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盛倒不是不想接唐惜时回来,只是唐惜春在家里游手好闲,别的没有,时间大把大把的,唐惜时回来,唐惜春若是去寻他麻烦,倒扰了唐惜时复习功课。唐盛亲去周湄的别院看了一回,见地方安静,服侍的也周全,瞧了一回唐惜时的文章,颌首道,“你这文章火侯已够了,只管沉下心来,待秋闱后再回家,省得那孽障扰你。”

唐惜时闷声问,“义父,惜春是不是还很生气。”其实他的真实年龄是比唐惜春大的,当然,就是以前比唐惜春小时,唐惜时也没叫他几声哥。

唐盛道,“惜春是孩子脾气,不用理他,过几天就会好的。咱家在贡院附近也有处宅子,这别院虽清静,到底不若自家宅子便宜,我都安排好了,还是去自家宅子备考吧。”

唐惜时道,“眼瞅着就是秋闱,住也住不了几日,师兄偶有回来,我也方便请教功课,待秋闱后我回家,跟惜春赔礼,他会原谅我的。”

唐盛深觉唐惜时懂事,想到唐惜春如今的恣意,心下又是一叹,与唐惜时说些功课,令他安心备考,方走了。

唐惜春对唐惜时是眼不见心不烦,没了唐惜时,他心中的气便顺了,收拾了许多从镇南王府带回的礼物,换了今秋新做的华服,头上扣着金丝镶宝冠,打扮得凤凰一般,前呼后拥、金光闪闪的去山上看望王师娘。

王师娘一见唐惜春便打趣,“果然是吃了仙果的人,愈发的仙气燎绕了。”

唐惜春哈哈大笑,长身一揖,“好几年不见,师娘愈发俊俏了。”

王师娘拍他一记,“臭小子。”带唐惜春屋里喝茶。

唐惜春笑,“我带了云南的普洱茶来,这茶味儿有些重,师娘尝尝。”说着就去外间从一堆的礼品中拿出一个外银内金的茶罐子给王师娘。

王师娘咋舌,“好金贵的罐子。”见茶罐口封着鹅黄笺子,便知是镇南王府专用的上等好茶,道,“常听说普洱产茶,以前也尝过,不想你又带了来,这比寻常喝的要讲究。云贵风光可好?”

“别的地方不知道,大理城漂亮极了,比咱们这里暖和,就是太阳太大了,晒得我褪了层皮,后来出门都得打伞。”唐惜春感慨,“山明水秀,民风欢畅,委实是好地方。”

王师娘笑,“听你说的,我都心动了。”

唐惜春道,“明年我去镇南王府做官,师娘什么时候有空,尽管过去,咱们一起爬山观海,晚上看月亮,月亮又圆又大。”

王师娘忙问,“怎么在镇南王府谋了差?”

唐惜春便将自家与镇南王府一表三万里的远亲关系说了,道,“我这回去镇南王府,有幸见着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英明的很,师娘,以前我都不明白知己是什么意思,这回见了殿下方明白了知己的意思。我说什么,世子都很明白,而且比我还有见识。明明认识不过几日,偏生有种相识几生几世的感觉,师娘,这就是知己吧。”

王师娘看炉上的水开了,唐惜春有眼力的去帮她提了,王师娘取出茶壶,放入茶叶,唐惜春冲入开水。王师娘笑,“看来这次收获颇多啊。”

“那是当然。”唐惜春赞叹,“世子殿下智深如海,我再没见过比世子殿下更有智慧的人。”

王师娘笑,“镇南王府离咱们蜀中也不远,你去那里当差,是做什么?”

唐惜春便把镇南王府组建天文司的事说了,王师娘边听边点头,道,“看来世子当真是器重你。”唐惜春在星象上很有天分。

“那是当然!”唐惜春翘起下巴,道,“师娘,干脆明年你跟我一道去云贵玩儿一圈儿吧。我还把吴夫子介绍给了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说了,他出银子,支持吴夫子捣弄那些机关。”

王师娘既惊且喜,“你怎么还惦记着小吴呢。”

“吴夫子机关术那般好,我看世子殿下是个懂行的,就同世子殿下说了,世子殿下果然慧眼,还说叫我介绍吴夫子给世子殿下认识。”唐惜春道,“其实,咱们蜀中有才干的人多了,给师娘做大伞的流云观的道士,还是青云师父观里的几个师兄弟,都是有本领的人。待我安顿下来,我都把他们介绍给世子殿下,非但他们能一展所长,到时也不怕没朋友孤单。”

王师娘笑,“那可好。”

一时茶好,唐惜春便捧着茶盏与王师娘吹嘘起自己云贵之行的事来,直待王山长中午回家,大家一起尝了唐惜春自云贵带回来的火腿与菌干,还有镇南王府的美酒。王山长难免拿捏着山长的架子问起唐惜春修仙的事,对他道,“年纪轻轻的,学些钦天监的观星本事不错,千万莫要沉迷于仙道之术。”

唐惜春道,“山长没见过神仙,哪里能知道神仙的本领?”

王山长道,“你修仙小三年,莫不是见着神仙了?”

唐惜春炫耀地,“当然见过,非但见过,神仙还与我说话了。”

王山长心道,你说梦话的吧!因知唐惜春素来不靠谱,王山长也懒得跟他说什么神仙不神仙的话,唐惜春亦不喜欢跟山长说话,还道,“山长忙了半日,下午还有事,不如先去休息吧,我陪着师娘就是。”

王山长先是觉着唐惜春懂事了,知道体贴师长,又一思量,顿觉不对,瞪眼道,“臭小子,站在我的屋子我的地,竟敢撵起我来!”

唐惜春哈哈直笑,“哪里哪里,山长你的年纪能做我爷爷了,我跟你不大说得来,我跟师娘说的来。”这话夸张,人家王山长不过比唐盛大几岁而已。只是人家非但腹中学识渊博,一张脸也生得格外渊博。

王山长内心十分嫉妒老婆的好人缘儿,气哼哼道,“你师娘的年纪也能做你奶奶了。”

唐惜春笑,“师娘长得年轻,心也年轻。”

王山长也是城中名人,渊博长者,桃李满天下,到了这等年岁,亦不缺一份中庸圆融,唯独对唐惜春这张欠的嘴没辙。虚指指了唐惜春两下,冷哼一声,拂袖子午睡去了。

唐惜春与王师娘俱都大笑起来,王山长隔帘子再哼一声,道,“别太过分哪!”两人笑得更欢,王山长便暂时只能当自己是个聋子了。

第107章 烧香

唐惜春跟王师娘说了大半日的话,到下晌天快黑了,唐惜春方高高兴兴的告辞回家。

在家住了几日,唐惜春就有呆不住了,用晚饭时便说明日去上清宫。唐老太太道,“这是应当的。你才从云贵回来,给太妃娘娘带些云贵的土物过去,是你的心意。只是明天有些急了,车马什么的都没预备,不如待明天收拾了东西,后儿再去吧。”

唐惜春道,“嗯,好吧。”

唐盛道,“多带些礼物,去看看青云道长。”

唐惜春现在跟唐惜时分手,对贼窝子青云观也没啥好感,观量一下唐盛的神色,唐惜春撇下嘴,不情不愿意的,“知道啦。”

唐惜秋问,“大哥哥,你是去青城山吗?”

“嗯。”

唐惜秋很会讨好自家俊美无比的草包大哥,而且,唐惜秋完全继承了老爹唐盛那九曲十八弯的肚肠,典型的有话不直说,反道,“大哥哥,我又做了个香袋给你。”

唐惜春真不乐意收唐惜秋的绣活,难看的很,又不忍打击她积极性。而且,唐惜秋毕竟年纪小,远没有唐老爹的道行。唐惜春见她似还有话要说,想了想,眯着眼睛问,“是不是想跟我去青城山?”

唐惜秋笑嘻嘻地花言巧语,“大哥哥,你带我去吧。我在家里也没事,跟大哥哥一起去,路上还能伴大哥哥聊天,给大哥哥解闷儿。”

唐惜春对于兄妹中生得最丑的唐惜秋很有一分怜惜,笑,“也好,青城山上有好温汤,咱们泡温汤去。”

唐惜秋高兴的见牙不见眼,罗氏却险没厥过去,连忙道,“可不敢在外头泡温汤子。”

唐惜秋瞪大一双小眼睛,道,“娘,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在外头泡温汤,我听大哥哥说,上清宫就有好温汤子。是不是,大哥哥?”

唐惜春对罗氏已经无语,好在罗氏从没想在唐惜春面前要强,自己一笑,自发圆场道,“是我想左了,要这样,想去就去吧,反正你在家也是疯玩儿。”罗氏是打心眼里想闺女跟着唐惜春去上清宫见些世面的,难得唐惜春愿意带着唐惜秋,又问唐惜春,“明儿我把带的礼物预备好,连带车马,惜春打算去几日?”

唐惜春道,“得个三五天。我带阿玄跟惜秋一起,她们两个丫头也能一起做个伴。”

罗氏笑眯眯的应了。

唐惜夏道,“哥,后天我学里也休息。”

唐惜春道,“带你去也没啥,就是你生得不像我,师父肯定觉着你生得寻常,不叫你进上清宫,你就只能住外头的侍卫所了。”

唐惜夏早就是个小道学,只不信,道,“太妃娘娘如何能以貌取人?”

“屁话。”唐惜春道,“谁不以貌取人?我也以貌取人,遇着美人儿,我就乐意去跟他说话。”

唐惜秋心下担忧,想着自己生得还不如二哥,这去了能进上清宫么?唐惜夏是个实在人,张嘴就说出妹妹的心事,道,“惜秋长得还不如我,她就进得去?”

唐惜秋气个好歹,她虽丑些,也不乐意叫人说。她可爱美了,唐惜春捎来的云贵的绸缎布料,唐惜秋做了好几身新衣裙穿。唐惜秋气咻咻道,“二哥,你长得也不如大哥!”

唐惜春笑,“惜秋没事,她是丫头。”

唐惜夏不死心的问,“以前惜时哥跟你去上清宫也住侍卫所吗?”

唐惜春听到唐惜时的名字就不痛快,恶狠狠道,“那臭黑炭,早知道今天,当初侍卫所也不给他住,叫他住林子里,给林子里的狗熊一巴掌拍成臭狗屎才好!”

唐盛正惬意的听着儿女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唐惜春忽然这么一句,唐盛将手中茶盏往几上一撂,训道,“这是你做兄长该说的话吗?”

唐惜春深觉在弟妹面前挨骂没面子,不过,他也没敢挑衅唐盛,搂着唐老太太,哼叽两声,留个后脑勺给唐盛看。其间种种藐视,唐盛险当场暴发。

唐老太太拍拍孙子的肩,笑对唐盛道,“你晚上事忙,我就不留你了,跟你媳妇去吧。”把儿子撵走。

唐盛道,“惜春跟我来书房,我有话跟你说。”做长兄的人,怎能这般没个心胸。

唐惜春往唐老太太的方向拱了拱,唐老太太便道,“什么话,我也有事跟惜春说,明儿你再排队跟他说吧。”

唐盛险没吐了血,呸,他见总督大人都不用排队,跟唐惜春说几句话反要排队了。只是碍于老太太娇惯唐惜春,唐盛没好再说什么,便带着罗氏退下了。

送走父母,四人围着唐老太太说笑。

唐惜春回来这么久没去上清宫自然是有原因的,先时听杜若岛主或魏宁说黎雪跟他师父有仇,还时不时要杀上门去。根据协议,好像他跟黎雪还有婚姻问题没有解决,唐惜春生怕一出城半道被黎雪抢走。再者,他还在生气唐惜时的事,又想到黎雪那张路人甲的脸,难免心烦。

八月天已经不再炎热,唐惜春穿的是云贵那边的五彩锦缎做的衣裳,据世子殿下说是内务司新研究出来的花样,华丽的了不得,唐惜春穿在身上,花哨如同凤凰。

唐惜秋特喜欢她大哥的神气,别人要穿着这样花里胡哨,头上戴金灿灿的冠子,唐惜秋定觉着暴发俗气,偏生唐惜春这样穿,就似会发光一般。

诸人下晌方到上清宫,唐惜春先带着唐惜秋、阿玄去给蜀太妃请安。蜀太妃是头一遭见唐惜秋,赞叹道,“你生得真像你曾外祖母。”

唐惜秋规规矩矩的说,“家里母亲也常这样说。”真是的,曾外祖母也不说生得貌美些,害她也生得这么丑。

蜀太妃一笑,赏了唐惜秋见面礼,就打发她与阿玄退下了。

蜀太妃笑对唐惜春道,“我还以为你不登我的门儿了呢。”

唐惜春近前坐了,道,“我是怕遇着姓黎的。师父先前也不与我说一声,害我如今都不敢娶媳妇了。”

蜀太妃笑,“你先时不也没娶妻的意思么。”

“会不会娶媳妇,跟能不能娶媳妇,这能一样吗?”唐惜春认真的说,忽又笑了,其实他心里早有了好主意,道,“师父,你要不要再收个弟子?”

蜀太妃一听就明白唐惜春的心思,笑道,“我就是再收八个弟子也没用,黎雪不见得要拿你怎么着,不过是借这个名头在海运上分一杯羹罢了。你要是想成亲,也是无妨的。”

“真的?”

蜀太妃笑,“你什么时候要成亲跟我说,我自有法子摆平黎雪。”

唐惜春叹口气,勉强接受,仍是不大放心,“师父,要是哪天我被抢了走,你可得去救我。”不过明年他去镇南王府做官,天高皇帝远,想来黎雪的手也不能伸到镇南王府去。

蜀太妃笑,“好。”

唐惜春有许多事要跟蜀太妃说,从海上星位仪的用法上的一些改进,到小三年大海上的许多事,连带着前些天唐惜春去云贵的见闻,足在上清宫住了五日方与蜀太妃说个大概。唐惜春还把自己整理的海上见闻录整理了一份给蜀太妃。

蜀太妃笑,“果然进益不少。”

唐惜春得意的嘴脸就甭提了,假假谦道,“就是顺便记录了一下,也不只是我一人的功劳,阿宁帮我很多。”

蜀太妃笑,“把小事做好,就是大事了。”

唐惜春道,“我还带回来很多书,很多海外蛮人,就是暂时不好带回蜀中,暂放在小若的岛上了,等以后我再弄回来。”

蜀太妃吩咐丫环拿来一个匣子,递给唐惜春。唐惜春是个直脾气的人,问,“是什么?”说着就打开了,见是房契店契,唐惜春问,“这是给我的么?”

蜀太妃笑,“我无子女,就你一个弟子,这只是一点产业,你先拿去打理。”

打理店铺什么的真超过唐惜春的能力范畴,唐惜春很老实的说,“师父,我又不会打理店铺。”再说,他现在不愁吃喝,也见过了大世面,并没有要发大财的*,他是想把时间用在观星、算术上。

蜀太妃笑,“本就不必你亲自打理,我看阿玄那丫头挺好的,让阿玄学着打理是一样的。”

唐惜春一想,的确,阿玄才干胜他百倍。如今他也寻不到适合阿玄的男子,阿玄这样的本事,若只是打理院子内宅,未免大材小用。他师父的提议,再合适不过。唐惜春笑,“这也是,阿玄比我可有本事的多。”也没推辞,就接了。

唐惜春跟他师父打听道,“师父,你的产业给了我,不用留一部分给蜀平侯府么?”

蜀太妃笑,“当年郡王爷交待我的产业,我早就给了凤真。余下的,是我自己的私产,我愿意给谁就给谁。”

唐惜春便没再多问,只道,“我回家过了十五就回来。”观星什么的,他还是同蜀太妃在一起。

蜀太妃知唐惜春心中已无芥蒂,一笑,“好。”

唐惜春把阿玄和唐惜秋留在上清宫,自己带着随从去青云观。

自上清宫到青云观,都是山路,马都骑不得,全靠两条腿。唐惜春一大早就出发,秋高气爽,山上的树木亦染上了几分苍翠。许多树梢上挂着未被鸟雀衔去的或是金黄或是翡红的不知名的小野果。

唐惜春心下高兴,清咳两声唱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唐甲跟在唐惜春身后,心说,大爷这是抱怨早上起得太早了。

及至日头渐高,唐惜春唱道,“说甚么琼花露,问甚么玉液浆。想鸾鹤只在秋江上,似鲸鲵吸尽银河浪,饮羊糕醉杀销金帐。”

唐甲将递上水囊,道,“大爷,喝水。”

唐惜春喝两口水,笑,“咱们再往前走会儿,有歇脚的茅草亭,到了茅草亭再吃东西。”他有些饿了。

即便自上清宫带了吃的,也只是些些卤肉、胡饼罢了。卤肉是冷的,胡饼微温,唐惜春咬了两口,赞叹,“我的天哪,不知这胡饼怎么烙的,这般筋道,嚼得腮帮子发酸。”

唐甲递了水囊给唐惜春,笑,“大爷吃一口饼,喝一口水,好咽些。”

唐惜春一笑接了,过了几年好日子,他便忘了前世去投奔唐惜时时,住不起店,他与阿玄两人常寻了人家借宿,借人家的锅烙一摞粗面饼,路上喝些冷水,连咸菜都没的吃,照样过来了。

唐惜春用胡饼卷着卤肉,吃了两个就不吃了。亭子里来了一个书生,衣衫平平,对着唐惜春笑笑,唐惜春道,“阿甲,你们这边坐。”给书生留出坐的木栏板。

书生对唐惜春道谢,腼腆极了。取□上斜挎的木袋,里面拿出个粗面饼,腰上别着个葫芦,慢调斯理的吃起粗面饼来。

远处又有一行人走近,待近了,这行人委实不少,小厮男仆身上带着诸如茶炉、矮凳、食盒、锦垫之类的用具,其中还有一个身量俊挺、面色冷峻的青年人背着另一个娃娃脸的书生。到了亭间,娃娃脸道,“阿睿,我自己走吧。”

小厮们已将桌椅坐板重新清扫过,垫了锦垫,请两人入坐。另有小厮将背着的厚粗布将茅亭三面围起,免得山风太大,冻着家主。还有小厮取了竹炭生火热饭菜,那位叫阿睿的青年取了点心匣子拿了块绿豆糕给娃娃脸,娃娃脸道,“客人尚在,阿睿,你得先让客人。”笑眯眯的同唐惜春和书生打招呼,自我介绍说本家姓夏,单名一个竹字。那位冷峻脸的青年是他的儿子,叫夏睿。

唐惜春惊个好歹,他又是个直性子,心里存不住事,直接指着夏睿不可置信道,“他是你儿子?”看着比他年纪都大。

夏竹笑眯眯地,“不大像是不是。”一脸自豪,“阿睿可孝顺我了,整个青城县,没有比阿睿更好的孩子。”

夏睿在畔解释,“义子。”

夏竹满脸不高兴,瞪夏睿,“义子难道不是儿子吗?爹爹可是拿你当亲生孩儿的,你处处跟别人说是义子,是不是不想要爹爹了。”

夏睿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唐惜春忙说,“阿竹,你真了不起啊。你多大了?”

夏竹道,“二十七。”

唐惜春咋舌,“我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呢,竟比我大好几岁。”

夏竹摸摸自己脸,笑,“我是脸型的原因,十五的时候就这样,后来个子不长,脸总是圆圆的,看着就显小。”

唐惜春道,“不只是脸型的原因,你皮肤也嫩,又白又细。”

夏睿微不可见的皱眉,幸而唐惜春也不是跟他说话,根本没留意。

夏竹笑眯眯的问,“贤弟叫什么名字?”

唐惜春道,“我姓唐,上惜下春,唐惜春。书生弟弟,你台甫仙乡何处?”唐惜春问的是书生,读书人说话都文绉绉的,他就学着人家这般说。

书生笑,“我也姓夏,夏岚,字文峰。”

唐惜春问,“你们都是青城县的人?”

算来算去,夏岚与夏竹非但是同县人,还是同族,只是夏岚辈份小一些,按辈份得给夏竹叫爷爷。既认了亲,夏竹请唐惜春、夏岚一道用饭。唐惜春本就是个自来熟,并不推辞,夏岚扭捏了下,也一并坐了,笑道,“今天遇着三爷爷,我也开开荤。”夏竹是夏氏族中旁支三房。

夏竹笑,“客气什么,这饭就得一起吃才有趣。”

唐惜春问,“阿竹、阿岚,你们是上山赏秋光的吗?”

夏竹道,“不是,过几天就是秋举,青城山上三清观最灵,我去给阿睿求功名。本来我说自己去就行了,阿睿不放心,非得跟着。”

夏岚笑,“我也是。”

唐惜春道,“三清观很灵吗?”

“灵得了不得。”接着夏竹就给唐惜春举例三清观如何灵验,譬如无子的求子,一求一个准。大姑娘求姻缘,一求一个准。书生求功名,一求一个准。另外,求平安、求富贵、反正只要是求的好事,皆是一求一个准,准的了不得。

夏文说的眉飞色舞,还时不时的说一句,“阿睿也知道的,是不是?”这时,夏睿就会应一声,“嗯。”然后,夏文继续眉飞色舞的同唐惜春说三清宫如何灵验。

小厮端上热汤热菜,大家一道用饭,用过饭,又喝了香茶,坐一时方继续行路。人多格外热闹,唐惜春同夏竹很是相投,夏竹也不用夏睿背了,只是夏睿看他看得牢,几次扶起脚下不稳的夏竹。夏竹兴致勃勃的同唐惜春说着话。到了分手时,唐惜春有些担忧,道,“今日傍晚有雨,要午夜方停,你们现在去三清观,恐怕不好下山的。何况听你先时的话,三清观还远的很,不如随我去青云观暂且住一日,明天再去三清观烧香比较好。”

夏竹惊,“会下雨吗?我还是看今早大太阳才出来的。”

唐惜春笑,“天有不测风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