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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奶娘和丫头婆子皆跪在地上,只有那位楚楚怜人的小怜姑娘,冷着脸在一旁站着。

昏黄的灯下,床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天儿正躺在床上,小小的人儿,那肚子不知怎么的胀的如一只气球,整个人此刻也正侧躺着,嘴唇微抿,小小白白的额头上,青色的经脉在雪白的肌肤下清晰可见,看着这样幼小而痛苦的小人儿,凌小小的心里先是酸涩难忍,然后又是一阵滔天怒火:这该死的背后黑手,为了一己私利,居然连这样的一个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风扬瞧着这样的天儿,也是一阵阵心痛,焦急的问:“大夫怎么还没到?”风扬见一屋子的人只顾着哭,却不见大夫。

天儿身边的奶娘就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已经派人去请了。”

而此时,小怜也抽抽噎噎的说道:“姐夫,姐夫,你快救救天儿…”

那美眸之中泪盈于睫,似落未落,瞧在凌小小的眼里,不由得赞一声:好一副佳人含泪欲语图!只怕林黛玉在这位小怜姑娘的面前,都要自叹不如。

不过,凌小小却觉得美人图不过是张死物,眼前的这位佳人才是真真实实,有血有肉,让人看了一眼就难以忘怀。

只见小怜一双泪光闪闪,珠光盈盈的水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风扬,顾眸之中透着的完全的信任和仰慕,只是此刻似乎因为天儿的病症,含着无尽的悲伤和惆怅,黯然落泪,款款行走。

凌小小心头一紧,若是说昨儿个她看错了,那么现在这个情况是绝对不会看错,女子为情所困,就该是小怜的这般模样。

风扬面色不显,只是点了点头:“天儿会没事的。”

小怜听了甚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就仿佛风扬说太阳从西边升起,她也一样会相信的一样,得到风扬保证的小怜,这时候终于想起来天儿了,上前几步,走的款款生姿,到了床前,就伏在床上哭泣。

凌小小发现,这位小怜姑娘哭起来的时候,特别的好看,不是大哭大声的哪一种,而是那种低低的,哀哀的,不断的,慢慢儿的哭泣,最让让心生怜惜的。

小怜自然知道她这样的哭泣有多美,所以今儿个她就尽情的哭了起来。

可是,风扬无暇顾及她的楚楚怜人的姿态,反而阴冷着一张脸,盯着跪在地上的奶娘:“说,这是怎么回事?”

凌小小再次见识到冰面侯爷的威力,这么简单的一个句话,就将奶娘吓得浑身发抖,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的:“回,回,四爷,四爷的话,本来,本来好好的,大少爷这些日子都好好的,奴才也,也一直小心伺候着,今儿个晚上,晚上,大少爷在吃了夫人做的饭菜之后,之后…就…,夫人亲自做的饭菜,饭菜,肯定是,是很好的,好的,奴才也不知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事!”

凌小小听了奶娘的话,上前就是一脚,然后才冷冷地低着头看着地上被她踢翻了的奶娘,寒着声道:“要对付我明刀明枪的来,我还能敬你二分,你却这般行事,怎么说天儿和你也有几年的情分,你怎么下得了这样的狠手。我今儿个把话搁在这里,我不管你后面是谁,又想做什么,但是凭着把孩子当做达成自己目的地手段,这份狠心,就当诛灭!”

奶娘听了凌小小的话,整个人抖的更厉害,往前爬了几步,爬到风扬的面前,就重重的磕起头来,哀求的辩解:“四爷,四爷,奴才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大少爷,这是风府上下有目共睹的,大少爷,大少爷真的是吃了,吃了,夫人…”她的头没几下就磕破了:“四爷,四爷,奴才对大少爷的忠心,天地可表,奴才听不懂夫人在说什么,不知道夫人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求爷明鉴啊,求爷替奴才做主啊!”

凌小小瞧着这时候,奶娘也在狡辩,真恨不得将她的胸膛扒开来看看,那可心是不是黑的。

不过,她现在也没空看这黑心的奶娘,反而走到天儿的身边,瞧了瞧她的症状,虽然她不懂医术,但是此刻大夫没来,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天儿生病的根源。

就是大夫来了,也要将天儿的状况告诉给大夫的啊,望闻问切,总不能大夫一问三不知吧!只有知道了根源,才好断病,她就搞不明白了,怎么这么一会功夫,孩子就病了,刚刚吃饭的时候,天儿的神色可是很好的,半点也看不出什么病症来。

这疾病来的太猛,也太蹊跷,定然就是从她院子里回来的这么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或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吃了奇怪的东西?

凌小小的心头忽然一动,问着哼哼呀呀的痛苦的天儿,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天儿的头发,带着母性的光芒:“天儿,你告诉母亲,晚饭后,回来可吃过什么东西没有?”

凌小小的话落,小怜姑娘的哭声就微微顿了一顿,微不可闻,而奶娘的身子也颤抖的更厉害了,风扬的脸色更是阴沉。

天儿原本是不想回答凌小小的,因为奶娘的话,他听得很清楚,他虽然五岁,可是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可是当他的目光对上凌小小那微微怜惜的目光,嘴巴不知怎么就张了开来:“我就是睡前吃了两块绿豆糕。”

“绿豆糕?”凌小小的眉头皱了皱起来:大晚上的吃啥绿豆糕?

那奶娘颤抖着解释:“大少爷,大少爷,喜欢,喜欢睡前用点餐点。”

若是奶娘不解释,凌小小或许还没觉得这绿豆糕有问题,可是这一解释,凌小小就猛的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份相忌的食谱,她惊得面色苍白,急忙对着风扬确认:“爷,我今晚上是不是做了黄焖小牛肉?”

“对,你做了黄焖小牛肉!”风扬不明白凌小小怎么在这样紧要的时候,还想着今晚的吃过什么东西,不过,他也知道,凌小小这么问,定然有她的理由。

“如梦,快去,让厨房里的人煮些萝卜汤过来,快点。你愣着干什么,快去,这可是大少爷的救命良药,你快点去。”凌小小说着话的时候,又伸手推了推如梦。

如梦一听是救命的良药,就醒悟过来,脚下飞快的跑了出去,而如意向来是个长心眼的,就对着凌小小说道:“大少爷的救命良药,是头等大事,奴婢也去看看。”说着,也不等凌小小点头,就也飞快的跑了出去: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害大少爷,手都伸到大少爷的房里了,难保大少爷的小厨房里,没有什么歪了心思的人。

凌小小这时候心里才定当了一点,能找到病因,这病症就不怕了:她知道小牛肉和绿豆同食,会胀气,甚至会胀死人,不过要是能即使食点萝卜汤,排了胀气就好了。

所以,凌小小就坐在天儿的身边,开始为天儿按摩那鼓起来的肚子,风扬也任由凌小小行事,半点也没有插手的意思,他那模样,就是内宅的事情交与凌小小,他很放心,即使此刻天儿的奶娘暗示凌小小就是那谋害他儿子的人,如此的信任,如此的支持,看在众人的眼里,都有些心惊,而那位小怜妹妹,在瞧着风扬的态度之后,虽然半点行迹都没路,只是那头上的朱钗碰撞的声音,泄露了她细微的思绪。

很快,如意和如烟就捧了萝卜汤过来,凌小小让天儿用下萝卜汤,天儿在心里一阵天人挣扎,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这有香香味道,笑起来很漂亮,又有一双温柔手掌的新母亲。

凌小小看出天儿的迟疑,只是现在情势不容她再慢慢的劝了,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风扬,风扬接收到她求援的目光:“天儿,快用!”

天儿向来对风扬是言听计从,有着深深的崇拜和敬意,听到风扬发令,就毫不迟疑的拿起萝卜汤喝了起来,凌小小一直让他喝,一直喝,直到他半点也喝不下去了,才让他听了下来,就是如此这般也吃下了两碗萝卜汤。

等到萝卜汤吃下去了之后,凌小小继续帮天儿按摩肚子,不一会儿,就听到“呱呱…”几声,一阵异味传来,天儿的脸色一下子涨红了起来,恼怒的瞪着凌小小:这个女人…

小怜闻着钻入鼻子里的异味,不觉得捂着鼻子,后移了些许的位置。

而凌小小却笑颜逐开,半点也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激动的抱起天儿,使劲的亲了亲,然后对着风扬欢喜道:“好了,好了,终于通气了。”

风扬一直紧握着的拳头,这时候也松了下来,瞧着凌小小喜笑颜开的模样,也微微的勾了勾唇。

凌小小又让丫头喂了天儿半碗萝卜汤,只是这一次,她示意这一室的下人都出去,就留下她一人:五岁的孩子,也是有尊严的,她是看出来了,而且,这可是一个很好的和天儿亲近感情的机会,她自然要珍惜。

小怜妹妹自然也想留下来,只是风扬这个做父亲的都听从凌小小的话,带着跪了一地的下人出去了,她就是想留下来,也不好张这个口,再说了,她其实也不喜欢闻这臭气的,比起俊美的姐夫,她自然想要把握和姐夫共处的时间,于是,她劝慰了天儿几句,就扭动着腰肢,款款的出去了。

凌小小见天儿一副戒备的模样,笑了笑,将窗子打开点,接下来的时间,就听到连天的响屁从天儿的方向传出来,那内室的味道越来越重,好在窗子打开了一扇,否则还真的不是人受的。

一个时辰之后,天儿的肚子已经恢复到原先的模样,只是那张俊俏的小脸蛋,红的已经成了火烧云,凌小小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故意逗他:“你以后可要听我的话,否则,我就将今天的事情告诉大家,这可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真的是逗他的,以今儿个这连环响屁,估计这外室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只是凌小小瞧这孩子脸皮也太薄了点,才为他解围。

天儿虽然早熟,可是毕竟是五岁的孩子,听了凌小小的话,嗫嚅道:“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吗?”

凌小小心里暗笑,面上却一片严肃的模样:“没瞧见,我将他们都赶出去吗?这么好的要挟把柄,我哪里舍得和别人分享?”

天儿白了她一眼:“你好坏!”

凌小小咯咯的笑了起来:“我是很坏,难道这些日子没人在你耳边念叨,我是个又坏,又凶,又狠毒的坏女人吗?”

天儿脸色一僵,低下头,默然,不再出声,凌小小瞧着他这样子,也知道她猜对了。

这时候,风扬带着大夫进来了,凌小小瞧着天儿的气色,就回避了出去,出了内室,去了正房,见正房里除了神情恍惚的小怜和神色有些苍白的如梦四人,就再无他人。

凌小小坐下后,如玉上了茶水,凌小小有些奇怪的问道:“人呢?”

如梦身子一僵:“杖毙了!”

凌小小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杖毙了?所有的人?”

如梦点了点头,凌小小心头一颤,她第一次意识到风扬,原来还有这等杀戮之心。

原来,风扬对凌小小温和的交代几句,就领着一群人回了正房,原本奶娘等人瞧着风扬温和的神色,心里就凉飕飕的,可是看风扬并没有将她们留在外室问话,反而待到正房,心底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虽说四爷对夫人信任过火了,可是这是风府,这府里的人谁不是带着面具过日子的,这不,还不是将带到正房问话了。

等到了正房,风扬的腰背就挺得笔直,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再也找不到一丝的温和,他根本一句话都没有再问天儿院子里的下人,反手吩咐侍卫:“把这些人都带到刑房。”

刑房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偌大的院子里跪满了抖的骨头都快要散架的下人,风扬的浑身都散发出决绝而暴戾的煞气,端坐在刑堂上首扶手椅上,刑堂的管事,跪在地下禀告:“四爷,都拷问过来,都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风扬一听,手下的扶椅就掉了几片碎木屑,管事的的身子跪的更低,他瞧了,冷冷的笑笑了:“爷,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那管事浑身一震,冷汗直流,不停的叩头:“请爷恕罪!属下无能!”

风扬冷哼过后,又突然冷笑起来,阴霾的说道:“她们这些人倒是嘴硬,大概觉得只要不说,硬挺过去,就能熬过去了,爷也拿她们没有法子,罚不责众,爷总不能将她们这几十号的人都杀了吧!”

风扬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暴戾之气更是明显:“哼,竟敢算计的爷的头上来,真是活腻了,大概忘了爷是谁,忘了爷是”冰面“之称是怎么来的!”

风扬站起身子,走到刑房管事的面前,声音冷冷地说道:“去,将这些人全部给爷杖毙了,行刑的时候,将她们的嘴都给堵上,既然她们要对她们背后的主子尽心,那就一直尽心下去,不想说,那就一个字都不要再说,爷,我还不想听呢!脏了耳朵!”

那管事浑身颤抖了一下,就低低的伏下身子,重重的应了一声:“声,奴才这就去办,立刻就去办!”

又对风扬磕了一个头,就站起身子来,慢慢地退了下去,心里却暗暗惊心:风府的天要变了!

风扬瞧着那管事的背影半响,才慢慢的瞧着手指头,半响之后,才慢悠悠的站直身子,走了出去,刑房的院子里此刻已经弥散这浓浓的血腥味,风扬的嘴角勾起,带着些残酷的笑意,冷冷的轻哼,环视了周围一眼,才出了院子,往天儿的院子走去。

小怜见到风扬的身影出现,立即迎了出去:“姐夫…”伸头朝风扬的身后张望,却未瞧见半个身影,有些迟疑的问:“问清楚了吗?”

风扬淡淡的道:“我没问,直接杖毙了!”

小怜妹妹身子一颤,双腿一软,差点就倒了下去,而如梦等人也脸色一白:几十条人命,就这样没有了?

而此时,大夫的身影出现,风扬也不再理会她们,径自带了大夫进了天儿的室内。

凌小小听着如梦附耳说了几句,眸光闪闪,却未对风扬的行事,说些什么,凌小小的异常看在如梦等丫头的眼底,倒是有了一些狐疑:小姐往日里可是心底善良之人,今儿个怎么反常了?

凌小小瞧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小怜妹妹,对着如梦等丫头道:“爷做事,自有爷的章法,你们休要多嘴。”

如梦等人连连应下。

而此时老夫人也过来了,老夫人眼泪流啊流,一路颤颤抖抖的过来,天儿和墨儿可是她的心头肉,她怎么能不急呢?这些年,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有天儿和墨儿为她解忧,她都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的下去。

她一来就吼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下午还好好的,这会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小怜这时候娇娇柔柔的说了一句:“今儿个,姐夫使人过来说,姐姐的两个孩子今儿个搬进风府,让我和天儿,墨儿过去用一顿团圆饭,谁知道回来之后,没多久…”

虽然,小怜的话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这话里的意思谁都清清楚楚:这是指责凌小小在背后下黑手。

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看向凌小小的目光就显得不善了,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一路斗过来的,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到底是知道分寸的,也没有当场发作凌小小。

老夫人此刻没发作凌小小,也没有心思发作凌小小,她此刻的心思都在天儿身上,敢巧儿,风扬带着大夫出来了。

老夫人上前两步,一叠连声的追问:“怎么样了?天儿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风扬请了大夫坐下,又对老夫人说道:“大夫说,孩子没有什么问题,开两副药再清一清,就好了,母亲,你不要担心。”

大夫也适时的开口:“老夫人,您放心好了,孩子没事,不过还真的悬,多亏了府上及时给大少爷排气的人,排的及时,要是等到老夫到了府上,只怕是回天无力,就是华佗在世,也无法可想。”

凌小小这时候,根本就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反而小心翼翼的求证:“大夫,你看这是什么病?来的也太猛了点,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会功夫就变成这幅模样了,那肚子圆滚滚地,就更吹气吹的一般,太蹊跷了吧!”

老大夫瞧了凌小小一眼:“四夫人,这是食物相克,大少爷短时间内吃了牛肉和绿豆,这两物相冲,就会产生大量的胀气,我也问了大少爷,说是晚上用了牛肉,又用了绿豆。”

老夫人将目光转向风扬:“四爷,风府的厨子都是顶级的,这点常识应该懂的,怎么会出现这种错误呢?”

风扬的脸色又沉了一下,随即又谢过了老大夫,使人领了大夫下去写药方,并好好的赏赐了一番,老大夫谢了赏,就下去了,大厅里只余下不多的几人。

老夫人听了大夫的话,就狠狠地瞪了凌小小一眼,沉着一张脸,冷哼:“这是怎么回事?”口气非常的不好,就差没指着风扬责问:这女人怎么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想谋害她的孙儿,怎么不拉下去问罪?

老夫人此刻对凌小小那丁点的好感,都消失无踪了。

风扬听了老夫人的口气,眉头微蹙:“小小就是那个给天儿排气的人。”这么简单地一句话,就将老夫人后面如江水般的责备堵了回去。

老夫人顿了顿,就将怒气发作到小厨房的身上:“这天儿院子里的人是怎么伺候的,给我往死里打,一群废物。”

风扬脸色不变:“母亲,这天儿院子伺候的人都给我杖毙了,不需要母亲再费心了。”

老夫人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着风扬:“你…”

“母亲,今儿个天儿不过是在我院子里吃了几块牛肉,这回来就有人送上了绿豆糕,儿子我发问,居然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风扬声音淡淡地:“真当我这个凤阳侯当假的啊,既然都不知道,我留下这群不知道的蠢物干什么,不如杖毙了省心。”

风扬的声音平静如往日一般,慢慢地,很是低沉,没有任何的起伏,但是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有种冬日寒风吹过的冷意,不禁的打着寒颤。

凌小小瞧着风扬眼底的阴霾,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爷,既然天儿院子里的人被爷处置了,不如今儿个晚上,小小将天儿带回咱们的院子,也好照顾,可好?”

风扬眼底的阴霾退了不少,点了点头,凌小小就站起身子,风扬也跟着站起身子,亲自帮着凌小小披上大氅,温和的说道:“让如梦抱着天儿吧,你身子骨弱,身上还带着伤,这会儿,月色也不明,天色有些黑,路上不好走,我不放心。”

凌小小暖暖的笑了笑:“好!”就吩咐如梦将天儿抱回去,对着老夫人行了礼:“母亲,这天儿今儿个受了惊吓,小小就带着他回去,先哄着休息吧!”

老夫人慢慢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凌小小既然是排气救天儿之人,应该不会害天儿,再说了,这般明目张胆的将天儿带回去,可是担了风险的,只要凌小小还有一份脑子,就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而小怜的脸色就有些僵硬了,凌小小与风扬对视一眼,就扭头离开了:她能猜出来,下面风扬要说的话,绝对不会想她听到。

凌小小这会儿心里半点愤怒也没有,因为她知道,风扬不让她听见,不是因为不信任她,而是因为太在乎了——这一次,她读懂了风扬的心。

凌小小刚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茶盏破碎的声音,凌小小脚步微微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前行。

原本的明月当空,此刻却见漆黑的夜空上没有半颗星斗,呼啸着,袭来的北风越刮越紧,凌小小的面颊如刀割的冷,簌簌而落是心头那份寒意:风府的水,比她想象中的要深!

风扬今儿个的举动,她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他这是维护她,维护四房,这般毒辣不留情的手段,就是在杀一儆百,让日后动手之人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却也透露了一个讯息——那背后之人,他一时动不得!

是什么样的人,让风扬这般忌惮,不惜用一院子的下人警示?

凌小小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就觉得冷,有股子寒气缠绕在她的骨头深处,不停的吹拂,吹的她身体里每一根骨肉都颤抖起来,吹得她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此刻的风府在凌小小的眼里,就如同一座会吃人的怪兽,她原本就觉得这风府的水不会浅,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此的深,一个身患残疾的五岁孩子,这些人都不能放过,如此的心狠手辣,她和孩子们日后的安全会是怎么样?

她不敢想,也不愿意想,只是拼命的走着,用力的走着,心里丝丝的凉。

如烟等人提着八角宫灯走在前面,也一句话没有说,她们都是凌小小一手调教出来的,都不是笨人,到此刻自然都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之处,也感觉到自家主子的心情不好,一个个都闭着气,不发一言,目不斜视的盯着路径。

一行人回到院子的时候,都不由得气喘吁吁,寒春的爷居然身上都硬生生的出了热汗,可见几人一路上行走的是如何匆忙,不过到了自个儿的院子,见江氏正站在门口张望,见到熟悉的人,几人的神情都放松了一些。

凌小小见江氏迎了上来,第一反应就是:“宝宝和贝贝可好?”边走,边问,她这是惊弓之鸟啊!

江氏疾步走在凌小小的身侧,小声的回道:“少爷和小姐今儿个也累着了,这时候已经睡了。”

凌小小点了点头,江氏瞧着如梦怀里的天儿,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小姐,我们在风府行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怎么把大少爷带回来了?”

凌小小叹息一声:“先进去再说!”

凌小小进了屋,任由如烟伺候着她解开大氅,又安排如玉亲自伺候天儿就寝,才拉着江氏,将今儿个事情说了一通。

江氏听了,脸色也白了三分:风家的水,不浅啊!小姐,这日后的路怕是不容易。

“小姐,你也不要烦恼了,爷在前面挡着,咱就静观其变吧!”

凌小小原本冷飕飕的心,因为想到那个温暖的男人,而慢慢地暖了回来。

她到底一个人走了太久了,怎么忘了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会有一个人愿意为她遮风避雨,就如同今儿个这般:疯子,你怎么可以这般的好!

风扬回到院子的时候,凌小小正哄着天儿入睡,这孩子今儿个受了惊吓,是怎么都入睡不了,凌小小就耐着性子,给他讲些小故事,还让如意在室内点了些安神的香。

见到风扬进来,如梦几个丫头立刻站起身子,凌小小也想站起来,风扬满抬手让凌小小坐下,笑着道:“你继续讲故事吧,我也想听听。”那神情居然有几分渴求。

说着,就厚着脸皮,紧挨着凌小小坐下,凌小小瞧着他那疲惫的模样,心头一软,就伸手握住他的手:“好!”

说完,就娓娓的讲着刚刚的故事,女子轻柔的声音,如同缓缓流淌的春水,洗涤了男子心上的疲惫,这一刻,祥和温柔的让人不愿意惊扰。

第124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梦等人见状都低着头静静地退了下去,而天儿则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他居然贪念起新母亲的温柔。

凌小小瞧着风扬的笑脸,心里有些微微的刺痛,为这个男人:“你去洗洗,早些歇着,我再陪孩子一会!”

风扬瞧着凌小小,眼神柔的能滴水,轻轻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站起来,笑道:“我今儿个有些累,是该早点休息,你也是。”

凌小小也含笑点头,等到终于将天儿哄着入睡了,才离开,进了正房的内室,风扬靠在案头,闭目养神,斧削的面庞沉郁之色缓和不少,只是阴影笼罩着他大半的身躯,仅在烛光照拂中的身影透出说不出的孤寂和幽深,看着如此的风扬,凌小小的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更加的柔软,脚步就不由得向他行去。

风扬听到脚步声,双眼一睁。见到是她到来,神色瞬间柔和了起来,含笑深深地瞧着她:凌小小瞬间就觉得自己像是被夏日的太阳照射着,浑身暖洋洋的。

风扬见凌小小这么快就回房,有些诧异,他是没想到这么快天儿就睡了,今儿个事情,不说天儿五岁的孩子,就是正常的大人,谁又能如此快的恢复过来。

房中的松枝百合香的炭炉燃着袅袅烟云,房中暖香之气袭人。

凌小小看着红色的薄纱透出的暖色灯火下,风扬含笑望着她,神情宠溺,姿态自然,就仿佛他这般看着她,守着她一起入眠是天下间,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嗡”的一声,凌小小只觉得晕眩上脑,原来灯火阑珊下,两两相伴处,咫尺相顾间,就是这般场景——让她长久孑然一身,孤寂的心湖慢慢的泛起了喜悦的涟漪:被人守候的感觉原来是这般的甜蜜。

凌小小的步伐不觉的快了不少,风扬显然也意识到她的急切,笑着掀起锦被的一脚,伸手,将她涌入怀中:“夜深露重,早点休息!”

凌小小依偎着风扬侧身躺下:“嗯!”

只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风扬瞧着向泥鳅一样在床上折腾的凌小小叹了一口气:他的夫人可不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只知道绣花,扑蝶,今日之事只怕不说个清楚,她这心里头不知道怎么琢磨呢?

可是,这事情,他真的有些说不开嘴,也不敢张开嘴,再加上母亲今儿个的话,他怎么张这个口:他是个男人,这些话,他怎么和小小说?

因为不能说,不敢说,所以他只能装睡。

凌小小睡在红丝被子里,紧贴着风扬,身子被暖暖的气息包裹住,其实真的很舒服,凌小小认为她应该就入睡了,这样的暖卧软枕,这样至情的丈夫,可是终究怎么也睡不着,脑子的杂念颇多:她在想到底是谁动手害天儿,到底是谁想要嫁祸于她,她也在想,她离开之后,风扬和老夫人,小怜说了什么,为什会有茶盏破碎的声音?

她也在想小怜,到底为什么能留在风家,而且在今天这样的场景之下,还能留下来?而最重要是小怜对风扬的窥视之色,以她这样的分量,日后若是要进风扬的院子,这一切,都搅得她脑子成了一片浆糊…

总之脑子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嘴巴张了无数次,她却开不了口,因为风扬眉头的孤寂之色,因为风扬全心全意对她的信任,她也明白若是此事能说,风扬早就说了…

凌小小这么一想,思绪搅得更加的慌乱,也实在躺不住了,索性打开被子,裸着玉足,起身,刚刚站直身子,就感觉到身后一只大手,将她的腰围住。

“别想了,睡吧。”

凌小小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想要扭头,瞧瞧风扬现在的表情,却被风扬紧紧的搂着,半点也不能动弹,更别说是瞧见他的表情了。

风扬紧紧的搂着凌小小,轻轻的为梳理着如丝般的长发,当轻轻的指尖一下又一下自那发间滑下,那轻柔的力道好像也一点接着一点的滑进凌小小的心里,她终是忍不住的张开嘴:“疯子,我是个妒妇…”因为爱,所以才妒!

风扬梳理她头发的手一顿,心里却涌起阵阵的波澜,他以为他还要等很久,努力很久才能听到这句话,却没有想到在今儿个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凌小小会猝不及防的说出这样令他意外的话。

他的喉咙来回翻滚了几下:“那小小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要我做什么?”

凌小小发现这句话,对女人的诱惑力实在的难以估量,至少她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就激动的到了恼怒的程度:今儿个算是瞧见风扬真正的性子——腹黑!

想要什么,要他做什么?

这个男人真的不知道吗?却偏偏非要她说出来!可是这样的夜晚,如此的柔情,让她脑袋有些空白,带着些许的蛊惑,让她嘴巴不由自主张开。

她索性挣脱风扬的怀抱,坐起身子,尽量拉开点距离,远离这个男人那强壮而带着火热诱惑力的怀抱,也远离这个男人给她的巨大影响,平静自己拿波澜汹涌的思绪、

“疯子,你是知道我的,我自小被兄长宠坏了,三从四德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约束力,《女戒》,《女训》对我来说,那都是屁话,我从来都没有把这些当回事,我来风府,本是权宜之计,可是你偏偏一再逼迫。”

凌小小理直气壮的表露出自己的对这些腐朽道德规范的不屑,也表现出自己对风扬举动的不满。

“疯子,你知道吗?我从来就和天朝的女人不同,我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她们一样,依附着自己的夫君,这辈子只为取悦一个男人而生。”

见风扬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凌小小反手捂住风扬的嘴巴:“先听我说完,否则过了今天,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有勇气说出这般话?”想到风扬今天的支持,想到刚刚他见到她之后眉眼间的暖意,凌小小觉得今儿个,她应该将有些话说出来,怎么样了结都好,这样不上不下,她心里难受。

“你对我的好,我知道,我也愿意接受,因为我也喜欢你,可是,这府里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我心里慌,我不知道我们的这份喜欢,能让我们走多远,我也不知道像今晚的事情会不会再发生?我也不知道,我们的院子什么时候,就会多出另外一个女人来,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一个女人,对着我笑嘻嘻的叫着姐姐,就如同小怜一样。”她说到这里,自己都有些好笑:“疯子,我的心很小,很小,向来装不了太多的人,原本以为,有兄长,有宝宝和贝贝,我就再也装不下了,可是你却一点一点挤进去。”

风扬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静静的说着:“只要,只要装下我就好!”

凌小小微微摇头:“可是疯子,你毕竟是挤进去的,让那空间变得太小,而想在那空间里有一席之地,那都是有条件的。”

“兄长的条件是十多年的拼命守候,而宝宝和贝贝的条件是他们从我腹中走一遍,风扬你想不想知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凌小小瞧着风扬慎重的点头,就轻笑了起来:“你要留下来的条件就是,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人!”

房间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半点声息都没有,风扬整个人都僵住了。

凌小小几乎有些同情的看着风扬:“疯子,我知道我的条件太多苛刻,是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条件,所以我觉得,那点位置对你来说,用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可是我不想委屈自己。”

凌小小是真的觉得对风扬太苛刻了,因为她见多了天朝的男人,三妻四妾是他们长久固定下来的观念,爱与不爱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区别,而即使有些人一辈子真的没有纳妾,那也不是爱着他的妻子,而是因为与妻族之间地位的悬殊太大。

所以,凌小小认为风扬很爱她,但是他的地位注定了他无法专一的一辈子守着她。

凌小小瞧着红色的帐幔,无视风扬的沉默,继续说道:“可是这还不是最苛刻的,最苛刻的是,我要求的不单是身体上的专一,连精神上的出轨都不可以,如果我们真的要继续这段婚姻,这辈子我只能有你一个人,而你也只能有我一个人,连一丝后悔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疯子,你先别说话,好好的想一想。”她轻轻的摇着头说道:“一辈子太长,不要轻易的许下诺言,现在我们可以轻易的承诺,因为我们年轻,可是当有一天我老了,颜色褪去了,而你的身边却还围绕着太多鲜艳的女子,那时候,你还可以守着对我承诺吗?”

“疯子,我的心很小,我的性子太过偏激,要就是一辈子的专一。”她的声音在此刻忽然冰冷如水:“若是你敢欺瞒我,暂时许下这份诺言,日后再反悔的话,疯子,我可以发誓,我会用余下的光阴去报复你。”

“疯子,你不要心存侥幸,你或许以为姓罗的那个渣男不也违背了誓言,而我却可以置之不理。”凌小小的声音中的不屑,却是在夜色中也掩饰不了:“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的动心,真正的将那个渣男放在心里,即使我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可是你不一样,疯子,我心动了,若是你胆敢违背诺言,在我知道你和另一个女人有过什么的时候,我会用尽我全身的精力,却毁掉你的生活,你在意的一起,你在意的每一个人,哪怕因此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我会用我所有的手段,让你觉得悔不当初,后悔今日许下的诺言。”

“疯子,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懂的,我向来就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