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在二楼,是栋副楼,由一个长走廊连接到二楼主楼,走廊的下面悬空,是苏家的花园。

此时,窗外是一片寂静的夜色,皎洁的月在墨缎般的天空之中如一轮银盘。月华皎皎,静静地泻下。忽然,我站住了脚步。

我居然看到了苏云骋,和一个女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月华皎洁,加上屋里照出的灯光,我看清楚了她的样貌,约莫二十岁,美丽,重要的是,她就是苏云骋钱包里照片上那个女人。

她是苏云骋的未婚妻,她也来了?

苏云骋背对着我,站在台阶下,而那女人就那样站在台阶上,双手搭在苏云骋的肩上,撅着嘴在撒娇,神态亲昵。而苏云骋…他居然,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

苏云芝走在我的边上,看我停下来,她好奇地探过头,片刻的沉默,然后轻轻一笑:“咦,我不知道云骋把她也接来了。方小姐,这就是我们云骋的未婚妻,很漂亮吧?”

心里原本还存着一点希望,期待她会是苏云骋的堂妹表妹之类的,而苏云芝的这一句话,彻底把我打入了地狱。

怎么,会这样。

院子里的女人还在撒娇,把头顶在苏云骋的额头上拼命地晃起来。苏云骋顺势,把她抱入怀里。

我心猛地一沉。

他不是说,那只是年少的时候头昏脑热答应的订婚,他不是说他和他的小小“未婚妻”已经多年未见,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那眼前的这一幕又是什么?

苏云芝在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看了。既然云骋答应你会处理好,我想他会做好的。”怔了怔,又苦笑:“你看,李家小姐这态度,李家是断然不肯退婚的。”

是的,以李家小姐对苏云骋这态度看,她也一定是喜欢苏云骋的,否则怎么会和他这样亲密?

这个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我整个人都心神恍惚起来,走起路来都觉得头重脚轻,轻飘飘的。

下了楼,苏云骋也恰好哦从屋外进来,身边已经没有了他的小小“未婚妻”。

见到我和苏云芝一起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苏云骋的表情有点疑惑。苏云芝把我交回到苏云骋的手里,淡淡地笑了笑,便转身朝几名名媛少妇走去,一边礼貌地打着招呼。

“你们谈了些什么?” 苏云骋将我拉到一边,低声问我。他神情紧张,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看着他的样子我有点心酸,很想发扬自己一贯幽默的风格说几句俏皮话,但可惜此刻的心情实在太糟糕,为了避免弄巧成拙我还是很乖巧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当然苏云骋不会被我这样一句话就糊弄过去,他皱眉:“悄悄,如果我姐姐跟你说了什么,你…”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什么呀,我说了没什么。你难道还不了解自己的姐姐吗?”如果苏云芝真的想对我怎样的话,都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我伸手挽住苏云骋,当指尖滑上他的衣袖的时候,竟有一种错觉,觉得好像这种接触已经变成一种奢侈,随时有可能失去这样挽住他的机会。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我看着他。

苏云骋怔了怔,然后说:“没有。”

我的心越发地沉下去。他不愿意对我说,我不知道是出于怕我担忧的心理,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多余的独处的机会,已经有人携着女伴朝我们走了过来。我抿了抿唇,强打起精神来应对这我不熟悉的一切。脑子里忽然想起刚刚苏云芝才跟我讲过的话,想起《金粉世家》里那个嫁入豪门,在深门大户里慢慢地磨掉自己青春灵动的年岁的冷清秋。

面目模糊的男人在跟苏云骋喋喋不休地说着生意上的事情,他身边的美女有姣好的面容和身材,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我举着僵硬的笑容回应她,目光却落在不远处正在跟人谈笑着的岳灵珊身上。

这时她恰恰转过头,目光与我对上。微微一笑,带着点傲慢。

方才临出待客室的时候,我问苏云芝:“既然苏云骋已经有未婚妻了,那你…岳灵珊…”却为何要误导岳灵珊,让她以为苏云芝中意她和苏云骋在一起?

苏云芝转头,对着窗外的夜色吐了一口气:“rt有一半以上的股份在爷爷手里,随时有可能被夺走。我们不能心存侥幸,只能另辟疆土。而这疆土之中有一块城池叫做艺星,与华娱交好,对艺星很有帮助。”

我忽然想起苏云骋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及他姐姐的时候,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此言不虚。

因此我这时看见如此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岳灵珊的时候,也不禁有些惆怅。即使她出身比我高贵又如何,也不过是别人手中分量微重一些的棋子罢了。

我对她再无反感。

晚宴结束的时候苏云骋坚持要送我回家。

苏云芝目送我们离开,脸上笑意盈盈。而自始自终,我都没有再见到苏云骋的未婚妻,苏云骋也没有提及任何一个字。

大概是因为心情烦闷,我在晚宴上喝了不少酒,这个时候酒劲才开始发作起来,头疼欲裂。苏云骋将我抱进汽车后座,我歪歪扭扭地躺着,忽然想起在第一馔喝醉的那个夜晚。在心里憋了许久的疑问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那天,我…”想起来还是有些窘,“我和你,在这…”我扭扭捏捏地比手画脚,喝了酒的苏云骋脑子有点不太灵光,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我的意图。

明白了之后,他的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我当下有种直觉,心里暗暗大叫不好正要往后躲去,苏云骋已经一把拉住我把我扯进怀里,然后抓起我的右手环在自己的腰上,想了想,又抓起我的右脚搭在他的膝盖上。

此时,我就像一只树懒,四肢紧紧缠着抱着一棵英俊潇洒的树。

这个姿势导致我的脸只能紧紧地贴在苏云骋的胸膛上,我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香混着古龙水的味道,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本能地觉得这个姿势太过于…淫荡。

脑子里出现这两个字之后,我一下子弹开紧紧贴在车门上,一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胡说八道!你不要以为那晚我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我从小睡姿很好,这种姿势觉得是不可能会出现在我身上的!绝对!”

前头那个多嘴多舌的司机插了一句嘴:“方小姐,这是真的。那晚也是我开的车,我可以作证。”

看着苏云骋在我面前一张俊脸憋笑憋得快抽筋的样子,我默默地扭过了头去。

下车的时候,苏云骋轻轻亲吻了我的额头。

月光下,我望着苏云骋的脸,那样美好,符合我一切关于王子的想象。

其实我本来想告诉他,今天是我们相识两个月的日子。两个月前的今天,我带着忐忑和不安的心情,精心打扮着自己去奔赴一场羞辱,是他的出现解救了窘境中的我。事后无数次想起来,都觉得那时的他好像是踩着金光从天而降的,虽然当时我一直觉得他很讨厌。

可是今晚的变故,白秀珠大变活人成了苏云芝,让我脆弱的心脏一时无法承受,还有,花园里的那一幕,至今像一团棉花一样塞在我的胸口,闷得我呼吸都难受,也再没有心情说这个。

苏云骋被我看得有点莫名其妙:“干嘛这样看着我?”他摸了摸脸,笑:“是不是发现我长得很帅?”

我温柔地笑:“是。”苏云骋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有点扭曲。我很不满--虽然我是不太时常表露我温柔的一面,但他也不至于露出这种见了鬼似的表情吧?好在苏云骋还算识趣,下一秒就挂上感恩戴德的表情:“多谢夸奖。”

他伸出手来捏我的脸,我面无表情一掌拍掉。朝不远处的司机努了努嘴:“快回去吧,人家也等着下班回家呢。”

苏云骋无奈点头,目光里有点落寞:“明天早上还一起吃早饭。”

“嗯。”我点头。苏云骋看了看我,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又说:“知道吗,今天是我们俩相识两个月的纪念日。”

这句话,坚定了我的决心,愿意去相信苏云骋。以至于林嘉琪犹豫再三之后劝我:“其实苏云芝说的很对,你不如放手。你们认识不过两个月,在一起不过一周半,应该不至于会很痛。”

我摇头。

爱情这回事,一旦开始了,哪里是你说放下就能彻底结束的。

苏云骋的那句话让我很安心,我满怀期待,觉得他不会负我,退一万步说,即使将来我们会因为种种原因而被迫放手,我也愿意为了他放手一搏。

这种想法让我有些激动得血脉喷张,好像自己是一个准备上战场厮杀拼搏的勇士,目标是守护自己纯洁美丽的爱情。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打开苏云骋递给我的那个盒子,“玫瑰之心”在黑夜里绽放,一如我第一次见到它那般美丽诱人。我在激动和兴奋中沉沉睡去,完全没料到醒来之后会是另外一番天地。

仅仅只隔了一晚而已。

第二天早上,苏云骋没有如约出现在楼下,接我一起去第一馔吃早餐,我呆呆地站在公寓楼下,知道林嘉琪也下楼准备去上班,看见了站在那里发呆的我。

第31章 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那只猴子(5)

“方悄悄,你怎么还在这?”她的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显然也有了和我心里一样的想法。

我摇头,默默地转身朝地铁站走去。

早晨的地铁上人很多,即便我和林嘉琪是在起点站上的车,也没有抢到位置。我呆呆地站在门口,望着外面漆黑一片,车窗里倒映出我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林嘉琪担忧地:“要不,打个电话?说不定有事耽搁了?”

我没有回答。

从我们约定的时间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个小时。

再忙,再耽搁,都该能抽出时间来打一个电话交代一下吧?

林嘉琪看不过,从我包里掏出手机找到苏云骋的电话拨过去,然而数秒之后,她的表情让我更加不愿意面对。“留言信箱。”她说完这句话,将手机放回到我的包里,然后,便是一路无话。

上班的时间变得难熬,整个上午我心绪不宁,把应该送去给徐总监的文件放到了j的桌子上,又把j交代我送去成品室的样品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j显然很不适应平常总是嘻嘻哈哈的我如此反常的表现,几次假装去茶水间泡咖啡缩头缩脑地从我身后经过,却只发现我呆呆地坐着什么都没干,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之后终于放弃,把林嘉琪叫进去开起了秘密会议,出来之后,眼神很是担忧。

“悄悄,你要是不舒服,不如请假先回家去?”吃午饭的时候j终于忍不住。

我拒绝,其实我更怕一个人在家呆着会胡思乱想。j的表情抽了抽,然后说:“其实,我主要是觉得你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老在我面前晃悠,大大地影响了我的创作灵感。”

我无言,起身收拾东西。

出了公司,却不想回家,我漫无目的地逛着,手里捏着手机,深怕错过每一条短信每一个电话。可我从c&;v走到了轻风广场,都没有一条来电一条短信。

坐在广场上的喷泉前面,我觉得非常沮丧。

犹豫再三,终于打了个电话给张秘书,然而得到的答复是这样的:“苏少昨晚就搭晚上的航班去了瑞士,他吩咐我把五百万的支票结算给您。抱歉,方小姐,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一瞬间,我听见周围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我打量了一下四周,一无所获。

大概,是哪盏路灯又烧坏了吧。

三天后,我跟宋江航坦白了一切,当然也包括我和苏云骋玩完了的事实。

那时候他已经从加州回来,因为他刚下了飞机就接到他妈的电话,说要去香港给我买lb的包,琢磨了一下觉得时间不够,就不去加州了,他说他当时都还没出机场,想死的心都有了。来回飞一趟加州那可真不便宜。

这时候,宋江航抱着唐咏诗横在沙发上,一脸凌乱:“姐,你这故事也太…没有高潮了。你怎么连抗争一下都没有,这完全不符合偶像剧的发展流程,这种电视剧拍出来是会没有收视率的呀!”

我很想白他一眼,但现在的我实在是没有力气。

唐咏诗也是各种不理解的表情:“悄悄!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应该坚持!你要追寻你的真爱呀!怎么能这样就屈服在恶势力的脚下呢!怎么不去rt找苏少呢!死也要死个明白啊!”她指了指宋江航,“你看,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呀!要勇敢地向前冲!管她什么梨子家的小姐还是苹果家的小姐!”

我没有接她的话。

冲冲冲,以为现在是在参加智勇大冲关吗?

她当然是勇敢了,她的前头有一个傻了吧唧的宋江航在等着她,她当然可以勇敢地向前冲,可是我呢,我真不一样啊。

苏云骋先放手了。他在那天晚上就去了瑞士,第三天,张秘书就让lemon送来了那张五百万的支票。当时我看见那张支票的时候,手都抖了。lemon察觉出我的异样,说话的时候都特别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我下一秒会爆发,扯着她的头发在大马路上哭天抢地似的:“苏少让我送这张支票给您。”她抖着手把支票递过来,我还没开口,她已经落荒而逃。

五百万的支票,意味着我们的交易完成了,钱财两清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忽然想要大笑,可是张开嘴,眼泪就流了下来。

果然苏云芝说的是对的,rt对于他们姐弟俩太过于重要,那是他们的父母留给他们唯一的财产,是他们拼死也要守护住的。这么多年,苏云芝牺牲了自己最美丽的青春,在16岁的花季,在别的少女还天真无邪地玩着暗恋,愁着数学成绩的时候,她已经坐在rt的办公室里挥斥方遒;苏云骋一毕业就回国接任rt,这么多年来呕心沥血才没让他两个伯伯算盘得逞。

不过一个小小的方悄悄,不过才认识了两个月,怎么和rt比。

可我没想到,才两天,我真没想过才两天苏云骋就做了决定,要跟我划清界限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原来他把“玫瑰之心”送给我,是这个意思,物归原主一切各归其位。而我还傻傻地下决心要为这份爱情冲杀拼搏,抛头颅洒热血。

想起那晚我捧着“玫瑰之心”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我暗下决心的时候那股豪情万丈的劲儿,我真觉得自己就好像街口那个傻子,天天拿着把破镜子照啊照的,逢人就问自己和林嘉欣谁美。

方悄悄,你真可笑,你甚至连镜子都不照一照。

林嘉琪一边抱着我一边大骂苏云骋:“呸,什么东西,自己先跑来暧暧昧昧勾勾搭搭的,现在却一句话都不交代玩消失!什么男人!方悄悄,你别难过,好在你跟他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是清白的,你的前途也是光明的!”她骂着骂着自己倒也流了一脸的眼泪,害得我只能抽抽搭搭地反过来安慰起她来。

“林嘉琪你哭个p,我是、我是高兴的,五百万啊、我可以不用工作混吃等死了!”

林嘉琪显然不是很能接受我一贯的幽默风格,含着热泪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脸上。劲儿有点大,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也有点火辣辣的疼。

平常疯惯了的小白在此刻倒很有眼力劲,嘴巴里还叼着撕到一半的卷纸,端坐在我面前歪着头,等着俩圆溜溜乌漆漆的眼珠子看着我。可惜此刻我的心情实在不悦,一把揪起它不顾它拼命的反对搂在了怀里一番蹂躏。

我长叹一口气,歪过头去不想看宋江航和唐咏诗这对小情侣在我面前甜甜腻腻。

宋江航这才真的看出我的惆怅来,暂时放下他的小女友,手脚并用从沙发的那一端爬到我身边来,伸出两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我没好气地瞪回去:“三!”

宋江航一下子跳起来:“哎呀,这问题真的严重了!姐,你已经精神错乱了,我这是二啊,是二啊!”他抓着我的双臂拼命前摇后摇,差点没把我的脑袋从脖子上摇下去。

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脚往他脑袋上一脚踹下去:“我知道你是二!全天底下你最二!宋家二少!”

宋江航很委屈地揉揉脑袋:“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翻了个身,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滑下去,顺手抄走了茶几上一包薯片两包彩虹糖以及一大袋散装巧克力,跌跌撞撞地走回到宋江航的房间里:“睡觉。”然后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我记得有个星座达人发过一条围脖,讲的是各个星座的人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的时候会怎么办,关于巨蟹座的那条是--睡觉。我觉得其非常之准。借鉴上一次失恋的经验,无非就是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吃吃睡睡直到天昏地暗天崩地裂,半个月之后闭关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但我预料错了。

都说初恋是最刻骨铭心的,我的初恋还劈了腿。所以之前我曾也想过以后和苏云骋分开会怎样的时候,总觉得再难熬也不会比上一次还难熬吧。

但现实迅速瓦解了我自以为是的小哲理。

原来只要真的放下心去喜欢,爱情走到尽头的时候还是会很疼很疼。我掰指头算了算,我和苏云骋从相识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多月,而恋爱至今的时间就更短了,都还没有过完两只手的日子,想一想,还真的很不值。

为了这短暂的甜蜜,要受这样长久的痛苦。

这个认知让我更撕心裂肺地难过起来。

夜深人静的夜晚,我抱着宋江航那带着他身上古龙水味道的被子,不由地想起那个晚上,我在第一馔的停车场吐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转头落入的那个温暖的怀抱,想起那晚从苏家大宅出来的时候,苏云骋把醉醺醺的我掰到自己的身上,让我跟个树懒似的双手双脚抱住他。

苏云骋啊苏云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片刻之间就可以决定放弃。还是说,你做惯了重大的选择,一向都是这么果敢?

可是苏云骋…

离开我,你有难过吗?你有多难过?你现在在瑞士…也在想我吗?

我翻了个身,在这种心情里沉沉睡去。半夜的时候,我在梦里闻到那股古龙水的味道,猛地惊醒过来,睁眼却发现是宋江航,半夜溜进了房间替我盖被子。

我才记起,苏云骋早就换了古龙水,身上不再是这个味道。

我忽然有点绝望,好像觉得黑暗统治了我的世界,光明再不会回来,放眼望去,面前尽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我抽了抽鼻子,把摊子扯上来把整张脸蒙住,不让宋江航看到我泪流满面的样子。我忽然地想到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封底有细小的字写着:她曾以为他们的爱情会盛开得很美。当时我只觉得这句话有语病,应该还有下半句才能凑成一个完整的句子,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来,才发现原来“曾以为”这三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自作多情的“曾以为”。我也曾以为,我和苏云骋的爱情可以盛开得很美,但苏云骋却在它刚刚萌芽的时候就放弃了浇灌。

难过,不甘,交织成利剑一下一下地刺痛我,我木然地躺着。我想,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会持续很久很久。

但我的预料错了,这种痛不欲生的心情没有持续很久,到了第七天早上,就迅速在盛夏清晨的烈日下土崩瓦解了。

这件事也导致我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之中,心想我一定是上辈子造孽太多,或许我上辈子还是个汉奸之类的,所以这辈子才会被老天爷这样不待见,玩得我死去活来。

一出生的时候就开始被玩,被老爸老妈嫌弃丢到深山里去寄人篱下,长大了把我认了回去,那份亲情却已经不可能再回来,然后又让我有了宋江航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弟弟,从小立誓要保护我其实只会给我找麻烦。再后来上了大学我又遭了吴建宇姚银珠这个大劫,要不是心理素质强搞不好自杀了。

自从遇上苏云骋,老天爷更是开了挂似的玩我玩得很欢欣,情节那叫一个高潮迭出曲折离奇让我跌破眼镜简直可以去拍成狗血长篇偶像剧--虽然我没有戴眼镜,但是在看到苏云骋一脸疲惫但还是浑身上下散发着小宇宙的光芒地靠在他的保时捷上微笑地看着我的时候,我有种去买副眼镜回来跌一下的冲动。

“你,你来干什么?”我有点怀疑是我眼花,用力地揉了揉眼镜。

苏云骋有点莫名其妙:“陪你吃早饭啊。”他说得一脸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让我有点不好意思把那句“我们不是分手了吗”问出口。难道,从rt的周年晚宴开始的情节全部都是我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