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能是池中之物了。

池月跳跃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停顿。

“谢谢邵哥赏识,希望合作成功。很晚了,回聊。”

“回聊!”

039 只喜欢钱

池月盖上了电脑。

这个与她聊天的邵哥,已经认识好几年了。

诚信、负责,是一个好的商家。

但是,从开始谈生意起,他们就只有在网络上合作,从来没有线下见过真人。池月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全名,只是签合同的时候,她传过自己的身份证给邵哥。

对方了解她,比她了解对方多。

一开始,王雪芽对此不太放心,可事实证明,池月看人的眼光没有问题,这个邵哥精明能干,做生意不肯吃亏,但也懂得适时照顾她们,退换货很及时,很好沟通,货款有时候晚十天半月支付,他从来不催,逢年过节还会给他们送点小礼品,多一点折扣,却从来不涉及私人领域,更不去了解她们别的情况。

……

池月装好电脑,看了一眼背靠行李箱上的王雪芽。

她把作训大衣往上提了提,把王雪芽盖实,慢慢走出帐篷。

沙漠地区的天气,是池月习惯的,与大多数人在这样的气候环境下会紧张害怕不同,池月很轻松,甚至隐隐有一种亲切感,从骨子里带来的亲切感——

风停了。

沙漠变得温柔起来。

池月面对的沙丘方向,就是月亮坞。

母亲睡了吗?

姐姐睡了吗?

池月一动不动。

其实,她并没有见过妈妈和姐姐嘴里描述的月亮坞。

从她记事起,月亮坞就已经是那样一片沙化过的土地……

有时候,她会怀疑——月亮坞的山清水秀,是不是一个传说?

“咀!”

哨声突然响起。

尖锐,刺耳,响彻天际。

“紧急集合!”

“沙漠生存训练第二科目:沙漠野外行进开始!”

“三分钟后,各组带离——”

营地突然嘈杂起来。

哨声一阵阵响,帐篷里窸窸窣窣。

选手们从睡梦中醒来,慌乱得鸡飞狗跳。

池月默默地看着,心里很是坦然。听到是“训练”,而不是“考核”,她的心已经稍稍放下——幸好,乔东阳和他的《星空行者》还没有变态到不念常理的地步。至少要组织一轮培训,再进行下一次考核,而不是再次大开杀戒,踢人出局。

池月回到帐篷的时候,与匆匆出来的王雪芽打了个照面。

王雪芽看到她,举起手比心:“nice!”

此刻和她,很兴奋。池月准备的判断,让王雪芽成为了全体选手里面,第一个到达集合地点的人。而且,她着装整齐,精神抖擞,得了刘教官一个大大的赞赏。

大半夜训练,可以说很凶残了。

很多选手都是打着呵欠出来的,有几个背后还跟着一边走一边帮她们穿衣服的助理——

集合完毕。

人员齐整。

一声哨响出发了。

池月站在人群的圈外,看着那两个被她视为王雪芽劲敌的女人——朱青和林盼。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一个起点很高。

一个起点很低。

林盼是国外学校回来的,带了助理,行事高调,为人却很低调,一看就是有背景,有人指点的人,不好惹。

朱青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但她延续了在航校的人设,高冷、漂亮,与人疏离,这样的人,精明的个性,专业素质也不错,是绝对的竞争对手。

最关键的是,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点。

完成度和配合度高,团队协作能力强,肯吃苦,肯吃亏。

——这就很厉害了。

池月分析完她们,再看看王雪芽,突然有一种——老母亲的心境。

什么时候自家这一颗长势不错的小白菜儿,才不会被人随便践踏,脱颖而出啊?

“小白菜就是小白菜啊,再怎么都长不成参天大树。”

野外行进走到一个小时后,王雪芽喘气如牛,开始了自我怀疑。

“月光光,你说我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就这样的训练,我已经觉得强度很大了。可是刘教官说,这只是开胃小菜,刚刚开始而已,魔鬼训练还在后面。我的老天爷!我在想,我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

“迟了!”池月跟在她的身边,但是不方便搭手,“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选择了,就不要放弃。”

“传说中的——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没错!”

“好吧……”

王雪芽苦着脸抹一把汗,重重点头,像是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猛地调头看着池月。

“月光光,你不觉得自己才是最优秀,最合适的人吗?我观察了一下,在我们整个选手队伍里,就没有一个人比你更强的……”

池月面带微笑,“我就喜欢你这种坦率而有判断力的人。”

“——”

王雪芽喘一口气。

“那你为什么和钱过不去?你要是参赛,冠军非你莫属。”

池月没有说话。

脚步踩在沙地上,发出一种松软的叽嘎声。

好一会,她轻轻一笑:“但凡竞技类项目,不管是体育、电子、还是别的什么……从来没有谁一定是冠军的说法。你没有发现吗?越是像冠军的人,往往就不会是冠军。”

“你还是认为节目有内定?”王雪芽狐疑地斜眼看她,“我认为乔师兄不是这样的人。”

“小迷妹,你对他入魔了。”池月失笑,“乔东阳只是个商人,精明的商人。”

“……他就是很有人格魅力呀,难道你不喜欢他?”

池月看她,“我只喜欢钱。”

“搞不懂你!”

……

040 让他吃饱一点

没有人搞得懂池月。

哪怕是与她朝夕相处的王雪芽。

刚开始她们一起做网店的时候,王雪芽是不怕亏钱的“玩票性质”。

池月让她相信她,说一定会赚到钱,王雪芽嘴上答应,其实心里从来都没有想到,她们真的能赚到钱,赚到那么多钱。让她不靠父母,也可以过上体面的生活。

在这个过程中,付出心血最多的人,就是池月。王雪芽始终认为,她只是给池月提供了赚第一桶金的本钱,出的力很少,是她占了池月的大便宜。

但池月从来不认可这种说法。

她说,资本才是创业时最重要的一环。

如果没有王雪芽提供的资金帮助,就没有她们的今天。

因此,不论将来她们赚多少钱,“全球春晓”的大股东,永远是王雪芽。

想到这里,王雪芽又有些唏嘘,“月光光,回去我就把网店股份给你吧?其实现在你一个人就可以做好,根本就不需要我了。”

好友的心意,池月知道。

她回头,朝王雪芽一笑,背着包的剪影,在月光下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帅气。

“如果你这次拿了冠军,我接受。”

“——那我,努力。”

长途跋涉的路,漫长、遥远,没有尽头。

夜下沙漠,一支支队伍,像蜿蜒的长蛇在游走。

摄影师把她们都摄入了镜头。

……

“可惜了,可惜了!”

郑西元看着节目的实时拍摄过程,激动得直敲桌子。

“你说这个池月,为什么就不愿意参赛呢?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她是一颗好苗子啊……”

“知道自己外行,就不要插嘴。”

“呔!就是觉得暴殄天物了嘛。这个女人……真的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郑西元说话的时候,眼浅眯着,尾音拖出来的弧度,总给人一种色迷迷的感觉,说完,他看着月下沙漠中那一抹清丽的影子,还啧啧了两声,摸下巴。

“你说你费了这么多心思搞这挡节目,眼睁睁看着最优秀的选手,一天天在眼前晃,就是不肯给你脸,不肯参赛,是不是特别闹心啊?”

乔东阳瞥他一眼,“不该操心的事,就不要操!”

“……我哪有操人家的心,我这不是操你的吗?”

“滚!”

“嘿嘿!”郑西元瞄着他黑沉沉的脸,再也压抑不住八卦之心,“我说乔先生,你对池月小姐的关注,会不会有点太密集了?就在刚才,我180的智商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绝不仅仅是你自己说的——出于对优秀人才的重视和培养,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人家的山水之间也?”

这家伙讲话,十句有九句都带有内涵。

乔东阳冷冷一哼,抬手看了看时间:“滚回去睡吧,别在这儿碍眼。”

郑西元跷起二郎腿,斜斜一扫,给乔东阳递上一支烟,被他拒绝,并不意外地收了回来,啪地点燃,懒洋洋吐个烟圈就笑,“今晚我就睡你这儿了。这鬼地方,房间都太破了,就数你这一间最好,我才不舍得走!”

乔东阳面色一冷,“你是舍不得房间,还是舍不得我?”

郑西元眯起眼睛笑,“你也可以理解为后者。”

乔东阳脸上掠过一抹凉笑,“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他转头:“天狗!”

机器人天狗发出机器质感的清脆声,“乔大人,有事请您吩咐我。”

乔东阳冷声冷语:“上次的米其林套餐,再让他来一遍,让他吃饱一点。”

郑西元:“……”

天狗:“……”

对于套餐这个事,天狗好像没能马上理解。

大脑袋晃了好半天,突然冒出一句。

“乔大人,你是又要摧残我这个祖国的花朵了吗?”

乔东阳瞪它一眼,在它大脑袋上响了响,站起来,“回去吧,我要休息了,明天回去,还有正事。”

回去?

郑西元一怔。

“那这个节目,你不玩了?”

他睁大眼,有点不可思议。

今天晚上乔东阳才火急火燎地把人召集过来,重新拟定了“一系列残酷的训练计划”,他以为乔东阳玩出兴致来了呢,没想到刚刚实施,他就要走。

“阿乔!不带这么玩的啊,你把我弄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你却要走人?”

乔东阳回头,“你是节目监制。必须留下。”

“靠,故意的吧?我特么这是招谁惹谁了?在城里吃香喝辣不好吗?要不是你——”

“招我了。”乔东阳一板一眼,冷冷看着他,“怎么招我的,需要我提醒你吗?郑总。”

“咳咳咳咳咳——”郑西元苦着脸,咳嗽几声,又受不了的连连摆手,“就那么点儿破事,至于记这么久嘛。我都解释过了,我也是受害者,我是无辜的啊……”

乔东阳一言不发。

拉开门,对他偏了偏头。

“滚吧!”

“……可怜的我。”郑西元烟没抽完,就掐灭在烟灰缸里。

临走之前,他恶狠狠地瞪了乔东阳一眼。

“你是越来越变态了。真希望有个人能收拾收拾你这鸟脾气。”

“不劳费心!”

……

第二天,乔东阳就离开了吉丘。

沙漠里的训练,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专业教官有专业的训练方式,每一个选手在他们魔鬼式的“非人折磨”里,每度过一天,都像是劫后余生,苟延残喘。两天后,又陆续有十名选手主动要求退赛,拿着节目组准备的丰厚礼物,眼含热泪地离开了吉丘,与她们来时的梦想挥手告别。

王雪芽的坚持出乎池月的意外。

她的脸晒黑了,人也累瘦了,一到休息时间,倒头就睡……

从小娇生惯养的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些苦,但一直在咬牙坚持。

“小乌鸦,你太让人骄傲了。”

“是吧,我也觉得。月光光,谢谢你一直支持我呀,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嗯,我要努力拿下冠军,把网店转给你,然后飞上天去——”

“飞吧,冠军!”

冠军这个词,王雪芽提起的次数越来越多。

在残酷的训练中,她的自信心,越来越强。

池月对她的信心,也越来越足——

转眼,一周训练过去。

《星空行者》的选手们,将面临第二次正式考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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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哦~

谢谢小伙伴们,记得为乔先生的黑月光打call~

不要停,不要停~么么哒~

039 方不方便

考核的头一天晚上,选手们都住在营地。

王雪芽属于第五组,带队的刘教官非常人性化地告诉她们,当天晚上没有训练,大家可以好好休息,备战明日。

按说,该轻松了。

可是,王雪芽裹在被子里,像一只扭动的蚕蛹,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