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叮嘱她好好休息,不准太劳累。

沈盈枝觑了眼他脸色,好笑地问:“听说前朝让你选妃了?”

闻言,扶嘉伸出双手,捏捏沈盈枝的脸,沈盈枝最近容易困乏,但气色却肉眼可见的好,双颊嫣红,粉如桃花,就去枝头剥了皮的桃,轻轻一掐,能挤出莹莹汁水。

扶嘉解释:“是温相见不得朕过的舒坦,存心给朕添堵,盈盈不必担心。”

沈盈枝颇多感慨,书中的温庭就是因固守己见,和扶嘉政见不合,加之他又是温太妃的弟弟,扶嘉对他总有一点说不清的不虞,还没登基,就先把温庭搞下台了。

不过温庭虽有政客的老谋深算,但亦有为百姓谋福的责任感。如今因温相在其位,胜其职,所以扶嘉还没有把他给灭了。

“盈盈。”扶嘉叫她。

沈盈枝抬头。

扶嘉笑着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当然了。”沈盈枝头埋进扶嘉的怀里,轻声说:“今年是我们两人过第一个年,过两年我们一家两口,就会变成一家三口,再过几年,或许就是一家四口,过上很多年,等我们两人都发白齿摇,就儿孙满堂,可热闹了。”

扶嘉一开始还挺开心,等沈盈枝说到后面,扶嘉脸上的喜悦之情烟消云散。

他似乎和盈盈理解有误,他只想生一个还继承皇位的孩子,但盈盈的意思是还想要生。

扶嘉的唇动了动,唉,算了,她现在心情这么好,还是以后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盈盈:只生一个?那生个女儿怎么办?

扶嘉:前朝也有女皇。等等,盈盈,你不会重男轻女吧?

第78章

满京城都是烟花。

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的宵禁取消, 这一日,百姓们都涌到了皇城永慧门,今日是除夕,在皇城永慧门下广场上, 会有美妙多姿的表演和烟花。

帝后也会驾临城门, 与民同乐, 祈祷来年国泰平安。而各路百姓,更是翘首以盼, 能见到帝王皇后圣颜的机会很少, 每年的新年, 是最好的机会,虽然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陛下和皇后长得什么样, 但他们依旧见到了陛下和皇后,大夏最尊贵的男女。

沈盈枝和扶嘉早早的用了晚膳,两人均都穿戴衮服,沈盈枝坐在妆奁前, 春柳为她带上凤冠, 凤冠上垂了九颗明珠,寓意长久。

沈盈枝揉了揉一直往下滑的眼皮子, 忍不住对阿陶道:“阿陶,给我装一袋子檀香,我提神用。”

阿陶应了一声,去取香料, 春柳很是担心:“娘娘,你怎么这几日见天的想睡觉。”

沈盈枝搓一眼睛的动作一顿,她似乎……太想睡觉了,这的确是一种不太正常的表现。

阿陶把香囊递给沈盈枝,沈盈枝深吸一口,浑浑噩噩的脑子略微清醒,她耸耸肩膀:“春柳,前两日林太医不是说没察觉异常之处吗,你就别担心了。应该是冬日来了,我也想冬眠了。”

她宽慰春柳道。

春柳不放心地嗯了声。

扶嘉掀开槅扇上的纱幔:“盈盈,你好了吗?”

沈盈枝侧头,扶嘉今日和她一样,都穿的黄色,黄色不是很亮的那种,有些淡和,色调稍暗,他们两人,一人头顶以纯金龙冠束发,一人带凤冠,腰间都佩白玉,一身衮服繁复美丽。

加之扶嘉长得好看,平常的衣服穿上,都俊秀异常,今日刻意打扮,更是恍若天人。沈盈枝微微看出了神。

扶嘉看沈盈枝时,也是眼前瞬间一亮,她乌发挽成一髻,髻上戴凤冠,凤冠自内向外弯出几条金枝,珍珠缀着,行走间,随风而动。面如桃花,倾城动人。

他笑着走过去,朝着沈盈枝伸出手:“走吧,我的……皇后。”

沈盈枝笑了笑,然后把手递给扶嘉,一阵眩晕感传来,沈盈枝踉跄两步,扶嘉眼疾手快的扶住沈盈枝。

“怎么了?”扶嘉眉一皱。

沈盈枝动了动唇,脑子困顿,她拿出檀香,再深吸了一口。

“有些困了。”沈盈枝直起腰,“没事儿,我们走吧。”

扶嘉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幽暗起来。

刚踏出门槛,沈盈枝再次身形一晃,双眼不由一闭,真的……好想睡觉,她撑不住了。

“盈盈。”扶嘉急道。

除夕这日,京城的烟火美丽绚烂,宫门口的表演精彩异常,可直到看完烟火表演,一直过了子时,城门的钟声响起,宣告新年来领的,他们都没有等到大夏帝后。

但不知从哪儿飘来了一句传言。

皇后娘娘病倒了。

泰安宫。

所有太医都汇聚于此,以林钰山为首,轮流把脉,然后对症下药。

前日是除旧迎新的新年,大家本都阖家喜乐 ,但皇后娘娘忽然昏厥,一睡不醒。更重要是,因为没有一人看出沈盈枝脉搏有问题,大家就算想用药,也不知应该用什么药。只得忍受扶嘉阴森的目光。

“睡着了。”扶嘉咬牙,目光噬人,看着满地太医,满面怒火,“正常人有这样睡的吗。”

没有。

太医们跪在地上,心中想,正常人怎么会如皇后娘娘,一睡不醒,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两日,不管是扎针叫喊,皇后娘娘依旧沉睡不醒,但是他们把脉观面,皇后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就像睡着了。

“要是皇后不醒过来,你们就等着脑袋搬家吧。”扶嘉冷冷道。

林钰山松开沈盈枝的手腕,奇了怪了,掀开沈盈枝的眼皮子看了一眼,他真的看不出丝毫不对。

沈盈枝双目紧闭,躺在床上,脸色红润白皙,呼吸平稳。

真的很正常,但又如扶嘉所言,正常人,怎么可能一睡就睡这么久。

林钰山自负医术高明,疑难杂症,不在话下,今日看见沈盈枝,第一次感觉到棘手二字。

扶嘉黑着脸问:“有结果了吗?”

眼神冷厉,似乎林钰山不说出之所以然,他就要吃了他。

林钰山不敢看扶嘉,他摇摇头。

扶嘉的牙齿咯吱咯吱作响,食指拇指摩挲,发出滋滋的响。

“陛下,依臣所见,娘娘不像是病了。”

扶嘉脸色阴沉的可怖,“不是生病,那是什么。”

抬头,林钰山直视扶嘉双目:“臣以为,娘娘是中毒了。”

“什么?”扶嘉一挥衣袖,眸光透过床幔,落在里面的人身上。

其他太医听林钰山如此说,俱都愕然睁大眼,中毒,但世间有哪一种□□会让人长睡不醒?

“怎么解?”扶嘉即刻问道,此时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怎么解毒。

林钰山迟疑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臣也不知。”

他学的是治病救人的法子,虽然医毒不分家,可术业有专攻。

扶嘉胸口起伏不定,眼里急得要冒火,他正准备骂人,脑子里想起一个人。

毒,是吧?

“明一,去把黄渔从叫出来。”

自从上次黄渔偷带沈盈枝逃跑后,他把她关了起来,没想到如今还有用。

话说黄渔,一开始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后来待遇提升,关在了一间屋子里。

她都不记得被关了多久了,只每天骂上几十遍扶嘉。又想道盈盈,不知道盈盈现在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唉。

她坐在屋子里的小窗户前,窗户被人用木条钉死了,只有几丝小缝隙,怕她逃走。

这时候,门口吱哇一声响,黄渔头有人不抬,思量今日的饭菜是什。

“黄渔,走。”前方传来低沉男声,不是送饭的丫鬟!

黄渔忽的回头,哎,这不是扶嘉那个混蛋的侍卫吗?

“你叫我走干什么?”黄渔靠在墙面,她如今身无一物,暗器□□迷药全被搜刮一尽。

明一懒得和她多讲,他直接道:“再不走我让人押着你走。”

“唉唉,我走,我走。”黄渔连声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没忘记,就是眼前这个叫明一的把她关进天牢的。

看着明一驾马车,一路往皇宫走,黄渔咽了咽口水,掀开帘子问道:“你到底要我去干什么。”

黄渔摸了摸脑袋,她不但所有的□□解药迷药被搜刮一进,就连自己,都被点了穴道,武艺根本施展不出,她看了一路,根本找不到偷跑的法子,而且冷不丁地让她去皇宫,她总觉得有种人头不保的感觉,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不是她的人头不保,而是沈盈枝的命保不住了。

囚禁几月,黄渔今日才发现世间改头换面,那个抢了沈盈枝的扶嘉居然当了帝王。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黄渔目光往周围扫了一遍,狠狠道。

也不知沈盈枝如何了,被这种她讨厌的暴君抓住,她那么善良,应该生不如死。

一遍扫过去,黄渔眉头微皱,巍峨殿内,跪了满地太医,扶嘉的神色也极其不善。

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扶嘉目光落在床幔上:“去看她。”

黄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林钰山把她带到沈盈枝床前:“黄姑娘,你可知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

黄渔微怔一下,沈盈枝粉面如桃花,呼吸平缓,扶嘉居然逼她嫁给他。

简直可恶!!

扭过头,黄渔对扶嘉狠狠一笑,扶嘉的目光一直落在沈盈枝身上,见黄渔看了过来,扶嘉眉眼阴沉:“你若是不想满门被灭,最好给朕收敛一点。”

“你……”

林钰山赶紧打圆场:“黄姑娘,劳烦请您先看看皇后娘娘如何了。”

闻言,黄渔这才察觉不对,凝神看向沈盈枝,忽然一凛。黄渔伸出食指,搁在沈盈枝手腕上。

一秒,两秒,三秒…………

扶嘉拢在袖中之手不可抑制的颤抖,双目死死看向黄渔,眉宇间全是不可查的惶恐。

黄渔凝神好一会儿,又看了沈盈枝眼皮,四肢,最后微微侧了侧她的脖颈,朝她的脑后耳后看过去。

“除了嗜睡,平日她还有别的症状吗?”黄渔问。

“没有。”扶嘉立刻答,盈盈自两个月前,就开始嗜睡,但也在正常的范围里,直到今日。

猛地一下昏厥。

“她到底是怎么了。”扶嘉坐在沈盈枝床头,半扶着她,见黄渔如此,他心跳猛地快了起来黄渔把沈盈枝脑袋放平合上,抬眸望着扶嘉:“她中了毒,而且是失传已久的毒。”

“你说什么?”扶嘉咬着牙,咯吱咯吱道。

黄渔冷笑一声:“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早知如此,你若是将她交给我,盈盈现在肯定平平安安。”

扶嘉眉目间阴阴一片,几近噬人,他幽深黑眸瞬间变成蓝色:“你再说一遍。”

哈哈大笑两声,黄渔毫不留情戳破扶嘉最后希望:“她所中之毒叫七月草,世间剧毒,中此毒者,脉象并无异常,身上只会长处一小不可查的红点,红点自指尖开始,到了头顶,便是大限将至,加之中毒者反应不强,根本不会察觉,只会觉得日渐乏累,嗜睡而不容易醒,直至最后,一睡不醒。”

“既然有毒那就一定有解药。”扶嘉望向黄渔,坚定道。

手指微微颤抖,那句话更像是对自己所言。

黄渔又笑了一下:“这种毒我只在几百年前流下的毒经看过,此名毒名叫七月草叶,但解药我从未听说,就连我师傅,都不知道,这是一种失传数百年的毒,谁知今日又在大夏皇宫里再次见道。”

扶嘉听罢,他摸了摸沈盈枝的脸,忽地笑开了,眼角眉梢都是狠毒。

“是吗?”他轻声问道。

第79章

“来人, 将泰安宫所有伺候的人给朕抓起来,若是找不到解药,所有人都别想活着。”他低声道,眸光扫过春柳, 阿陶, 库妈妈, 乃至殿内每一个宫女。

眼神阴冷,宛如毒蛇, 一触既死。

噗通一声, 宫女们跪下, 全身颤栗,侍卫们过来拖她们下去,她们不敢挣扎一下, 在扶嘉阴厉眼神之中,她们甚至不敢呼冤。

一声嘤咛轻飘飘传进扶嘉耳内,扶嘉愣了下,然后狂喜回头, 沈盈枝睫毛微微一颤。

“盈盈。”扶嘉垂下头, 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心猛的加速。

沈盈枝睁开眼, 望着扶嘉,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奇怪地说:“扶嘉,我怎么躺在床上的, 我记得我们要去永慧门。”她紧紧抓住扶嘉衣袖,天外朗光自门扉而入,她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什么时辰?”

扶嘉扶着她坐好,握紧她手,“初三。”

咽了咽口水,沈盈枝难以置信,震惊道:“我睡了两日!”

扶嘉温柔地摸摸她发顶,避开沈盈枝目光:“睡了这么久,盈盈该饿了吧,我让人准备米粥。”

沈盈枝赶忙扯住扶嘉衣袖,她摇了摇头:“扶嘉,我怎么了。”

她怎么一睡就睡了两日!

扶嘉喉咙一滞,黄渔冷哼一声:“他没用,连谁给你下了毒都不知。”

脖子上青筋一跳,扶嘉冷眼睨向黄渔。

黄渔从不怕他,冷嗤一声:“我有说错吗?”

毒?

沈盈枝低头,目光愕然从自己全身扫过,瞧见黄渔的惊喜比不上知道自己中毒的愕然。

“什么毒。”她不禁问道。

对沈盈枝,黄渔的口气温和不少,她抿了抿唇:“我会努力帮你找解药的。”

沈盈枝轻咬下唇,心中难以置信,嘴巴下意识对黄渔道谢。

扶嘉也对黄渔的态度好了几分,黄渔对扶嘉,丝毫不领情。

等黄渔离开去和太医们讨论,扶嘉摸摸沈盈枝的脸,沈盈枝吃了一惊,心中虽然不平静,但看着扶嘉眼神里的慌张,忍不住安慰他:“我并没感觉什么不适。”怕扶嘉不相信,沈盈枝抖了抖胳膊,抖抖腿,笑着说:“你别太担心了。”

扶嘉嗯了一声。

沈盈枝又四周看去,见殿内除了她和扶嘉之外,空无一人,她疑惑道:“阿陶她们呢。”

扶嘉凝视她:“盈盈,你中毒了,而此毒只有可能是伺候之人所下,你有察觉什么吗?”

“你是说?”沈盈枝摇头,她连声道:“新来的宫女们我不太了解,但是春柳阿陶库妈妈是一定不可能的,春柳直率胆小,心地善良,阿陶沉稳内敛,忠心不二,库妈妈更不用说了,还记得长大时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日遇见山贼,库妈妈不顾自己安危,都要救下我,断不可能是他们三人。”

“你把他们三人放了吧。”沈盈枝推推扶嘉胳膊,又补充道:“何况我也习惯了他们的照顾,没有她们 ,我会不习惯的。”

扶嘉想了想,柔声说:“好,我可以把她们三人放了。”

沈盈枝听罢,松了口气。

她眸光深深看向扶嘉,沈盈枝忽然垂下头来,谁想要害她呢。

扶嘉陪着沈盈枝用过膳,拖着她在院子里晃了一圈,刚开始还好,沈盈枝精神奕奕,两个时辰后,她便渐渐打起呵欠,头脑昏胀。

瞥了一眼身侧的扶嘉,沈盈枝趁其不备,用力一抓大.腿。刺痛的感觉立刻传来,沈盈枝脑子稍稍清醒了一点。

扶嘉低下目光,假装不知沈盈枝的小动作,他抬眸笑道:“日头渐晚,我们回去。”

沈盈枝神采奕奕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