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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颌首:“婢子已经办好了。”说到这里,她悄悄的抬起眼眸,有点疑惑,有点不解的看着皇后:“娘娘,婢子不懂,太后已经着手安排,娘娘何必还要费这等心思?”

“小心行得万年船!”皇后伸手揉搓着眉头,低声道:“本宫担心此事有变!太后的心思,一向难测,本宫这心里总有些不安。”

凌小小的心情还算很好,太后招了两名命妇,将凌小小托付给她们,就安排凌小小从一条捷径出宫。

而两位命妇一路上亲密的照顾这凌小小,很快就到了宫墙边的花园,只要过了这花园就能出了皇宫。

凌小小瞧着这园内假山造景,引水架桥,颇有一番风味,不由得站在桥上就多看了几眼,却在这里听到对门女子清脆的声音。

“明珠,你有身子,怎么还急着赶回来了?”

凌小小心神一怔,这声音十分的熟悉,不是别人,正是紫霞公主,只是隔着假山并不能见到人影,不过这声音,凌小小绝不会错认。

凌小小微微皱起了眉头,瞧着紫霞公主,再瞧瞧身边的环境,连个躲的地上都没有,就是想回身返回皇宫也不可能。

凌小小错愕之间,紫霞公主已经显身,只是并不是单身一人,还有一位柔弱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黄明珠。

凌小小瞧见了紫霞公主和黄明珠,那二人自然也瞧见了凌小小,那眉眼无神的黄明珠瞧见凌小小,眉眼闪了闪,对着一旁的紫霞公主眼圈红红的说了几句。

紫霞公主眉头紧蹙,犹豫了一会儿,倨傲着上前道:“侯夫人,罗夫人想和你到一旁说两句话!”顿了顿:“她说是攸关宝宝的!”最后一句话,是压低声音说得。

凌小小微蹙着眉头,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黄明珠,想必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而现在没有黄贵嫔,只怕她的日子会更不好过,狗急了还跳墙,何况黄明珠从来就不是一只狗,而是一只恶狼,难免不会打什么主意——本身在这里遇见黄明珠和紫霞公主就不是一件好事情。

只是紫霞公主和黄明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还请罗夫人见谅,小小这几日惊吓过度,这身子骨还很弱,一直昏迷着呢,这不,刚刚醒来,就听了这等大事,想赶着回去布置一番,罗夫人有话,改日再谈吧!”

凌小小不理会紫霞公主,也不理会眼巴巴看着她的黄明珠,继续往前走,紫霞公主和黄明珠没想到凌小小会拒绝的如此干净利落,二人对视一眼,嘴角都挂上了一抹恶毒的笑容。

凌小小向前走去,急着离开皇宫,那两位命妇自然也急着跟了上去,只是却被紫霞公主挡了下来。

而黄明珠却趁此机会,追了上去,一把拉着凌小小,凌小小反手一推,自然不愿意和这等小人产生肢体接触。

谁知道,黄明珠却顺势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捂着肚子,跌倒在地。

“来人啊,有人行凶,快来救救我家夫人吧!”凌小小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黄明珠身边的丫头丝丝大叫了起来。

凌小小错愕的停下脚步,她刚刚的力道自己知晓,怎么会将黄明珠推倒在地呢?还成了行凶?

所以对黄明珠身边丫头丝丝的话,她是不信的,她用一种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丝丝,就差没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有没有发热了。

谁知道丝丝却演得上瘾了,还跳脚大喊:“你别跑,你敢害我家夫人,就不要跑。”丝丝含着,还不忘发出哭喊声:“夫人,夫人,您可要挺住,为了这孩子,你吃了太多的苦了,您可一定要坚持住,莫要让前夫人得逞…她这是故意的,您千万不要中了她的奸计…来人啦,快救救我家夫人,快救救夫人腹中的孩子…”

这么大的动静,只要紫霞那几个不是死人,自然都跑了过来,而紫霞身边那几个太监,宫女也自然的将凌小小围在中间,就好像早就得了吩咐一般。

凌小小错愕的看着下身血液蔓延的黄明珠,像是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她:凌小小没有想到黄明珠为了陷害她,居然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她怎么能下得去手,那孩子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为了陷害她,值得吗?

那两个领凌小小出宫的命妇,此刻也傻了眼了,不知道这么一会,事情怎么发生了这么些变化,二人对望一眼,眼底都有了莫名的神色:她们不过答应太后做个一个顺水人情,带凤阳侯夫人出宫,可没有想过掺和到这些事情中去,二人都装起了木雕,垂着脑袋,一副不被外界所影响的模样。

于是凌小小被极快围住的宫女太监拿住,一切快的就像是做梦一般。

丝丝对着赶过来的紫霞公主等人哭诉,说黄明珠不过是想和凌小小说几句心里话,但是凌小小却趁黄明珠不备,将她推到在地,实在是用心险恶。

丝丝一边哭,一边大骂凌小小的蛇蝎心肠:“枉费我们夫人想要和你冰释前嫌,你却如此歹毒,这般的毒手,你怎么下得去手?”

丝丝说完就跪着求紫霞公主给黄明珠做主,最好立时将凌小小打杀了才好,真真儿忠心护主,哭的眼睛红肿了不说,就是嗓子也嘶哑了,凌小小若不是当事人,也要为这么个忠心护主的丫头喝彩了。

“我下没下手,你清楚,你的主子也清楚,你这般说话,嫁祸与我,你和你的主子才是真正的毒妇!”

凌小小将目光转向地上的黄明珠:“那可是你的骨血,你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我和你到底有多大的深仇,值得你这般害我?”

黄明珠眼神一暗,瞧了一眼丝丝,却没有说话,看得出来,她非常忌惮这个往日里在她身边伺候的丫头。

“你将我家夫人推倒在地,还不承认,现在还血口喷人,还请公主殿下为我家夫人做主。”丝丝继续嘶哑着嗓子哭诉。

没做过的事情,凌小小怎么可能肯认:“丝丝,你休要血口喷人,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

丝丝却不答话,只是一个劲的为黄明珠哭诉,请紫霞公主为黄明珠主持公道。

紫霞见凌小小不认罪,也不恼,只是冷笑:“这等大事,你拒不承认,紫霞也不能将你打杀了,省的到时候说什么诬陷好人,本宫先将你关起来,等禀告过皇兄和母后,再处理你?”

“公主殿下,这事情应该有误会,明月公主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命妇之一见如此情景忍不住开口,虽然刚刚她们没有看清假山后面发生的事情,可是却相信凌小小不是这样的人,只怕真的让凌小小被关,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说不定,仅存的良心让她忍不住开口。

紫霞公主指着黄明珠冷笑:“事实俱在,容不得她抵赖。”

黄明珠此刻已经昏迷过去,身下不但血迹蔓延,而且那血泊之中若是细细看来,此刻已经多了一个小老鼠大小的肉团,血肉模糊的,看得出来应该是一个胎儿。

这么一看,那个命妇也无话可说了,毕竟黄明珠现在的情形在这里呢,又能说什么。

而此刻宣御医的人已经急急带着御医过来,那御医也是个有医德的,伸手为黄明珠诊脉。

“太医,我家夫人的情况如何?”丝丝将忠仆的形象演的丝丝入扣,焦急的询问着。

那御医也不理会丝丝,反而对着紫霞恭敬说道:“启禀公主,下官无能,罗夫人伤了元气,这身子怕是极难有孕了。”

那丝丝一听这话,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黄明珠,激动的喝道:“你这个毒妇,自从我家夫人进门那一刻起,你就不肯放过我家夫人,害她从平妻成了妾,现在又害了夫人腹中的胎儿,还毁了夫人的身子,你是不是非要害死我家夫人才甘心?”

丝丝一边哭,一边还将昏迷的黄明珠抱在怀里,还伸出一手,将黄明珠的鬓发给撂了起来,让众人瞧着那额头的伤口,还有那手腕处的淤青。

凌小小心里暗暗一惊:黄明珠今儿个行事还真的滴水不漏,连这等细微之处都想到了,真的不像她的行事风格。

丝丝的这番动静,惊醒了昏迷中的黄明珠,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她双眼无神,只是喃喃地叫着孩子二字,看起来真的让人觉得异常心酸。

“夫人,夫人,孩子,孩子已经…没了…没了…”丝丝的泪水又落了下来,真是一个时刻挂念主子的丫头。

“不会的,不会的…”黄明珠一下子来了力气,将丝丝推倒在地,扑向凌小小:“你这个毒妇,为何你就不能放过我,为何你就不能放过我?”

若是原本只是做戏,可是此刻黄明珠的怨恨却绝对不是做戏,她苍白的脸色,怨恨的眼神,无比表示她对凌小小的怨恨,就是凌小小这个当事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黄明珠真得恨她入骨!

紫霞公主对着那两位命妇说道:“二位夫人都看到了吧,这般情景应该算证据确凿,本宫还是将她看管起来,交给皇上和太后定夺,太皇大丧间,她居然做出这等事来,罪无可恕!”

凌小小心中一震低叹,千躲万躲居然都未能躲过这等祸事,难道她真的要将命留在皇宫不成?

只是皇帝这般抓着她不放,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169章

凌小小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皇帝如此不遗余力的害她,到底为了什么?即使她身为凤阳侯的妻子,勇冠侯的亲妹,皇帝所花费的心力是不是太过了点?

到了这时候,凌小小断然不会脑残的认为这只是紫霞公主和黄明珠的手段。

不过黄明珠的那自己肚子里孩子换她凌小小这条命,皇帝会许他她多大的好处。

凌小小原本还认为黄明珠这胎儿或许会是假的,不过当着她的面玩假,这可能性实在太小,若是真的这样的一个计策应该是一时兴起的,不过瞧着丝丝入扣的,应该也是精心安排的,早有安排的。

凌小小心里一叹,沉稳的开口,丝毫不显得慌张:“紫霞,罗夫人与我早有嫌隙,这是普天之下人人皆知的事情,现在只是她和她的丫头说是亲眼所见,因此就认定我有罪,是不是有失公允?”凌小小据理力争,做最后的努力。

“的确有失公允,所以才要留下你好好查查,只要你是清白的,何必怕皇上查,除非你是做贼心虚?”紫霞眼底具是得意。

今天这局天衣无缝,人证有,物证有,她不信这天下还有谁能破了这局,就是皇后也不能,皇后的宫殿此刻已经被监视起来,消息根本传不进去。

“公主殿下,罗大将军的子嗣被害,可不是小事,相信公主殿下一定能保证明月公主的安全。”另一个命妇出言,人是太后让她们带出去的,至少能保证凌小小的安全,否则还真的无法对太后交代。

“此事根本就不是我做的,紫霞你留下我于事无补!”

“来人,将明月公主带到偏殿休息!”紫霞根本就不给凌小小开口的机会,让宫人押着凌小小去了偏殿。

所谓的偏殿,不过是一间阴湿破旧的房子,一张斑驳的床,一张破旧的桌子,几张缺胳膊少腿的椅子,而让凌小小觉得诧异的是,那斑驳陈旧的床上居然还有一套大红的棉被,看来这里以前曾经住过人,这棉被显然是被人遗忘在这里了。

凌小小没想到富丽堂皇的皇宫居然还有这样荒凉的地方,真的阴森森的让人有些恐惧,让她心里生出了一丝的害怕: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对她动手,说明动手的人对她已经没有什么顾忌,没有要她的性命,只能说她身上有对方想要的东西,为今之计,她也只有利用这一点,好好为自己筹谋了。

至于紫霞说什么请皇帝和太后主持公道的话,凌小小是一句不信,当她是三岁的娃娃那般好骗吗?

只是对接下来,紫霞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她这心里半点底都没有。

凌小小心里忐忑不安的等着,只是到了天黑,室内更显阴森,却也没有等到一个人出现,风呼呼的吹过,落在无人的空间,那心里的恐惧更升了出来,凌小小打起精神,她知道,对方就是想让她生出恐惧,然后才好拿捏她。

终于在死寂之中,房门哐当一声打开,凌小小张开眼睛,瞧着那如鬼火一般的灯笼,是两名宫人来了,黑暗中,她们二人的双目赤亮,五大三粗,不过步伐却微显颤抖,不知道是夜色吓的,还是心里有鬼。

凌小小冷笑,对方考虑的可真是滴水不漏,只是这人选似乎挑选的不够实在。

“公主,长夜漫漫,老奴一片诚心,过来陪着公主说几句话,公主你说可好?”

其中的一个宫人为另一人打着灯笼,凌小小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去,这才看清说话的人是一个半老的嬷嬷,衣着鲜亮,看起来很有体面,凌小小微闭着眼睛,想起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紫霞公主面前伺候的贴身嬷嬷——史嬷嬷!

凌小小死死的盯着史嬷嬷那张不笑看起来还算人,笑起来根本就是鬼的那张脸,心里明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道理,这史嬷嬷周身环绕着一股阴森的冷气,直让人毛骨悚然,也为这夜色添了几分森冷。

她冷笑着:“长夜漫漫,那也要知己之间也有话聊,嬷嬷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话题可聊?”

“公主,此言差矣!老奴和公主之间可有话题了,比如说今儿个您闯的大祸,您说您害谁不好,怎么就偏偏害了罗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虽说您被抢了丈夫,可是也不能因为私人的恩怨,就在这样的日子里下手,公主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公主你虽然身为九贤王的义妹,凤阳侯的妻子,可是现在这二人远水解不了近渴,罗将军还跪在御书房前,要求严惩凶手,您说,您明儿个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史嬷嬷说完装模作样的摇摇头,一副很为凌小小担心的模样:“老奴想想,都替您担忧!”

凌小小淡淡道:“嬷嬷还是不要替本宫担忧了,本宫又没有做什么事情,能有什么下场?”

史嬷嬷干巴巴的笑了起来:“公主,这人证物证都齐了,可不是您抵赖就能抵赖的,您身为公主之尊,都被关到这里来了,您以为您还能洗得干净自己吗?”

凌小小闻言不恼,反而笑了出来,问了一句很不相干的话:“史嬷嬷,想必您在紫霞的面前很有体面吧?”

史嬷嬷闻言面露得色:“老奴不过是个奴才,哪里谈得上什么体面不体面的,都是公主怜惜老奴从小陪在公主身边,有些赏赐罢了!”

凌小小动了动被捆绑的发麻的手臂:“人啦,真是祸福相依,就说嬷嬷您吧,今儿个还能体体面面的来和本宫长夜漫漫谈天说地,明儿个就不知道会葬身何处了?”凌小小也学着史嬷嬷不时的摇头叹息。

“你胡说!”史嬷嬷脸色一变,怒喝!

凌小小冷笑:“本宫有没有胡说,嬷嬷心里真的半点不知吗?”若是不知,进门的时候,那脚步何必发抖。

凌小小又是长叹一声,状似同情的道:“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点还看不透吗?”

史嬷嬷脸色越加苍白,笑容也越加勉强:“公主说得,老奴不懂!”

凌小小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既然嬷嬷不懂,那就当本宫没说。只是还请嬷嬷相告,今儿个这大晚上的过来,要和本宫说什么?”

史嬷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许久才恢复常态,回答凌小小的问题:“明人面前不是暗话,老奴过来,是想救公主的。”

“哦?本宫与嬷嬷非亲非故的,嬷嬷怎么会生出这等慈悲之心?”凌小小疑惑的挑眉看着史嬷嬷。

“不是老奴生出这等慈悲之心,而是老奴受人所托罢了!”史嬷嬷干巴巴的说着:“只要公主能答应老奴的要求,老奴自然能救公主出去。”

史嬷嬷见凌小小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公主是不是觉得不过是弄死了个把孩子,不是什么大罪?以公主的尊贵,定然不会要了公主的性命,那您就想错了,往日里或许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在太皇国丧间,这就是大罪了,是对太皇的不敬,即使公主身份尊贵,那也要被砍了脑袋的。”

凌小小似是被吓到了,身子往后面缩了一缩:“嬷嬷,只要我答应你的要求,就可以救我了吗?”

凌小小似是被吓到了,本宫的自称都忘了。

“当然,只要公主能答应老奴的要求,不但能保公主无恙,就是公主的家人也会无事。”史嬷嬷语调森冷说道:“公主不要以为犯下这等大错,一命抵一命就能完事,当今圣上至孝,知晓公主做下的错事,只怕会龙颜震怒,到时候,老奴担心即使是公主的家人也不能幸免。”

凌小小话音哆嗦道:“难道还会牵累我的两个孩子不成?”

史嬷嬷冷笑着掷地有声:“公主您想想,太皇国丧期间,您做出这等大事,是如何的不敬,您以为您的两个孩子能逃掉吗?”

“我不信!”凌小小道:“皇上仁慈,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要了孩子的性命,就是罗大人,也会手下留情的,毕竟这两个孩子…”

“公主看起来也是个聪明的,怎么就糊涂了。”史嬷嬷四处张望一眼:“既然这里无人,老奴就出声给公主提个醒,这事情原本或许还有余地,可是那罗夫人是谁家的女儿,公主不会忘了吧,那黄贵嫔才刚刚去了,皇上对黄贵嫔情深意重,自然想着法子安慰黄家一番,现在碰上公主这个事情,会怎么处置公主,公主你只要好好的想一想,就能明白了。”

凌小小被史嬷嬷说的一句话沉默下去,半响之后,才道:“只要答应嬷嬷的要求,嬷嬷真的能保我一家大小平安。”

“这是自然。”史嬷嬷露出一抹状似开怀的笑意。

“那好。还请嬷嬷告知需要我答应你什么要求?”凌小小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做下这个决定。

史嬷嬷声音压低了许多,微微咳嗽一声:“只要公主能够交出丹书铁券,老奴定报您和您的家人无事。”

凌小小心神一震,倒吸一口冷气,她隐隐就觉得对方是冲丹书铁券而来,因为她身上能让一代帝王图谋的也只有这丹书铁券,只是没有想到真的为此而来。

凌小小自然不会反驳,对方这般兴师动众,自然是确定了丹书铁券在她的手中,否认不过是徒劳而已,只是她想不明白,皇帝是天下的第一人,他要这丹书铁券何用?

凌小小又是一阵沉默,史嬷嬷也不催促,许久之后,凌小小才艰涩开口:“史嬷嬷,我想您大概真的能救我和我的家人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而那丹书铁券是义兄所赠,这一时半刻,我真的拿不定主意,您看是不是容我再想上一想。”

说这话的时候,凌小小将头伸了出去,头上的玉簪就递到了史嬷嬷的面前:“女人啊,这么一辈子图的啥,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女能体体面面的活着,我到了这时,最不舍的就是两个孩子。”

史嬷嬷即使在宫里很有体面,但是这等成色的玉簪也不是常见,再听了凌小小的话,也甚为觉得有理,顺手将那玉簪抽了出来,拢在自己的衣袖:她也知道今儿个这事情若是了啦,她这条老命能不能留还是两回事,她若是能多捞点东西留给她的儿孙,也是好事,在宫里活了半辈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凌小小这是求她通融一二。

“也罢,这等大事一时就要公主拿定主意,倒也是真的为难了公主,老奴就私自做主,多给公主几个时辰,不过天亮之前,老奴一定要等到公主的答案。

史嬷嬷有些不屑凌小小的小手段,就是她通融了一二,难不成在皇宫里,凌小小还能搬来什么救兵不成,皇后已经被软禁,太后也被皇帝拖住,九贤王还未进京,凤阳侯又被支使开去,勇冠侯昏迷不醒,她就是给了她几个时辰,根本也无济于事:史嬷嬷当然不是真心通融凌小小,她不过是要寻点时间将手中的玉簪给捎出去,这么一根玉簪,价值千金,几乎够她子孙用上一辈子的了。

“那就多谢嬷嬷了。”凌小小咬了咬牙:“容我想清楚之后,自然会给嬷嬷一个答复。”

史嬷嬷有些不耐的看了凌小小一眼,和那提着灯笼的宫人一起离去,她们自然很放心将凌小小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反正手脚都捆绑着呢,还能飞了不成。

凌小小自然不会是真的拿不定主意,她这么做不过是拖延时间,虽然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她,但是她却知道,每拖延一分钟,她就多一份生的希望。

她早就打定主意,今儿个就是死也不能将丹书铁券交出去,那是九贤王的护身符,不为别的就单为这份情谊,也不能交出去,谁知道那个疯子皇帝要这份丹书铁券做什么,是不是用来害九贤王的,再说了,凌小小可以肯定,若是交出丹书铁券,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也真的会牵累家人。

凌小小原本以为那史嬷嬷会在凌晨时分到来,谁知道半夜时分,她又出现了,而且身边除了那个打灯的宫人,还多了两个手上捧着白绫和酒壶托盘的宫人,凌小小心里一沉,脸色也沉了下去。

史嬷嬷假惺惺的叹息道:“公主,不是老奴不守承诺,而是主子说了,省的夜长梦多,还是早请公主早作定夺为妙,是交出丹书铁券,还是选择老奴手里的物件,请公主自个儿定夺!”

凌小小瞧着眼前的形势,知道拖延之术怕是不再管用,她盯着史嬷嬷道:“人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义兄对我情深意重,我又怎么能将义兄保命之物交出去。”

史嬷嬷状似松了一口气道:“那夫人是打定主意了?”

凌小小点头:“还请嬷嬷松开我的手脚,也好让我走的从容些。”见史嬷嬷有些犹豫,她淡淡的说道:“这里是皇宫,嬷嬷还能怕我跑了不成,再说了,我已经被捆绑了许久,身上哪里还有力气?”

史嬷嬷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一天一夜都没进食,又被捆绑着,凌小小就是铁人也受不了啦,再想到她刚刚孝敬的玉簪,也就示意一旁的宫人给她松绑。

凌小小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就听到史嬷嬷迫不及待的说道:“公主,还是让老奴送你一程吧!这两样东西还是请公主选一样!”

史嬷嬷当然希望寻找死了,只有凌小小死了,她才有希望活下去,所以现在的口气很是客气,就担心一不小心激怒了凌小小,让她改变了主意。

“吊死太难看,这白绫我看还是不要了吧,只是这酒…嬷嬷,你知道女人都爱漂亮,我不想死得太难看了。”

史嬷嬷压住自己的性子才忍住没破口大骂,她在宫里也弄死过不少人,却还没有遇见过如此挑剔的女子,死都死了,还要漂亮的死去,这也太挑剔了吧!人死如灯灭,还管什么漂亮不漂亮亮的,不过史嬷嬷也没有什么疑心,毕竟自己的主子紫霞公主也是这么个性子,最爱漂亮不过了,想到凌小小二嫁之身还能讨得凤阳侯的欢心,想必这是靠着漂亮的一张皮,也难怪她如此珍惜了。

史嬷嬷不耐的看了凌小小一眼:“公主放心好了,这可是好东西,喝了它之后,不会损了公主半分美丽,只会让公主如同睡去一般,漂漂亮亮的上路。”

凌小小迟疑了一下:“那我就选择和酒吧!”顿了顿,又道:“嬷嬷,这白绫还是留下吧!还是保险点好,我这辈子最怕疼,临死也不想多受苦。”

史嬷嬷鄙视的看了凌小小一眼,点了点头,外人都传凌小小胆大心细,却原来是个胆小鬼,史嬷嬷也见过像凌小小这样胆小的,就怕多受苦,几样东西一起用。

凌小小瞧了瞧桌上的白绫和酒:“嬷嬷,你就不用守在这里了,我想将一个人走,安静些…顺便想自说几句心里话…”凌小小从自己的脖子上将风扬送给她的长命锁又取了下来,塞进史嬷嬷的手里。

史嬷嬷虽然不知道长命锁价值几何,但是却也想到凌小小戴在身上的绝对不是凡物,咧了咧嘴巴,也就大大方方的点头:“也好,既然公主喜爱清静,老奴就先退下,但盼公主莫要让老奴太过操心才是。”

史嬷嬷对着那提着灯笼的宫人道:“大妮,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去旁边的房间喝两口,事情完了,你就来找我。”

大妮忙恭敬的应声,史嬷嬷就扬长而去,待到史嬷嬷离开之后,那叫大妮的宫人就睁大眼睛贪恋的看着凌小小:别人没有看见凌小小的动作,她可瞧得清清楚楚,而史嬷嬷的性子她也是一清二楚,向来苛刻,今儿个却一再给眼前的女人通融,那就说明这女人给的东西定然是好东西,若是她也能得上一二,这后半辈子的吃穿可都不愁了。

“公主,老奴来伺候您吧?”她明明听清凌小小想要清静,却还说出这等话来,什么意思,凌小小心知肚明。

“这位姐姐,我自己来好了。”说着又从另一只手上拔下另一只玉镯,递到大妮的手中,这玉镯原本是和送那太监的一对:“还请姐姐行个方便,让我走的自在些,我定会好好答谢姐姐的,我浑身上下的小首饰还值点银钱,容我细细整理一番,再送给姐姐。”

还好,她进宫的时候就多长了一个心眼,往日里,凌小小可不会戴上这么多首饰:钱能救命,在很多时候都是真理。

大妮也是个识货的,自然知道这玉簪的价值,再瞧瞧凌小小腰间的长命锁,腰间的玉带,还有绣花鞋上的珍珠,这么一算,这价值也是不凡。

于是倒也爽快的应了下去,而凌小小自然也没有亏待那两个宫人,一人得了她一直耳环,所以三人离开的时候,脸上都是一脸的喜色,就是大妮也没有恼怒,毕竟比起她的玉簪和接下来的首饰,这两只耳环差远了。

三人都得了好处,也就很有耐心的守在门前,倒也不敢离的太远,反正现在是夏日,晚上又不冷,即使有些蚊虫,也看在好处的份上变得容易忍受一些。

至于屋里的人,她们都不担心的,皇宫守卫森严不说,就是这里,本是冷宫,四处无窗,就是想逃也除了大门没有第二个通道,根本不用担心。

如果这里面的人识相的话,大家省事,她们也不用手上沾血,虽然她们手里都有了人命,可是能少沾点就少沾点,杀人毕竟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能不沾血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识相的话,还得咬牙,出力去送她一程。

三人等了许久,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三人对望一眼,大妮就摆摆手,让两位宫人候着,自己就转身推开房门进去:她想着凌小小的承诺,那浑身的首饰呢!那两个宫人也很知趣的守在门口。

此时的屋里黑漆漆的一片,灯笼已经熄灭,只有桌子上的首饰发出亮眼光芒,在夜色中甚是动人心魄,大妮让宫人将灯笼点燃,正是凌小小身上的首饰,大妮心里暗暗觉得凌小小很是上道,暗自下了决定等一下好好对待她的尸首,怎么着也要给她身上洒上几下子土——在宫里,死了的人,一向是扔进乱葬岗了事。

想到这里,这才想起要去查看一下凌小小的尸身,她有些好奇,胆小如鼠的女子,选择的是哪一个死法,这般爱漂亮的女子,她也是生平仅见。

因为心里对凌小小充满好奇,大妮就打起灯笼,这么一看,就吓得她抱着那一堆的首饰,跌跌爬爬的出去,嘴里还不时的叫着鬼啊!

那两个宫人听到大妮的尖叫声,进门一看:高高的房梁下,一个女子的身子,晃悠着,而她的身上却是一身大红色,在夜色里艳的让人心里发寒。

天朝的人都是迷信的,大家都知道,午夜上吊的人若是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衫,死后是会化成厉鬼,回来报仇的。

那宫人看着眼前的情景,也都如大妮一般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寒冬的冰水潮湿了一般,冰冷的吓人,几乎都没有了知觉,她们二人也顾不得上前查看,就慌忙拉起大妮,微颤颤的跑了出去,一路上不时的跌倒,却总算逃了出去:她们都害怕凌小小化身厉鬼回来找她们报仇,虽说她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但是毕竟也是帮凶啊!

出了房门,大妮慌忙吩咐这二人将房门关好,别让凌小小的鬼魂跑出来。

大妮想起凌小小面对她的那份从容劲儿,是十分相信此刻的凌小小已经变身为厉鬼了,只怕她早就想到自己没有好下场,所以才将首饰拿来收买她们,哪里是为了什么漂亮,根本就是为了挑选一个最凶的时时辰。

这么一想,大妮就瘫在了地上,对着苍天祷告起来:“冤有头,债有主,奴婢不过是听命行事,根本就没有为难您老人家一个手指头,贵人您若是真的有仇有怨,就去找真正害您的人报仇,就是刚才,奴婢还想着让您入土为安,贵人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日后定然会为您焚香祷告,只求贵人您能放过奴婢。”

亏心事做多了的人,不怕人,就怕鬼,这大妮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大妮一连叩了几个头,而她身边的两个宫人也是絮絮叨叨祷告了一番,三人这才站起来,行到史嬷嬷的那里,大妮进去禀告,说是事情都办好了,其他的事情自然是半句没说。

史嬷嬷正在喝酒,听了大妮的话,很是满意的点头,大妮办事,她自然放心,再说了深更半夜的,她也不想进去看死人,还是明天再进去好了。

想到死去的这位,史嬷嬷心里还是有些唏嘘的,原本是可以活久点的,至少在丹书铁券没有拿到手的情况下,性命倒是一时无碍的,只是好巧不巧,九贤王居然在这时赶了回来,也难怪主子狠下心肠,要处决了她,若是让那个魔头知道了这事,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模样?

史嬷嬷一头心思落了,这兴致也就高了,就邀了大妮坐下,陪着喝上一杯,大妮也不推辞,落座后,很是殷勤的为史嬷嬷添了一杯烧酒。史嬷嬷不疑有他,很是爽快的一饮而尽,从而错过了大妮嘴边一闪而过的狰狞笑意。

三杯酒下肚,史嬷嬷察觉出不对:“大妮,你为何如此做?”

大妮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史嬷嬷想起凌小小的话:“兔死狗烹,鸟兽尽,良弓藏,我早该清楚才是!”说完,咽气。

大妮站起身子,冷冷一笑:“如此愚笨,也难怪你的主子成不了事。”

夜色沉重,皇宫中到处是缟素一片,沉重的气息让人无法安睡。

大妮跪在白纱帐外:“事情就是这样的,老奴已经都处理好了。”

“史嬷嬷那里处理好了?你没有落下什么破绽吧?”女子的声音柔和:“可千万不要留下什么痕迹才是?阿九已经进京,他虽然荒唐,可是那双眼睛可厉害了,千万不要有什么疏漏才是。”

“娘娘放心,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至死她心里怨恨的都是那人,还以为是那人容不下她。”大妮说着的时候,伸手指了指天:“娘娘,果然妙招,这事情谁也不会疑心到娘娘身上。”

“这事情你办的很好。”女子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冷清:“你回去吧,小心点,别落入别人的眼里。”

“是,娘娘,奴婢这就回去…”嘴里说着回去,脚下的动作却未动分毫。

那女子的声音,就更显冷清:“你放心好了,你求的事情,也已经办好,明天就会通知你的。”

“那奴婢就谢过娘娘大恩了,奴婢告退。”

大妮屁颠屁颠的离去。

“娘娘,九贤王回宫,只怕这事情会算到那人的头上,到时候有热闹瞧了。”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娘娘真是算无遗漏!”

那女子的声音低低的叹息着:“谁愿意这般活着,只是这深宫之中,由不得本心,待日后,心想事成,定要好好的祭拜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