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可以?我们以前不经常在同一个寝室吗?在司马宸的王府是这样,在海岛也是这样,就算一路我们住的客栈,也是住在同一个客房,以前行为什么现在不行?你现在也可以睡了,我不发出声音,但我今晚就不想下去了。”漠风冷,七寂就更犟,似乎跟他较起劲来。

“这怎可以跟以前比,现在回到了逐月楼,你应该跟天寐住在一起,就算你俩不住在一起,你也不能赖在我这里,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会被别人说闲话。”漠风发现硬的不行,开始来软的,声音和脸部表情都放柔下来。

“以前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又不见你说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你那晚吻我的时候,你又不怕别人说闲话?”七寂的话噎得漠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来还是那一吻惹祸,自己那晚怎么就着了魔那样控制不住呢?

“原因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太久没碰女人了,那晚鬼使神差地将你当别的女人,才会如此失控,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你能不能把那晚忘了,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再提了?”漠风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竟然有点乞求的意味,他就快被她那两句话逼得喘不过气来。

漠风说完之后,七寂没有再哼声,似乎再思考要不要听从漠风的话,以后都不提那件事,因此正间寝室变得很静很静。

“那你吻我时是什么感觉?”七寂犹豫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问了,漠风觉得自己简直就要崩溃了,怎么又兜回这个问题,还要一次比一次问得深入?问得他哑口无言,要是以前他还可以佯装凶狠,直接将这个女人扔下去,但那缠绵持久的一吻之后,他面对七寂的时候就心虚无力。

“能有什么感觉?跟吻一块木头没有什么区别,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许再提这个问题,否则抓你回去送给司马勒,让他折磨死你。”漠风恶狠狠地说,七寂本来听到他说跟吻一块木头没什么区别的时,那脸已经黑了,最后再听他说抓她送给司马勒,简直就气得不行。

“你敢?”七寂腾一下站了起来,目光森冷,双手握剑。

“我有什么不敢?我早看你不顺眼了,如果不是天寐再三求我放过你,你早成为我剑下亡魂了,还敢那么嚣张对我说话,你以为你是谁?你还真以为我救你是看上你呀?如果不是为了天寐,当日在悬崖边,我自已亲自一脚将你踢下去。”

漠风硬下心肠,说的话又冷又刻薄,嘴唇微微翘起,带着揶揄与嘲笑,似乎在笑七寂的愚蠢与自作多情。

“你——”听到漠风的话,七寂忽一下将剑拔出来,气氛顿时变的剑拔弩张,看到她的小脸气得通红,漠风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了,但想想似乎也只能是这样。

“既然后悔当日没一脚将我踢下山了吧,你有本事现在就补我一刀。”七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生气,她性子淡漠,很少事情能影响到她的情绪,就是天大的事情,她也能喜怒不形于色,但刚刚漠风这一席话,让她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你伤还没有完全好,别乱动。”漠风知道她上次受的内伤有多重,几乎经脉尽损,如果是旁人,早已经一命鸣呼了,漠风一看她动武,心中忧虑,但七寂似乎跟本没将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只那么一瞬间就将漠风笼罩在剑影中。

漠风怕伤着她,一直不敢用全力,但七寂的剑招狠辣,一时险象环生。

“你再不出全力,信不信砍你的手?”漠风一昧闪让,反而让七寂火起,不是想让她成为剑下亡魂吗?不是恨不得她死吗?她就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恨她,真的那么讨厌她?

难道那晚他说的梦话都是假的吗?明明一整晚都在说想她,明明悬崖之上冒着被砍断手,都不肯松开她的手,遭遇狼群,遭遇围攻,九死一生的时候,是谁死死护在她的身旁,为她挡去刀剑?

在她来葵水,惊慌得以为要死的时候,是谁红着脸跟她讲解,最后黑着脸去买女儿家的用品给她?在她遍体鳞伤之时,是谁轻轻为她涂上伤药,难道这一切都仅仅为了天寐?

七寂一剑比一剑凌厉,甚至招招直击要害,逼得漠风只好动手回击,两人武功都奇高,这手一斗,更是精彩绝伦,但七寂虽然一早对漠风宣称她的内伤全好,但受那么重的伤,怎会那么短时间完全康复,两人相斗时间一长,她开始感到有点气血上涌。

眼看漠风一剑就要朝她的手臂刺来,她刚想躲避,但突然胸口想要裂开一般,巨大的痛感如汹涌澎湃的潮水朝她袭来,无力再去抵挡漠风,漠风见她脸色一白,眸子笼上浓浓的痛感,忙收剑,虽然他的发应是那样的快,但还是迟了,终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剑插入她的手臂。

剑拔出血涌出来之际,七寂微微蹲了下去,脸色苍白如纸,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楚,七寂虽然知道自己的伤还没有全好,但没想到这样一动武,全身的五脏六腑像重新绞碎了一般。

“你怎么了?哪里痛?”漠风的声音因为慌张竟变得颤抖起来,手中的那把带血的剑铛的一下掉在了低上,七寂一声不哼地忍受着来自身体的痛楚,漠风一般担忧地看着她,一般帮她止血处理伤口。、

“不是恨不得我死吗?还给我敷什么药?”七寂的声音冷冷地说。

“别说话,这是你自找的,无端端向我拔什么剑?”漠风虽然声音很冷,但眸子的疼感比七寂的更甚,可惜七寂没有看到。

听到漠风的话,七寂不再说话,这一剑似乎真的是她自找的,但当漠风的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她手臂的肌肤时,一股奇妙的感觉在七寂的心头荡漾开去,一时竟然忘记伤口的痛,就连胸口那种撕裂的痛也缓解了不少。

漠风轻而细致地帮她涂药,七寂无比乖巧地坐着,两人都不出声,但那感觉有说不出的宁静温暖,之前的剑拔弩张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喜欢天寐,我不会做他的妻子。”七寂突然抬起头看着漠风,声音固执,眼神带着坚它

“别胡说,天寐是一个好男人,嫁给他,你会很幸福。”漠风的手僵了一下又继续帮七寂包扎。

“他很好,但我嫁给他不会幸福,因为我昨晚试过跟他接吻了,没有甜蜜的感觉,我不爱他。”七寂一边说一边看着漠风,那双眸子坦白而清透,声音却带着孩子气,自然而没有丝毫造作。

“这怎么能试?是不是那个洛川说爱你,你也要去试一下?你——”漠风听到她试着跟天寐接吻,脑海立刻浮现两人紧密相拥,唇舌交缠的景象,心突然变得烦躁气闷,声音也带着浓浓的怒火。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七寂的小嘴竟覆了上来,他还没反应得过来,七寂已经贪婪地吮吸了几下,漠风顿时全身僵硬,血气上涌。

“还是很甜很甜,漠风,我爱的是你。”七寂双眼迷离,像梦呓一般说着,说完小嘴又覆了上去,像偷吃了蜂蜜的嘴谗孩子。

漠风如石化一般僵在一旁,连呼吸都停止了。

卷二 恋歌 040:迷失之夜

七寂那小嘴贪婪地吮吸着,似乎着了魔上了瘾一般,漠风被她勾得全身燥热,身体绷紧,恨不得将她揉成一团,这女人怎么就那么撩人?

其他女人无论怎么撩拨,都引不起丝毫兴趣,但七寂这轻轻的吮吸却让他情难自控,甜蜜而迷醉,漠风的手轻轻搂住了七寂的腰,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难人耐的低吟,漠风觉得自己就快要融化成一汪水,搂住七寂的手更紧更牢,但很快他就猛地将七寂推开,因为他脑海掠过了天寐的身影。

他不能这样,他不能这样,当漠风推开七寂的瞬间,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七寂是甜蜜与坦然,笑脸因为兴奋粉红粉红的,如盛开桃花,而漠风却矛盾而挣扎,一脸的痛楚,有了上次的惨痛经历,这次怎么又失控了?但心底又是那么渴望搂上那柔软的身躯,覆上那润泽的小嘴。

其实漠风听到七寂说喜欢他,他说不出内心欢喜成什么样子,只恨不得抱起她转圈圈,转到她晕死过去才肯松手,但一想到天寐,又五内俱焚,整个人变得颓然无力,他该怎么办?

“你不也喜欢我吗?”七寂定定看着他,眼神迷蒙带着不解,但又带着被一把推开的失落与委屈,小嘴微微嘟起,发出诱人的粉色光芒,漠风觉得自己全身有火苗掠过,几乎控制不住又想覆上她的小嘴,但他不能,他不能这样做,他死死将这种冲动扼杀,将这种渴望压制。

七寂那句我爱的是你,不是仙丹妙药,不是天籁之音,而是一剂重分量的毒药,让漠风五内俱痛,连呼吸都是痛的,他也爱她,甚至比她还早很多就爱上了,但又能怎样?他又能怎样?知道之后那种煎熬,痛苦与挣扎只会让他百箭穿心般锥心疼痛。

她可能大无畏地说爱她,她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性吻上他,但天寐——漠风一声轻叹,但这几许无奈,丝丝苦楚。

“你走吧,你说得话我当没听到,我不会将这句话告诉天寐,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漠风将所有惊喜压下,将所有痛楚埋藏,眸子清冷冷漠。

七寂定定看着漠风,眼里闪过浓浓的失望,刚才她明明看到他眸子里的满足与醉意,为什么还要赶她走?是因为天寐吗?她不是早就跟他说自己不爱天寐吗?

“我不爱天寐,我不会嫁给他的。”七寂固执而坚定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她即使不说这些话,今夜的她带给漠风的冲击力也够大的了。

“但他爱你?”漠风无力地说。

“他爱我,我就要嫁给他吗?”七寂的眸子带着丝丝茫然,声音却倔强而不服气,带着让漠风无法招架的犀利。

“你嫁不嫁他是你的事,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我一点不爱你,既粗鲁又不解风情,比青莲差得太多了,这里是我的寝室,你再不下去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漠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将七寂赶离自己的身边,他怕他抵受不住她眸子那抹温柔与期盼,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又伸出双手将她楼在怀中。

七寂小脸冰寒,静静地挺立在漠风的身旁,像一棵倔强地面对狂风暴雨

的小树苗,不带丝毫畏惧与退缩。

“我不走。”七寂的声音异常冰冷,漠风的话像一把尖刀刺得她胸口生痛,她的双手紧握,因为用力,漠风刚刚帮她包扎的伤口又裂了开来,鲜红的血染红了白布,一滴滴往下落,溅成一朵朵血梅,她浑然不觉,而漠风也视而不见。

“你再不走,我将你抛下山崖。”漠风的声音阴冷得让人觉得寒冬提前降临人世,深邃的眸子竟然乍现杀机。

“我不信你不爱我,我不信你会抛我下山崖。”七寂目光清澈无波,嘴角微翘,竟带着挑衅,似乎不相信漠风会如此狠心待她。

漠风藏在袖子里的手剧烈地抖动起来,冷酷的眸子下隐藏着蚀骨的痛,但他却沉着脸将七寂拖了出去,七寂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挣扎,脸上那抹浅笑似乎在嘲笑他口不对心,让漠风更加心虚无力。

“如果不爱我,你就抛我下山崖吧,要不我不相信。”即使被拖到石级旁,七寂依然傲立一旁,夜晚风大,吹得她白衣翻飞,宛若仙子下凡尘,但眸间那抹光又显得那么倨傲笃定。

“如果你非要这样证明,我就让你如愿以偿。”漠风脸一冷,抓起七寂朝下面的石梯抛去,他力气并不算很大,以七寂的武功,一个翻身绝对能避开对面的坚硬而突起的石壁,但七寂却如断线的风筝,软绵绵地向石壁飞出去,她竟然毫不抵抗,那一瞬间漠风惊得全身都凉了,嘴巴张得大大,一脸惊骇慌张。

“轰”的一声,七寂重重撞在石壁上,然后滑落下去,青黑的石壁被她额头上的血染红,在漠风全身的血瞬间像凝固了一般。

小寂——他嘴巴张得大大的,但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恨不得立刻冲到她面前,将她抱起,死死搂住她,但他还是死死抑制住了。

七寂双手扶着墙壁,很快站了起来,但还没有站稳,一口鲜血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她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一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走得踉踉跄跄,但也走得坚定无比,从头到尾,她都未抬头看漠风一眼,甚至连痛苦的轻吟都没有,低垂的眸子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只有清冷漠然,甚至是万念俱灰。

漠风的灵魂出窍了一般,呆呆的立在风中,当看着那抹缓慢但渐行渐远的背影,漠风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她,心似乎被剜了数刀,整个人痛地似乎麻木了,他想转过身子,但身体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一个站立不稳,几乎掉了下去。

七寂忘记自己是怎样回到寝室,胸口如无数刀子在里面搅动,痛得她直喘气,但连喘气都是痛的,以前每次受伤,她都会很麻利地替自己疗伤,她很爱护自己的身体,也很爱惜自己的小命,但这次她一动不动,既不为伤口止血,也不运功疗伤,直直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任凭噬骨的痛将她整个人吞噬。

“小寂,吃早点了。”天亮了,天寐在门外轻轻叫唤,声音带着温柔与暖和,但却让七寂的心泛酸,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的人是他?

“我昨晚练了一整晚武功,现在刚刚躺下床,我今天都不起床了,今晚我也要闭门练武,明天可能也要,你暂时不要进来打扰,免得我走火入魔。”

七寂的声音懒懒的,似乎真的一脸睡意,从声音听不到任何异常,天寐又好气又好笑,这女人竟然来他这闭关练武了,她就不体谅一下他的相思之苦?

天寐苦笑一声就回到自己的寝室,其实他也还困,只不过惦念着她,想早点起床看她罢了,想不到又只能闻声不见人,天寐恨得牙痒痒的。

“你就算是闭关练武,也得吃东西吧,要不饿死了谁做我的妻子?”天寐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又跑出去问七寂,声音带着笑意。

“我自己有干粮,你不用担心我,我闭关完就会出来的,饿了我自己会找吃的,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儿,你不用担心我。”因为对天寐心中有愧,七寂的声音比往常要柔和几分,听得天寐十分舒心。

天寐走了之后,七寂翻了一个身,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庞,额头上的血已经凝固,手臂的的血也没有涌出来,动一动还是钻心的痛,但手的痛远没有心的痛。

七寂定定地看着屋顶,神色淡淡的,也没有什么怒意,但那双眸子却恢复了往昔的冰冷,冷得拒人千里之外,他出手可真狠,看来他一点都不爱自己,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能找他遭他嫌弃了,想到这点,七寂的眉眼显出几分孤傲来,但眸子深处始终有几抹不易察觉的委屈与酸楚。

还有她也不能留在天寐身边了,该说的已经跟他说了,歉也道了,是他不惩罚她罢了,那可就不怪她了,最多日后得到什么宝贝,全送给他好了,想到这点七寂宽慰地笑笑。

但一笑扯动额头上的伤口,很痛,她开始起床清理伤口,不就是被拒绝了吗?不就是被他抛去岩壁吗?犯不着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早知刚刚就抵挡好了,赌什么气呢?要不也不用摔的那么重,以致现在五脏六腑还搅着痛,七寂暗骂自己傻。

七寂对着镜子,细细清理着额头上的伤口,但小脸还绷得紧紧,没有任何笑容,其实她的心还是很难过,不喜欢她就算了,犯得着那么狠吗?

不过对自已最狠似乎不是漠风,而是那个该死的南宫骏,枉她还天天叫他骏哥哥,明明都已经将她提上来了,还要故意放开双手,真是歹毒,日后遇到他,一定要用绳子吊他在万丈高崖,吓他半死,才拖他上来,不过想想南宫世家一夜灭门,他估计也只剩下森森白骨了,想起那个孤傲而俊美的少年,七寂眸色暗了暗,想起她娘那眸子更是黯淡无光。

其实她还是很难过,心很是不舒服。

晚上吃了晚饭,天寐闲着无事,就跑上去找漠风了,画卷交给他,他还没有来得及问他,蒙帝是否就是他一直寻找的人,最重要就是想知道昨晚的美人,漠风是否满意?

天寐还没有走进漠风的寝室,已经闻到浓浓的酒香,今夜这酒香也太浓了一点。

“你来了?”走进漠风的寝室,漠风握在床上喝酒,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胸襟的衣服都被酒淌湿了,漠风爱酒,但每次都是高雅地一点点品尝,但今晚衣袂半开,眸子半睐,带着几分醉意,显得不羁又落拓,就连打招呼的声音都较往常低沉沙哑。

“不要命了,喝那么多?”当天寐看到满地的空酒瓶,眉头皱了皱,漠风自制能力一直很好,从不会喝多,今夜这个样子不多见。

“你怎么上来了?她——”漠风坐了起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着自己手中的酒壶发愣。

“她闭关练功,我闲着没事上来找你,画卷看了没,是不是他?昨晚我挑的女人还满意吧?”天寐懒懒地坐了下来。

“是他,昨晚你挑的女人我很满意,身材好又温柔,但我的心不舒服,很不舒服,难受到了极点,全身都痛,但心更痛,痛了整整一晚,天寐来,我们喝酒。”漠风眸子黯淡而痛楚,声音沉郁而带着痛意,天寐以为他是想起自己灭门惨案,心中不痛快,也不多问,陪他喝起酒来。

天寐喝一杯,漠风就喝一大坛,还要大口大口地往醉里灌,酒沿着他的胸襟落下来,连床都湿了。

“来,继续。”漠风除了招呼天寐喝酒之外,沉默得让人害怕,天寐阻止他喝得更多,似乎要让酒将整个人麻醉,天寐从他的眸子看到压抑,看到痛楚,于是也不在阻止他,就让他放纵一晚。

漠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烈,整个人还昏昏沉沉,而寝室也依然弥漫着浓浓的酒味,那么浓,估计几天都散不开。

“你醒了?”天寐淡淡开口,声音从来没有过的嘶哑,就连那双好看的眸子此刻竟布满了红丝,似乎几天几夜没睡过觉一般,漠风揉了揉脑袋,才隐约记得昨晚两人喝酒的场景,天寐对女人的喜爱远远超过酒,这次陪他喝通宵倒是第一次。

“要不要再喝点,看你陪我一晚的份上,这坛名贵的百年佳酿送你品尝。”漠风说完顺手拿起那坛酒,朝天寐抛去,这样的演练他们都不知道试过多少次,每次无论他扔的角度有多刁钻,天寐都能稳稳接住,所以漠风抛出去之后,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看,因为他的头还是很痛。

“当啷——”一声破碎声,吓了漠风一跳,这天寐是不是没睡醒,竟然接不住?但当漠风的目光落到天寐的身上,才发现今天的天寐有点异常,他整个人呆呆立在一旁,刚才那坛酒他根本就没有接。

“天寐你怎么了?怎么像点了穴一般?你是年老骨头硬了,还是得梦游症了?”对于漠风的嘲笑声,天寐的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他的嘴巴张了数次,最后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漠风觉得今天的天寐有点古怪,但他以为他昨晚喝多了,也没有深究。

“我走了——”天寐站了一会,就转身离开,但声音依然嘶哑得像喉咙被火烫过一样,他走得很快,有点像逃,又有点像想摆脱什么,漠风呆呆地看着天寐的背影,觉得今天的他似乎真的有点不妥,刚想叫住他,没想到天寐却自已停了下来。

“漠风——你——”天寐没有转过身子,声音也吞吞吐吐,似乎内心正在挣扎着。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妈,有事就快说,我还想睡会呢?”漠风揉了揉头,眉头带着丝丝痛楚,但天寐却想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静静地站立着,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像一座千年石像,带着沧桑的意味。

“你不说,我躺会,很困。”漠风头痛欲裂,双眼几乎要闭上,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不大清醒。

“漠风,你——你——你是不是爱上小寂了?”天寐的话并刚才还要嘶哑低沉,漠风整个人僵在那里,那浓浓地睡意瞬刻消失得无影无综。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爱上她?是你这个傻瓜才当她是宝,她这块木头,又冷又不风情,实在是无趣、呆板。”漠风急急辩解,略显得慌张。

“昨完你喝酒了,说了很多话,一直喊的都是她的名字。”天寐的话如一个响亮的霹雳,将漠风整个人劈得

“我——我——不是的——天寐——”漠风语无伦次,很想去辩解,但脑海却一片空白,就连舌头也打结一般,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把是她的佩剑,一直随身携带,但昨晚我在你的这里找到,她昨晚来你这了?”

天寐把七寂的配剑扔在地上,叮当作响,他的眸子清冷,但掩饰不了浓浓的受伤与痛楚,那声音如刺骨的寒风,如尖锐的利器,直戳漠风的胸膛,一下又一下。

卷二 恋歌 041:大婚

天寐一直没有转过身子,但那僵硬冰冷的背影,却像一座大山重重压在漠风的胸口,让漠风胸口憋闷地喘不过起来,他数次张开嘴巴,但最后还是哑口无言,现在他还能说什么?

天寐不是七寂,七寂可能会相信他编的鬼话,会以为他真的病糊涂才会叫她的名字,会相信他,只因为他久没有碰过女人,才会吻上她,但天寐会信吗?漠风不禁苦笑。

两人就这样站着,一前一后,气氛压抑而沉闷,这是他们两人多年来相处得最难堪的时刻,直到离开,天寐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转过身子看漠风一眼,漠风感觉天寐的背影与七寂的很像,都是那样的决然而萧瑟,这样的背影,日后多次出现在他的梦中,每次醒来,漠风都难过很久。

天寐离开了很久,漠风还呆呆得站在一旁,石化了一般,太阳的照耀下,七寂那柄掉在地上的剑熠熠闪光,耀了他的眼,漠风弯腰将它捡起来,闭上眼睛紧紧搂在怀中,一脸的痛楚。

她怎样了?伤得重不重?回想她带血的额头,狂喷的一口血,踉跄离开的孤寂身影,想起天寐那受伤的眼神,冷冷的拷问,漠风的心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他很想朝着幽幽山谷大吼一声,发泄自己的情绪,但最后他只是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拿着七寂的佩剑静静走回了寝室,只是步伐是那样的沉重缓慢,深邃的眸子更加有神沉郁。

他真的不想这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事情都往最糟糕的那一面发展,越不想伤害的人,到最后谁都伤害了,他该怨自己意志薄弱,控制力不强,爱上不该爱的人,还是怨七寂坦白的眼神?炽热的告白?

天寐发现七寂离开,是第三天的早上,自从在逐月楼回来之后,他一直待在清风居不出来,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敲七寂的门,他以为七寂真的像他所说那样闭关练武。

天寐躺在床上一天一夜,无论他怎么努力,他就是睡不着,内心充满了烦躁与煎熬,她昨晚跑到漠风的寝室干什么?她爱的人是漠风?虽然天寐很想知道,但另一方面他却很害怕知道,生怕听到的结果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直至他终于鼓起勇气,想向七寂问清楚的时候,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叫,七寂的寝室里面都没有人应答,不会走火入魔了吧?天寐心一慌,马上撞门进去,想不到门开了,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一封信静静地躺在桌子上,信上写着天寐亲启,看到这几个字,天寐心神一震,觉得这一封信必定是一封诀别信,因此他将信拿在手上好一会都没有看。

天寐看完信,嘴角轻扯了一下,一抹苦得入心的笑浮现在脸庞,这女人似乎真的以为自己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会受伤,也不会痛,竟然在信中再次强调她爱的人不是他,叫他赶紧娶妻生子,然后忘记她。

还有她七寂已经有向他道歉,是他不惩罚她,那她走后就不能再怪她了,两人的恩怨一笔勾销,最多她日后得到什么宝贝,送他一份,天寐哭笑不得,谁稀罕她的宝贝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宝贝比她更珍贵?

七寂是一个深夜离开的,心情落寞而黯然,其实她是喜欢这个逐月楼的,在这里她的心是轻松而不压抑,但这里却不属于她,她想了很久她该去哪里?想了一整晚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她七寂还是无家可归,无亲可靠。

漠风知道七寂离开之后,心绞成一团,他立刻暗中派人沿路保护,虽然她的武功是很高,但只要漠风想到司马勒,心就会揪得老高,她孤身一人,万一被司马勒盯上怎么办?身上的伤怎样了?还痛不痛?

七寂因为身上受伤,并没有走得太快,而逐月楼势力遍布全国,很快她的行踪已经为漠风所掌握,每天天一亮,漠风就等待那信鸽飞回来,心中充满了期待与想念。

但七寂的警惕性太高,要跟踪她太难,有时连续几天没有她的消息,漠风坐立不安,经常是一整晚都睡不着,一个人在房中踱步,一踱就到天亮,在得知她安然无恙的时候,他整个人松弛下来,一夜睡得香甜。

闲暇之时,就拿着那些小纸条反反复复地看,似乎看上一百次都不会厌倦一般。

“她今日一个人在酒肆坐了一整天,喝了一壶酒,交了一碟小菜。”收到这样的信息,漠风的唇角勾了起来,这女人霸了人家的位置一整天,就叫一碟小菜,这也太吝啬了吧?但脑海一浮现她孤身一人,独斟浅喝的情景,他的心又黯淡下去,说不出的酸楚。

“今日她住进古斋客栈,但这是一间黑店,这伙人专门劫色劫财甚至将一些弱女子奸淫后卖到其他州郡的烟花之地,掌柜见她貌美,亲自在她饭菜下药,半夜摸上她的房间,结果第二天掌柜惨死在她的寝室里,就连其他伙计也没有好下场,而她不知所踪,方圆数百里找不到她的人影。”

“楼主要找的人,在暮城出现,在酒楼听弹唱说戏听了一个下午,遭一流氓调戏,结果流氓被她从楼上抛下来,跌断了手,第二天出现在暮城长鹿大街,去看了半天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没买一样东西。”这女人居然也会逛胭脂水粉店了?看半天不买,不被掌柜撵出来才怪?漠风的嘴角微微勾起,眸子荡漾着一抹柔光。

“在连州轻纱湖与一俊美男子相约游湖。”这一条消息简短,但却让漠风彻夜不眠,这俊美男子是谁?她生性孤傲冷漠,怎会跟别的男子在一起?她不会是——

该死的七怪,居然送条无头无尾的消息回来,他就不能多说几句话,他就不能去查查这俊美男子是谁?他就不能说说他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关于七寂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回给漠风,那短短的一张纸能完全改变漠风的情绪,有时他握着纸条勾唇浅笑,有时禁不住大笑出声,笑声爽朗,一脸愉快,有时眉头紧皱一脸怒气,有时眸子黯淡,一脸落寞。

自那一夜之后,天寐与漠风尽量不再见面,因楼中事物不得不碰头,两人都很有默契不再提起七寂,似乎在他们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女人,但无论他们怎么掩饰,心中始终有一条刺,刺得他们浑身不自在,虽然他们也有调笑的时候,但总没有当初的自然酣畅,大多数时间都选择了沉默不语,同时爱上一个女人,这是何等尴尬的事情?

“楼主要找的寂姑娘在溪水镇出现,中午在酒楼吃饭之时,蒙国的九皇子匆忙赶到,九皇子包了整座酒楼,两人在客栈呆了三天三夜,第四天两人相伴回蒙国。”漠风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捏着小纸条,一个人呆呆站在窗外,一站就站了一整夜,心绞痛得厉害。

自得知七寂重新住进九皇子府,漠风就不再探听关于七寂的任何消息,所有探子也召了回来,他从此更专注于逐月楼的壮大与管理,而逐月楼不断发展的同时,也变得更加隐蔽低调,而他再也没有喝过一滴酒,百年佳酿,多年珍藏悉数送给楼主兄弟。

漠风一面派人密切关注蒙帝的一举一动,甚至派人潜入蒙国皇宫,另一面寻找当面灭南宫一家的凶手,甚至寻找开启南宫世家掩藏的宝藏。

花开花谢,草枯草荣,转眼一年过去。

在这一年,西漠帝王司马宸暴病而亡,而众人以为早已经驾崩的司马勒奇迹般活着回来,让举国哗然。

司马勒再次登上了帝王宝座,司马宸死后,司马勒一改以前病歪歪的懦弱形象,整个人变得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对朝廷官员进行一场血洗,曾经是司马宸的追随者,不是暴病而死,就是突然失踪,要不就是犯了叛国大罪,满门抄斩,顿时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天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楼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到寝室,漠风意外地发现天寐坐在他寝室的椅子上,这是那一晚后,天寐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天寐斜靠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懒懒的,但就这个随意的动作,懒散的表情,让漠风绷紧的心松弛下来,整个人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样的天寐太久没有出现过了。

“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天寐的声音让漠风一阵恍惚,感觉像回到从前。

“能,但我的酒分光了,你等等,我向他们讨点回来,谅他们也不敢不还。”这么久了,漠风还是第一次如此轻松地对他说话,酒都送人了,还好意思叫别人还,这人脸皮还真厚?天寐的唇微微一勾,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很快,漠风真的将酒讨了回来,瓶塞一开,顿时酒香扑鼻,两人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虽然不大说话,但两人的脸上都泛着淡淡的笑意。

“漠风,我今天收到消息,蒙国九皇子两个月后大婚,他要娶的皇妃是小寂。”

天寐说这话的时候,漠风正在往被子倒酒,直到杯子的水满了溢出来,直到酒瓶倒空,再倒不出一滴酒,他还是保持着倒酒的姿势。

卷二恋歌041:人算不如天算

泻出来的酒,沿着桌子滴在漠风的衣服上,瞬刻湿了一大片,但漠风却像浑然不觉,看得天寐着实心疼,这可是百年佳酿呀,于是毫不客气拿起桌子那杯酒一饮而尽,免得漠风一个不小心,把它弄翻了,那真是对不起酿酒的人。

“漠风,这酒没了?”天寐见漠风还是楞愣的没有反应,只得开声提醒他,一听小寂要嫁人,就三魂不见两魄,如果还敢说他对小寂没意思,就让天赐几道雷,劈死他。

“哦,我还送了一瓶给你的厨子老义,估计他还没舍得喝,我这就去拿回来。”漠风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失态,说完也不理天寐的反应,自顾地走了出去,整个人似乎还处于梦游当中,但他的身影只是这么一闪,就已经不见了人影,天寐眉头一皱,他还真的好意思将酒再要回来呀?

漠风走之后,天寐扫了一眼逐月楼,就随意躺在长椅上,这里一切郡是那么熟悉而自然,其实他该早点上来,两人不说话,憋了一整年,日子反倒越过越无趣。

天寐躺了很久,都没有见漠风上来,禁不住眉头一皱,他不是自己拿了酒,一边借酒消愁去了?那也太对不起他了,居然晾他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