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私下里就问大辛:“你说侯爷怎么了?侯爷不是好好的吗?如今侧室都有了身孕了。”

大辛说道:“我们侯爷的身子很不好,最近一直都没什么起色,看着着实叫人担心,且程姨娘虽然是有了身孕,但却也是个残疾之人,还有我们那位少奶奶,也不知是怎么了,最近也病倒了,这永宁侯府里整天都是药气,也不知是冲撞了什么……我今日看你们这样热热闹闹的,不免就想起来了。”

洛尘呆了呆,然后劝慰道:“罢了,你也不用多想,我们这里虽看着很好,但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大人才给革了职在家里不许出门呢,哪里比得上裴侯爷,不是说他很快就要高升了?”

大辛点点头,勉强按捺道:“其实我不指着我们侯爷高迁,只盼他身子平平安安的就是了。”

在洛尘跟同春成亲之后,洛尘无意中便把此事告诉了同春。

洛尘道:“说来裴侯爷的身子仿佛真的不大好,上次我看见他,那脸色煞白的,竟没有一丝血色。难道真的是因为上次伤着的缘故?”

同春惊道:“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调养妥当?是伤的厉害呢,还是府内的人不尽心?”

洛尘道:“多半都有。那程姨娘有身孕,又断了手,听说谢少奶奶也病倒了,竟是家宅不宁,说来裴侯爷倒的确是有些可怜。”

同春犹豫,洛尘忙道:“这话你千万别跟少奶奶说。她那人心最善,更且最听不得这些,一旦听说了,只怕还要去探望裴侯爷,咱们九爷可不喜欢两个人见面。”

同春忙也答应了。

且说苗盛因留在紫藤别院不肯回苗家庄,但他整天在别院内出没也十分碍张制锦的眼,所以在七宝开口叫张制锦给他找一处地方的时候,张制锦即刻答应了。

所以很快苗盛就在顺天府内当了一个小小地编外衙役,整天忙得早出晚归。

张制锦以为苗盛看着软绵绵的,何况他虽是乡下人,却也算是苗家庄的少庄主,自然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只怕很快就吃不了那种苦,自然会主动回苗家庄了。

不料眼见进了一月,苗盛还是毫无退意,张制锦索性由得他去了。

原来苗盛因人物生得好,脾气温和,手上又有钱,竟跟顺天府的一般差役混的很不错,那些差人们又是耳聪目明的,打听他是国公府的亲戚,又跟张制锦有亲,自然是另眼相看,加上苗盛虽看着面嫩却是个极勤恳的,所以大家都喜欢他。

这日苗盛正在当差,顺天府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竟是静王府的管事,前来报说王府内无缘无故地死了个人,怀疑是有贼人潜入王府行凶,让顺天府派人前去验尸、侦缉。

顺天府的差人来至静王府,才发现镇抚司也派了人来,仵作们将后院的尸首看了一回,奇怪的是尸首上毫无痕迹,也不像是中毒而死,果然死状蹊跷。

于是先将尸首运回府衙,一行人不敢叨扰,便往外退出。

苗盛人在其中,不免四处打量,心中有万分之一的念头想着要见一见玉笙寒。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远远地瞧见在王府的月门之后似乎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身形高挑,竟正是玉笙寒无疑。

苗盛的心怦怦乱跳,眼睛都直了,但就在此刻,却见玉笙寒跟前的那人一抬手,仿佛往玉笙寒脸上打下。

苗盛大吃一惊,心头慌张,脚下却不知碰到什么,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前踉跄扑了出去。

旁边的衙役们忙将他扶住,苗盛惊慌失措,顾不得自己,忙转头看时,却见那院门处已经空无一人,方才所见的那幕竟好像是他的幻觉一般。

因为这案子涉及王府,且看似十分棘手,顺天府自觉无法处置,只希望镇抚司的人能够早点查出端倪。

苗盛这边有心而无力,因为没有别的办法可想,这日回到紫藤别院,苗盛便把此事告诉了七宝,

七宝不肯相信:“你说什么?你看到有人打玉姐姐?这怎么可能?”

玉笙寒那种人物,越是跟她接触,越觉着她光辉夺目,怎么可能有人去打她?只有她去教训别人。

苗盛赌咒发誓,说自己亲眼所见,又道:“表姐,我有些担心玉姑娘,只是我自然不能随便前去王府,可是表姐就不同了。”

七宝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你跟我说这些,原来是想让我去静王府看看她好不好?”

苗盛陪笑道:“横竖我知道表姐也很久没见过三表姐了,趁机见一见岂不是一举两得?”

七宝啐道:“亏你能想的出来。”

但虽然是啐苗盛,七宝心中也有些担心玉笙寒,于是回头先跟张制锦说了,询问他的意思。

本来七宝担心张制锦不会同意,不料张制锦听罢说道:“虽然我并不担心玉笙寒如何,但你若愿意走动走动,那就去罢了,这些日子总闷在这院子里,也把你闷坏了,出去透透气儿也好。”

七宝撒娇地抱着他:“有夫君陪着,一点也不闷。”

张制锦转头在她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笑道:“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横竖别再逼我给你写字就好。”

原来这段日子里,七宝但凡得闲,就催张制锦给她写字、画画,张制锦给她催逼着,又给她那炯炯发光的眼神盯着,感觉自己在她眼里仿佛就是一个聚宝盆,正源源不断地给她在造银子一般。

这日,七宝乘车来至静王府,入内后自然先拜见静王妃。

孔春吉的月份已经大了,行动不便,但她脸上的得意之色也因而递增,坐在榻上睥睨着七宝,虽然面上带笑,那笑却仿佛是深秋黯淡天气里的阳光,似有若无。

七宝简单地跟她寒暄了几句,孔春吉便叫人领着她去见侧妃周蘋,自己且要安歇去了。

七宝随着那太监往后宅而行,不多时来至周蘋房中。

周蘋早听说七宝来了,笑盈盈地迎了出来,姊妹相见,七宝发现周蘋的脸也比先前略圆润了些,忙扶着她回到榻前落座。

“你方才见过王妃了?”周蘋含笑问道。

七宝说道:“已经见过了,三姐姐一向安好?”

“都好,”周蘋笑道:“自打张侍郎有事,我也惦记着要去看看你,只是身子委实不方便,空空地在心中记挂,想派人去请你来,又怕唐突,幸而你来了。总算能见一见。”

七宝说道:“姐姐安心养身子就是了,不用惦记我,还有国公府内也都好。”

周蘋含笑点头,让她吃茶。七宝总觉着有些疏离之感,于是问道:“三姐姐,你知道玉姐姐最近怎么样?”

“玉……”周蘋脸上的笑一僵,下意识地往门口扫了一眼,终于说道:“我跟她并没有交际,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周蘋虽然问,却向着七宝使了个眼色,七宝会意:“我也是随口问一句,毕竟也很久没有见到了。”

周蘋暗暗点头,叹息道:“王府前些日子出了命案,我更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了,所以外头的事情竟一点也不知道。”

又过了会儿,外头一名侍女走进来,向着周蘋使了个眼色。

周蘋才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对七宝说道:“好好地提她做什么?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事,惹的王爷不太高兴呢。”

七宝忙把苗盛看见的那幕跟周蘋说了。

周蘋听罢挑眉:“王妃向来很不待见她,因为有身孕的缘故整个人越发颐指气使的,若她惹了王妃生气,动了手兴许也是有的。”

七宝变了脸色:“三姐姐,我想见见玉姐姐。”

第153章

两名宫女带路,七宝在同春的陪同下来到了玉笙寒的院子。

才进院门,就听到里头有琴声传出,七宝这些日子跟着张制锦“琴瑟和鸣”,在张制锦的指点调教之下,自诩琴技也比先前更高一层了,此刻稍微凝神,便听出了玉笙寒弹的却是《阳关曲》。

门口上也没有人在,整个院子静悄悄地,仿佛只有这袅袅地琴音在飘扬。

那两名宫女正要上前禀告,七宝抬手制止了她们,又请她们先退下。

宫女们退后,七宝放轻了脚步,拾级而上,同春悄悄地打起帘子,七宝低头走了入内。

如今正是极冷的时候,进了内室,却也并没有觉察出暖多少,也仍是冷飕飕的。

七宝暗暗诧异,定睛看时,又见偌大的斗室,里头很有空荡荡之意,面前所有,只有一面黄花梨镶嵌水墨色大理石的竖屏,屏风前是个黄花梨的小圆桌,桌下两个古旧的鼓凳。

地面却是黑色的理石铺成,更显得飒飒爽爽,寒气逼人。

七宝吃惊之余,忍不住把披风往跟前扯了扯。

循着琴音,七宝迈步往右手里侧走去,两侧垂地的帐幔也是铁灰色的,抬头往内,头前墙上只孤零零地横挂着一幅古朴的字画。

七宝本不以为意,细细一看,却不由愣住了。

原来这幅字画竟不是别的,而是张制锦曾经给了石太医的那副宋徽宗的《秾芳诗帖》。

穠芳依翠萼,焕烂一庭中,零露沾如醉,残霞照似融。

丹青难下笔,造化独留功,舞蝶迷香径,翩翩逐晚风。

七宝呆呆地看了会儿,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瞧见此物。

转念一想,石太医很是珍视那副帖子,且又价值不菲,恐怕不会轻易赠送给人,难道这里的是仿作?

七宝正迟疑中,里头的琴音袅袅停住,只听玉笙寒笑道:“怪不得琴声里发出了异响,原来是有贵客来到。”

话音未落,玉笙寒已经笑吟吟地走了出来。

只见她穿着象牙白的长袍,腰间束着玉带,并未戴帽,只在发顶挽了一个独髻,以玉钗绾簪着。

七宝看着她神清气爽笑容朗朗的模样,只觉着眼前一亮,忙屈膝行礼道:“玉姐姐!”

玉笙寒走到七宝跟前儿,已经抬手把她的小手握住扶了起来:“怎么见我竟这样多礼?”

七宝见她满面晴朗,毫无任何的忧色,心中莫名地便安稳下来,但是突然想起她方才所弹的《阳关曲》,那低愁徘徊般的曲调,却仿佛泄露了弹奏者深藏的心绪。

七宝打起精神,扭头看一眼挂着的那幅字,说道:“玉姐姐,这是真迹吗?”

玉笙寒笑道:“你猜猜看。”

七宝说道:“我对这些见识很有限,怕是猜不着。”

玉笙寒拉着她走到那副字下,仰头看了会儿:“这是王爷送给我的,经过他的手,想必不至于是赝品罢了。”

说着又看七宝,笑道:“我听说之前为了你们府内老太太的病,张侍郎把那亡国之君的真迹给了石太医,这件事你该知道了吧?”

七宝抿嘴笑说:“是知道的。难道是石先生又给了静王殿下?”

玉笙寒不以为然:“这个我就没兴趣了,我只喜欢这一笔字,又透着一股子穷途末路的烂醉跟孤高自赏,倒是有些和我的脾胃。”

七宝突然想起张制锦曾说过,这幅字出自宋徽宗之手,笔法虽然巧夺天工无可挑剔,但因是亡国之君的靡靡之音,所以他不喜欢,甚至连临摹都不肯,宁愿把画拱手让人。

听玉笙寒所说,显然也跟张制锦的看法差不许多,可是她却竟欣赏这种靡靡烂醉的调子,且堂而皇之地挂在屋内。

又或者是因为静王所赠,所以玉笙寒爱屋及乌罢了。

这会儿玉笙寒握着七宝的手,引着她到里头,又说道:“这里有些冷,你不要脱衣裳了。”

七宝正也想起来:“怎么玉姐姐屋子里没有生炭炉吗?”

“我却不怕冷,”玉笙寒笑道:“你听我的名字,难道要改叫‘玉笙暖’吗?”

七宝给她逗得笑了出来,但心里却也知道,玉笙寒只是机智地以戏谑口吻转开话题罢了。堂堂的王府,冬日里哪里有不生火炉的,岂不是冻坏了,玉笙寒这里无炭,自然有个缘故。

七宝说道:“玉姐姐,你近来可还好吗?”

玉笙寒抬手拨了一下琴弦,淡淡道:“一如既往,你呢?跟你们九爷如何?”

七宝听他提起张制锦,不禁面露微笑:“夫君他很少这样闲散,每天都呆在府内,自然很好。”

玉笙寒忍俊不禁:“所以你们就夫唱妇随了?怪不得我看你近来比先前略显得圆润了,想必是心宽体胖的缘故。”

七宝脸上不禁流露些许羞红,埋首道:“玉姐姐,不要总拿我打趣。”

玉笙寒在她脸上轻轻抚过,又略用了两三分力气捏了捏她极嫩的腮:“我哪里是打趣,只不过看着你这样,我也心里宽慰罢了。”

七宝听了这句,想了想,终于说道:“玉姐姐,阿盛现在在顺天府内当差,你大概不知道吧?”

玉笙寒笑道:“我自然知道,那天他来王府,我也瞧见了,这公门有一件好处,穿上了公服,整个人看着也仿佛又多长了两岁一样,还不错。”

七宝见她竟是看见了了,可又不敢把苗盛说看到有人对她动手的事贸然说出来,仿佛说出这句都是冒犯一样。

但玉笙寒何其聪明,打量七宝的脸色,又琢磨那日的情形,便已经明白。

玉笙寒笑道:“你想说什么?”

七宝欲言又止:“我……”她见屋内无人,才小声说:“我从我三姐姐那里听说,王妃脾气厉害……她可让玉姐姐受委屈了吗?”

玉笙寒笑道:“侧妃娘娘是个不关己事不张口的,怎么也跟你说这些呢?若我受了委屈,你会怎么样?”

七宝一愣:她果然没想过这个。

玉笙寒见她呆呆地,遂抬手在她肩头抚过:“傻孩子,竟真的是担心我?放心,有时候你所听所见的,并非是你所以为的。”

七宝似懂非懂,玉笙寒扬首笑道:“总之你放心,这王府内没有人能给我委屈……除非是我自个儿想不开。”

看着七宝清澈无尘的眸子,有些事,玉笙寒自然不便跟七宝说。

那些龃龉龌龊的东西,她很不愿拿出来脏了七宝的耳朵。

正如周蘋所说,自从孔春吉有了身孕之后,王妃的性情比先前更加高傲了数倍,不仅于饮食跟日用起居上诸多挑剔跟禁忌,连府内伺候的人也都要百般挑拣,有属相跟八字不对的内侍或者宫女,尽数都给她打发了。

其实这倒还是其次,主要有一件,孔春吉对于玉笙寒的不顺眼渐渐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原本平妃就不喜玉笙寒,孔春吉虽然会意,奈何静王偏宠,倒也没有法子。

直到她有了身孕,连静王也不得不加倍地小心相待,孔春吉得意之余,自然想要趁着这个大好机会把玉笙寒剪除。

但毕竟自己是王妃,这种事情不能明目张胆的,于是孔春吉暗暗地命手下的嬷嬷,悄悄地弄点儿毒药,下在玉笙寒的饭菜里,等她毒发身亡之后,大不了就按一个暴病而亡的借口罢了,料想静王不至于因为一个风尘女子对自己怎么样。

这件事她自诩做的机密,那两个嬷嬷也盯着宫女将饭菜送到了玉笙寒房中。

孔春吉得意,稳稳坐等好消息,谁知等了整宿,玉笙寒仍是安然无恙,她气急之下责问那两名嬷嬷,嬷嬷又问宫女,宫女有些委屈说道:“姨娘吃饭的时候从不让我们伺候,我们也不知她吃了没有。”

起初孔春吉以为是误打误撞的没有成事,便又让那两人再做了一回,这次叫宫女们在门口盯着。

那两人虽然不敢,却又害怕王妃的淫威,只得在门口探头探脑。

谁知玉笙寒看见了,便笑吟吟地招呼她们道:“看你们这样眼巴巴的,想必是极好吃的?不如过来一块儿吃?”

两人虽不知道里头有毒,但是嬷嬷们一而再地如此鬼祟,她们自然也知道不妙,哪里肯吃,吓得忙散开了。

门口盯着的嬷嬷正在疑惑,却见玉笙寒端着一盘子菜从里头走了出来,两人还没反应,玉笙寒已经走出门来,笑道:“这想必是嬷嬷们的好意,只是我吃不消这个,不如你们来代劳吃了吧。”

说话间便揪住其中一个,将那菜往对方嘴里送去。

那人猝不及防,竟给塞到了嘴里,当下吓得脸都煞白了,杀猪一样叫了起来,爬起来拼命的呕吐。

玉笙寒笑道:“咦,这是怎么了,难道竟不可口吗?”

另一个见势不妙,在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孔春吉听说后,又惊又气,却不知道玉笙寒何以竟如此洞察先机似的,她觉着是有人提前走漏了消息,但是讯来问去,查不出什么端倪,只得作罢。

经过这件事后,王妃当然不愿再用下毒的招数。

暗里的招数既然不管用,孔王妃终于又想出一计。

近来静王因辅佐康王行事,虽然康王大权独揽,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给静王去做,但底下一些琐碎烦人的,比如督促礼部给各公侯官宦之家的年例,比如户部给各级官员跟各州府的银两发放,以及兵马司以及禁军们的服装、兵器等等,都要静王去跟着核查,所以静王竟也忙的很,常常地三五日不在王府中。

孔春吉见时机大好,自己怀了身孕是东风,静王不在府内无人给玉笙寒撑腰是天时,她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又命两名亲信,趁着夜间偷偷地潜入玉笙寒的院子。

本以为次日就会传来“好消息”,谁知那两名亲信竟然未曾回来复命,孔春吉命人去寻找,找来找去,却在后院中发现了其中一人的尸首,而另外一人却不翼而飞似的怎么也找不到。

孔春吉听说人死了,自然受惊匪浅,但她到底是将门之女,虽觉意外,并不十分张皇,只命人悄悄地再去寻找那失踪之人。

因为那人身死之处距离玉笙寒的院子极远,反而靠近王妃的正房,所以孔春吉暗中揣测,兴许这动手的是另外那人,所以那人才偷偷地潜逃了。

本来她不愿将此事张扬出去,谁知王府的管事居然已经极勤快地跑去顺天府报了官。

不过既然那失踪之人找不到了,孔春吉一时半会儿也不担心,只仍是恼恨一件事:这玉笙寒怎么如此难对付?

七宝见玉笙寒如此回答,自然安心,可想起周蘋所说她惹了静王不高兴一节,偏又不知如何开口问。

正在苦思冥想,玉笙寒已经握着她的手来到琴桌旁边,道:“我正独弹无趣,你给我弹一曲,让我听听看。”

七宝道:“我的琴技很一般,大不如玉姐姐,还是不要献丑。”

玉笙寒笑道:“除非是你见外,不乐意弹给我听。”

七宝听她如此说,少不得落座,搓搓双手,想了一想,便抬手弹了起来。

玉笙寒歪着身子坐在她旁边,手抵着腮边默默听着,七宝才一起手,她已经听了出来,这是一首《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出自俞伯牙跟钟子期生死知己的故事,玉笙寒自然知道七宝选这一首是为了什么。这孩子虽然不知如何开口,却以琴音告诉她,毕竟这世间还有她这样一个知己。

明亮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激赏,玉笙寒的目光从七宝抚琴的纤纤手指往上,慢慢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却见她神色专注,因为怕弹错了,双眼始终盯着琴弦,两扇长睫垂落亭亭。

玉笙寒的唇角不觉也勾起了欣悦的笑,本来七宝的琴技只能算作六七分,但是因为这般美人美态,却情不自禁叫人陶醉其中,只觉着如闻仙乐耳暂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