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东阳轻轻垂眸,似笑非笑撩她一眼,“怕什么,我也是亡命之徒呢。”

“???”

池月眉拧成一团。

乔东阳用力替她抹了抹眉心。

“我以前从不怕死。但容不得别人让我不高兴。”

“那现在呢?”

“怕!”乔东阳目光里盛满了沙漠初升的阳光,暖融融的,带一丝燥意,仿佛在笑,又仿佛是满满的不正经,“所以,我会没事的。因为现在惜命了!”

他说完转身,背影冷峻萧瑟。

……

“乔东阳。”

池月推开车门,跳下去。

“我跟你去!”

乔东阳好几秒没有说话,也没转身。

直到池月走到他身边,“多个人,多双手。你要是打不过,我借你几拳。”

呵!乔东阳淡淡笑了出来,“你这个女人。好吧,走。”

……

他们都知道,谁也说不服谁。

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们很相似。

一样固执,一样……不怕死,敢拼。

而且,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那个叫毕哥的家伙,无非想得到些好处,就是那种典型的地头蛇心理,或者想从项目组得到一些工程的分包权,或者只是单纯的想挟村民喉舌要些好处,不会随便跟他们翻脸。

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句话是有些道理的。

这种人不能不理。

他们就像是苍蝇,叮不死人,恶心死人。

这个工程的工期长达七年,如果总被地头蛇找事,会非常麻烦。

太阳底下,总有一些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因此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花钱消灾,不会跟他们对着干。

这些人已经吃惯了这个福利……

变本加厉。

220 亡命

去的路上,池月给侯助理和俞荣分别发了坐标,为免犯这些人的忌讳,他们没有说太多。

一群人翻过沙丘。

有一辆车停在那里。

龚家武指了指,“喏,上车吧,毕哥等着你们。”

池月看了乔东阳一眼,询问他的意见。

他没有说话,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大步走过去。

汽车并没有开多一会儿,到了一个村庄。

池月是当地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横峰村。

她与乔东阳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汽车驶入村子,停在了龚家武的院子外面。

龚家武跳下车,催促。

“进吧进吧,别墨迹。可热死我了。”

说着,他推开院门,冲里头喊了一声,“毕哥,人带来了。”

“吼什么吼,不会小声点?”

一个男人粗着嗓子训他。

龚家武似乎很怕他,没敢吭声,把乔东阳和池月迎入堂屋里。

这房子没窗,里面采光不好,大白天的都开着灯,不太亮,昏黄的灯光下,那人的脸与这边的汉子一个样,黑乎乎的,胡子拉碴,但目光锐利,一看就是精明的主儿。

看到乔东阳进来,他啐了一口痰,发出烟嗓子的沙哑声。

“来的可是乔总啊?”

乔东阳冷冷往房里一站,“你就是逼哥?”

“???”

那汉子黑着脸看向龚家武。

龚家武一脸尴尬,那表情和木门上贴的门神差不了多少。

“毕哥,他就是乔东阳。”

毕哥点点头,到不像有多生气的样子,凉涔涔的笑了声,“这女的就是你小学同学?”

龚家武不敢看池月,“是。是我小学的好同学。”

特地加了个“好”字,池月默默看他一眼。

“你去外面守着。”毕哥不怎么在意,望池月一眼,拿个耳签就开始剔牙,“不要让人进来。”

龚家武看看池月和乔东阳,嘿嘿两声,“没事,毕哥,我留下来给你们倒茶……”

“喝什么茶?”毕哥眼睛一瞪,“滚出去!”

“毕哥……”

“你怕我把你的好同学吃了咋的?”

“……”

龚家武被看穿,不敢再多说。

他默默给了池月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退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没这厮碍眼,池月觉得方便多了。

堂屋里摆了一桌子酒菜,确实有个请的样子。

她也不客气,拉了乔东阳,自己找凳子坐在毕哥的对面,眼睛微微一斜,笑着说:“现在你可以谈了。有什么就敞开了说吧。”

此时,屋里有六个人。

除了毕哥,还有三个他的小弟。

在人数的压倒性优势下,毕哥很神气,不过,这厮是个有脑子的人,脸上有得意,但没有太飘,说话很慎重。

他冷静地夹了一块肉,在嘴里嚼巴嚼巴,两个腮帮子鼓胀胀的,导致他说话声音都有点含糊,“村里头拆迁,跟我没关系,我分不着房子,也分不着钱。”

乔东阳冷笑一声,“所以呢?”

毕哥看他,“所以我这心里头不爽啊!”

“哈!”

乔东阳笑了起来。

不仅不恼,居然直接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舒服的一句话,你能把无耻都做得这么清新自然,真是让人喜欢。没问题,你想要多少钱,开个价。”

毕哥:“……??”

他是谁,他在哪里?

怎么会有人这么谈判的?

爽快得过分了吧。

毕哥嘴里那一口牛肉,有点嚼不烂了。

他大眼珠子瞪看乔东阳好半天,突然“呸”一声,吐在地上,又喝了口小弟递来的啤酒,压了压惊。

“你说,你同意给我钱?”

“对。”乔东阳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为什么?”毕哥反而怔了,“你为什么要给我钱?”

乔东阳笑了一下,“因为别人有,你没有,你心里不爽了。而且,你无耻的认为自己该有,直接找到我面前来要了……我喜欢你这个性格。直率!”

“……”

毕哥的表情,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你不考虑一下?”

“那得看你要多少了。”

“哈哈哈!有意思。”

毕哥这辈子也没遇到过乔东阳这么有意思(神经病)的人,开怀大笑着,又愉快地呷了一口啤酒,“乔总这么爽快,这事就好办了。你看,要不这样吧?你随便给我一个亿两个亿的?”

乔东阳眼都笑得弯了起来,“一个亿两个亿你就满足了?”

毕哥又被吓住了。

他又端起酒杯,喝了口啤酒压了压惊。

“我要得少了?”

“少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得少?”

“傻逼!我乔东阳才值一个亿两个亿?”

“!”

这他妈的乔东阳不是个神经病,就是个傻子吧。

毕哥觉得自己的美好人生既将开始了,走上人生巅峰也不是什么难事,整个人突然就开朗起来,甚至拉菜盘子,吆喝着让乔东阳和池月吃菜。

“来来来,边吃边说,我得想想到底要多少比较符合乔总身份……”

池月当然不会碰他的吃食。

“乔东阳……”她唤他一声,不知道这人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乔东阳拍拍她的手,满不在乎的一笑,温柔地望着她,“好不容易败个家,别扫兴啊。”

“……”池月无语。

“不瞒你说啊,逼哥。”乔东阳端了端酒杯。

在毕哥期盼的眼神里,他又把酒杯放下,闲适地勾了勾唇,“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逼哥?”

“有事你说。”毕哥已经不介意乔东阳的称呼了。

乔东哥很满意,“我这辈子最气的,就是钱多花不完,想败个家吧,难如登天。你说有一个像你这么憨直的人,帮我花点,怎么就不可以了?对不对?”

毕哥完全被说傻了。

他连连点头,拼命点头。

“对对对,乔总是个实在人。”

“所以大家都耿直点,你赶紧想,要多少钱合适。”

毕哥吃了一口菜,掏出烟来递给乔东阳,已经有点头哈腰的意思。

乔东阳拒绝,“不抽。你赶紧想,一会儿万一我反悔了。”

“是是是。”

毕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天热啊!他快膨胀了。

站起身来,他脱下身上的T恤,光着膀子露出一只吊晴虎纹身,咧着大黄牙问。

“乔总,你看,十个亿合不合适?符不符合你的身份?”

“少了!”

“少了?”他眼瞪得铜铃似的。

“嗯。”乔东阳扫他一眼,又特地看了看那几个听得眼睛冒光的小弟,一本正经地说:“十个亿败不了家的。我就想彻底败一回,你赶紧的,重新提个价。”

毕哥:“……”

池月:“……”

这是疯了吗?

毕哥这回终于下了狠心,“那二十个亿?”

乔东阳还是摇头。

“五十个亿?”

“勉强有点意思了。”

“一百个亿!”

毕哥眼前出现的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已经完全飘得没底线了,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吃过肉的嘴油光光的,写满了贪婪。

“一百个亿。大概可以判多少年呢?”

乔东阳突然问,把毕哥听得愣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乔东阳哼笑一声,一只手握住池月,另一只手抄起桌上的菜盘,直接朝毕哥脸上盖了上去。

啪!

菜盘落地。

乔东阳冷笑,“你他妈是不是傻?一百个亿,你得多脑残才会相信?”

毕哥脸上被油污弄得黄黄黑黑,极是狼狈,被损的气恼更是让他恼羞成怒。

“给我打!”

他一吼,三个汉子就动了起来,不客气的抄家伙,要揍乔东阳。

乔东阳当然不是省油的灯,不待对方手落下,他一脚踢过去,只见得哎哟一声,那家伙就狗吃屎摔了出去。

另一个人从左边过来,想去拉池月,

池月眼一斜,二话不说,抄起地上的酒瓶子,直接从他脑袋上砸下去。

“啊!”

那人惨叫,头被砸破,鲜血滚珠似的往下落。

乔东阳看一眼,弯唇一笑,“像我乔东阳的女人。”

池月瞪他一眼,不说话,猛地踢向面前的凳子。

凳子飞出去,那家伙刚要捂着头要直起身,就被砸中,一声惨叫退了几步。

听到打斗声,龚家武冲了进来。

见状,他愣在门边。

毕哥抹一把脸,啐了声,“妈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打,给我打!龚家武,你他妈站着看猴戏呢!”

龚家武手上拿了个钢筋,看了看屋子里的形势,“毕哥,有话好好说吧……这个女的是我发小……”

“我说你妈啊!上啊!”

毕哥暴怒。

可这话把龚家武惹火了。

这厮本就是个横的,最讨厌别人骂他妈。

“毕老怪,你别太过分啊!”

“你叫我什么?”

“毕老怪!不,逼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