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盛倒也不勉强唐惜春,道,“嗯,现在专心跟太妃学本领也好。”

唐盛想了想又道,“阿玄是个不错的丫头,我是看她长大的,品性很好,若是叫阿玄做通房就太委屈她了。只是,你尚未娶妻,没有先纳侧室的道理,不然,日后妻妾不合亦是大事。你要是实在喜欢她,还要再等几年。”

“爹,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对阿玄,根本没那方面的意思,我就是当她是个妹妹。”

唐盛根本不信,要是对阿玄没那什么意思,唐惜春能在哪儿去带着阿玄吗?而且,他听说儿子还教阿玄骑马来着。唐盛虽然只有罗氏一个正妻,对风月场却并不陌生,反是觉着唐惜春眼光品味手段都有显著提升。依唐盛士大夫的性情,以往是最看不上唐惜春随便屋里一个丫环就能发情的色中恶鬼的模样的,那简直是饥不择食,毫无美感可言。还是现在,唐惜春一面说我没那啥意思,一面把人家带在身边同坐一辆马车教人家小姑娘骑马什么的,更符合唐大人的品味。

唐盛笑呵呵地宽厚家长模样,“随你吧,反正阿玄在咱们家长大,老太太都视她为半个孙女,跟在你身边这许多年,以往你多有委屈她之处,她一直对你忠心本分,你万不能欺负她。”做为父亲,唐盛并不反对唐惜春纳妾之类,但,纳妾什么的,也要纳得有水准才好。譬如阿玄的人品性情,唐盛就很欣赏,能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儿子身边,唐盛是绝对放心的。

所以说,身为一个女人,想要一人独占丈夫,最大的敌人可能不只是婆婆,很大程度上也是公公啊。

两父子就女人做了一番交流后,唐惜时在收到唐惜春送的两卷春宫图后,又收到了唐盛送的一匣子春宫。并且,唐惜时还得去听着唐盛的教导,“男女之间,就是那么点事儿。你渐渐长大,这是难免的,莫要害羞,我给你安排两个通房,你熟练熟练就好。”

唐惜时终于不再闷不吭声了,坚决道,“义父,我现在专心习武,恐怕没空。义父,暂时不用了。”该死的唐惜春,舌头长得这么长,竟然跟义父都说了,还不知背后怎么笑话他呢。

唐盛笑,“不用担心有什么挂碍,只是通房而已。并不是妾室,哪怕以后不喜欢,赏她们些银子放出去嫁人是一样的。”

“义父,真不用。”

唐惜时死不松口,唐盛笑,“真不知你们兄弟这是怎么了?你还好,一直有自己的主意。惜春这小子,去年为个丫环闹出那些丢人的事,如今我说给他安排通房,他也不要。”

唐惜时对唐惜春大嘴巴的怨气稍散,笑道,“我看他是真的明白过来了,现在他屋里的丫环也很懂规矩。既然他不喜欢,义父也不必强求。男女之事难免分心,倒是趁这个机会叫他好生跟着太妃学星象的好。”

唐盛见他们兄弟亲密,唐惜时的话一直说到自己心里,唐盛很是欣慰,“只得这样依了你们,什么时候想要了,只管跟我说,大家子弟,不必太拘谨。就是去秦楼楚馆,宁可多花些银子也要清倌,别跟那些千人枕万人睡的纠缠。女人的小手段多,见识一下不是坏处,不过,自己也得留心,莫要陷入此间。”

唐惜时重新寡言起来,就应了一个字,“是。”心下感叹,唐惜春这幅开放的性子,原来是遗传的义父啊。只是,唐惜春心性简单,没啥心眼,而唐盛老谋深算精明强干,故此,两人看着颇为不同。其实,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了。

唐惜时胡思乱想的回了自己院里,不一时,唐惜春拿着帖子来找他,道,“明天冯云请咱们去爬山,阿峰也去,一起出去玩儿。”

唐惜春道,“真奇怪,冯云还说有女眷带去也可。先时冯云还说等桂榜出来叫阿峰请客,现在桂榜未出,他倒是先急了。”

唐惜时道,“帖子给我看看。”

唐惜春递给唐惜时,唐惜时细细看一遍,曲指敲一敲桌案,道“秋闱已经结束了,桂榜什么的也不是太要紧。”李峰贵为巡抚之子,仕途不只是科举一道,当然,科举的前程比较远大也是真的。唐惜时冷笑,“既然冯云要去,听说他现在跟刘家走的极近。这事又是冯云组织的,想来,刘海刘亮肯定也会去的。刘海刘亮去,你也去,刘菊说不得也会去。”

锐利的眸子看一眼唐惜春有些了悟的眼睛,唐惜时道,“明天我同你一道去。”唐惜春这是交得什么狗屁朋友,冯云愿意去追求刘菊,只管自己去,要是把唐惜春扯进来就是找不自在了!

第73章 解决

冯云邀众人爬山,可不是去爬山拜佛之类,其实就是冯家在山上的一座别院聚一聚。

冯同知是正经的五品官,在成都府自然有几样产业。其实,不过说冯同知了,就是自家,光唐惜春知道的,也有几处庄园宅子的。

唐惜春唐惜时骑马而来,冯云是个八面玲珑的人,面对唐惜时也仿佛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其实冯云最是个见风使舵的,以前为了巴结唐惜春,时常用“唐惜时可能是昆仑奴生的”之类的话背地里刻薄唐惜时。倒不是冯云对唐惜时真就有意见,他是为了结交唐惜春。

现在唐惜春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脱胎换骨,冯云自然也对唐惜时另眼相待。

“虽说现在见小唐一面殊为不易,不过,惜时兄弟更是稀客。”冯云亲自出门相迎,一面引路,一面对唐惜时道,“我跟小唐亲近的很,惜时你别见外,只当是自家一样的。”

唐惜时笑,“冯兄客气了。”

冯云笑对唐家兄弟道,“我前些天来过这别院一回,觉着风景很是不错,正好趁小唐也在,阿峰秋闱也结束了,咱们提前贺一贺他。”又对唐惜春道,“刘海刘亮我也一并请来了,他们正当年少,多见些人,长些见识也好。”一幅熟稔的口吻。

唐惜春笑而不语。这也是唐惜时昨天教她的,人不必话多,有时不说话也是一种智慧。

冯云见唐惜春只笑不言,心里倒有几分摸不准了。

唐惜春根本没多想冯云在图谋什么,他不是这种猜度人心的料,不过,唐惜春也清楚,冯同知是在自家老爹手下混饭吃的,就凭这一点,冯云就不会轻易得罪他。

不然,冯云这样精明的人,先时百般与他这纨绔结交,难道是因着他吗?无非是因着唐家罢了。

有这份笃定,唐惜春放心的欣赏起冯家的别院来。这别院收拾的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主人家并不常来,不大可能大动土木的来收拾,何况冯云这身份…唐惜春不禁微微一叹,世人皆有不如意处,如他,若他真是科举那块料,唐盛不知有多欣慰,结果,唐惜春非但念书不成,心肠也粗大,没心眼儿。如冯云,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能屈能伸,笑脸迎上,出身却不如意…

唐惜春同冯云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就见冯家仆从来回禀:李峰到了。

唐惜春笑,“我跟惜时在你家这园子里逛逛,你去迎一迎阿峰吧,他马上就是举人老爷了,今天非多灌他几杯酒不可。”

冯云笑,“好。”现在唐惜春说话已经很周全了,冯云留下近身小厮跟在唐家兄弟身畔方便服侍唐家兄弟,自己出去迎李峰。

待李峰展少程到时,诸人自然又是一通寒暄热闹。

这样的场合,唐惜时倒罢了,毕竟唐惜时是入了籍的义子,唐惜春又拿这个兄弟很当回事。就唐惜时本身而言,今年刚中了秀才,秀才虽普通,可唐惜时才十五岁。唐惜时的出息,长眼的都看得出来。李峰展少程对唐惜时都很客气。只是,刘海刘亮真有些格格不入了。

唐惜时很少有这样的交际,那是因为他常年在山上习武,就唐惜时本身,他对交际并不陌生。可,刘海刘亮刚从乡下来,他们以往顶多是在村镇上吃酒罢了。

真的不一样。

哪怕唐惜春还是纨绔时,交际水准也不是刘家兄弟可比。好在大家也是交际场的老油条了,哪怕刘家兄弟有些不合时宜,唐惜春在这里,那毕竟是他舅家表弟,谁会不给唐惜春面子呢?

于是,这顿酒也吃的气氛不错。

冯云的一个庶妹也在,不过男女有别,何况这里又都是未成亲的年轻男子,冯姑娘便同刘菊在别处说话。

唐惜时一直以为冯云会有什么算计,但,直到午后大家告辞,冯云也没做出什么事。倒是刘家兄弟实在醉的不行,已经被冯云安置下去了。唐惜时道,“都是骑马来的,他们这样,要怎么回去呢?”

冯云有些暗惊说这些话的人是唐惜时,而不是唐惜春,不过,冯云已有应对,笑道,“这别院鲜有人来,只有我妹妹的一辆车。反正我与他们兄弟都熟,一会儿待他们酒醒,我再安排人送他们下山就是了。”

唐惜时道,“两位表弟倒是没什么,只是刘家表姐一个女孩子家,未免叫大哥挂心。还是劳烦冯兄差人进去问一句,看刘家表姐愿不愿意同我们一道下山。”

唐惜春没料到唐惜时会这样说,唐惜春即便混沌些也知道冯云这恐怕是要对刘菊下手了。唐惜春正乐见其成,恨不能立刻凑成他们这一对鸳鸯,不想唐惜时竟要带刘菊一道回去。唐惜春当时就想堵上唐惜时的嘴,奈何唐惜时已将话说出口了,唐惜春看向冯云,生怕冯云反悔。冯云只是含笑吩咐身边小厮进去询问,脸上没有任何异色。

不一时,小厮出来回道,“刘姑娘说,她还要同我们姑娘说会儿话。待一儿会儿刘家大爷二爷醒了酒再一道回,也是一样的。”

唐惜时此方笑对唐惜春道,“既如此,大哥,咱们便与刘兄展兄一道先回吧。”又对冯云道,“刘家表弟就麻烦冯兄了。”

冯云笑,“应该的。也是我一时没看住,他们年纪又轻,贪酒也是难免。”

唐家兄弟同李峰展少程一并下山。

唐惜春憋到家里才对悄声对唐惜时道,“冯云那事儿,你又不是不清楚,若当时刘菊真跟咱们一道回来,可怎么办?”

唐惜时递了一盏醒酒汤给唐惜春,“那是不可能的。冯云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再说,即使这次失手,冯云也会再找机会下手的。只是,他这算盘也不要打得太过如意,他怎样得手与我们不相干。但是,在刘家那头,咱们不能落下话柄。”像今天,刘海刘亮醉成死人,那么,唐惜时唐惜春便要关心一下刘菊下山的问题。刘菊愿不愿意与他们下山是一回事,可如果在明知刘家兄弟醉倒之后对刘菊漠不关心,是很不妥当的。

唐惜时唤了阿一进来吩咐,“去二门传话,告诉唐诚,叫唐诚亲自去刘家走一趟,跟刘大太太说,刘家表弟在冯家别院吃醉了酒,马都骑不得。大哥本想先接了表姐回来,表姐又要跟冯家姑娘说话。只是,想着刘家表弟醉的实在厉害,大哥很不放心,想着还是刘家派人去接表弟表姐回来才妥当。”

唐惜时院里的人都话少,阿一领命便去办了。

唐惜春观唐惜时行事,犹是有些担心,道,“如果冯云没能得手,再找冤大头可不好找。”

唐惜时看唐惜春一眼,温声道,“你也太小看义父了。知府岳家嫡出的小姐,哪怕是个村姑,也好寻人家的很。冯云还不是看着义父,哪怕没有冯云,再寻一个这样的人也容易的很。”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是刚巧遇到冯云而已。其实,刘菊嫁谁都对唐家影响不大,关键是,唐家绝不会叫她如愿进门的!没有冯云,便有张云,李云!唐惜春到底心善,竟还要知冯云的情!屁!

唐惜春还是很信服唐惜时的,唐惜时一向很有本领,这不只是读书习武方面,为人处事上,已可略窥一二。

唐惜春叹口气,唐惜时打趣,“怎么,临到头不会舍不得了吧?”

唐惜春嗤笑一声,“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再没眼光,也不会看上她。”沉默片刻,唐惜春道,“我是觉着,这样算计来算计去的真是太累了。我压根儿就不想见那一家子。”

唐惜时道,“你那会儿跟舅家多亲近啊?对鹤云那小子比对我都好。义父但凡说一句,你就撩蹄子。”

“去!你才撩蹄子呢!”唐惜春不禁笑叹,“我那会儿糊里糊涂的,其实不知道个好歹。其实也就是去年的事,现在想想,倒跟上辈子似的。等这件事解决后,我就一心跟师父学星象。”

“不成亲了?”唐惜时肚子里有八道弯。

“成亲也没什么意思。”唐惜春道,“除非真的遇到性情相投的姑娘。可是,哪儿有那么容易?就是老爹当年和我娘成亲,夫妻虽好,只要一想到刘家这一窝子,真不知我娘是怎么弹压他们的。”

唐惜时很是敬佩唐惜春生母刘氏夫人的人品才干,对唐惜春道,“现在一心学星象也好,男女之事,到底分心。待把刘菊花打发了,你在山上住到年底再回来。”

“为啥?”唐惜春顾不得理会唐惜时擅自给刘菊改名的事儿,好端端的,怎么不叫他回来了呢。

唐惜时轻弹他鼻尖儿,笑,“真笨,男子汉大丈夫,脑袋顶给人戴了绿帽子,沉郁些也是有的。”这事,只要冯云一做,唐家便可脱身。而唐惜春,当然要做出倍受打击的模样来才好。

唐惜春没好气,捶唐惜时的肩头一记,“你少笑话我。”不过,唐惜时这样为他着想,唐惜春还是很高兴的。如果没有唐惜时,他不大可能将事做得这样周全。毕竟,他早迫不及待的想甩开刘菊了。

而且,他也不怕刘家人起疑什么的,反正,在唐惜春眼里心里,刘家根本算不得什么亲戚,他根本不在乎这一家人,只是心烦而已。

但,唐惜时不同。唐惜时是那种,做任何事都非常周密的人,哪怕对着刘家,他一样要做到最妥帖,断不会给刘家留下任何把柄。

唐惜时并没有急着回青云观,他与唐惜春依旧在家里住着,唐老太太很高兴,孙子们都在家,家里便格外的热闹。

老人家,不就图个儿孙满堂吗?

一直等到第五天头上,刘大舅刘大太太才面色颓丧的上门,唐盛同刘大舅在书房里说了半日的话,也不知说的什么,但,两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这一点,只要长眼的都能瞧出来。不过,刘大舅的脸上带着心虚,而唐盛则是愤怒。用唐盛的话说,“我知道岳父岳母大舅兄看中惜春,这也不是我夸自己的儿子,惜春自来懂事,对舅家亲近的了不得。拿大舅兄与我一样看待的。这门亲事,大舅兄与岳父怎么说,我从无二话。就是惜春,心里也是明白的,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叫我怎么同惜春交待?莫非我的嫡长子还不及人家的庶长子?就算大舅兄有别的念头,也该早与我说,如何能这样对待惜春呢?全城的人都知道惜春同他表姐有婚约,如今外甥女忽然另嫁他人,叫惜春的面子往哪儿搁?”

唐盛没给刘大舅什么好声色,便将夫妻二人打发走了。

接着,唐盛立刻让唐惜春回了上清宫,说的话同唐惜时出奇的相似,“不用惦记家里,到年底再回来。”

唐惜春走后,刘家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迅速同冯家结了亲。冯同知还往唐家走动了两回,不过,冯云刘菊大婚时,唐家只是差人送了份礼,并没有人亲自去吃喜酒。

唐盛身为知府,成都府的第四号人物,自己的内外甥女出嫁,唐家人竟然没出现!再联想到之前刘家往外散播唐刘两家婚讯,而如今刘家姑娘却嫁到了冯同知家,眼明心明的人已经有些答案了。

只是,大家未免奇怪,为何刘家姑娘放着好端端的知府家嫡长子不嫁,反是嫁了同知家庶长子。从哪方面想,都很离奇啊?

而且,唐家对刘冯两家的联姻这般冷淡…这里头让人琢磨的事可就多了。

就是冯同知,也对唐家满心歉意。

他对长媳的出身也并不满意,若不是刘家有唐家这门显亲,冯云睡个小地主家的闺女,完全是白睡。最多大不了出几两银子纳为侧室。但,刘家毕竟不是普通的地主,全成都府都知道刘家是唐家的亲家,而且,先前刘家与唐家传过婚讯的。

因这个,冯同知险些一棍子打死冯云。

但,既然没打死,他也只得让冯云娶了刘菊。

亲事虽成了,却也与唐家结了怨。虽然有冯云早先说的唐惜春根本对刘菊无意,并且唐家人早便知情的话…但,这种话,唐家会承认吗?

如今,唐家已占尽舆论上风。

冯同知官做的战战兢兢,生怕不知什么时候就官位不保。好在过年时唐惜春回家,冯云好说歹说请唐惜春去了一趟冯家,还命人唤了刘菊出来相见。

相比于先时,刘菊有些消瘦了,身上衣裳倒是华丽非常,黑灿灿的一双眼睛,人却格外的沉默,只唤了声“表弟”,便再无别的话。

唐惜春倒是留在冯家吃了顿酒,冯云与唐惜春诉苦,“我可很是挨了两顿打。”

唐惜春道,“我头上的冠子至今都是绿色的,你这打挨的不冤。”

冯云还要再说什么,唐惜春已举杯,道,“现在什么都不说了,喝酒吧。”他不若冯云心眼儿多,不过,也并非全无心机。在刘菊一事上,唐家的确是算计的,而且,唐惜春冯云心知肚明。

可是,事情已经过了,唐惜春不愿再提。就是冯云,如果不想得罪唐家,这件事,亦不能再提。

冯云已经娶了刘菊,唐家也借此事同刘家冷淡下来。唐盛不会因此事为难冯同知。当然,冯云想像中的借唐家之力的事情,并没有他想像之中的那样容易。

尽管他与刘菊的事是唐家默许,甚至是唐惜春亲口应下的,可是,冯云有什么证据呢?

这事件,冯云唯一没算准的,大概就是唐惜春的脾气了。说句心里话,唐惜春以前并非这样的人。

唐惜春纨绔鲁莽没心眼儿,但是,他又是个实心眼儿。若是从前,冯云替唐惜春解决了这样的大麻烦,唐惜春定会感念他。有了唐惜春的感念,冯云会获得一笔巨大的收益。

可是现在,唐惜春翻脸不认。

不,这说不上翻脸。

唐惜春只是做了一次明智无比的选择,这种选择,或者从道义上说有些理亏。不过,道义值几个钱?

冯云暗叹,这个闷亏,他是吃定了。好在,唐惜春到底没有将事做绝,还肯与他吃酒闲话。何况,唐惜春身上还流着一半刘家的血。那么,刘菊便依旧是有价值的。

唐惜春并不知冯云在做何打算,但是,在他看来,冯云与刘菊真的挺相配。他想到家中祖母的话,“菊姐儿那丫头,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做出这种事来,原本你大舅舅大舅母非常生气,都不打算给嫁妆的。结果,菊姐儿闹了一场,硬是将家里新支的铺子要了一间去,余者将先时家里以前为她置办的嫁妆也一样不少的要了去,总有大几千两。”寻常的官宦千金,也不过如此了。

其实,刘菊一直是能干的。

就仿佛现在,她早早的命丫环预备下热水,今天是与冯云同床的日子。她已经知道,冯云并不喜欢她。可是,既做了夫妻,喜不喜欢的根本不重要。她自己手里的些嫁妆,虽然不多,她省得也够用的。何况,她对冯云还有用武之地。

只要人有用处,便有谈判的余地。譬如,冯云再不喜欢她,也得与她行房。她早把话给冯云撂下了,她嫁过来不是守活寡让人利用的。想利用她,就得先服侍她舒坦了。

当然,冯云也不是没有手段的人,经过一番谈判之后,各方面利益都分斤拨两的算了清楚,刘菊也就安安稳稳的在冯家过起了日子。

第74章 慧至心灵

这个新年,唐家过得很是舒心。

唐盛望着三个儿子,再想想襁褓中的女儿,实在无一处不合心意。

唐惜春唐惜时一直在家呆到十五,过了元宵节,才回的山上。送走两个孙子,唐老太太跟儿子念叨,“惜春十七,惜时十六,都是大小伙子了。”

唐盛明白他老娘言下之意,笑道,“说是大了,我看他们现在一门心思的想上进,年前我想给他们安排通房都拒绝了。成亲什么的,再放两年也无妨。”孩子们的长进,是有目共睹的。唐盛向来认为,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儿子有了本事,什么样的女人都娶得到。

孩子是自家的好。唐惜春是个大纨绔时,唐老太太就看他无一处不好了,何况如今。唐老太太充满自豪感道,“惜时我倒是并不担心,那孩子定是走科举的,将来金榜题名,有的是人家抢。我是在想着惜春的大事,惜春又不科举,而且,成亲也不是容易事,媳妇都是提前几年相看的,总不能上轿了再扎耳朵眼儿。这几年,该开始留意了。”

唐盛道,“这成都府的姑娘们,母亲大都也见过了,母亲觉着,可有合适的?”

唐老太太道,“大的大小的小。惜春这以后,约摸是要在钦天监当差的,这岳家,最好在帝都找。不然,你到处做官,将来叫他一人在帝都苦熬,没个帮衬,也让人挂心。”

母子两个都想到了一处,唐盛道,“惜春的婚事,还是先放一放。如今我官位平平,要结亲帝都人家,能选的有限。再过几年,惜春自己也成才了,钦天监的差事定下来,再结亲,把握大一些。”

“那会不会太迟了,这星象哪儿那么容易学的,要是惜春一学七八年,还不成亲了?”

唐盛笑,“就是一学七八年,也才二十四五岁,不算大。他生辰在腊月,现在说是十七,其实才刚满十六。结亲的事虽说要紧,也不用急,结就结一门好亲。不然,还不如不结。”

看儿子这里已有打算,唐老太太道,“能早一些就早一些。”便不再多说。

唐盛应了。

唐惜春带了许多东西回上清宫,有唐家给蜀太妃的礼单,虽知蜀太妃不差这些东西,唐家也不能失礼。还有一份,是给阿玄备的,送给靖安师父的礼物。

主家替丫环备礼,这事儿,也就唐惜春干的出来。当然,唐惜春也与唐盛说了靖安的来历,“武功非常高强,人人都说阿玄是习武的好材料,我跟师父提了一提,师父叫靖安教阿玄习武。过年头一次回山上,另给靖安师父备份礼才是。”

唐盛是文官,对于武道向来冷淡,唐惜时习武是因为唐惜时日后要往武官方向发展。阿玄习武么…唐盛皱眉,“一个女孩子,习什么武艺?”弄的粗手粗脚,不招人喜欢。

唐惜春道,“我要有那天分,我也学。可是,他们都说我骨头硬,学不成绝世武功。”

“阿玄都十五六岁了,现在习武,难道能学成绝世武功?”

“是啊,靖安那眼睛,向来是生在头顶上的,我想跟他学个三招两式,鸟都不鸟我。对阿玄,他就教导的很细心。”唐惜春很有些不服气,他对靖安的印象很一般。这个闲着没事就对他放杀气的男人,甭提多招人讨厌了。要不是为了阿玄,他也懒得去给靖安备礼。

唐大人满脑袋的龌龊,问,“靖安对阿玄,不会有别的意思吧?”

唐惜春眉毛一竖,“他敢?他动阿玄一下,我非把他剁成肉泥不可!”

“你自己多长几个心眼儿才是。”到底叫罗氏多备了一份礼,不过,唐盛并没有与罗氏透露是替阿玄备的礼,只说上清宫的武师父对唐惜春照顾颇多,备礼以示感谢。唐盛也没让唐惜春把阿玄习武的事泄露出去。他总觉着,女人习武难免失于温柔,不过,兴许唐惜春就喜欢英姿飒爽的类型也说不定。像阿玄,平日里鲜少微笑,偶尔冷落冰霜,唐惜春如今对阿玄真叫一个温柔体帖。哼!还说对阿玄没意思!没意思怎么会替阿玄操这许多心!

越来越不实在了,唐盛想。

唐盛的话的确给唐惜春提了醒,唐惜春路上一直寻思此事,思量着是不是杀气机靖安对他家阿玄心怀不轨。唐惜春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头绪,到了上清宫把礼单奉给蜀太妃后,唐惜春私下跟蜀太妃打听,“师父,靖安成亲了没?”

“做什么?”蜀太妃挑眉,“你要给他作媒不成?”

“不是做媒,我看他一把年纪,怎么不不成亲呢?”唐惜春对蜀太妃向来什么都说的,他撇了撇嘴道,“一把年纪的老男人,我家阿玄又生的水灵漂亮,我有些担心啊。”

蜀太妃笑,“靖安今年也不过三十五岁。”

唐惜春瞪圆了眼睛,“我家阿玄才十六。”

“若是别人,我也不会这样担心。”唐惜春道,“年长的人,只要品性好,有岁月的积淀,自有其智慧所在,这样的人,大都非常值得尊敬。像师父,你就是这样的人,智慧与美貌并存。”唐惜春拍了回蜀太妃的马屁,道,“可是,靖安不一样啊。我从没得罪过他,更不认识他,他却总是时不时的对我放杀气,他这样喜怒无常,总是让我不大放心的。”

“放放杀气而已,又没真正宰了你,你担哪门子心?”蜀太妃道,“再说了,我这上清宫,美貌的侍女多的是,阿玄又不是什么绝色,你很不必担心这些。”

唐惜春道,“我家阿玄性格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