍,可是她不想混混沌沌地思考自己跟林渊假如会出现的可能是什么。最好没有假如。因为在这个地方,她忽然清醒过来,哪怕心里依旧对林渊念念不忘,也不要重蹈覆辙。离婚又复婚,似乎可以看得到下一次离婚。她不敢在盲目投资自己的感情,何况这还是原来的那份感情。

当初离开的时候要比现在痛苦得多,这都挺过来了,难道还要回去?想起林母她就忍不住心凉。她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今天。

她变得异常冷静,表现的真的跟朋友一样。有句话叫“谁比谁更清醒,谁比谁更残酷”。

林渊脸色一黯,“怎么可能!我会有乱伦的感觉。”

乔筱木噗嗤一笑。这是她除说“谢谢”连带笑容之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这个地方还记得吗?”林渊忽然问她。

乔筱木想了想,说:“记得。”曾经想过忘记,不过她发现还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记忆系统,所以,只能将就着存在脑子里,“想忘来着的。”

林渊的心情像踏进了深浅不一的泥淖,被纠缠着无法前行,只能慢慢下沉。“会有那么一天忘记吗?”

“会吧,总会忘记。”

顿了顿,林渊又搭话说:“不仅仅如烟回来了,简善博好像也回国了。”

“呼…对啊,巧得不能再巧,又是上司的上司。”

林渊递给她一个盒子,说:“生日礼物。补的。不准不收,以后每年都有。而且,你也要记得给我送。”

乔筱木犹豫着,心里思忖:要不要收下?看他的眼神,分明不容拒绝。接过盒子的时候,林渊让他打开看看。

缓缓拆开包装,灰色的巧克力静静躺在里面,围成一个笑脸,很可爱。抿嘴对他莞尔一笑,“谢谢。”

“不知道可以送你什么。所以就送了这个。”

“这样的礼物我很喜欢。”乔筱木露出大大的笑脸。

“嗯,喜欢…”林渊嗫嚅着,“觉得自己的生活挺挺没意思的。”

“不会吧,以你妈妈的社交圈子,为了你的未来,还不把全市的美女招来?”乔筱木揶揄他。

林渊尴尬地笑笑,然后低头抿一口红酒。

“筱木,”细细措辞之后,他决定还是直白的问她,“我们复婚…好不好?”

“…”

一阵无言。

乔筱木错愕的眼神很快被慌乱替代。她赶紧端起杯子,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心情快速平静下来,她咬了咬唇,轻轻摇了摇头,“对不起…以后还是别开这样的玩笑了。”

“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

“那就更不要再提起。别让自己又为难,现实点比什么都好,真的。个人建议你还是找个门当户对又能立刻给你生两个胖儿子的好女人。”乔筱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全力用平稳的语调说完这些话。

林渊脸色随着她的话越来越来难看,“过了这么久,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忘记那些…我想好了,复婚之后,我们住别的房子。你依然可以工作,我会常回家看我妈。你就不要跟我妈见面。”

乔筱木叹息着说:“林渊,这不是忘记不忘记的问题,而是铁板铮铮的事实。请原谅我没有勇气跟你妈妈熬下去。如果我能熬得下去,当初就不会选择跟你离婚。”

两人又一次静默无言。

乔筱木用纸巾擦拭嘴巴,然后站起来,对他微微一笑,“谢谢你的晚餐。下次你过生日我会记得,别嫌弃我的礼物就好。”站起来的瞬间,林渊却拉住她的手。

“你放手啊,”乔筱木四处望望,轻轻跺脚道,“别人会看的。”

“你说话真的很伤人。”林渊语调哀伤,“你现在的行为,一次又一次提醒着我,我当初是多么愚蠢。多么愚蠢,才会做出对你放手的决定!”

乔筱木扭过头,“林渊你别又这样。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我不。”林渊忽然蛮不讲理地固执起来。

乔筱木实在不要意思在这样的场合跟林渊引起外人的注目。正当她不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视线里突兀地闯进她不怎么想看到的人:穿着白衬衫,第一个纽扣故意没有扣上,带着些懒散笑容眼睛却有着特殊光彩的翟琦。看到他是瞬间,乔筱木脸刷的红了,不由自主。

翟琦走过来猛拍乔筱木的肩膀,大笑着说:“筱木!你也在这儿,真巧!”

林渊松开手,看了看翟琦,又把目光移回乔筱木身上。

翟琦问她:“他是你朋友?”

林渊不怀好意地瞪了一眼翟琦,说:“丈夫。”

她尴尬地看一眼翟琦,道:“他是林渊,我前夫。”她又看着林渊,“翟琦,我…一个朋友。”

翟琦笑了笑,微微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他没对林渊伸出手表示友好,而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原来他就是你前夫,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这几天不见,你又被人拐去。”

乔筱木看了他一眼,希望他别继续开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林渊冷冷说:“翟先生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的话,还是别耽误我们了。我正要送筱木回家。”

翟琦默默看了他一眼,说:“要紧的事情吗…当然是有的。筱木,上次你生日,我还没有给你送礼物。”他看着餐桌上擦在花瓶里的玫瑰正艳,抽出其中一枝,在自己鼻子下嗅了嗅,很那什么的动作。

他弹去花茎处的水滴,然后把花伸到乔筱木面前,问:“这朵很与众不同,送给你。对了,你知道送花的朵数密语吗?”

林渊的脸色随即沉下来。关于送花朵数,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三百六十五朵表示最美的祝福,九十九朵表示长长久久的爱…一朵,表示唯一的爱,恰如饰物爱情语中的石头。

乔筱木的脸也如被烧红的木炭烤着一般灼热尴尬。一方面她是被翟琦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另一方面是翟琦提到她生日…她生日那天…唉!

她没有去接翟琦的花,也没抬头看林渊的脸,而是低下头,弱弱地呢喃着:“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说罢就快步离开这让她拘谨不已的地方。

 

十一.别有用心

乔筱木低着头,看也没看这两人。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心跳跟脚步一样急促。

目送乔筱木离开,翟琦嘴角微拉,自嘲般扬起一丝笑容,倒也不觉得乔筱木无视他手中的花有什么尴尬可言。他遂把花擦进花瓶,且对林渊说:“有些女人不是花瓶,花瓶碎过一次就再也无法黏合得完美如初,何况是人;她更不是花瓶里的花。”他看着花瓶,又用手理了理这花,似乎希望这束花能回到开始的状态,三不知道是他刻意还是真的没办法,花瓶里的话被他越弄越乱,最后他放弃了,缩回手。

林渊不明白他此番行为所指何意。

这时翟琦反问林渊:“你不觉得再把这朵花插回去,这整体的感觉都变了?不管怎么弄,就是无法回到最初。”

林渊瞥了花瓶几眼,讽道:“我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也听不懂从书上跑下来的话。”

翟琦笑了笑,“你要是听不懂最好,这样我更有胜的把握。”

林渊脸色阴冷,目光犹如被掺进了刀子,那神色恨不得抡起拳头将对面的这个男人打倒在地。他念着翟琦的名字说:“你到底从哪冒出来的!”

“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要说恐怕得追溯源头。”翟琦挑眉,“不过无论我从哪里冒出来,我估计这以后啊我们会频繁见面。”

林渊深吸一口气,压着胸膛了翻滚着的怒火,冷冷一笑,说:“你这张脸真够讨厌,但愿下次见你的时候我还能有这样的好脾气。”

翟琦不以为怵,神情自若,话语却颇有些自恋:“那是当然了,异性.爱看的脸同性通常是讨厌的。不过也是有意外的,譬如…譬如…嗐,反正我不属于那意外的,我估计您也不可能是。是吧?”

林渊听他这么说,忽然不知道怎么跟他继续交谈下去,都说词不达意的时候最无话,这样的交谈虽然谈不上词不达意,可是也让人心情不爽。他索性不语,端起杯子,醇香的红酒顺着喉咙落进胃里。

翟琦也坐下,顺手端起乔筱木刚才饮过的酒杯。敲着这酒杯,他都能想象出乔筱木柔软的唇贴着这玻璃的画面。那是撩人心魄的。笑容挂在嘴角,他端起来将这杯酒一仰而尽。

“真好喝。”他依旧笑着说。

林渊放下酒杯,站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姓翟的,我警告你,有的女人你不能碰!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不过你给我听好了,全天下所有女人你都可以碰,除了她!”

翟琦不动声色地拉开他的手,弹弹衣领,又轻轻吹了吹手,像是要吹去晦气一样。他站起来,跟林渊有争锋相对的气势,缓缓说道:“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你已经伤害过她一次,如果真的在乎她,就别愚蠢的伤害她第二次。除非你把自己家的那点破事弄弄明白。还有,我翟琦不稀罕全天下的女人,除了她!”

林渊惊讶于他对自己跟乔筱木事情的了解,他差点就要一拳头砸下去,还好残余的理智让他退后一步。他问道:“这些都是筱木告诉你的?看来你骗人的技巧不错,你都对筱木做了什么?”

翟琦慢条斯理地说:“别侮辱人,我从来不玩弄感情。再说,筱木也不是傻子,她应该能够分辨出我是不是在骗她。”

林渊哼了一声,想起今天他吻筱木时筱木的反应,心里便有些坦然,于是笑了笑说:“她不会喜欢你。”

“你也未必见得真的了解她。”翟琦目光坚定。

“你别惹恼我!”林渊怒不可遏地说。

翟琦道:“我实话实说而已。林先生,你没有资格管我要追求谁,你也没有资格管筱木。我敢打赌,你没有我了解筱木。”

林渊本来不想跟翟琦这样悠然自若的人争执什么,可是一想起他当着自己的面向筱木大献殷情,气就不打一出来。乔筱木的生命中回来一个简善博已经让他头疼,这会儿又蹦出一个翟琦,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蠢。

见他的脸色时阴时晴,翟琦站起来要走,走前轻嗤了声,对林渊说:“还不赶紧付账离开?”

林渊抬头瞪着他。

翟琦说道:“我们两个都非常在意的筱木不会夹在我们两中间的。想必从洗手间出来她会直接离开。你没看见,她连包都拿走了吗?”

林渊仔细一看,还真是的,筱木走的时候是拿着包的。经他这么一提醒,心顿时像被注入冰水一样,从头凉到脚底。他抬起头,恰好看到提着包走到门口的乔筱木。乔筱木也正回眸,目光轻轻扫过他不安的脸,很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把肩上的包又往脖子那儿挤挤。他张了张嘴,才要说话,乔筱木已经拉开门从容地离开。

他僵着脸,对翟琦说道:“如果不是你,我想现在我应该正送她回家。”

翟琦也看到了离开的乔筱木。他用很无奈的口气道:“她不喜欢压迫的气氛。”

林渊道:“我希望再也不要看见你!”

从这个地方离开,两人各自开着自己的车子,却在车库里又一次狭路相逢。透过车窗,他们都看到彼此的目光,那么接近。

内心都有一股莫名的躁动,越发活跃起来,像嗜血的虫子一样在各自的血液里不安地窜动着,透过眼神,传到给对方,心知肚明。一场躲在黑暗的草丛中的争夺通过车身的擦肩而过而被缓缓拉开。

无论曾经如何,那都将是过眼云烟。两人都非常清楚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之前谁也没有刻意要成为对方的敌人,也没有刻意要把对方当成敌人,兴许连想都没有想过。因为之前谁也不认识谁。

一切不过是因为乔筱木。

连乔筱木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借口去洗手间逃避一切。今晚,她被林渊和翟琦吓着了。这两个跟她都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委实让她苦恼。林渊忽然的求婚,翟琦忽然的暗示,让她心慌意乱。她怕自己从洗手间出来,这两人都会提要求说要送她回家。她不知道自己可以选择谁。

选择林渊,那么意味着她很清楚地告诉林渊自己依旧在乎他,他会进一步向自己求婚,乔筱木害怕那样的场面;选择翟琦,那么意味着她给了翟琦希望,毕竟那晚上是她主动的。翟琦应该全部忘记这一切,可是他这两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仿佛就是要告诉她他不会忘记。一夜.情宛若变了味的交往。

有这样的选择,她宁可不要选择。

她不敢想象这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不说一声的离开似乎能减轻一些烦恼,可心里却忐忑得很。

翟琦这个人仿佛总是在她无法预料的时间里出现。他问她的问题非常敏感,她现在都没有勇气去想那个问题是随口而出还是有意为之。

思绪混乱翻腾如海浪,一波又一波地侵袭内心。潮起潮落。

把自己蜷缩在棉被里,有一种窒息感。应该就是几天前吧,乔筱木睡觉的时候习惯开着台灯。屋子里有点儿光亮她才觉得自己可以安然入睡。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又习惯性地要把灯关掉,为求两全其美,她便开着台灯蒙着被子睡觉。很不健康的睡觉方式。

但是忽然间就这样习惯了。有的习惯要很久才能形成,有的习惯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为自己的。

半夜,她感觉自己去了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抬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憔悴得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原本光洁的皮肤也变得粗糙无比,还长满了跟癞疮一样的东西,越看越恶心,胃里翻滚着想吐。然后干呕着,什么也吐不出来。把凉水浇在脸上,湿湿的,却依旧觉得混沌。再抬头,镜子里却多出三个男人的狰狞的面容来,正从后面靠近她,笑声恐怖,动作猥.琐。她呆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竟忘了自己此刻是呆在自己家还是那个恐怖的路边。

这时候,这三个人同时向她伸出手,枯枝一样的手,非常吓人…两条腿犹如被铸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动,想走却走不开。这时候,一个挂着笑容的女人慢慢走进,轻轻捏着她的脸,朝她吐气,吐出绿色的气体…这个女人的脸越来越清晰,最后幻化成岑如烟的模样。

她抚摸自己脸蛋的手腕上有一道疤痕,醒目的疤痕,直逼眼球。

乔筱木大叫了起来。她腾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全是涔涔汗水。

抬头再次看看眼前:亮着的台灯,身上穿着自己的睡衣,不薄不厚的棉被。

她抚了抚胸口,大声地喘气,这才确信这只是一场梦。她自言自语:“怎么做了这个梦?”平息一下紧张的心情,她下床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拉开窗帘,外面的世界那么宁静。一切都还在睡梦中,没有苏醒。梦中岑如烟那道醒目的伤疤在她的脑子里反复出现。

十二.争锋相对

这只是一个梦,万物放荡不羁,压迫着我。但我醒来时,我将觉得这些都已聚集在你那里,于是我便自由了。

罗宾德拉纳得·泰戈尔的诗。《飞鸟集》中的某句。

乔筱木觉得这句,正是她想对梦中出现的某个人说的话。

她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下这段话。怕自己会记错,还翻出大学时候曾经买过的那本双语版的《飞鸟集》验证一番。忘了当初为什么要买这本书,好像是因为仰慕大师之名。其实也是因为这书的装帧很美,她一眼挑中。

喝完牛奶,冲到洗手间,掬起凉水扑打在脸上,深深吸气。又刷了刷牙,像刚要入睡前一样。接着再次躺回床上,直到闹铃声响,才悠然醒来,也算是一觉睡到天亮。中间无梦。

早点吃得很粗糙,然后就匆匆忙忙往公司赶去。她想尽快赶到公司。昨晚的梦忽然惊醒了她,毕竟不是年轻的孩子,遭遇过不幸的阴影不可以淹没自己,哪怕穷尽心思也不能让光线照到这处被暗色掩蔽的地方,也应该大而化小小而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