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王妃自去小憩,周绮便又引着七宝回到自己房中,两人闲话了会儿,七宝便告辞。
周绮送出门口,又叮嘱她留意身子,改天再请她过来,两人才依依分别。
七宝在秀儿巧儿一干丫鬟的簇拥下,随着王府的婢女婆子们往外而行。
才出仪门,冷不防世子正从旁边走过来,见了七宝便问:“这么快就要走吗?”
七宝行礼道:“是啊,世子殿下。”
赵琝举手示意那领路的先行,又对七宝说道:“我送送你。”
七宝忙道:“这怎么敢劳烦?”
赵琝哼了声:“难道你是在怕什么?”
七宝忙道:“我哪里怕什么?”
赵琝瞥她一眼,当下陪着往外而行,将穿过正厅的时候,赵琝淡淡地说道:“一回生,二回熟,以后你经常过来走动倒也是不错的。”
若不是为了周绮,七宝才不会往这里跑呢,听赵琝如此说,只好胡乱点头。
赵琝见她不言语,便说道:“只恐怕你们府的张侍郎不许你轻易过来。”
七宝这才说道:“大人才不管我这个呢。”
赵琝一笑:“是吗?”
七宝不经意看了他一眼,见他满眼含笑,气质竟有些许“平易近人”,跟先前那个桀骜凶戾的世子赵琝判若两人似的。
也许是因为赵琝笑的无害,让七宝的胆子渐渐大了:“世子,我有两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赵琝道:“你什么时候跟我变得这样客气了?当初拿花瓶砸我,拿迷药弄晕我的时候呢?”
七宝脸上一红:“那些过去的事我都忘了。”
赵琝嗤之以鼻:“那你想说什么?”
七宝咳嗽了声,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当初……是康王府到我们府要求娶四姐姐的,如今既然已经成亲,就该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世子你说是不是?”
赵琝道:“嗯,然后呢?”
七宝顿了顿,道:“世子觉着你现在像是好好过日子的样子吗?”
赵琝微微一笑,说道:“那又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来了?”
七宝说道:“我不是关心你,是因为我四姐姐,所以才多说这两句话的。”
赵琝哼了声:“是吗?那依你之见,又想怎么样?”
他到底是世子殿下,七宝把声音放得略柔和了些,说道:“世子哥哥,你现在已经是我四姐夫了,夫妻两个相处,当然是要、是要……你总要对四姐姐好一些呀?她可是你的正经夫人啊。”
“怎么,她抱怨我对她不好吗?”赵琝问。
七宝忙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听说世子好几天夜不归宿,所以才揣测的。”
赵琝瞥着她:“既然只是你的无端揣测,那就算了。且我也知道张制锦几天没回张府了,难道是他对你不好吗?”
“大人对我很好,”七宝皱眉,“他才不像是你一样。”
“我怎么了?”赵琝的眉头又拧起来,“你再说一遍?”
七宝吓得后退一步,但想到周绮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若赵琝还不回心转意,岂不是苦了周绮?于是七宝又勉强站住脚,低低说道:“我有说错吗?我们大人才不纳妾,且他对我也一心一意的很好,不像是你。”
赵琝气的脸色微微发白:“周七宝、你不要太过分!”
七宝见他色变,一边暗暗防备要逃,一边嗫嚅说道:“我看明明是你过分,费心把人娶过门,却不对人好,亏圣上还夸你呢,你这是表里不一。”
赵琝的嘴角抽了两下:“你、你……”
七宝见他哑口无言,便壮着胆子又说道:“世子哥哥,如今皇上格外看重你,你、你自个儿也把心用在正经上就最好了,可千万别辜负了皇上的期望啊。”
赵琝好像给气的两眼发黑,但听了七宝这句,却神奇地将那狂风巨浪般的怒气给生生地遏制住了。
“你说的对,我自然会把心用在正途上,”赵琝盯着七宝,咬牙切齿似的,“你就等着看吧,我会让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七宝问。
赵琝道:“会让你知道,谁才会笑到最后!谁才能……”
最后一句,他没有说完,只是死死地盯着七宝。
七宝有点发毛:“能什么?”
赵琝却转过身去:“没什么,以后你自会知道。”
七宝愣了愣:“那我今儿说的话你可听进去了?”
“什么?”
“就是跟四姐姐好好相处、把日子过起来的事儿?”
赵琝哼了声,一摆手,迈步往前。
七宝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道:“我真的是句句良言,是为了你跟康王府好来的,你可一定要听啊,不然我、我……”想来想去,想不出“我”要怎样。
赵琝却戛然止步。
七宝望着他无言的背影,无端地有些汗毛倒竖,当下不敢再看,只是回头急急地往前走了几步,对秀儿巧儿道:“好了好了,咱们快走吧。”
于是带着丫鬟们,逃也似的往外去了。
一路出了王府大门,旁边轿子抬了过来,七宝只顾逃命一般,唯恐赵琝气急追出来,眼前轿帘子才撩开一点,已经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不料还未落座,身后一双手臂揽了过来,将她轻轻地抱在了膝上。
第91章
七宝吓得叫了出声,却在瞬间嗅到一股熟悉的清爽气息,令人安心。
她回头看时,面前之人面如冠玉,鬓若刀裁,清贵俊美,果不其然竟是张制锦。
“大人?”七宝吃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又回头看看轿帘,只觉着不可思议:“您怎么在这儿?”
张制锦并不回答,拥着她问:“你方才急匆匆的是做什么?像是有人追着一样。”
七宝支支唔唔,终于决定不承认:“我因为怕大人回府……我却不在府内错过了,所以想早点回去。”
张制锦挑眉。
七宝又道:“您怎么在这?一会儿要起轿了,您还不下去?”
张制锦淡淡道:“我不在府内,你便三番两次派人去询问,如今见了面,却又要撵我走开?”
七宝道:“不是……”
话音未落,外头已经起轿。
七宝身子一晃,吓得往他怀中扑来,双手也不由自主圈住了张制锦的脖子。
转头的时候,脸颊却轻轻地蹭过了他的腮边。
张制锦垂眸望着她张皇的眼神,明亮的星眸里也渐渐地有星光闪耀。
七宝仰头对上他的眼神,半是着急半是害羞,颤声道:“这如何是好?给人发现了怎么说呢?”
张制锦道:“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怕什么?”
七宝闻言,脸上早就红了:“大人真是的,不好好地回府,偏在这里吓人。”
张制锦的左手揽着她的腰,一边抬手抚上七宝的脸颊,道:“你来康王府做什么?”
“是四姐姐请我,老太太叫我来的。”七宝回答。
手底下隔着重重衣裙,就仿佛隔靴搔痒,很是不足。
张制锦“嗯”了声:“世子妃怎么突然间想起要请你了?可有别的事?”
“没、没有……”七宝忙回答。
周绮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当然不能告诉张制锦,这倒不是见外,而是属于姊妹之间的私房话,不好对男子说起。
突然七宝一抖,原来张制锦的左手从前方抄了过来,将七宝稳稳地环抱。
七宝忙隔着衣裳摁住他的手,小声道:“干什么?”
张制锦一笑,微微低头,在她脸颊边儿上轻声道:“乖……别动。”
他的气息扑在脸上,七宝的脸如火烧,手一颤,便由得他去了。
虽然七宝有“梦中”的经验,知道张大人是个不容小觑的人,但是如今日这样的遭遇,还是第一次。
七宝再也想不到,他居然能够放肆到这种地步。
因为是在轿子内,地方狭窄,且跟外头只有一帘之隔,一不小心外面就会听到里头的声响。
而且轿帘子并非固定,风若大些,便会吹的微微摇摆,透出一线缝隙,假如有心人仔细往内看,只怕也会看到。
这对七宝而言简直是极大的煎熬。
一路上,虽然竭力忍着不曾出声,泪却已经把张制锦大红官袍的胸前一片都打湿了。
而原本笔挺毫无褶皱的官袍,也给她连抓带揉的,弄出了许多可疑的痕迹。
昏昏沉沉里,七宝忘了去思量假如回到了张府该如何是好。
两个人这幅情形,却是见不得人的。
她原本就在张老诰命前并不讨喜,若再给人目睹这般不堪,以后更加不用活了。
七宝竭力想要打起精神来,但浑身上下早已经精疲力竭。
在他的手底,她仿佛变成了一潭春水,连脚趾尖儿都麻酥酥地不复存在了。
如果是这样下轿,只怕双脚一碰地面就会直接跌倒。
然而七宝毕竟是低估了张制锦。
或者说,张侍郎的想法总是高人一层的。
对七宝而言,这几乎是最漫长最折磨的路程终于到达终点的时候,张制锦将她打横一抱,畅畅快快,不遮不掩地直接下了轿子。
七宝虽然还有些神智恍惚,却也知道顾惜脸面,忙把头钻进他怀中,横竖只要先把脸藏起来别叫人看见要紧。
耳畔是他低低地笑了声。
张制锦抱着人进了门。
一直将到了里间儿,七宝耳边听到啾啾的鸟鸣,好像没有许多仆人丫鬟们的请安行礼之声,显得格外安谧。
七宝半是疑惑,小心翼翼地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往外看时,突然大吃一惊!
眼前的亭台楼阁,奇花异草,精巧雅致非凡,又透着几分眼熟,这哪里是什么庄严肃穆的张府?
七宝才要问张制锦把自己带到了哪里,再仔细看的时候,忽然认出来了……此处的确不是张府。
这里明明是紫藤别院!
七宝先是松了口气:毕竟没有回张府,自己这狼狈的样子就不会给人看到了。
但是,紫藤别院……梦中的那些旧影像是月光下的海浪,重重叠叠地涌了上来,又叫人心惊肉跳。
七宝不敢再细看,忙又把脸埋到他的怀中,一动不动了。
张制锦看出她的瑟缩,便问道:“到了这里还怕什么?”
七宝不言语。
一直到了内室,张制锦将人放下,望着她粉白玉润的脸,以及给自己轻薄后格外红艳的樱唇。
之前在轿子里毕竟无法尽兴,这里却是最好。
张制锦凝视着眼前之人,俯身才要再亲一亲,七宝突然道:“大人!”
“怎么?”
七宝对这个地方还带着抵触,且还悬心张府:“你、你怎么把我带到了这里?那府里怎么交代呢?”
张制锦道:“我已经命人回去禀告了,叫你在这里住两天,也算是散散心了。”
七宝问:“老太太可答应了吗?”
张制锦见她不休地问这些,已经忍耐到极限,方才在轿子里就未曾足兴,如今总算得了方便,哪里还管许多,当下腾身而上:“待会儿再说别的。”
七宝本是不愿意在这里同他欢好,只是之前给他撩拨的情难自已,何况此刻他又是箭在弦上,索性便压下心头种种,只随他为所欲为了。
张制锦连日在吏部操劳忙碌,几乎昼夜无息,忙的心无旁骛,倒也罢了。
然而一旦见了她,原先按捺的那些情意仿佛变本加厉一样滚滚而来,到那至极至美的时候,他几乎也忘乎所以,浑然不顾七宝的哭告哀求,只贪婪地攻城略地,予取予求。
一时云雨过后,七宝越发骨软筋麻,浑身无力,只是困倦想睡。
可还惦记着一件事,模模糊糊中,七宝抱着张制锦,低低问道:“大人、石、石先生是你请回来的吗?”
张制锦身上微汗,却觉着越发的神清气爽,望着七宝恍恍惚惚的样子,知道她难以承受,便按捺道:“又怎么知道的?”
七宝往他身边靠了靠:“我知道大人不会坐视不理的。你的心实际是很好的。”
张制锦挑了挑眉,却见她合着长睫,似睡非睡,因为方才激烈的欢好,脸色显得格外红润,透着一股动人心魄的春意。
喉头忍不住又狠狠地动了动。
“上回石先生要了《肚痛帖》,这次、他可又为难大人了吗?”
“不曾为难,”张制锦唇角一动,“你是担心我受苦,才屡次三番叫人去打听?”
“嗯……”七宝叹了声,在他心口蹭了蹭,“大人无事便好。”
“你……”他哑然失笑,“傻孩子。”
张制锦发现自己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极为温柔。
正又有些蠢蠢欲动心猿意马的时候,七宝的长睫眨动:“大人……我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七宝抬眸看向他,眸子水雾濛濛:“大人你、不会纳妾吧?”
蓦地听了这句话,张制锦扬眉:“什么?怎么生出这种念头?”
七宝哼哼:“我听人说男人都是喜欢、喜欢三妻四妾的,所以……”
张制锦笑道:“你还真当我是那种色迷心窍的吗?”
七宝忙将他的腰抱紧:“我没有说。”
张制锦望着她脸颊绯红微润,哼哼叽叽撒娇的样子,笑道:“我已经得了全天底下最绝色的了,别的庸脂俗粉又怎会看得上?”
七宝听了这句,如同喝了蜂蜜水般甜蜜,却又担心地问:“那如果有一天,会有个比我更好看的人出现呢?你会怎么做?”
张制锦感觉她靠在自己怀中,暖玉温香的感觉,微笑:“怎么总问这些怪问题,难道是怕我喜欢上别人,不要你了吗?”
七宝微微一颤:“会吗?”
张制锦本要回答,可是看着她胆怯的样子,却故意道:“就这么喜欢我吗?”
七宝定睛看他,却不回答。
张制锦伏身,声音低沉暧昧入骨:“若真的这样舍不得大人,那……就好好地把大人伺候妥当,叫我离不开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