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个“梦”,她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难道,不管怎么做,自己的命都这样不好?

一念至此,七宝反而不动了。

赵琝已经在她脸上压下,不施脂粉的肌肤却越发柔嫩细滑,正要吻一吻她的嘴,突然脸上湿湿润润的。

赵琝抬头,却见是七宝的泪,把脸都湿了,还打在他的脸上。

“别哭了,”赵琝皱眉哼道,“这次别指望我会饶了你。”

七宝吸了吸鼻子:“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赵琝一愣,然后笑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都没见过你,为什么喜欢我,”七宝揉了揉鼻子,“只在康王府见了一面而已。”

赵琝笑道:“我只看见你一眼,就喜欢你了,你这副模样,任是谁见了都会神魂颠倒。”

七宝叫道:“你骗人!”

赵琝给她泪汪汪的眼睛一瞪,不由心虚:“我骗你什么了?!”

“不是谁都喜欢我的,”七宝泪流不止:“那个人就不喜欢我。”

赵琝皱眉:“谁不喜欢你啦?除非那个人不是男人,若有男人说不喜欢你,那一定是假正经。”

七宝果然停了哭泣:“真的吗?”

她的眼中还含着泪,却透出了一丝希冀,看着又天真,又动人。

赵琝突然醒悟自己把她掳来的目的:“好了,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只要我喜欢你就行了。”

他狠狠心厉声道:“不许哭了,不然的话我……”

话音未落,赵琝突然看见七宝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酒壶模样的东西。

“这是……”这车是小厮才赶了来的,赵琝竟不知车上还有这物。

他在恍惚之际,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你……”

七宝看看他,又迟疑地看看酒壶,就仿佛在问:“这是你的东西吗?”

但是下一刻,她果断地一挥手,把那瓷酒壶砸在了赵琝的头上。

酒壶毕竟不比结实的花瓶,但也足够赵琝头疼发晕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接着两次,以同一种方式吃了亏,她把他当什么了?

七宝一击得手,抽噎着往马车门口爬去。

赵琝忍着痛,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臭丫头,你把我当什么?”他抓着七宝的脚踝,便要将人拉过来。

就在此刻,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赵琝仗着车上都是自己的奴仆,也不在意,只恶狠狠道:“今天让你尝尝本世子的厉害!”

就在这会儿,车厢门突然被推开,赵琝才要骂是谁这样不知死活,却有一物闪电般从车外飞了进来,不偏不倚正打中了赵琝的前额。

赵琝眼前一花,无声无息地往后倒下。

七宝正在挣扎,一抬头,却见车厢门口有人探身过来,她看清楚那人的脸,立刻吓得往回缩,也不管身后是不是赵琝。

那人皱皱眉,一言不发,只探臂抓住她肩膀,不由分说地把人拉了出来。

第17章

这来者自然正是张制锦张大人。

先前张制锦从王府出来之时,周承沐正急得驱车要去追人,承沐因为太过惊慌失措,失声叫出了七宝的名字,仿佛天崩地裂般,急得眼冒金星。

正在绝望之际,却给人在肩头一握。

周承沐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如画的隽秀容颜。

张制锦面色沉静:“别吵嚷,别叫人知道。”

承沐一愣:“但是……”

张制锦沉声道:“听我的,悄悄的去紫菱巷子那等着,我去找人。”

七宝给掳走,就像是把周承沐的心也挖走了,满目漆黑无所适从,哪里还能理智想到别的。

如今听了张制锦的话,却仿佛眼前有一盏明灯指路,于是忙颤声道:“张大人,拜托你了,若是我妹妹出事,我也活不了了。”又向着张制锦深深地做了个揖。

这会儿张制锦的随从牵了马来,他一勒缰绳,低头同随从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那侍从回头又交代了身边人几句,便也上马追着而去,剩下那人去不知往哪里去了。

承沐想了想,只得先按照他的吩咐,赶着车往紫菱巷子去了。

且说在马车内,七宝一看来人是他,还试图垂死挣扎,却早给张制锦从车内拽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往怀中一抱。

七宝叫道:“放开我!”

“住口,”张制锦皱眉:“别动,不然我就把你……”

上回在船上,他威胁说要把人扔到水里去,但是这会儿在平地,一时有些说不上来要把她怎么样。

但虽然没说完,七宝却果然安静了下来。

只过了会儿,才从他胸口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不然就怎么样?”

张制锦对着身后的随从打了个手势,那人拨转马头去了。

突然听七宝这样问,张制锦嘴角一动,沉声道:“就把你扔在地上。”

不料七宝闻言,便又挣扎起来。

此时张制锦一手拢着人,正要翻身上马,见她很不老实,便把手臂勒的紧了些。

像是弄疼了她,七宝低呼了声。

趁着这机会他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把人抱在胸前。

身体腾空而起,七宝本以为自己给扔掉了,已经做好了跌痛的准备,谁知无事发生。

她疑惑地小声问道:“你怎么还没扔?”

张制锦正打马往前,闻言一怔,这才明白她的企图:“你就这么想被我扔下地吗?”

七宝“嗯”了声,埋头不敢看他:“你快松手。”

这会儿前头巷口有几个人经过,张制锦不愿给那些人瞧见她的脸,当下双腿夹紧马腹,把她的头往怀中一摁:“安静点。”

七宝像只鹌鹑一样缩在他怀中,他身上久违的气息在瞬间萦绕过来,夏日衣裳单薄,同乘一骑这种姿势更是尴尬。

七宝又是害怕,又是生气,忍不住嘀咕:“你这个大骗子。”

声音虽然很小,但他却听得清清楚楚:“闭嘴。”

他是个品行端方,名声极佳的君子,可到了她嘴里,居然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如今还是大骗子。

实在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论本心还真想把她扔在地上,只是……

张制锦打马行了片刻,便看见自己的侍从洛尘坐在一辆马车上,正在东张西望,另一名随从骑马立在旁边,见他来到,忙迎上前。

张制锦立刻翻身下马,抱着七宝来到车边儿,纵身一跃上了马车。

洛尘瞪大眼珠儿盯着他,又看向他怀中的七宝,吃惊地问:“大人,这不是那个小野猫儿吗?您、您从哪里又把他捞了来?”

先前张制锦在静王府做客,洛尘就偷闲跑去找自己认识的兄弟们说话,是侍卫来传信他才知道张大人走了,这才鸡飞狗跳地跑了出来。

张制锦没理他,弯腰进了马车:“去紫菱巷。”

洛尘匪夷所思,用嫌弃的眼神盯着在张制锦怀中的七宝,只得且忍了惊愕默默赶车。

车厢内,张制锦把七宝扔在靠垫上,盘膝而坐,低头整理自己褶皱了的衣袖。

七宝先是吓得不敢动,过了会儿,才悄悄地抬起头来,用两只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睛小心打量周围。

张大人目光一瞥,正瞧见她这般鬼鬼祟祟的样子。

两人目光相对的刹那,七宝忙又把脸埋进垫子里。

她只顾把脸藏起来,却是双膝着地跪着的姿势,张制锦看的很不像话,抬手在她腰臀上轻轻地一敲:“你想把自个儿闷死?”

七宝猛然一抖,忙又爬起来,她先是检查自己的腰上,然后又捂着胸口:“你想干什么?”

张制锦望着她警惕的眼神:“你觉着我想干什么?”

七宝的嘴唇抖了抖,眼中突然又神奇地涌出泪光,然后她叫道:“救命!”

张制锦大为意外,七宝已经趴在车窗上,叫道:“救命啊!”

来不及多想,张大人虽仍是端坐,却探臂出去揪住她的后颈衣裳,在她放声尖叫之前把人窝入怀中。

“你以为我会对你……”张制锦盯着怀中抖的可怜见儿的女孩子,又是气恼,又觉着好笑。

他难道真的长了一张衣冠禽兽的脸吗?居然让她怀疑,他会跟赵琝一样对她意图不轨?

果然,七宝颤声道:“你、你别碰我。我……我是静王殿下的人!”

张大人向来灵台清明,八风不动,今日却给这小姑娘弄得啼笑皆非。

深深呼吸,张制锦道:“第一,我对你根本没兴趣,你别总是一副我想要轻薄你的样子。”

对于这句话,面前这双泪汪汪的眼睛里透出极度的不信任。

七宝暗暗地把衣领拉紧了些。

张制锦假装不在意她的动作,淡淡道:“第二,你并不是静王的人,少信口胡说。”

七宝抬手揉了揉眼睛,小声地说:“就算我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他眼带不悦地斜睨着这红红泪眼的女孩子。

嗯,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娇娇怯怯的,却不知廉耻到了一种境界。

“因为……”七宝心里想起世子赵琝说的那句话“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你”。

但是世间的男人都喜欢自己也无妨,唯有眼前这个可以剔除在外。

七宝壮胆道:“我、我不要告诉你。”

张制锦对此嗤之以鼻。

马车骨碌碌地往前而行,让七宝略觉安心的是,他果然没有再做别的。

七宝往旁边挪开了一寸,直到挪到了车内退无可退的地方,才又拉了个靠垫挡在身前。

如果他真想做点儿什么,这个软绵绵的垫子能有什么用?

张制锦瞥着她的动作,想了想说道:“以后别再做这种破格没规矩的事儿,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幸运。”

七宝道:“你……你是在救我吗?”

张制锦道:“不然呢?”

七宝道:“为什么?”她把垫子举高了些,自以为不露痕迹地挡住了他的脸,她躲在垫子后面闷声问道:“还有上次在康王府……你也救了我吗?”

张制锦讥讽地哼了声:“难得你居然还记得这件事,记性很好啊。”

七宝咽了口唾沫:“谢、谢谢?”

张制锦嘴角一挑:“你那是什么语气?”

七宝心想:我只是客套而已,不是真心的。

突然张制锦道:“今日你去静王府是干什么?”

七宝低头不言语。

张制锦心中却隐约知道了答案,便又问:“那幅画,你哪里来的?”

七宝说:“是我哥哥的。”

她用垫子挡着自己的脸,看不见他,便以为安全了。

这简直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一只手横过来,把七宝的屏障垫子抓了去,七宝没有了遮挡,整个人暴露在他的目光里。

给他凌厉的目光扫过,浑身不自在,犹如赤身一样的不自在,于是忙又缩成一团:“你干什么?”

张制锦盯了她一会儿,突然起身。

七宝尖叫了声,转身趴在车壁上,好像要把车壁抓一个洞然后逃出去。

张制锦将她揪到怀里:“你很怕我?”

“我、我不怕你。”七宝颤声回答,无处可躲,就自欺欺人地举起手遮住脸。

“你若不跟我说真话,我就把你……”他慢慢地威胁着,还没想好要把她怎么样,但是看她在自己膝上抖个不停,却本能地心跳有些加速。

只是张制锦虽没说把七宝怎么样,但不说却比说更厉害百倍。

因为此刻在七宝的心里,早有无数种不堪入目的画面掠过:“不要!”她尖叫,“大人放过我吧,我说就是了!”

张制锦心中掠过一丝异样,在他反应过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掐住了七宝的腰,而且竟然无意识地把她往自己身上摁了过来。

心头一热,张大人忙将手放轻了些。

但是手底的那股触感,却让他在瞬间有些心乱:她的腰好细,真真的不盈一握。

“那快说。”喉头一动,张制锦暗暗调息。

七宝试图爬起来,但手软脚软,整个人在他双膝上打滑儿似的挣扎:“求您、先放我起来。”她带着哭腔求。

张制锦在她肩头轻轻一握,把她扶正了:这点子胆量,她居然敢女扮男装跑到静王府去。

七宝低着头,泪流个不停,哭的说不出话,张制锦道:“别哭了!”

“好、好的。”七宝答应着,一边擦泪一边说:“我不哭了。”

张制锦望着她胆怯的样子,心里有点无端的烦躁,又有一点奇异的软:“你到底说不说?”

“那个画……”七宝忙说,“那画是我在店里买的。”

“那么多画,你为什么只选这幅?”

“因为我,我……”

七宝的心中掠过一副场景:

是面前的这个人,他抱着衣衫不整的七宝,轻声道:“那幅画本是出自静王殿下之手,在容宝斋挂了两年,足足落了两年的尘灰无人问津……他题名‘曳白’,正是跟我的名字相对。”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七宝,眼中掠过一丝讥诮:“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望着她香肩微露,柳眉微蹙,眼角带泪的样子,那并不难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整个人垂首俯身,吻住了那颤抖不休的樱唇。

想到“梦中”的经历,眼泪顿时又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这种真相,自然不能跟面前的人说。

七宝迟疑着,想赶紧编一副说辞出来。

张制锦却看出她的意图:“你若是想说谎,那务必要编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否则的话……”

七宝闻言,恨不得嚎啕大哭,只好说道:“是、是有个人告诉我的。”

“哦?”他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讶异,“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