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六月初六,巨泽的传统中叫做‘晒经节’,梅雨过后,家中事物都要拿出来晾晒,既为了去除湿气,也有趋吉避凶的意思,祈祷从海上吹来的风不要带来水患。”

近在眼前的杏眸流光溢彩,让那张蜡黄的病容平添了几许魅色,慕容七低声道:“你还病着呢,别东张西望的,姐、姐!”

她特意将“姐姐”两字加重了语气,凤渊颇为委屈道:“嫣然,我可不可以不要再扮女人了?”

“你要是恢复男装,我们很快会被发现的,世子殿下!”慕容七咬牙道。

“发现就发现,又不是打不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月时间不短,一路打杀过去,我可吃不消。”慕容七说着放下手,“你听明白了没有?”

这回,凤渊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今晚有祭典,我们可以趁机混出城去。过了回风渡就是从前巨泽腹地,墨竹势力大为减弱,先甩掉他再说。”

“那就这么办。”慕容七点点头,“还有些时间,姐姐要不要先沐浴休息?”

“不如我们姐妹一起?”

“去死吧!”

“晒经节”的祭典和别处祭典比起来并无特别,一入夜,街上便满是各种用来祭祀河神和风神的歌舞仪式。

两人都已除下了伪装,换上了夜行衣,早早的躲进了一批准备出城的马车里。

透过马车窗户的缝隙,看着火光下涌动的人群,慕容七不由道:“我小时候也参加过这样的祭典,很多的僧侣在巨石垒成的寺庙前大声的诵经,祈求雪山之神不要降罪人间。我娘说,人力再如何强大,在自然之力面前都是渺小的,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能更加豁达,更加谦卑…”

“雪山?”身边的凤渊疑惑道,“嫣然难道不是在宫中长大的吗?”

慕容七这才发现一时说溜了嘴,急忙轻咳一声:“也就溜出去过那么一两次…”

凤渊也没有再多问,沉默片刻,道: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晒经节的祭典。很可笑是不是?这是我的国家,我出生的地方,我却第一次看清它的样貌,还是在逃亡的路上…”平素温柔多情的声音一下子变的低沉,多出几分寂寥。

慕容七忍不住转过头,却只看到他眼底一片深深浅浅的光芒,那是不远处虔诚的人们点燃的灯火。

“父王是个很神经质的人,总是担心有人会抢他的王位,为此他甚至不惜派人去刺杀自己的亲姐姐。母妃出生高贵,聪明睿智,因此我出生以后,父王便颇多忌惮,直到大酉的军队打到洛涔,我都没有出过皇宫。”他继续说着,声音仿佛是从幽深的湖底传来,“后来去了辽阳京,周围一个熟识的人都没有,那些世家贵族子弟因我是质子而处处欺辱,若不是临行前母妃再三叮嘱,我一时忍不下这口气,说不定便活不到今天…”

慕容七眨了眨眼,突然想起自己十三岁那年,和小久一同入京,人生地不熟,虽然地位尊贵,但异样的眼神,嘲讽的话语,哪一样没有领教过?

她也有过忍不下去的时候,可是她有哥哥,还有阿澈。

而他呢?

除了一句嘱咐一丝希望,什么都没有。

不由自主的,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微温柔软的触感,让陷入回忆中的凤渊蓦然一震,回过头,看进一双清澈的眼睛里。

“可你还是活下来啦,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当成上天的试炼,像练武功那样,只要克服了最难捱的关口,就能学会新的本领。”

“嫣然…”他怔怔的看了她片刻,突然反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低声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不,也许比喜欢更多…”

慕容七急忙抽回手,怒道:“我就不该同情你!”

可是他却顺势用力,将她带进了怀里。

“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叹息轻拂过耳畔,“我每次说的都是真话,可你每次当成玩笑,你是不愿,还是不敢?”

“什么…什么不敢?”

“你不愿相信我,这是我咎由自取,无话可说。但你想一想,我可曾真正伤害过你?你却连一个重新相信我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埋首于她的秀发中,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低喃,慕容七却第一次从那撒娇似的尾音中听出了无奈和挫败,这让她惊讶和不安。

在她心里他从来不是好人,早早就被剔除在可结交的范围之内。

这种认知至今未变,变的是她的态度。她最近经常会觉得,这个人其实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甚至某些时候,还有点可怜。

就比如,现在。

“这个…你先起来说话。”她有些僵硬,粗鲁的推了推他,凤渊轻笑起来:“不要紧,我给你时间,多久都行。不过和离这件事,除非我死,否则休想我会答应。”

他松开了她,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让她的一个“滚”字卡在了喉咙里。

耳边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不远处香烟缭绕灯火通明,只要一转身,就能踏入这喧嚣的尘世祭典,可是那一刻,幽微的黑暗笼罩在这个狭窄的地方,谁都不开口,谁都不离开。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在星期六~

·你们是更喜欢凤宫主呢还是季少帮主呢?

第十四章 回风(二)

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无数银甲士兵突然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祭典的人群冲散,他们手持刀剑闯进店铺和百姓家门,撞倒了门口晾晒用的架子,物品散落一地,被皮靴肆意踩踏。

惊叫声中夹杂着咒骂声,这里是风将军的故乡,又是边境之地,百姓也比别处的更有血性一些。

眼看着那些士兵从各处屋子里绑了十几个人出来,推推搡搡的押到了广场上。几十支火把将不大的广场照得雪亮,祭典虽然被打扰,百姓却不曾离去,三五成群的从朝着包围圈内张望,神色间隐隐透着几分紧张几分愤怒,却不见恐惧害怕。

慕容七和凤渊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从马车里溜了下来,随手拾起一件散落在地的衣物披在身上,挤进了人群。

被绑的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被士兵驱赶着强行跪下。慕容七心中一动,想起在清涟镇初见梅长老一行人时的情景雍和军的习惯是隐于市井,莫非这些人是…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一个依稀熟悉的女声,正高声喊道:“商统领,你的人现在在我手上,若不想他们有事,我劝你还是尽快现身为好。”

望着人群中慢慢走出的红衣女子,慕容七大为意外:“怎么是她…”

这个人,正是在京城中有过数面之缘的禁卫军十三营副统领梁珊!

她压低声音对凤渊道:“这银甲是大酉骁骑营的标志装束,看来雍和军已经惊动了京城,你们惹下大麻烦了。”

凤渊却轻笑一声:“从禁卫军到骁骑营,这位珊姑娘倒是高升了。”

虽然在笑,眼中却冷了下来。他们不久前才从风间花口中听闻,雍和军回风渡分部的统领正是姓商,手下收编带领的几乎都是从前风家军的余部,战力强,也最为忠心。梁珊口中的“商统领”,显然正是此人。

既然骁骑营能一下子搜出了这么多人,梁珊又敢如此叫阵,想必隐藏在回风渡的雍和军已经全数暴露了。

而泄露消息的人,除了墨竹,再不可能有别人。

雍和军的女首领和她曾经最信任的那个人,如今显然已势成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梁珊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出现,冷笑一声,从俘虏中拉出一个流浪汉,高声道:“商统领既然喜欢躲躲藏藏,我只好先送件礼物给你!”

说罢手中刀一挥,抹上流浪汉的脖子,顿时鲜血四溅,染红了一方青砖。

她将手中死人推开,无视周围愤怒惊恐的眼神,继续道:“你若还不出来,我就继续杀,看看是你的耐心好,还是你手下兄弟的命长!”

说罢又拉出一个年轻女子,将苗刀架上她的脖子。那女子却一扬眉毛,大叫道:“商大哥,你千万别出来,带着大家快走…”

话音未落,刀光闪动,那半句尚未说出口的话,随着她倒下的身子就此消散。

“姓商的,等这些人死光了,我就屠城,你到底出不出来?”

周围响起低低的喧哗,梁珊走了一圈,这一次拖出了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看就要手起刀落。慕容七终于忍不住低叫一声“混蛋”咬牙就要冲上前去。

可是肩头才动,就被凤渊用力按住:“别去。”

“你瞎了吗?”她回头瞪他,“这些人用命来支持你,你居然置之不理?”

凤渊沉声道:“救下这十几人又能如何?梁珊既然能这样有恃无恐,一定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有人来投,这时候出去,就等于送死。”顿了顿,又道,“若我是商统领,一定会趁这段时间将余下的雍和军转移,这样才能保存实力,将伤损降到最低。贸然现身不过是逞一时之勇,英雄不是那样当的。”

他的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凝,眼底却又好像有火焰在燃烧。她怔怔的望着他:“所以,你认为让那些人牺牲…是值得的?”

她艰难的问出,却没等到他的回答,因为在那一刹那间,已有一个沙哑的声音阻止了梁珊的刀势:“商飞蓬在此,只要你敢砍下这一刀,我定让你们一个也无法活着离开回风渡,说到做到!”

慕容七循声望去,夜色下,一个略显单薄却十分挺拔的身影正独自立于不远处的屋顶,衣袂微拂,手持一柄长刀,衬着身后一轮残月,竟有一种叫人胆寒的气势。

“飞蓬?”

耳边的低喃带不可置信的诧意,慕容七转头看了凤渊一眼:“你认识他?”

“是…”他惊诧的目光紧紧锁住那个身影,一时陷入回忆:“我还记得,当我还是巨泽皇子的时候曾有一个伴读,是母妃贴身女官的长子,名字就叫飞蓬…”

飞蓬飞絮,是芳姑的一双儿女,飞蓬只比他大一岁,国破城灭之时,也不过是六岁的幼儿,跟随芳姑留在母妃身边。两年后,飞絮出生,再过了五年,芳姑去世,飞絮为鸿水帮帮主季芒收养,改名季慈。

他的儿时玩伴,才是季慈真正的哥哥。

儿时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他只记得飞蓬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偏偏又倔强如牛,若非他的有意护持,大约早就被那些老学究们打断了腿。后来他去大酉为质,再无飞蓬的消息,他曾经以为,这个名字已经随着它的主人一起在战乱中消失了。

而今,眼前这个人,这个带领着雍和军最精锐队伍的统领他说自己叫做飞蓬。

往事隐约,故地旧人,一时间,他竟有些说不清的怯意。

梁珊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将手中的少年推开,苗刀斜指商飞蓬,朗声道:“你,到前面来,我就把这些人放了,我也说到做到!”

商飞蓬也不废话,从屋顶一跃而下,一步一步走到离开梁珊十步远的地方,冷声道:“放人!”

慕容七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清秀文弱,却偏偏握着一把与身量等高的长刀,眉眼间沉毅刚强。

身边的凤渊轻轻吸了口气,蓦然间用力握住她的手。

她能感觉到那只手中微微的潮湿,同样是可以为他所用的人,素不相识的人和儿时的朋友,毕竟还是不同。

那群俘虏已经被释放,往回走时经过青年身边,不论男女老幼,俱是低低一声:“商大哥。”他们站在商飞蓬背后,怒视着银甲的骁骑营,直到目光中的怒火将泪光烧干。

广场上一时静得落针可闻,明明没有人出声,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声中蔓延,慕容七深吸了一口气,道:“凤渊,你一定要救他们!”

她从未这样唤过他的名字,他听得一愣,掌中的温暖在这个瞬间让茫然的心念落定。他慢慢的点了点头,正准备找机会突袭,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尖利哨声,随后人群中有人大叫:“起火了!”

夜幕中,镇子东边的天空不知何时被火光映得一片亮红,商飞蓬看到火光,脸色大变,沉怒道:“你敢背信毁诺!”

梁珊却冷冷道:“我只说不杀人,没说不放火。”顿了顿,转向火光方向,道:“你一直拖延时间不愿露面,就是为了转移剩下的叛军是不是?可是不巧,我很清楚撤军的密道在哪里。商统领,你失策了。”

慕容七能够感觉到凤渊的身子微微一震,她抿了抿唇,没有回头,只是指尖滑过他的掌心,横平竖直,是一个“不”字。

稳住,不要急,不要慌。

人群渐渐骚乱起来,回风渡的百姓十人中有九人仍对故国衷心,因此骁骑营的嚣张残忍,很快惹怒了那些血性未泯的人,胆大些的已经在冲撞兵士,想要冲到广场中间去。

商飞蓬手中长刀刷的挥开,清冷刀刃直指梁珊。

“既然如此,你们都要留在回风渡陪葬,一个也别想离开!”

梁珊一挑眉:“你这是明目张胆的与大酉为敌了?”

“废话少说。”他低喝一声,长刀如修罗之舞,厉声道,“告诉前面的兄弟,走不了就战,亡我巨泽的大酉狗贼,杀一个是一个,到了下面,我请兄弟们喝酒!”

略带沙哑的声音,伴着兵刃相击的锵然清响,回荡在被火光映红的天空中。

黎明,遥遥无期…

季澈赶到回风渡的时候,天空刚刚泛出鱼肚白,整个镇子如同死城,并不清冷的空气中蒸腾着呛人的硫硝味,尚未完全散去的青烟缭绕着残垣断壁,到处能看到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这个地方的第一眼,他的心脏蓦的一阵紧缩。

慕容七在什么地方!

她究竟怎么样了?

他一路怒气冲冲的追着她,忧心忡忡的担心她,想着一定要找到她把话说清楚,从今往后,要么接受他,要么老死不相往来,他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可是他从未想过,要是再也找不到她,该如何是好。

他勒紧缰绳,策马走上焦黑的街道,想要从瓦砾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马蹄声敲打在空旷的街道上,鲜血浸染了黄砖地面上斑驳的纹路,凝固成褐色的污渍,折断的武器和残肢裹着过节时晾晒的衣物,乌糟糟的一团。偶然有暗处的门打开一条缝,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却又立刻合上,门后的妇人和幼童脸上尚带着惊慌失措的泪痕。

他穿过街巷,在广场中心下了马,把缰绳递给一直紧随其后的郭子宸,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决定穿过广场,到对面巷子里找个当地的居民问清楚事情的经过。

当他跨过堆积在石阶上的尸体时,一只沾满血迹的手突然抬起,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脚腕。

作者有话要说:祝明天高考的孩子们多多加油,心态放松,大学的男神们在等着你们哟~

下次更新在星期三~

第十四章 回风(三)

他低下头,只见一片血泊中有个人正费力的抬起上半身,可是因为伤得太重,又重重的倒了回去,不过那人的手劲却是极大,牛皮靴子上竟被生生的按出几个手指印来。

他犹豫片刻,蹲下身问道:“你是谁?可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问话很是直截了当,这人背上插了五六支羽箭,胸口又有一道深及内脏的伤痕,显然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若不是靠着非凡的毅力撑着一口气,等闲之人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他生平最重惜流血不流泪的人,否则也不会暂搁要事,停下脚步。

“我是…雍和军回风渡…分部的统领…商飞蓬。”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季澈将手掌抵在男子背上,温厚强大的内力徐徐注入,终于让他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

“多谢…”自称商飞蓬的男子略一点头,继续道:“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临死前唯有一个心愿,便是将此物送到紫霞关,交到雍和军总领风间花手中…”

他一边说一边摊开另一只手,手心中躺着一枚墨玉令牌,牌身正中刻着一个“風”字。

季澈不由皱眉:“雍和军兵符?”

“这是风老将军半生征战随身携带的兵符,能号令风家军旧部。如今的雍和军,只有半数为风家军旧部,另半数为不甘亡国的巨泽义士,人数虽不少,但论作战能力,却不及风家军。风间花若没有这枚兵符,到了紫霞关恐怕很难服众…”几句简单的来龙去脉,商飞蓬说的却很艰难,说到最后更是不断咳嗽,口中涌出血沫。

季澈手中多加了几分力道,道:“这是雍和军的重要信物,一旦泄露,整个雍和军就会被大酉连根拔起,你我不过初识,你为何如此信任我?我又怎知这不是圈套?”

商飞蓬听完,不由扯了扯嘴角:“果然不愧…不愧是鸿水帮的少帮主,心思如此缜密。我快要死了,骗你作甚?我求你帮忙,是因为我数年前曾经去过鸿水帮,你虽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你这人虽然脾气古怪,却有原则,既不会做大酉朝廷的鹰犬,也不屑于来害我巨泽复国之军…”

这一大段话说完,商飞蓬已经是气若游丝。

“我没有别的机会,只能赌一赌…你送过去最好,不送,也不怪你…至少我已尽力,再无…怨悔…”他的头慢慢耷拉下来,声音也低得几乎听不见了:“…若能见到风间花…请提醒她…护好公子…”

油尽灯枯,终于,再无一丝声息。

曾经意气风发,立志守护家国大好河山的少年将领,终于垂下了高傲的头颅,血液渐冷,化作战场上一缕亡魂。

季澈伸手替他合上半睁的双眸,将兵符收进怀中,正要起身离开,眼角却瞥到商飞蓬腰间的一抹碧光,仔细看去,是他系在软甲上的一枚鱼戏莲叶的玉佩。

玉佩只有一半,一条鱼逐着一朵莲,图案看起来竟有几分眼熟。

他思忖片刻,伸手扯下玉佩一并收进怀里,又解下披风盖在商飞蓬的尸身上,这才转身离去。

两个时辰之前。

当商飞蓬手中长刀指向梁珊的时候,一场让回风渡百姓永生难忘的厮杀就此拉开了序幕。

前一刻还是庄重的祭典,后一刻,却变成了人间的修罗场。混在百姓中的雍和军军人纷纷亮出兵器,朝四周铁桶一般的骁骑营士兵涌去,夜风送来凄烈的喊杀声,慕容七和凤渊原本的计划,也不得不因此更改。

“立刻走!”凤渊扯了扯慕容七的衣袖,“事已至此,恐生变故,不宜久留。”

慕容七愣了愣:“你不救人了?”

凤渊皱眉:“情况有变。”

她指了指场上挥舞长刀的身影:“他是你的朋友!”

“可他首先是回风渡雍和军的统领。”凤渊沉声道:“如今这场战事已不可避免,他有他的责任,他不能走。我也有我该做的事,我必须离开!”

慕容七想了想:“那好,你先走,我留下来看看。”

凤渊很是意外:“你留着做什么?”

慕容七的神情却很理所当然:“在你心目中,巨泽和你的王座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你为此可以抛下一切。不过这些和我没关系,我觉得商飞蓬这个人不错,不想看着他死,所以我想救他。”

“嫣然!”他不知道是该怒该笑,“这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时候,你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