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 就是昨天, 昨天钟家才刚认下了她算卦帮钟临找来的那个新接班人,今天钟临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来追求自己?

是, 他不是钟家接班人了,他能追求别人了,但这个别人绝不包括她!

他不做钟家家主了, 但她是祁家家主!作为神算六家的人,钟临不会连这点都拎不清。

所以他是故意的。

眉头拧了拧——而且,就算她不是祁家家主,她祁酉也不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钟临这么做,究竟什么意思?

祁酉的眸色渐渐沉了下来。

当初,祁家的那个秘密,应该就是祁生告诉的钟临。那现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表白,会不会也和祁生有关?这么长时间以来,祁生一直都还没有现身

祁酉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张正在编织的网,当然不是什么好网。

——得找到祁生。

可是,当初祁老太爷都算不出来他的下落。

冷静下来的祁酉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上下翻了翻,点到了颜庸的联系方式。

也许,颜家的通灵追踪能找到人?

想了想,她给麦寒发了条消息——帮我问问颜家,如果想找个人,需要些什么?那个人还活着。

颜家这种开鬼眼,类似于巫术的世家,一般来说,祁酉是不怎么和他们打交道的。毕竟颜家最厉害的是算死人,对祁家这种靠化气改运吃饭的世家来说,相当晦气。

麦寒办事的效率很高,一个小时后就给祁酉打来了电话。

“大师,颜大师的助理说如果要寻人,需要他与已逝亲人或者已逝爱人的合影,以及他本人的一件贴身东西或衣物。关系越近找得越准。”

这样

祁酉稍稍犯了难。

作为那个时候的家主继承人,祁生与父母,兄弟也都是很早就隔离开的。所有个人物品都是从家里搬出去了的。而且,祁生走的时候,本人的贴身东西一件都没落下,房间里干净的就像是没人住过一样。

想到这个,祁酉恍然——老太爷这么厉害,当年肯定也动过让颜家找人的念头。最后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没找成。祁生说不定早就想到了这些。

她这个小叔叔确实不一般。

不然,当初老太爷也不会信心满满地觉得:有了祁生就可以跳过祁酉这个桃花命,直接到再下一代找家主。毕竟,每一代人只能有一位家主候选人。

由于每位家主的在位长度取决于家主本身的灵力。祁生的灵力要到相当高的水平,才能在家主这个位置上撑到跳过祁酉这代的下一代有人长成。

挂掉电话,祁酉又想了一会儿,好像并没有什么好法子能直接找到祁生。

现在唯一和他有关的,只有钟临。但钟临这边,怕是不仅问不出什么,还会惹上一身麻烦。

转向门口,祁酉眼睛稍稍眯了一下——钟临已经走了。一大早送花,真是坏了她这一天的心情。

先不想了。

看了看时间,穿上外套,祁酉提着包从正门走了出去,她该去办事处了。

一开门,那束玫瑰就倒了进来。

花束有点高,这一倒的动静有点大,立时散了几片花瓣在地上,红艳艳的颜色有些扎眼。

祁酉低头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目不斜视地从花束上跨了过去,反手带上了门。

门将花束整个扫了出来,又落下了不少花瓣在屋里。

祁酉就像没看见一样,一边走向车,一边拨通了手机上一直光顾的那家家政公司。

“您好。金塘花园七号楼,今天需要钟点工来打扫一下。钥匙我会放在门口保安那里,来的时候顺便把门廊的那束花帮我扔掉,谢谢。”

钟临送的花,她一朵都不会碰。

准确地说,这辈子,她再也不会收下任何男人的花。

既然现在找祁生没有什么好法子,她不如从自身出发进行点积极的改变,扭转下形势?

比如说有空可以换个眼镜去?

祁酉非常怀疑,她这眼镜是不是已经快没效了?

之前的万亦榕让祁酉产生过这个怀疑。

结果在她还没确定的时候,万亦榕一下就出了1个多月的差。期间,一直很公事公办地通过电话进行算卦咨询,没有任何其他行为。万亦榕出差回来后,也是隔了将近一个月才因为五岭山项目的重大进展邀她吃饭详聊。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然后,孟凉

前两天那一番近乎于“嫌弃她”的抢白解释,再一次让祁酉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难道,她这桃花命已经一点都不惹人了?

明明大学里戴着眼镜还有好些人前赴后继地追她来着。

虽然今天钟临是送了花的。但这花背后的含义怕是不只追求这么简单。

这么一想,似乎又不算桃花了?

不知不觉间就开到了灵水道的办事处。

上到二楼,走进办公室,祁酉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酸奶,一边喝一边皱着眉头看着窗外。

一群小麻雀正从一根电线上呼啦啦飞到了另一根上头,叽叽喳喳地挤在了一块。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它们的吵闹。

和这吵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祁大师冷到发寒的内心。

大师心里很不是滋味——难不成家主做久了,她都开始草木皆兵,自作多情了?

沉默地喝完酸奶,大师做出了一个决定:草莓味的果然没有菠萝的好喝,以后不买了。

大师还做出了另一个决定:不管怎样,这眼镜还是换一副的好。就当以防万一。

丢掉空了的酸奶瓶,祁酉坐到了桌边。

她记得,当初祁老爷子花了好些功夫才弄到了这副眼镜。

首先,他专门寻了一位年过40还没恋爱过的女人帮忙,让她从本市最大的眼镜店里挑一副她第一眼就觉得最丑的眼镜。

接着,为了效果好,祁老爷子特地给眼镜选了土黄色的镜片。

最后,这副眼镜还被专门送到一个山沟沟的尼姑庵,做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

想到这里,祁酉不禁扶了扶额——虽然夸张了点,但确实是这个理。

好在祁老太爷找的那个女人是留了联系方式的,说是以后可能还需要她帮忙。当然,每次都会是有偿帮忙。

那人联系方式好像是放在抽屉了?

很快,祁酉就从办公室抽屉的最下一层找到了那张记着姓名,地址,工作单位的泛黄小纸片。

胡金秀,生于1968年,本市人。

按时间算,他们是8年前找过她寻眼镜。不出意外,这次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

——帮我联系下这个人,就说祁家要麻烦她帮忙,她会明白的。

祁酉把纸片拍了张照片,转手发给了麦寒。

一打听,胡金秀还是在那家单位工作,麦寒当天下午就联系上了人。

听说是祁家又要她帮忙了,胡金芳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因为祁家给钱的时候也很爽快。

这种事情,越早办越好,毕竟后头还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要做。

于是,祁酉当机立断就和胡金秀约了今晚去逛眼镜店。

然而,到了约定的时间,站在眼镜店门口,看着面前那个穿着厚羽绒服,带着呢绒帽子的大妈,祁酉脸颊一下就僵了。

“您是胡金秀?”问出这话的时候,祁酉真是一点儿都不确定了。

“是我。要挑眼镜是吧。”胡金秀个子不高,矮矮胖胖的,皮肤也不白,讲起话来中气很足,长相很男性化。

她做起事来,一派风风火火,刚和祁酉打完招呼,就立马笑着要进店。

“胡阿姨,您等等。”祁酉侧过一步拦住,仔细看了下她的面向和周身气运。

呃这个

“您结婚了?”

“啊?对。”胡金秀一笑,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去年刚结的。就是朋友介绍,看可以就结了。年纪大了,总要有个伴的。”

祁酉神情僵滞了几秒,心底叹了一口气——算了。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放到了胡金秀的手上,“胡阿姨,麻烦您来一趟了。眼镜不用挑了,这是感谢您过来的费用,和之前说好的一样。”

“不挑了?那我什么都没帮到呀,我不能拿这钱。”胡金秀连忙拒绝。

祁酉面色凝重地将信封再次扣到她的手上,“如果胡阿姨能”

你哪天离婚,麻烦告诉我下。

这本来是祁酉想说的话,但话到嘴边打了个弯又咽了回去。

“没事。您来了就帮了大忙了。这钱您收着。”确实是大忙,她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真可以?”看着厚厚的小信封,胡金秀有点心动。

“嗯。麻烦您了。”大师的心头,狂风乱作。

“以后有事,别忘了再找我。”胡金秀把信封塞进自己口袋里,脸上笑眯眯的,“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去买菜了。”

“没事了,您忙吧。”

胡金秀踩着靴子蹬蹬蹬地就走了。

看着胡金秀走远的身影,祁酉扶了扶自己鼻子上的眼镜,重重叹了口气——胡金秀竟然结婚了。

所以,她这眼镜果然是开始出问题了。

娘子:大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真不是自作多情!

祁酉:真的?

孟凉: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万亦榕:我对你没有任何企图。

钟临:我只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才接近你。

应晓飞:戏份还没到,所以我也不喜欢你。

其他男配们:我们一点儿都不喜欢你。

第39章

隔了一天, 祁酉出门的时候又见到了放在门廊的玫瑰。

一样的包装,一样的颜色, 不用多说, 还是钟先生。

——他要玩到什么时候!

祁酉黑着脸直接找到了门口的保安,“如果还有姓钟的人找7号楼, 麻烦拦一下。”压着身份证也不许进。

“啊?”保安似乎没听懂。

“我是说”祁酉换了个说法, “凡是来找7号楼的都拦一下,除了一位姓麦的小姐。尤其是这两天出现的那位钟先生, 他不是我的客人。”

保安翻了翻桌子上的访客登记本,满头雾水,“祁小姐,7号楼这几天都没有访客。”

“没有访客?”这回轮到祁酉诧异了, “他叫钟临, 没有吗?”难不成是记在别的楼名下了?

“钟临?”保安似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去翻了翻业主薄,“您是不是说17号楼的钟先生?”

17号楼?

祁酉一下睁大了眼睛, “你说的这个钟先生,他是不是长得斯斯文文的, 个子高高的, 皮肤白白的,鼻子上还有颗小痣?”

“对对对, 就是这个钟先生,他是上个周末才搬来的。原来你们认识啊。”

祁酉心里冷笑——何止是认识,他化成灰她都认得。

所以, 钟临搬到这来了,和她成了邻居。

祁酉顿时有了一种被当做猎物盯上的感觉,相当不舒服。

从小区门口回7号楼的路上,祁酉远远看了一眼那幢17号。

与自己是一模一样的户型,离她住的地方直线距离一百米不到,非常让人膈应。

尤其是7和17这两个数字,钟临绝对是故意的。

可是她这一年已经搬了两次家,难不成还要来第三次?

当天晚上,祁酉坐在书房抱着祁老太爷的一本笔记,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不到一百字的一段话,看得她眉头直皱。

年过四十无桃花,万里挑一众难寻。

桃花衰极,命中无伴,孤苦终老,无子无后。

幸遇此人,桃花可解。

祁酉苦笑:这孤苦终老,无子无后明明形容她自己才更切贴。那胡金秀都结婚了。

放下笔记,念叨着那几句批语,她犯了难——要重新再找这么个人,不容易。

虽说警察局那边都有未婚的记录,但这不仅仅是未婚,而是要求从小到大,再到40岁,从来都没有桃花,既没恋爱也没被人追求过。这个光查档案可查不出来。

万事不定,先求一卦。

果断摆开阵势,祁酉在书房中仔仔细细求了个卦。看着卦象上不算明了地往东寻,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起码证明还有这么个人。

翻了翻桌上的日历,周日就是个黄道吉日,她可以出门碰碰运气。

祁老爷子当年也就是算了一卦,然后跑到西南边最大菜市场逛了三天,这才碰到的胡金秀。

“为什么到菜市场找?”十五岁的祁酉很不理解。卦象上就说近在西南,可西南人最多的不是那个商业区吗?

祁老太爷神秘一笑,“酉酉啊,这个算命呢,还要结合人性的。40多岁还单身,从没桃花运,一般也不会去什么地方玩了。”

所以,祁酉有了目标——东边的大菜场。

找不找得到人,运气很重要。

而且,只有当这个人真正出现在面前,祁酉才能知道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

这与之前帮钟临找人很不一样,因为钟临要找的人是“钟家”人,有这一条限制,再加上方位,只需要调查有哪个钟家旁枝在那边,最多见上几十个人就能找到了。她这找人就是大海捞针。

——就当检验检验自己的运气怎么样吧。

只是这段时间,她都得带着这副眼镜,还住在钟临边上怎么看怎么不安。

“麦寒,帮忙安排一下,灵水道边上的酒店,我想住半个月。”

“好的。大师。”麦寒不多问,大师一定有她的理由。

不回华山路的公寓住,因为楼上是万亦榕。暂时也不回别墅,因为隔壁有钟临。

在眼镜搞定之前,她还是保守行事比较好。

But为什么总是她搬来搬去地躲人?看着面前泛黄的笔记本,祁大师惆怅万分。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五,今天是和万亦榕约好的日子。

对着镜子,祁酉看了半天,最后到水池前将淡妆统统卸了个干净,口红也不涂了。头发随便用头绳一扎,怎么简单怎么来。灰色的大衣,黑色的毛衣,少了口红,整个人显得很素。

最后戴上那副大大的黄色镜片眼镜,看上去平淡了不少。

祁酉满意地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点了点头,就这样吧。

祁酉是六点一刻出的门,此时,孟凉已经稳稳坐在了French garden里,和Tyler点好了一人一份的精致套餐。

看着菜单上的价格,Tyler感动得都要哭了——凉哥大好人!

主菜还没开始,先上了两个小甜点。

Tyler一个个尝过来,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凉哥,这个特别好吃!”

“嗯。”孟凉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小泡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