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公,你也莫再因这事来打扰公子和姑娘了,勤公也需想想,他们俩都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若是寻常人家哪里需要想这么多。便是你我的孩子,在十几岁时也不需要想这么多,更何况要担负起数千人的生计与存亡。”严西辰说完这番话便告退出去,临走前说不日便来取,请贺千里把一应东西都写好。

原来看起来死年青死能骗人的严西辰居然有不止十几岁的孩子了,看来严西辰和贺元帅是一辈儿的,但是贺元帅看起来绝对能叫爷爷,严西辰就是你叫他哥哥都让人觉得理所当然的…千年老妖啊

“贺元帅?”这时贺千里也察觉出来了,贺元帅十成十当初在贺家地位就比较高,如今在这一拨贺家老人里也依然有话语权。

“容我再思虑一番吧,打扰公子和姑娘非我所愿,但若是家主所愿,吾等都当遵从,只是公子和姑娘需要向我们证明。若无凭据,我们很难…安心。”贺元帅最终选了“安心”这个词儿,大概是觉得大家都比较好接受。

“好。”

送走贺元帅后,贺千里才一打响指儿,跟贺沧海说:“哥,咱们终于能上街听听咱们制造出来的奇妙夜有什么样的影响喽。”

48.宫中游园会

在风雪漫天飞的街上打探消息果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还好这消息是好打听的,天降祥瑞而且降得那么明显。当晚几乎城中所有人都见到过“漫天金雨、金碧辉煌”的情境,甚至不少人对着远远的东郊外跪拜祈求苍天赐福,更有甚者,早上已有不少人去过东郊燃放焰火的地方,人们试图去寻找上天赐下的金银珠宝。

很遗憾,这一点贺千里早就想到了,选在一条未结冰的溪水上燃放焰火,燃放结束后又把所有的痕迹清扫得干干净净,甚至清扫痕迹的时候完全不假手他人,就是他们几个人做完的,连那位豫亲王都没能幸免。

“哥,所以结果就是大赦天下、减赋轻役。”贺千里实在想不出来,明明是这么可以利用的一个东西,晏东楼怎么就能只拿来要求这些。

不过她也实在不知道晏东楼应试要求什么,人间富贵他有,雄武天下他曾,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以后他的余生就靠点儿小趣味渡日。可是就这样一个胸襟如星河般的人,要真是从此困于京城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内心想必很凄苦吧

可怜人呐…

“这才是皇上和王爷真正想要做的,减赋轻役这件事皇上一直想办,但朝中亲贵多有反对,赋税一减他们所获之利益势必减少,借着这事儿做成不是正好么。”贺沧海看来会越来越崇拜晏东楼啊,个人崇拜什么的最要不得了

叹口气,其实这也不错,天下河蟹生活其间才能平安自得:“借皇上的口说出来,晏东楼就不怕事有万一吗,这么信任我们还真是感觉浑身上下不对劲儿。”

俗话说得好,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那啥,立马贺千里就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正确:“有何不对劲?”

看向贺千里身后,贺沧海施礼称道:“王爷。”

长出一口气缓缓回转身,贺千里觉得自己此时根本无法形容心情如何,任何的词语对于此刻的她来说都空洞无比:“东楼。”

放焰火的那个晚上教训比较惨痛,她已经决定老实遵从某位看似柔和实则执拗无比的“爷”的意思,以后只称名不称“王爷”。

三人嘘寒问暖过后便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下来喝茶说话,几句话不到晏东楼便扔出一个消息来炸着了兄妹俩。

“我想宫里有你们要找的标记,正巧是我从前在宫中的住所,你们运气不错。”晏东楼之所以趁今天偶遇时说,就是因为如果要找什么东西,初一晚上的宴会最适合。只因就算晏东楼身份再尊贵,如今的宫中也不是他想留宿就能留宿的,但逢年过节时可以例外,做为在京的亲王他依旧可以保有他在东十六园中的住所。

这却让贺千里不由得皱眉问道:“为什么会这么巧?”

但晏东楼却直摇头:“不是巧,若真个算来,令尊是我的远房表叔,令尊甚得嘉帝喜欢常年出入宫廷,直到令尊离开前他都经常出入宫廷,我所居住的宫殿正是令尊当年出入宫廷时留宿的地方,而且令尊与我当年也非常亲近。我想我现在大概能理解为什么他会经常出现在我的宫殿,没有任何预报没有任何解释。”

“爹他会不会算得太长远太多了些,难道他真能算到有一天我们会一一来揭开所有的谜团吗?就像直议郎府,如果不是上一位出了些意外,那么我和哥想进去找点儿什么实在易如反掌。爹好像在他做这些事儿之前就为我们选择好了人,可以信任,或者说他觉得可以托付的人。”贺千里这么一想便心生敬仰,真是步步算得周到圆满,这样的人怪不得早亡,这样的人留在世间绝对会泄露太多天机。

顿时间谈话的三人面面相觑,每个人都似乎感觉到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无比巨大而且无比睿智的人,这样的人一定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很难有遮挡。

最终还是晏东楼最先回过神,朝着兄妹俩轻轻拍了拍,然后笑道:“今晚宫中有新年宴会,我带你们进宫里去,余下的你们看着办。不管是什么,若是可以让我知道的无妨说来一听,若是不可以,你们可以什么都不必说,令尊是我一直很敬仰的人,他的安排我不会置疑。”

“现在我在想,难道这十几把钥匙所能打开的都在京城吗,我们居然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发现了两处,是只有这两处,还是另有什么隐情,如果只有这两处那安排这两处在京城又有什么目的?”贺千里忽然觉得自己肯定是推理小说看多了,居然能想到这层面上去。

敲了几下桌面后贺沧海摇头说:“不应该都在京城,那样不安全,不符合爹一贯的行事作风,我想我们在京城最多也就能找着三两个,再不会有别的了。如果说目的…这倒比较费神,爹学究天人、识贯古今,我们很难去解开他留下的谜题。”

但是在场不就有聪明人么,聪明人的思路在某种程度上会有共通之处,晏东楼琢磨着说:“如果今天你们找到的还是能用来脱身或者说能造成比较大伤害的东西,我想令尊大概是留下这些想要保护你们。这天下没有比京城更需要用到这些的地方,也没有比京城更步步险恶的地方,留下这些用以脱身或者说像昨天晚上一样制造些什么,这是令尊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保护你们以及贺家的后人。”

“天啊,操那么多心,怪不得老天爷早早把爹叫回去。这样一个人用心若在善处于世间大好,但若用心在险处后果不堪设想,爹大概是这世上灵魂和神最接近的人。”贺千里说着看了看天上,忽然觉得自己冥冥中开始和这位骨血上的父亲有了联系。

“爹是世间最好的父亲。”贺沧海也看着天上感慨。

剩下的晏东楼也看了眼天上,然后说:“我先回府,待会儿派人来接你们。”

“是,我送送王爷,千里你先准备准备。”说着贺沧海就与晏东楼一道出门去。

留下贺千里在原地傻眼:“准备,准备什么?”

摇头晃脑半天儿她反正是半点儿答案没找着,她又不是去参加宴会,是要去悄悄干个溜门撬锁的活儿,总不能还来个盛妆打扮吧。除了准备好钥匙和夜明珠以及夜行衣之外,她不知道还应该准备什么,但这几样东西一直在线待命呢

直到下午贺秋水跑过来,兴奋至极地说:“里里,来来来,看看今天晚上穿什么、戴什么,画什么样儿的妆容、梳什么样儿的发式。”

“干…干什么?我又不是去参加宴会,我是去干需要偷偷摸摸不能见光的事儿好不好,难道还打扮得跟圣诞树一样。”贺千里非常反对,不是反对参加宴会,主要是她现在对开锁更感兴趣。

“你当然要去参加宴会,以我们家老张干女儿的身份参加,里里,你可不能丢我们老张家的面子哟。”贺秋水说完又继续整理她带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张?你们家管家吗?”

停下手里的活儿,贺秋水瞪了她一眼:“老张就是我爹,爹喜欢管我叫小张,我喜欢管爹叫老张,不行吗?”

“可以可以,你们继续,别把我捎上就成。”

笑眯眯地走过来,贺秋水一把挽住她的手,说道:“不好意思呀里里,我已经把你捎上了。人呢,都上哪儿去了,现在可以进来了”

随着贺秋水高声一吼,不多会儿就有人破门而入,或许应该说鱼贯而入,这样会显得比较整齐有秩序,而且显得人更多。进来的全是些十来二十岁上下的姑娘家,一看这打扮就知道是右路元帅府上的丫头们。

“现在我把里里交给你们,你们非得还我一个漂漂亮亮、艳光照人的妹妹不可。”说到“妹妹”这两字儿时贺秋水特意加重了声音。

贺千里才懒得理会这妮子,不时提醒她现在比她大,瞧今天这阵仗她是不被折腾都不行了,只好眼一闭任揉圆搓扁喽。但不得不承认,这些个巧手的姑娘们把她揉得真圆搓得真扁,一番折腾下来再往镜子里一看,她自己都快要不认得自己了。

白裘红袄,贺秋水就爱这么打扮她,说这样显得极为精神,而且衬得她跟雪里的花朵儿一样。这打扮确实经典,白和红一配起来,只要红色不过艳,而本身皮肤干净洁白,那就非常衬人。只是贺秋水的眼光实在没什么新意,永远都这样儿。

“不要,我不要这个,绝对不要”贺千里看着那看起来就很重的珍珠银冠,实在不能接受,一来太华丽,二来太重。

“好吧,里里爱简单干净,给她别上那一串珊瑚雕成的花儿。”

等她被揉搓完,贺秋水一看天色就赶紧拽着她出门儿,却不是去豫亲王府,而是往右路元帅府去,气喘吁吁地挤上张元帅夫人的马车,然后又赶到宫里去。

到宫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甫一下车站在雪地里,被晕黄的烛光笼罩着,贺千里就感觉有些梦幻色彩了,每棵树上都挂满了如霓虹一般的小小灯笼,映照在雪地里放眼望去真如人间天堂。

“美吧,从前我最爱过年进宫来,宫里这时候真的很美。”

“今年更美。”

晏…晏东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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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希朝第一大BOSS

“不得不说一句,东楼叔叔,你这话儿搭得真是时候。”说罢,贺秋水稍一欠身便从梅树底下溜开,回头冲两人挥挥手,脸上满是无比慧黠的神色。

眼睁睁看着自个儿妹妹背身而去,贺千里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再抬头看眼前的人站在那儿就更加哭笑不得:“东楼。”

“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让我觉得自己不应试出现在这里。”晏东楼含笑一低头时,贺千里觉得自己应该哭着喊着臣服才对。

但是怪就怪在,这样一个人风华无限,理应被无数的光芒笼罩,理应有数不尽的崇拜者长随左右,这时候应该有比较痴狂的铁杆儿女粉丝出现才比较合乎情理。但是,似乎并没有一个人把注意力放到晏东楼身上,这样光风霁月无法忽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被注意到。

按她的理解,当晏东楼一出场,理应受到现代明星走红毯的待遇,聚光灯、鲜花、掌声以及人群纷纷行注目礼。就算这是个君主集权的时代,晏东楼也应该享受到应有的礼待。不不不,应试说更应该享受更多的鲜花、掌声。

晏东楼就这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神穿过人群,尔后环视四周,最后又回到他身上。他却只是迎着她的双眼微弯着眉眼轻笑,如盈盈一轮弦月,那般的清辉照人:“当你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四周时,似乎怀有疑问。”

对于这个问题她不得不点头,她一直是个藏不住问题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像不曾感觉到你存在一般,不曾注意到你进来一般。按常理,他们应该排着队儿跟你攀交情,更有甚者,排更长的队把他们的女儿推销给你。毕竟你可是皇上唯一未婚聘的弟弟,不管谁继位你都是下一位天子的皇叔。”

“我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但是没有任何人愿意把自己的儿子送到我面前,更不愿意让我想起谁家还有没受我磨砺的公子。”晏东楼显得非常平静,就像在说笑话一样说着。

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内心其实并不那么平静,不过也没有孤独或寂寞的情绪流露出来,所以这应该和他心底深处藏的那些东西没关系:“嗯,我想起来了,秋水说过,当初你去靖远军是带着一队王孙公子、大员子弟们去的。结果很多人受不了半路上跑回来,但你把他们又拎回军营直到三年期满。”

“小丫头总是记那么多,漂亮的脑袋里应该装点儿漂亮的东西,而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晏东楼指的当然是贺秋水,不过他也同样认为眼前的小丫头记得很多,而且理解很多。

当然,贺千里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她的疑问又来了。多美好,晏东楼几乎让她有一种探案一般的愉悦感,像一层层剥离一些东西,然后又发现一些新东西:“但是张元帅曾经把这事儿当笑话一样说给我们听,所以我知道最初跟着你一块儿去的那队公子们后来回京都…怎么说呢,几乎都像换了人一样。现在很多人都在重要的职务上,而且每一个人都很出色,虽然他们对你颇有微辞,甚至不愿意跟你来往,但是他们不怨恨你对他们做的一切,而且谈及你时一定会保有应该有的敬重。”

她这番话让晏东楼久久凝望着她没有接茬儿说下去,看到后来她都快以为自己是不是哪出了问题,直到她有些不安地挪动脚跟儿时,晏东楼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双眼说道:“千里,你有一又洞悉一切的眼睛。”

“里里说过,要透过事实看真相…好吧好吧,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贺秋水说完赶紧开溜,免得被眼神儿给五马分尸。

“我没有洞悉一切的眼睛,我只是擅长于听,而且我很喜欢听故事,尤其是战争故事。”小时候她就是听着这些当睡前故事长大的,她几乎能对世界上所有知名的战役倒背如流,甚至能讲出每一个细节对整个战役造成的影响。她不过是在别的小女孩儿听《格林童话》入睡时听了点儿别的而已,这只能怪老钱家的人思维实在有点少儿禁止。

她的话惹来晏东楼一阵轻笑,然后又看了一圈在场所有人后,说道:“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其实不能算秘密,他们如果不保留应有的敬重,就会在某天成为把我一脚绊到悬崖底下的石头。磨砺出一堆石头来挡息的路,只要不糊涂就不会这么干,显然我很清醒。”

显然,贺千里觉得这套说辞说得过去,当然她本来也不觉得晏东楼是培养这些人做自己的底牌,晏东楼不是那种把自己的底牌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这是一个适度自信而不自大的军人,现在看着有一股子痞气,但在军中的晏东楼绝对不是这样的,她听过而且见过:“其实我只想知道,有惊世之功而不居之,享天下富贵而不倨之,晏东楼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想干什么。如果说你没有一点目的,我压根不相信。当然我并不怀疑你对钥匙或者对贺家以及我们兄妹几个有什么目的,而是你自己一直在奔的目标。”

不知从哪儿来的椅和暖炉,晏东楼未答话先指着梅树下的椅子示意她坐下,然后才说道:“我一直说你很聪明,但小姑娘不应该这么聪明,世间多少聪明人往往却为聪明误,这个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但你更应试明白,一旦你知道这句话的时候,你就已经做不到这句话了。这句话呢,是聪明人告诉还能装糊涂,或者说本身多多少少有些糊涂的人的话,对我们都无效,或许对在场所有人都无效,能来到这儿的有几个是傻瓜傻蛋。”贺千里虽然没有行过万里路,没有经历过太多起伏,但是她见过的人很多,人生的阅历有时候也可以从这里长。

她哪里料想得到,晏东楼随手一指,把手指向贺沧海,然后笑得极为灿烂地说:“那儿就有一个,不聪明,而且大部分时候既傻瓜又傻蛋。”

“其实我爹也是,对吗?又傻又笨而且喜欢把事物往美好的方向去想,开始事情确实如他想象的那样,但后来就渐渐变了模样。”也不知是风还是雪,或者是烛光或者是夜空,总之随着钥匙的启用,她开始忍不住想起那对她甚至都不知道名字的夫妇。

“是。沧海像他们期待过的儿子,简单质朴略显迟钝,但忠实淳厚,你不是。但是你像他们,聪明早慧,勤于思、敏于行。”晏东楼说这些时似乎很愉悦,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愉悦。

这让她感到有些不解,为什么在说这些事时晏东楼会转晴:“我爹隐居后你还见过他。”

只见晏东楼含笑点头:“是,没有刻意邀约,也没有安排,偶然相遇就喝点酒聊会儿,并不多但足以知道很多事情。但是不要多问,很多事需要你和沧海去发现答案,而不是从我口中得出。”

“我们就这样坐在梅树下,直到宴席结束?”

“当然不会,会有人把我推到…众人的眼神里去。”晏东楼说完起身,冲远处一招手就有宫女赶紧来把椅子和暖炉撤走,贺千里这才发现,刚才这是这些人趁着天黑她又不注意把东西放过来的。

她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能松懈到这样的地步

“我是和哥一块儿来…”

她话没说完,就有人过来亲切至极地拉着晏东楼往中间儿走,而晏东楼就捎带手把她给拽上了:“东楼,怎么每回宫中设宴,朕不来找你就在不起眼的地方待着随时预备走呢,是御膳房的菜色不好,还是朕的宴席这般乏味?”

噢…不是吧,拽住晏东楼的居然是希朝第一大*OSS,晏什么她不知道,反正皇帝的名讳没人敢从嘴里说出来,就是晏东楼也不曾说过,更别提旁人了。

且说希朝股份有限公司全权持股人晏大CEO,那真是位中年美大叔呀,晏东楼不说,这人的相貌当真平平,虽然一笑起来能秒杀一大片,但是不笑的时候可以充当路人甲。比起晏东楼来,美大叔气质非凡,一看就绝对不是臣于人下的人能比得了的。

此中年美大叔极似陈道明及赵文瑄那一类的范儿,年轻时可能不过尔尔,但时间能把他们身上的某种特质释放出来,岁月对待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厚爱呢,太可恨了

联络完兄弟之间的美好感情之后,晏大CEO终于发现晏东楼还拽着个人,那可真让晏大CEO如同见到鬼一般:“东楼,这…这是哪家姑娘?”

晏东楼凑身在晏大CEO身边说了几个字儿,应试是在介绍她的身份,不过片刻就见晏大CEO就冲像晏东楼平时一样,冲她意味深长地一笑:“噢,是千里啊”

不是吧,难道晏东楼把贺沧海告诉他的事情全都跟晏大CEO说过了,这也太扯了点儿。

50.同座同饮宴

当晏大CEO回头意味深长一笑时,贺千里有种想把这位拖出去揍一顿的冲动,上天怎么可以这么厚爱一个人,世间极贵且一身风华,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不遭雷劈呢?

感慨完别人,她还得感慨感慨自己,看来眼下情况不是太对劲儿。皇帝到底是认得自己父母,还是别的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民女拜见皇上,多有失礼之处还望皇上宽恕。”她学着身边三三两两的姑娘们一样见礼,她觉得这样不容易出错,在这之前她是真的没见过类似的规矩礼仪该怎么样。

哪料想得到,皇帝笑眯眯地虚扶一手,道:“好好好…”

这三个“好”字儿同时让晏东楼和贺千里都傻了,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眼,都同样是一头雾水。这下贺千里看出来了,看来皇帝是自个儿心里有事儿,连晏东楼也不知道:“皇上,什么好?”

“像承安那孩子说的一样。”至于晏承安说了什么,晏大CEO看来没有一点要说的意思。

于是乎贺千里只能依旧揣着满脑袋不明所以,等她再意识到自己被拽着的事实时,人已经到了场地中间儿,幸好人来人往,尤其是场中。趁着夜有些黑,赶紧一把甩开晏东楼的手,预备再去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好好待着。

但是也得晏东楼肯,晏东楼今天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非要把她往人前带:“千里一起过来坐。”

晏东楼一说,皇帝能不注意到吗,随即招手便立马有人在属于晏东楼的桌案前加了座儿:“今年朕又得圆一桩心事儿,东楼,你的座边儿也不虚了,以后朕就是见了父皇、母后也好回话。”

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当然,贺千里必需承认,她听出味儿来了,而且她确实觉得晏东楼是个不错的人,甚至觉得这个人很贴心,还有很多共通之处。她挺喜欢晏东楼这样的人,但未必意味着她就预备着和晏东楼结百年之好,做为一个生理年龄还不到十四岁的萝莉,这也太早了点儿。

在想明白的一瞬间,贺千里觉得自己还是装没听明白,笑一笑啥也不说最正确。

“皇兄?”晏东楼的感觉其实和贺千里差不多,更有甚者,晏东楼有时候看着贺千里就像是照镜子,还远比镜子更明白清楚。怀揣着很多东西,或者说肩上扛着很多东西,一个人行走在这世上,虽然从不说自己孤独,但其实是孤独的。

像晏东楼这样一个惯常于省视自己的人,一般不会愿意和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人过一辈子,那与自己一个人照着镜子过一辈子有什么区别。晏东楼更愿意把贺千里当做最知己的人,至少到目前是这样,或者说还有一些好感,毕竟没有几个人会厌恶自己。

而且,晏东楼清楚贺千里的感觉,他们就像是两张琴上的同一根琴弦,一起拨动时会发出近乎一样的声音。

“嗯,都坐下。”晏大CEO挥挥手回到位子上就座去了,接着便有太监扯长嗓子喊着请膳。

接着便是膳食如流水一般上来,菜品那是一个赛一个好看,而且也热气腾腾,并不像小说电视里常说的那样,到席上已经成了冷菜,哪能真让皇帝、亲贵大臣们吃冷饭冷菜,万一有个闹肚子还不得直接当投毒给剁喽。

菜由有保温作用的食匣呈出来,而宴席所设的小桌都是嵌着石材的桌面,上边儿设小火炉和水,火炉加热水之后石材便有了温度,表面加有垫子不会过烫,把手放下去温度适中,一点儿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有大部分菜品还配了底座,里头搁着三两蜡烛保温,倒有点儿像现代喝花茶的感觉,不过更加古朴雅致。

宴会上也不像现代演绎的那样,群臣敬酒挟菜,交情好的一块儿说话谈天,交恶的相互在皇帝面前冷嘲热讽打小报告。大家都静静地吃着,偶有人举起酒杯朝着谁举一举,对方便笑着应下。场中除却偶尔的杯盘碗筷声,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这样的排场吃饭跟自己端个碗在屋里吃没什么太大区别。

吃饭的规矩便是不语,那样饮宴谈乐场面并不会在年节大宴上出现,只有常宴、小宴时才有。当然,膳后还有酒水点心供应,那时候想怎么敞开喝纵情谈都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吃完这一顿沉默的晚宴,贺千里实在佩服这些人,她虽然也没少受贺秋水管制,但也不像这么严格。现在终于知道有些东西是骨子里来的,她身边的晏东楼就吃得极为怡然自得,甚至看起来非常舒适。

用过饭后终于有人来把晏东楼弄走了,是一群同在军中的将军,临到走时晏东楼才低声说道:“沧海在那儿,你和秋水一同过去,重光殿那边我已经做了安排,自去无碍。”

倍加高兴地挥挥衣袖,不待晏东楼转身她先转身朝贺秋水奔去,终于可以脱身了跟在晏东楼身边,她总会有种不太踏实的感觉,像是被谁算计着,或者被人窥探着,到底是晏东楼身份不同,她可以不当回事儿,但身边所有的人都非常当回事儿

“里里,刚才有不少人跟我明里暗里打听你哟,看来那些人表面上不说,实际上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那东楼叔叔啊就是这么个人哟,他做什么别人从来不说不问不接触,但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其实啊,你说他心里孤独,我倒觉得那是他自己作的”贺秋水如是说道。

“秋水,你真相了。”贺千里没好气地说道,刚才需要的时候不知道猫哪儿去了,现在跑出来说这说那儿,听得都让人觉得找抽。

默不作声的贺沧海只是看着俩妹妹笑,其实他的心里什么都明白,甚至可能比当事人都明白,只是他就是那不说不问的其中一个。一切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他不会过多干涉。世间自有天命在,安或不安,顺应或抗拒都是各人的选择。他只需要站在自己妹妹身边,像山一样被她们依靠,在她们需要的时候为她们挡风遮雨就好。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你们俩过去,我给你们打掩护。”贺秋水说打掩护,那就说明她可能,不是可能,几乎是肯定和晏东楼通过气儿。

“其实,应该有关于钥匙的传闻吧。”贺千里从来没有问过,到京城后也没有刻意打听,在碣石镇或福县时什么都没打听出来,那会儿她就知道,一旦打听出来必定不是什么太能让人安心的传闻。

听她问起,贺秋水轻轻嘿笑一声,说:“里里为什么非要听这个呢,这个传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但是贺千里不信,贺秋水这话听着都让人不安心:“只怕知道的人都不一般吧”

“唉呀,你为什么非得刨根问底呢。好吧好吧,反正你早晚也得知道,传闻说只要得到这串钥匙就能够得到一切想要的,不管要什么,总有一把钥匙能让人得偿所愿。”贺秋水现在信了,上一把钥匙打开的密室里那些黑乎乎不起眼的家伙绝对能开山移石顷刻间,要是想改朝换代当皇帝,或者雄霸一方都不成问题。

“当是阿拉丁神灯,要什么许个愿就行。”贺千里不免要腹诽,当初留下这些她那位爹就没想过会给儿女留下的不是后路,而是绵绵不尽的祸患。

她也只是这么一想,想必她那位没见过面的爹都有安排,毕竟是那么一个学究天人的…家伙

在贺秋水的“掩护”下进到重光殿中,重光殿以东郡青玉石为主料,处处散发着一种温润之感。在灯烛的笼罩下,整个重光殿静谥安然,整个建筑群都弥漫着淡淡的光泽,使其在夜里也不显清冷幽寂,反而显得极为暖融,像是镀着一层浅浅的金色。

怪不得叫重光殿,怪不得会长成那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所居似其人,其人得其所。

“哥,有没有听王爷说过在哪儿?”贺千里感叹罢后问道。

“院墙边的藻井那儿,我已经先去看过了,但是有些奇怪,不止一处有花纹,而且我都试过,没有一处的花纹可以抠得下来。”贺沧海说道。

“哥,你已经来过了,既然没找到那你还叫我来。”贺千里就奇怪了,难道是看出她比较具有盗墓者的灵敏直觉么

点点头,贺沧海说:“来过,带你一块儿来看看,看看能不能找着什么。”

到藻井边上,贺千里蹲下,果然发现有五块雕花石板,乍打眼一看有点儿奇怪又有点儿熟悉:“哥,好像有点儿眼熟。”

闻言贺沧海颇为高兴地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发现点什么东西。”

“好像每一块花纹都有一点不同,虽然主体一样,但这一块下边是树木,这一块下边是流水,这一块下边是火焰…等等,是金木水火土,是五行。”

乖乖,原先以为拿钥匙开锁就行,没想到还要解谜题,这下事情就更有趣儿了

51.老东西们

五行这玩艺儿,贺千里当真不熟,虽然来老钱家习武的人里确实有擅长五行八卦周易一类的,但是她对这个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

蹲到脚发麻眼有些晕的时候,贺千里终于做出一个决定——蒙

蒙是蒙,当然不能瞎蒙,先按金木水火土的顺序去按那几块石板,结果没见反应,然后又同时按住,还是没反应,这下兄妹俩都没办法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五块雕着花纹的石板愣愣出神。

她们那位爹真是个脾气怪、所学多、脑子好转弯的人,他们俩跟那位真不在一个水平上,怎么能想得到呢。最后她心思一动,忽然想到如果是按顺序来排,那也会有人猜得出来,她必需得想想可能的答案。这答案还得从自身上来找,对于一个为人夫为人父的男人来说,妻子儿子应当在前头,而贺字下边儿是个贝字,应当从水,如果从珍宝的意义上来说也可以从金。

而大山应该从土,那会儿建的时候还没她,所以她不应该算在里边,记得她那娘亲的名字里似乎有个木字边儿,那就应当从木,先土后木尔后是水或金,只不过到底算水还是算金,剩下的两个又怎么安排,这也是个问题。

想着她还是觉得这问题可以问问贺沧海,或许他会更明白一些:“哥,如果你是土,娘亲是木,贺字为金或水,那剩下的两个应该怎么排?”

“贺字为什么是金和水?”

“贺下头是个贝字,贝是从水里来的,但如果从珍宝一类也可以属金。所以我在想到底应该怎么排,前两个应该不会有错。”她说着先把土和木按下,然后等着贺沧海的答案。

这时贺沧海正支着下巴沉思,片刻之后才说道:“应属水,剩下的两个应该是火和金。”

并不问为什么会次序会是这样安排,她只应声低头一一按顺序按下,当按下最后一块带花纹的石板时,缓缓听得一声“咔啦”声响起,而后便有石板移动时发出的“滋滋”声,不消片刻在金木水火土合围的中央出现另外一块儿只含花纹不含其它的石板,再按下这块石板便出现了钥匙孔。

“哥,你猜会是什么?”综合上一次所看到的,她觉得会在宫里的应该是猛料,肯定是在宫中生活或脱身需要用到的东西。

“让我猜的话应该是药材、珠宝字画和一些其他我可能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贺沧海可算是了解他们这位爹的想法了,宫中生活需要的或者说闯宫廷需要的东西,很有可能在其间都能找得到。

但是能让人猜到的就绝对不会是贺家老爹,那么拉风的人物,神一样的思维,怎么可能存些寻常东西。

石室缓缓打开时,宴会还在继续,贺千里和贺沧海不知道的是,在重光殿外,晏东楼正在独自饮酒,撇开宴席独自己对夜对风饮酒,这也条例晏东楼的一贯风格,所以没有人会在宴会上寻他,也不会有人好奇他此刻在做什么。而他此时饮酒,不光是因为习惯,也是因为殿内的贺千里和贺沧海。

他有很多要保护的人,如今又添一双兄妹,他热衷于张开屏障护佑“自己人”。

其实晏东楼也想知道,他要叫表叔的人在他的宫殿里留下什么,依着亲近关系应该也留了点儿东西给他,要不然不会单单安排在重光殿。

就如同晏东楼在夜风中遥想的那样,贺千里和贺沧海在一间藏于荷花池下的密室中找到了他们老爹写给晏东楼的一点儿东西,当然也依然留有给他们兄妹俩的话儿。至于这间密室里有什么,如贺沧海所想有药材,各类珍稀药材及常见药材皆列其中,甚至还配有一本药书。

所谓的药书其实是一本手札,里边儿记载了贺老爹对于用药的心得和对症的成方,详细地写明在什么情况下如何增减配制等等:“哥,你看…”

第一篇是疗伤止血,贺老爹画了个微微瞪眼的人在旁边,上边儿写着:“禁宫如何能乱逛,阴谋争斗如何能乱沾,若还有口气在按下方配药,若只余半口气,架子最上端匣子里有小还丹一颗,疗伤止血圣品…”

除却药材手札还有珠宝字画,珠宝字画有附录一份,详细介绍每一件东西的来历寓意,最后的册页上写着一句:“谄上媚下之事做不得也,倘若要做便要谄媚得法,送人礼不在轻重而在赠人所爱,正所谓千金不如心头好。”

“爹小时候肯定很讨人喜欢又很让人头疼。”鬼机灵招人,但闹得没边儿没谱,这样的孩子通常都具有让人又爱又恨的特质。

“应该只让人头疼吧…”这是贺沧海的回答。

剩下的有脱身密道和方法,在正中间儿还放着一个匣子,一看到匣子贺千里就抚额:“哥,该不会又是一串钥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