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下学回家,无意中听到爹娘在吵架,才晓得…是这样。”或许若菊也已经知道了,只是不在家,爹娘忙着到了祖父家里,听说兜兜回来了,若枫向来知道她很会拿主意,多少知道一些,听她的口气,果真是知道的。

若玉看他小心谨慎的说话,点了点头,“是这样。”

若竹抬头看着她,严肃的道,“为何?”

若玉转身回家,却被若竹拉住,“兜兜,你可知三叔只是一个举人,王家和吴家都是亲家,到时候人家知道了,菊姐儿肯定会被欺负的。兜兜,你不担心你爹会得罪人吗?”

他的话倒是一个很会分析的,可是若玉听出来了,若竹到底还是顾念着自家妹子,最关心的还是事情穿帮之后的若菊的处境堪忧。

若玉笑了,一把甩开若竹,退开几步道,“若竹哥哥多虑了,若菊姐姐一直都没有回家,你可知道其中缘由?”

若竹茫然。

若玉冷笑道,“若菊姐姐起先就是住在了花婶绣坊,算是一个长工。今年已经承担了大户人家的绣衣裳,还和花婶认了干妈,住在了花婶的房子里。难倒,若菊姐姐的变化,你们都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

这样的家庭,居然走出一个聪明胆识的女儿,若玉真的怀疑周氏那种人怎么生出了若菊来。若竹不太明白,望着她道,“这不是好事吗?听娘亲说,已经得到了不少工钱呢,将来嫁人都不用愁了。”

若玉转身不再搭理他,任凭若竹在身后追问,她只是警告他小心隔墙有耳,无论如何要保守秘密!

直到晚上用晚饭的时候,若竹都一副浑然不明白的表情,若玉只是假装看不见,根本就不跟他说话。

蒙志福察觉到女儿的乖顺,反而觉得有点奇怪了。周氏唧唧歪歪的说着好听的话,倒也被警告要守口如瓶。看来,若玉出门那会儿,蒙志福他们已经把利害关系都说给了周氏听。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今晚上蒙家的女儿回来了,蒙志福带着女儿回来,说的恐怕就是王家的婚事。到了晚间的时候,大家吃了饭散了去,若玉和爹爹留下来住了一晚上。

“爹,你和大伯母怎么说的,她那么高兴。”若玉洗了热水脚,穿着自己让祖母给自己做的棉拖鞋,走到了爹爹的房间里。

蒙老太爷家里已经有三间房了,都是扩建的,还有几只小猪仔,晚上都安静的睡着了。

夜色宁静的出奇,窗外还有月亮。蒙志福坐在床边,把带回来的书籍都拿出来看看,这一次备考,他一点不马虎。

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儿,蒙志福掀开被子,让她进来。

“傻丫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不好好睡觉,你就一天到晚胡思乱想。”蒙志福给她盖上被子,把她的脚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暖和着。

没有娘亲在,爹爹对他们可是一点好都没有落下呢。

“该不会是咱们家有许诺了大伯父家什么事情吧?”若玉闷闷的把头埋进爹爹的怀里,有些不服气。

今天回来吃晚饭,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大伯母的好心情,而且那脸上的笑,简直就是看到了银子一般。像她这种人,要封住嘴巴不难,难的是肯定狮子大开口了,不然吃了亏或者没有占到便宜,那就碎碎念把什么都给你抖出来了。

蒙志福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安慰道,“爹爹答应若菊的嫁妆一手包办了,从我们县城的宅子里出门,到时候省得被人家发现异常。所以,若菊姐姐过完年就一直住在我们家,就是这个道理。表面上是照顾侄女,实际上也就是等着到时候她替你出嫁。”

躺在爹爹怀里的若玉哼了哼,对周氏已经厌恶到极点了。

揪着爹爹的领口,若玉试探的问道,“爹爹什么都买账了,可是人家未必记得你的好啊。将来我们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需要帮忙的地方,爹爹觉得,大伯父大伯母和二伯父他们,会帮助我们家吗?”这是很现实的人情冷暖,若玉心有不甘不是没有原因的。

蒙志福叹了一口气,尊尊教诲道,“兜兜,同是一家人,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太计较了。爹爹小时候,跟着哥哥嫂嫂受了不少苦,一只小母鸡生了蛋,你大伯母她也舍得给我吃。那些年,大嫂她对公婆家的弟妹都当做责任,承担了不少家务,洗衣做饭也很勤快。如今日子过得好了,大嫂两个女儿嫁的都不太好,我这个当叔叔的,理当帮村着点。”

若玉抬起头来,看着爹爹道,“这么说来,倒是显得我小气了。”

“小气鬼,得失心太重!”蒙志福就知道女儿精于算计,小小年龄吃了不少苦头,看了不少脸色,他也心疼她。

若玉勉强笑了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正儿八经的告诉爹爹,“其实,爹爹不用担心若菊姐姐会受委屈。”

虽然爹爹不说,可是从丰厚的嫁妆来看,爹爹答应下来,不只因为周氏曾经的照顾情分,还有就是若菊影子一般的存在,和即将被发现的窘境。爹爹恐怕是因为心有愧疚,想要一点弥补罢了。

蒙志福坐起身来,认真的看着她道,“你这话何意?”

若玉盘腿坐在床边,笑看着爹爹道,“今天若竹哥哥也知道了,我没有说。爹爹,若菊姐姐其实并不是一个吃亏的人,她现在住在花婶的院子里,忍了花婶做干妈!”

“什么?!”蒙志福毕竟是个久经世故的人,一听就知道其中别有猫腻。

若玉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食指挡在唇间,示意他不要太大声了。

“爹爹,你干嘛啊!爷爷要是听到了,会惹来麻烦的!”若玉看着面前的爹爹,笑着说道,“这样不是很好吗,郎有情妾有意,若菊姐姐喜欢的,她自己争取到了呀。爹爹,你干嘛?”

蒙志福翻身下床来,看着面前的女儿,冷着脸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仔细想想,菊姐儿在县城的家里住,他这些日子并没有太在意,也不知道菊姐儿是不是一直留宿在绣坊里。

若玉裹紧了棉被,看着爹爹道,“哼!真要是有什么事儿,早就有事儿了,爹啊,你怕什么,说不定掀开盖头的时候,他们还很开心呢。”

“荒唐!女儿家的名声多重要!”蒙志福来回踱步,颇有一些老爷的风骨。

若玉斜靠在床头,看着面前的爹爹,美美的笑了。

“你还好意思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为你是问!这时候才告诉我,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蒙志福现在最注重名声了,要是绣坊的事情传出去,还不把人家笑死啊。

蒙家的女儿,在王家认了干亲,这么急不可耐。要是今后掀开盖头被人知道了,前后联想起来,岂不就是往蒙家脸上抹黑嘛!

若玉打了个哈欠,翻身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爹爹想了多久,反正后来醒过来的时候,若玉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有时候,有个爸爸为你撑起一片天就是好的,若玉发觉自己越来越依恋爹爹的势力了。她现在所拥有的地位和尊严,都是仗着蒙举人的女儿的名头,村子里人人都捡好听的话说给她听。她不是没有享受过高高在上的感觉,被人簇拥的感觉。可是,当这一切都是家里来之不易一路辛酸奋斗而来的时候,她就倍感珍惜和幸福。

次日清晨,若玉就跟着爹爹进了城里,回家的时候,门口就只有祖母和哥哥来迎接。昨天走的时候好好地,可是现在回家却感觉家里人脸色不太好。

一问才知,娘亲病倒了,若姊和吴三更守在床边喂药呢。

“这天寒地冻的,孩子他娘到底怎么回事儿?”蒙志福念念叨叨的小步子往屋子里跑,越走越快,最后丢下全家人,直接冲进了房间。

若姊正在给娘亲喂药,吹凉了送到嘴里。赵氏脸色惨白,气息奄奄的样子病来如山倒,门口一股冷风灌进来,让她难受的捂着嘴一通咳嗽。

“孩子他娘!你这是怎么了?”蒙志福赶紧关上房门,紧步走过来,呵暖了自己的手,坐到床边抱起她,“好端端的,你这是干什么呢?”

不用说他也知道,这个小心眼儿的娘子多半是心病,以前就有过一次,这一次,只怕是过分了些才气成这样的。赵氏醒过来之后就浑身犯软,被香儿发现了,才惊动了家里人。

这两天她关在房间里绣东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来是赌气,而来也是眼不见为净。说到底,还是跟夫君有了隔阂。

蒙志福得不到回答,抱着她在怀里,拿过若姊手中的药碗,端着就喂给她喝了。赵氏还算是配合,却还是不理不睬的。

若姊失去的退了出去,就留着爹娘在房间里。

若玉在门口守着听动静,看到姐姐出来,若枫关心的问,“娘的脸色还好吧?”

“气色不好,大夫来了吗?”若姊实话实说。

若玉和哥哥对视一眼,赶紧补充到,“我们是说,娘亲看到爹爹有没有高兴有没有笑啊?”谁问你娘亲的病情了,关键是娘亲对待爹爹的态度啊,姐姐这个傻妞儿,若玉简直无语了。

“啊?”若姊茫然,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在进去又不合适,想了想说道,“娘亲病了,爹爹抱着娘亲,给她喂药呢,别的,哎呀,兜兜,我也不知道了,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若姊跺了跺脚,红着脸就走了。

若玉和若枫对视一眼,相视而笑。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蒙志福冷着脸看着他们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若玉赶紧笑道,“是!爹,其实我们都觉得,爹爹才是娘亲的大夫呢!”说完,若玉和若枫牵着手逃也似的往外跑了。

蒙志福气笑了,看着这两个鬼灵精的孩子,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房,关上了房门。

“娘亲会好的吧?”小院门口墙角根儿底下,两个人细细算计着爹娘的感情。

“那当然,昨天我就看到爹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那还用请大夫吗?”

“不用,娘是心病,爹是心药。走,咱们看看那两个骚狐狸去!”

119婢女收房

赵氏生病的事情,无意之中传到了赵家,连嫁了人的赵平玉也跟着过来一看究竟了。

大门口光着两个大红色的灯笼,若玉亲自写的春联还贴在上面,蒙宅也算是体面的小门小户了。可是赵家毕竟是商户,有钱的人家,来到这里,还是有些看不上妹夫家里的穷酸样儿的。

“大妹到底是怎么啦?妹夫啊,我不是说你,自打你考上了秀才,中了举人,如今大妹都已经病倒好几次了。”赵平智坐在花厅里,让赵平川去看赵氏,自己留下来说说话。

“大哥,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她。”蒙志福满脸沮丧,让香儿泡好了茶送过来。

“诶!可怜我家大妹子,十几岁就跟了你,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如今只生了枫哥儿一个男丁。”赵平智仰头长叹,大有惋惜之情。

早些年,赵氏因为劳作辛苦,又要下田干农活,还生育了三个子女。生若玉的时候伤了身子,当时差一点命都保不住,好歹救活过来,可是生育就没有了。

蒙志福早些年莫说三个孩子,就算若玉一直寄养在兄弟家里,养活枫哥儿和若姊也很困难。

如今不同了,家里有了钱有了地位,养活几个孩子也很容易。赵家人见过世面,自然就往这边想了。毕竟赵氏对他们来说,虽然处处护着夫家,像泼出去的水,可是到底是拉拢蒙家赵家的人,枫哥儿的亲娘,才有他们赵家说话的份儿。

蒙志福听出了大舅子的意思,赶紧保证道,“大舅子,我蒙志福一生就只得这么一个妻子,若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子嗣的事儿,有了若枫,我已经知足了。”

赵平智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蒙志福,好一会儿才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看着他道,“妹夫说哪里话,我这不是替你忧心嘛。既然你有心,也是我们赵家的福气。只是,近来赵家也不太平,老太爷总惦记着女儿,本想有些话给大妹说的,只是这一病…”

蒙志福笑道,“大舅子尽管说。”

“这最近啊,税款的事情已经让老太爷出面去应酬了不少人了,就连县令大人那边,我们也通融过了。可是人家说了,你们赵家的女婿不就是集曹的嘛,找错人啦。”赵平智一边说一边看着蒙志福的脸色。

蒙志福颇感为难的喝了一口茶,浅笑着道,“这事儿惊动了县太爷,恐怕不好办了。”早就知道他们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家若是普通人家倒也好了,可税款要比好多商户都多,若是从中做手脚遮遮掩掩的,只怕是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赵平智脸色一僵,无奈的笑看着妹夫道,“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嘛,更何况都是自家人,自己不护短,还等着谁来帮衬你不成?可怜我家妹子…诶,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话未说完他就起身要走了,大为失望的样子。

蒙志福起身相送,倒也没有多留。赵平智离开花厅,脸色就不好看了,这一趟亲自登门,还是不买账,真是今非昔比人情冷暖啊。求人不如求己,也只有看自家妹子会不会开口相求了。

赵平智在大门口等着,一直没有等到蒙志福来找他。赵平川去了赵氏的房间里看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听说大哥赵平智在大门口等着,心里就知道没戏,脸上倒也没看出来,就跟着一起离开了蒙家。

路上,赵平智问赵平川,大妹子怎么样了。他关心的倒不是赵氏的病情,而是赵平川的话,大妹子有没有想过帮赵家在蒙志福面前说话。

“诶,大哥,咱这大妹子只怕不是个有福之人。这男人三妻四妾常有的事情,她容不下那些没名没分的女人,病了好几次。这妹夫一看就不紧紧就当一个举人,将来的路还长着呢,她那点女人心思,诶!”

“那到底这事情她答应还是不答应啊?”赵平智最担心的还是这个,看蒙志福至今没有收房,或许大妹子还有一点说话的分量。

方才被蒙志福给拒绝了,赵平智心里闷得慌,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赵氏身上了。

赵平川点了点头,“她说了,这几天都没见过妹夫,若是妹夫去看她,她问一问。”

马车里,两兄弟这才舒了一口气。却同时,让他们赵家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如果蒙家越走越高,门庭换了大户,到时候这个醋缸子病秧子的大妹子,只怕不会成为赵家强有力的后盾了。

以前没有看得上蒙志福,现如今,把希望寄托在赵氏身上,他们倒也觉得自己有些看走眼了。下一站,赵平智和赵平川两兄弟,打算去魏治素家里走走。

以前不看重蒙志福,没什么恩情,如今有点后悔也来不及了。这可是个小妹夫魏治素,为了不让蒙志福的事情重演,他们打算一开始就对魏治素殷勤一些,现如今就是个举人,将来说不定还能考进士,布衣之交总比锦上添花交情过硬些吧。

送走了赵平智他们,蒙志福赶紧去了娘子的房间里。屋子里满满的药味儿,还有不住的咳嗽声,让蒙志福的心都已经纠结起来了。

“孩子他娘,你这是何苦,有什么跟我说好了,憋闷在心里多难受。”蒙志福叹了口一口气,这一次似乎把她给惹火了,怎么劝说都不买账。

“咳咳咳咳…”赵氏偏过头不理睬,大有到死也不看他一眼的样子。

蒙志福走到床边的脚步一僵,看到床边的案几上摆放着一盒子糕点。这是赵氏最喜欢吃的,应该是刚才赵平川送过来的,剩下半块,旁边还有一杯水。

蒙志福坐到床边,端起一杯水,还是温热的,应该是刚才她已经尝过糕点的味道了。

房间里静默了好一会儿,隐隐有赵氏的咳嗽声,总是沉默的躲避蒙志福的靠近和安抚。药味儿让蒙志福也觉得心中苦涩,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再想想办法去吧,大舅子求我的事儿,也是你们赵家的事情,我也算是赵家的女婿,我这就给你办了就成。”像是下了决定一般,蒙志福起身就走了出去。

赵氏面对着墙壁,怔怔的看着蚊帐上若有似无的影子,回过身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望着房门的方向久久没有吭声。

若玉笑盈盈的走进来,看着娘亲恍然失神的眼神,暧昧的笑道,“娘,爹都已经走了,你还望着干什么呀。”

赵氏脸色微红,偏头看着床帐,不理睬若玉的调笑。这丫头,她是管不住也不能管的,无法无天,在家里说话也毫无顾忌。

“娘,爹爹好像脸色不太好。咱爹其实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坏,娘亲为什么就不理睬爹爹呢?”若玉端了一碗药,吹了吹,放了一点糖,搅拌了递到娘亲嘴边。

赵氏坐起身来,喝了药,也不跟她说话。

“其实,爹爹也很为难啊。那两只妖精,现在要是撵出去的话,指不定会放虎归山和那些背后想要害我们蒙家的人联合起来。娘亲病倒了,爹爹老是分心,还让赵家上门来找麻烦,娘亲一点都不心疼爹爹吗?”若玉循循善诱,一直盯着娘亲的脸色看。

赵氏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眼前的兜兜似乎有一些她看不透的地方了。

若玉摸摸脸蛋,看着面前的娘亲道,“娘,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儿吗?”

赵氏摇头,菜色的脸没有多少生气,眼睛却定定的望着自己的女儿,轻声问道,“兜兜,你不是跟你爹爹闹不和吗?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在这个家里这么多年,赵氏突然觉得小女儿的心思她越来越看不透了。难倒夫君都由着她,让她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

先前若玉跟蒙志福对着干,全家老小都不赞同善待两只狐狸精。赵氏虽然心中有了底气,有人支持自己总觉得欣慰,可是最关键的还是夫君护着她们,让她心伤。

自己女儿被夫君追着满院子打着跑,她知道了背地里哭了一场,后来狠狠心就撵走了夫君分房睡,惹得家里气氛更加紧张。虽然她承认自己小气了些,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方才娘家二哥也劝过她想开些。可是,她就只有若枫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若是收了房有了庶子,若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指不定就被那些妾室给败了!

赵氏的心里,只有家人,没有道理可言,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可是唯独自己女儿的话,她还是觉得很有道理的。先前若玉给她讲女人要有主见,要当家做主,不让夫君纳妾的想法,赵氏打心眼儿里满意。可是如今若玉过来劝导她,她就觉得这里面透着一股子怪味儿,说不上来。

若玉在房间里安慰了一会儿,可是娘亲总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也只要摇了摇头退了出去。她心中安安告诫自己,不着急,不着急,家里的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把两只狐狸精后面的人揪出来,她早晚给娘亲一个说法。

都说家事无理,即便见多识广的若玉,也觉得头疼得紧,回到自己的房间,拿着毛笔写写画画,一点没有精神了。

案桌上投下一个人影,遮挡了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若玉抬头,无精打采的望着哥哥,单手支撑着脑袋动也不动的道,“哥哥,你要干什么啊?”

“我看你写写画画的,歪歪扭扭的字体,还在写兵书?”若枫看到一页纸浸染了不少墨汁,可是只有几个字,走走停停粗细不均,显然是心神不宁写出来的。

若玉叹了一口气,搁下笔,脑袋都支撑不起来的样子,困顿的眨了眨眼睛,望着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没心思写了。我上次给你的,你看完了吗?”

若枫笑着道,“当然,看了那些知识渊博的东西,突然觉得自己好浅薄。兜兜,你还有什么故事,都说给我听听好不好,你是不是脑子里都是大师灌输的东西,都写出来吧。”

一边说,若枫还拿着若玉的草拟本来看,只可惜只有几页纸。

“别看了,就这几页,我有的记不起来了,心烦着呢。”若玉一把抢夺过来,看着面前的若枫道,“爹爹又去她们那儿了?”

若枫点了点头,眼睛还盯着那几页纸翻来覆去的看。

若玉走到床边,望着偏院的方向,咬牙切齿的道,“嘴巴硬的东西,我早晚要撬开你们的嘴巴!”

窗外的寒风吹了进来,若玉站在床头,冰冷的眼神比窗外的冬天还要冷,冷厉渗人。

若枫抬头笑望着她道,“放心吧,小月那丫头应该不是主谋,想要退缩了。兜兜,你不是说强压只会让她们反抗吗,这一次爹爹温情相待,果真让那女人动了心思,被感动了吧。”说是这样说,可是若枫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真感情,不过都是愿者上钩而已。

在这个家里久了,上到祖母娘亲,下到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妹妹,还有几个本分的或者心怀鬼胎的丫鬟,若枫觉得,女人的圈子里,人际关系更加复杂。感情或许是女人和你走得近的原因,但是最不可靠的也就是感情,因为说不准她们什么时候跟你好,什么时候说翻脸就翻脸,如同娘亲和爹爹已经闹了几次不愉快了。

若枫觉得,若不是爹娘这么多年生儿育女亲如一家的情分,恐怕早就已经散了。

“哥哥,你在想什么?叫你半天你都不回答我。”若玉什么时候走到他跟前了,看他看书也走神,嘴角露出凉薄诡异的笑,唤了好几次都不应答。

“啊?哦!”若枫回过神来,笑看着她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你说的对,女人心计。我这辈子估计最害怕的就是女人了。”虽然已经订婚了,可是若枫总觉得有些事情自己也拿不准,不知道永雪会不会让这个家里更加头疼。

“哼!你是害怕了吧?”若玉得意的一笑,“你说小月有些软化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若枫把自己去看了她们的状况说了,还补充道,“小月有可能很快就会告诉爹爹的,只是,那丫头在犹豫什么。我查过了,她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别买了好多次,遇到小敏都是在习姨娘那里。两个丫头不是亲姐妹,焚香拜月才结了亲。”

“哼!那又怎样,她肯定已经对爹爹动了心思。放心吧,我已经给爹爹说了,顺着她,许诺她一些事情,她自然会说出来的。”若玉胸有成竹的看着哥哥,自信一笑道,“别看爹爹严谨的样子,其实唬弄人还真有一套。娘亲虽然很讨厌爹爹这么做,可是我刚才看到娘亲望着爹爹的眼神,嗯,怎么说呢,应该是惦念吧。”

若枫啧啧称奇,不住的感叹道,“女人,女人呐…”

若玉看他那副爱莫能助不敢苟同的样子,瞬间反应过来,他把自己也说进去了,怒道,“女人怎么了?哥哥看不起女人不成?可别忘了哥哥答应过我的事儿!”揪着若枫的耳朵,若玉无法无天的拉扯着他,都已经拉红了。

若枫嗷嗷嗷的叫,不住的说好话哄着她,“兜兜乖啊,兜兜还是个不经人事的小妹妹。哥哥没有说你,哥哥为你好呢…哎哟!”

“你们在干什么呢?!”窗户大开的房间外面,蒙志福路过若玉的房间,就看到两个孩子拉拉扯扯的,隔窗道,“兜兜,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若玉赶紧松了手,愤愤不平的瞪着哥哥。她现在确实胆儿大了,谁都别惹她的霸王样子,可是谁让哥哥当面说坏话呢,而且越来越滑头,骂人不带脏字呢!

蒙志福走了进来,看着面前的两兄妹,耐心的道,“都已经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少不更事,折腾的像什么样子。兜兜,有你这么对待兄长的吗?”

“哼!”若玉吐了吐舌头,转头假装看不见。

蒙志福对着儿子又道,“你手里拿着什么?怎么不好好写字,歪歪扭扭的,写字如同做人,你这样哪里像个男子汉的样子。”

“哈哈哈哈…”若枫手里的字被指责了,哈哈大笑起来。若玉羞愤的转身一把夺过来,再也不让他看了。

“爹!”若玉娇羞恼怒的唤道。蒙志福立马会意,假装咳嗽两声,正儿八经的道,“好了好了,爹爹误会你们了,咱们兜兜做女儿就好,做女儿就是爹爹最好的女儿。”

谁说男人不会甜言蜜语,若玉眯着眼睛看着爹爹,居然拿着爹爹开玩笑道,“爹爹该不会是学会了哄女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