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枫!”蒙志福厉声大喝,看着吴三更傻头傻脑的站在自己面前,这么踏实的孩子,他也舍不得啊。

蒙老太爷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吴三更就是一个踏实的孩子,可是人情世故,在礼教面前,某些时候是要让人吃大亏的。

全家人都聚集在屋子里,赵氏是个听从男人的性子,这种家中大事是不会插嘴的。若玉看着为难的祖父和爹爹,还有替吴三更不平的哥哥姐姐,冷笑一声道,“吴长贵那个小人,怎么就不说他怎么安排吴三更吗?”

一句惊醒梦中人,全家人都顺着若玉的话看着吴三更,又把目光集中在若玉身上,听她怎么说。

“吴长贵没那个胆子来招惹蒙家了,身后肯定有人撑腰的。”若玉作为当事人,头脑很清醒的分析道,“爹,祖父,哥哥,其实吴长贵并不可怕,可怕的应该是吴长贵身后的那个人!那个人唆使吴长贵,图的就是吴长贵说的这件事情!”

若玉的话矛头直指王成仁,一针见血。

蒙家的人倒吸一口冷气,恐慌和震惊蔓延,更多的却是焦虑。

蒙家虽然是个举人,可是势单力薄,两个兄弟都是农耕,算上童家,也没法跟王家相提并论!

王成仁和王员外肯定是早就盯上了蒙家,只要他们找到吴长贵这个亲家,一旦了解孤苦伶仃的吴三更没有吴家人撑腰,吴长贵以族长的身份退婚,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好个不知廉耻的吴长贵,把自家好端端的大孙女嫁给一个病秧子守活寡,现在还为虎作伥,帮着王家坑害自家人!”蒙志福满脸厌恶和不屑,破口咒骂。

蒙老太爷气得不轻,这些年来没少让着吴长贵,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贪婪的人的欲望就像个无底洞,不管什么时候都填不满。

赵氏和若姊在一旁帮着骂人,真觉得这吴家和王家都每一个好东西,贪婪肮脏不要脸,龌龊得很。

若玉注意到,吴三更低着头闷闷的没有吭声,地上两滴泪浸湿了地面的灰尘,晕染开来,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爹,祖父,我们找吴长贵评理去!实在不行,我们上王家要一个公道!”热血冲动的若枫拽着吴三更就要走。

“你给我回来!”蒙志福一声厉喝,叫住了这个根红苗正的儿子,压抑住心中的愤怒,告诉他,“你以为爹爹考了举人就可以挺直腰杆做人了吗?这天底下不是什么事情都讲道理的,你这样冲动,你觉得能够讨到什么公平?!”

若枫心里一凉,低头望着自己握着吴三更的手,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人微言轻。无奈、悲愤,还有作为弱者的无能为力…

全家人都看着这个长子长孙,他终究还是太稚嫩,捍卫家人的心和正义感都有,可是他的肩膀太稚嫩,根本不知道离开家门会遇到怎么样的残酷现实和人情冷暖。

若玉不恼反笑,上前拉着哥哥的手道,“哥哥,你太心急了,爹爹不是凶你,是要你知道我们蒙家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了解你的对手,才能够选择获胜的方式。”

若枫蓦地耳根子一红,歉疚的看着面前镇定自若的妹妹,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老是落后在妹妹后面呢。刚才真的太冲动了。

吴三更抬起头来,满脸不符合年龄的沧桑孤苦,那双褐色的眼瞳,幽幽的如同一汪深潭,闪动着点点希翼的光。

若玉对着他,明媚一笑,转身回头望着自己全家人,道,“吴三更不是外人!”

一句话阵地有声,抚慰了家里总是不起眼默默做事的人脆弱敏感的心。得到全家人的认同和点头,在祖父和爹爹赞扬的眼神中,若玉拉着吴三更的手,走到他们面前,“爹,祖父,吴三更做咱们家的干儿子吧。”

全家人都不明包若玉到底要干什么,看她要留下吴三更的样子,还以为她不赞成退婚呢,可现在怎么又一副不想承认许婚的样子?

蒙志福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女儿。蒙老太爷含笑点了点头,舒心的哈哈大笑起来。赵氏和若姊若枫,更是觉得这样的情况有些怪异。

若玉会心一笑,看着吴三更,看着全家人的反应,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果真还是祖父最了解她啊!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蒙老太爷这才舒了一口气,浑身都畅快了许多,竖起大拇指比划道,“我蒙家出了这么一个胆识过人的孙女,诶!老头子我再无后憾了啊!来,兜兜,过来,告诉爷爷,你要怎么做?”

蒙老太爷拉着宝贝孙女的手,靠到身边来,矍铄的眼眸满含期待的看着她。

若玉笑看着大家,仰着脸淡定从容的道,“我们蒙家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即便没有那个福气让吴三更当女婿,能够养一个任劳任怨的干儿子,将来娶妻生子,都算我们蒙家的。”

“爹,你觉得如何?”若玉望着当家做主的爹爹,一个男孩子要教养、娶妻、生子,这些事情都是婆家一辈子的负担,不是亲生的,一般人家谁都不愿意。

蒙志福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若玉又对着大家道,“王家想要找我们蒙家提亲,这当然就是好事情。蒙家没有出阁的闺女可不止我一个哦。”

若枫听到妹妹这么一说,立马反应过来,抢先道,“你是说,若菊姐姐?!”

若玉点了点头,却听到了蒙志福不赞同的道,“按照王家的意思,要的是咱们老三家的女儿,我们把你大伯父家的女儿嫁过去,王家知道了会怎么样先不说,就我们这样的做法,岂不是和吴长贵那种小人没什么两样?”

爹爹这样的正直让若玉心里些微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忠直的人,是不太适合官场的尔虞我诈的,真希望爹爹入了官场,也学会一些小聪明才好,生性正直是好人品,可也要分时候,比如说现在。

“爹爹,小人不是一件事情就可以断定他是小人的,没有人说我们蒙家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有什么错,可是咱们家从贫农到穷秀才,现在是举人,将来还说不定会走到哪一步呢。家境在变,生活圈子也在变,遇到不同的人就需要不同的应对方式,而不是一味的处于人善被人欺的被动局面!”若玉阵地有声,说的头头是道。

一家人古怪的眼神看着她,这个女儿,什么时候起,已经学会了应变自如的生活了?

若玉没想到首先符合自己的是软性子的娘亲,只听赵氏很有共鸣一般的倾诉道,“是啊,孩子他爹,咱们家中了举人进了城,这些变化可大了。我回娘家也风光了,哥哥嫂嫂比以前热情多了,见到侄子也不用紧巴巴的给不起红包了。还有啊,我卖给花婶绣坊一匹布多了两个钱。咱们家搬了家,进了城,村里人都来送,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现在我去买菜,听说是蒙举人的娘子,菜市场大妈还送给我几根葱,走在回家的路上都被人盯着瞧,背后总说我是谁谁谁家的娘子,嫁得好,有时候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一向不多言语的娘亲,这话说起来特别顺溜儿,眼神里对夫君得了功名的骄傲和自豪熠熠生辉,说到动情处,脸色还有些微红。

赵氏的一席话,听得全家人都笑了出来。若玉憋笑的看着自己的爹爹,蒙志福也在笑,可是笑着笑着就泪满盈眶,当着孩子的面,拉着媳妇儿的手哽咽着道,“孩子他娘,委屈你了。”

孩子们都止了笑,望着爹爹歉疚和动容的感情流露,都默默地低下了头。蒙老太爷脸上还挂着笑,笑看着一家老小,笑看着他最得意的儿子。儿媳妇说的这些,他这个老骨头何尝没有体会到呢。

若玉突然觉得,娘亲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的心里无时无刻不装着夫君和孩子,无时无刻不想着蒙家老小。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因为她的心锁在了这个七尺男儿身上,把一切的希望和寄托都锁在了爹爹身上,所以才支撑着她无怨无悔的养家糊口。

以前,若玉总觉得自己作为新时代女性的思想,不需要靠男人,独立自主,没有男人也可以活,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可是仔细一想,在这个贫寒的家里,支撑着她卑躬屈膝的活着,小心翼翼的寻找每一个机会赚钱,日思夜想的让蒙家出人头地。这些最根本的动机,不正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吗?

娘亲这一刻突然变得有血有肉了,她以夫为纲的信念并没有错,有一个值得的人,让她寄托了希望甚至人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以前她觉得这样的女人很傻,可如今苦到甘来,丈夫对她的呵护和回报,又何尝不是一个最为淳朴的爱呢。

若玉抹了一把眼泪,突然觉得自己和娘亲一样,都是这样的傻子,幸福的傻子。

068村姑一怒为自家

蒙家今时不同往日了,想要在县城里立足,还是不够的。

县城里有了投田的银子,爹爹每个月还能够挣五两银子回来,家里就请了两个小厮和两个丫头,倒也像模像样的过上了体面的日子。

体面的日子总不可能一直都是安宁的,若玉的婚事就成为了头等难题。

吴三更的话越来越少了,和若枫在一起的时候,男孩子之间还有的话说,可现在大部分时间他都劈柴烧火做饭,不然就是上学堂。

若玉想着自己都能够退婚,也打定心思要给姐姐退婚。不然岂不是白让吴族长给耍了威风去?

蒙老太爷听说小孙女可以住在爹娘身边,一开始挺高兴的,可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若玉看出了祖父的心意,答应说自己三不五时一定还是回祖父母家里住。

其实她最想的,还是鱼塘的事情,那可是不菲的利益呢。蒙老太爷听小孙女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带着老三家给的二两银子和一袋子酥肉回家了。

果然不出所料,吴长贵一走,不过三天光景,家里就来了一个穿红戴绿的胖婶娘。

若玉觉得哪里见过,仔细回想起来,原来是花婶绣坊的花婶。

哥哥们上学去了,若姊和若玉在闺房里练习舞步,有人到家里来了都不知道。

若玉发现,姐姐仔细打扮一下,还是个美人胚子。这蒙家的一些人,长相都还不错。女儿生来对歌舞都很喜欢,迎风起舞的欢快和无忧无虑回到了女孩子身上的时候,用快乐的心情去练习舞蹈绝对是美好的事情。

姐姐身体很柔韧,经常干活儿,跳起舞来很久都不会累。若玉一开始想要试探,带着恶作剧的心思,让姐姐跳肚皮舞,不仅让她劈腿,还要让她转圈圈,至少十个以上才能停下来。

让人惊奇的是,吃得饱穿得暖又不用干农活儿的姐姐,把精力用在这上面搓搓有余。

若玉彻底被她打败了,倾囊相授自己所知道的的舞蹈知识。

让若姊很惊诧的是,什么时候妹妹会这么多东西了,若玉只是找了个借口,说官僚家的女儿琴棋书画多少都会一点,姐姐不识字,喜欢舞蹈,那就善舞,也不会给爹爹丢脸的。

若姊其实一直很佩服妹妹能够给家里人分忧,听若玉说自己也能够为爹爹做一些事,她练舞就特别来劲儿。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若玉丢下姐姐到屋子里找一点水喝,穿过弄堂,就听到娘亲和花婶的声音。

先前听说花婶来了,她只当是绣坊卖布的事情。虽然是举人娘子,娘亲一直都在织布,拿去卖钱,花婶过来倒也不奇怪。

“玉姐儿她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我跟你说,王大人眼看着就要高升了啊,你可别错过机会。”

若玉隐约听到了动静,竖着耳朵贴在墙上偷听。这花婶还真是嘴巴子厉害啊,以往一匹上好的布,她舌灿莲花讨价还价之后就可以用贱价给你买了,今天到蒙家来,肯定有什么小心思。

“花婶,你转告的话,我都明白,孩子他爹也说过,这毕竟是填房,我们家兜兜和吴家还有婚约呢。”赵氏朝华推脱,不敢明目张胆的拒绝她的好意。

“哎哟喂!吴族长不都说过了吗,这事情不算数!”

话音一落,房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若玉扬手阔步走了进来,双手叉腰颐指气使的看着面前的娘亲和花婶。

“干什么干什么啊?!还要不要人活了,今天想着把我嫁出去,明天就想要收聘礼是不是啊。魁香楼的女人都要笑死我了,姐姐没出嫁呢,小妹就想着找男人了。”

赵氏惊愣的站起来,呆呆的望着女儿烈焰红唇的半张脸,而另外半张脸看起来还正常一些,这半面妆的样子挂在一张脸上,实在是视觉冲击得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儿了。

花婶面对着赵氏不遗余力的游说,听到如此无礼的叫嚣声,转过身来就想要顶回去。这才发现面前不伦不类的女孩子,让她呛了一下口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花婶,你不记得我啦?哎哟喂,你瞧瞧你瞧瞧,人说贵人多忘事,你是人老珠黄有眼无珠啊。你不是还要把我嫁出去做填房嘛,怎么能不记得我啊?!”若玉很三八的往她跟前凑,挖过鼻屎的手去抓她的衣服。

划痕赶紧退后两步,惊诧气愤的指着她道,“你,你就是,就是玉姐儿?蒙若玉?”

若玉站在她面前,挡在娘亲前面,肯定的对她点点头,偏着脑袋掏耳朵,吃牙咧嘴的露出牙缝里的青菜叶子,高傲的道,“怎么,花姑婆,你认不出我来了吗?”

花婶气得不行,指着面前的玉姐儿发狠道,“你,你你,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告诉王大人去!”

母女两望着步伐紊乱匆匆离去的花婶,相视而笑。

脸上伸过来一块手绢,赵氏笑盈盈的给女儿擦脸,嗔怪的道,“这就是你说的法子吗,这下名声全都没了,等你爹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若玉对着娘亲一笑,端过桌上的茶水,发现是花婶用过的,赶紧换了娘亲的,簌了口,洗去了青菜叶子。

“娘,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若玉擦干净脸,气定神闲的坐下来说话。

赵氏总觉得自家男人有了公干就很忙,自己在家里没个主意,面对街坊邻里和一些身份变化带过来的琐碎,总是拿不定主意。她就觉得小女儿好,连相公和公公都说这孩子一定要留在家里,找个上门女婿比嫁出去便宜了别人家好。

赵氏笑着没有说什么,既然这件事情全家人都听女儿的,她也乐得让女儿自己做主。

“她真是这么说的?”王成仁眉梢眼角微皱,隐约可见一抹算计深思的皱纹。

花婶一回来就对着王大人大倒苦水,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还尤不解气。自己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吃了嘴巴亏,她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我说王大人,我花婶这辈子做媒,没有遇到过这样尖酸刻薄的丫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这种不懂礼数的黄毛丫头,也就只有蒙家这种农户出身的人家养得出来!”花婶颇看不起乡下丫头,要不是仗着她爹是蒙秀才,她还真是想不通王家怎么会选择她呢。

一个不懂礼数出口骂人的丫头,花婶打心眼儿里还在气着呢。

“你先下去吧,不过是个野丫头而已,花婶何苦放在心上。”王成仁很会做人,替自己办事儿的都给了小费打发了。

花婶收到一两银子,气也就消了,赶紧陪上笑脸,奉承道,“王大人说的也是,王家何等人家,王大人将来高升了,就是蜀郡的姑娘也要得。”蓦地突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捂着嘴巴下去了。

若菊端着茶盏,和面前的花婶插身而过。

“王大人请喝茶。”清脆的嗓音,听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很容易忘记刚才的不快。

这里是花婶绣坊,几个打短工长工的丫头都是托关系熟人介绍过来的。王成仁认识的没有几个,眼前满脸阴沉,闷闷的坐在位置上想着心事儿,桌面上的账簿还未来得及看,揉着额头道,“嗯,下去吧。”

来人并未听话的离开,反而大胆的留下来,看着面前的王成仁,满眼的紧张和期待。在背后整了整衣冠,捋了捋头发,若菊摆出一副最真诚最知心的笑容,浅笑淡定的靠过去,保持合乎礼数的位置。

感觉到身边有个人靠近,王成仁本能的抬起头来,侧脸看到一张年轻从容的脸,“嗯?”

“大人在为什么事情烦心呢?”若菊满眼真诚的看着他。

换做一个毛头小子,恐怕就要迷失在少女真诚的笑容里。可是他是王成仁,一个阅历经验都不错的男人,久经风雨和风花雪月的男人,如何不知道这或许就是一朵桃花主动靠近。

可这天底下,他所见过的女子,除了魁香楼那种三教九流的女子,一般人家的女孩子是不会轻易靠近一个男人的。这样的胆量和真诚的眼神,在他眉头不解的时候,最是需要,不自觉的多看了她几眼。

正因为这几眼,若菊心中激荡,信心倍增!

若玉说的没错,像他这样生活无忧有地位有钱的男人,需要的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王大人可能不认识我,我是花婶绣坊来打短工的丫头,给您沏茶,让你解解烦闷。”若菊赶紧殷勤的递上一杯茶。

看着摆在面前热气腾腾的茶杯,王成仁没有说拒绝,也没有像一个风月老手一般显山露水的表露意图,而是淡淡的看着面前的茶水,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事情颇为恼火,蒙家将来如何,无人知晓,可眼下到底是赶紧拉拢还是不当一回事儿,提前做决定的时候,他总是要从最大化的利益考虑的。

“好了,你下去吧,下去下去。”他一副没有心情的样子,只把这个女子当做攀附的小丫头,于他来说毫无用处。

“我叫蒙若菊,大人有什么招呼尽管叫我就好。”若菊倒也没有留恋的转身就离开了,大方利落,这一点就又让王成仁上了心。不过最让他上心的却不管是这一点礼数,而是她的名字。

“站住!”王成仁有些双眸发亮,隐含期待的看着她道,“你说你叫什么?”

“若菊,蒙若菊。”若菊含笑。

“你是蒙家的女儿,蒙若菊,和蒙志福什么关系?”

068不请自来

若玉现在要么关在家里,要么就去菜市场大妈面前买菜。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她一定要讨价还价寸分不让,还要贪小便宜买一送一。

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可是人流如织的菜市场里面,那也是很威风很显摆的事情。

不出三日,若玉提着菜篮子,一旦出现在菜市场门口,小摊小贩们就勒紧勒裤腰带,看好了自己摊位上的东西,满脸警惕和防备。

若玉得意一笑,很好,这才是她要的效果。

“老阿婆,这个白菜多少钱啊?”走到卖白菜的老阿婆面前,若玉笑盈盈的问道。

对方惊恐的赶紧道,“蒙举人他闺女,这白菜不值钱,我送你好啦。”

若玉伸出去的手一僵,感情连老阿婆都知道自己的恶迹斑斑啦。心里嘿嘿的冷笑,面子上却凉吧凉吧的道,“有买有卖啊,我可不能白拿你的白菜,这样吧,两颗白菜两个大钱,给你。”

说完,毫不犹豫的抱起两颗最小的白菜走了。

丢到菜篮子里的大钱掉了进去,老阿婆没来得及去掏,就已经消失在白菜缝隙里面了。哎哎的叹了一声气,老阿婆摇了摇头叹息道,“也是穷苦人家的蒙举人,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好端端的姑娘家,不好好做人,诶!”

一旁的人把自家的菜摊子看的严实,有附和她的话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谁叫她老太婆好欺负呢,蒙家小丫头就会挑人欺负了。

回到家里,若玉就看到这几天都没看到的爹爹,黑着一张脸坐在堂屋上首,气鼓鼓的样子,一双眼睛虎目圆瞪的看着自己,还有自己手里的菜篮子。

“爹,有客人。”若玉跨进门槛,就看到坐在一旁不住给她使眼色的萧望之。

“跪下!”蒙志福满身疲惫,此时却不怒而威的看着面前的女儿,连端着茶水进来的若枫都吓得手一抖。

“爹,别生气,先问清楚情况再说,萧二少爷在呢,事情没问清楚,可别让人家看了笑话。”若枫赶紧打圆场,单手在背后悄悄给若玉使眼色。

“哼!我看你是皮痒痒了,你平日里还给你娘出主意,让这个家里怎么低调做人平静做事。”蒙志福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倒好,我这些天疏于管教,你倒是先给我出幺蛾子,你说,你这些天都干嘛了?”

“教姐姐跳舞,姐姐说要给爹爹争光,不能让爹爹的同僚笑话咱们家是土丫头,不能给爹爹丢脸。”

“不给爹爹丢脸,那你现在又干了什么好事?!”

“教姐姐跳舞啊。”

“噗——”若枫首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旁紧张的萧望之闷着头也在憋笑。

若玉白了一眼哥哥,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爹爹的脸色,乖乖的一副认错的样子,提着菜篮子,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很委屈的样子。

哪知道蒙志福‘啪’的一巴掌打在桌面上,站起身来怒骂道,“还不知悔改,反了你了!”做事要打人的样子,还真是见所未见的吓人。

萧望之和若枫立马站起来阻拦,好言相劝道,“蒙先生别生气,令爱顽皮机灵,恐怕另有隐忧,并不是生性顽劣,问清楚再说吧。”

“是啊,爹,你先别激动,若姊这些天不绣鞋子,专门练舞,兜兜说的都是实情。”若枫拉着爹爹赶紧坐下,给他顺气。

蒙志福气哼哼的坐下来,挥开拦着自己的两个人,脸色阴沉的问道,“你再不说实话,就是你爷爷来了,我也照样收拾你!”

蒙家谁都知道,蒙老太爷最护短自己这个小孙女。蒙志福搬出了老太爷,那是铁了心要给若玉好看了。

爱之深恨之切,若玉看了一样萧望之,像是在投诚,又像是求救。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哪里受得住自己心仪的小丫头的求救,赶紧笑呵呵的对着蒙志福道,“蒙先生这么问可别吓坏了她,玉儿姑娘年幼,且让我好好问她吧。”

玉儿姑娘?这称呼怎么怪怪的。

若玉肉麻的想着这个称呼,就见面前走过来一双灰色织锦棉靴,仰头看着高了自己一个半头的萧望之,甜甜地道,“望之哥哥,我没有。”

“哥哥知道你没有,可是那一条街的税款都是你爹爹在管,连我外祖父都知道这件事情了。你告诉哥哥,是不是菜市场有人讨好你给你东西啦?”萧望之被她一声望之哥哥给叫的心花怒放,当着蒙家人的面不好意思过于亲近,可是看着若玉的眼神却是很呵护的。

这少年还真是经不住软话刺激,若玉暗道他果真是记挂着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找这么一个不算借口的借口过来。

“望之哥哥,我每天都去买菜,可是给了钱的呢!”虽然给的钱却是少了一两个钱的样子,可要不是蒙举人的女儿,这事情也不会传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