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凉拉开椅子,坐在了桌子边上,闷声不响地扒了几口饭,又叨了两口菜就又站了起来,“我吃饱了。”转身就往房间走。

“凉哥,再吃点吧!”

孟凉就像是没听到Tyler的话一样。

看着桌上几乎没动过的饭菜,Tyler突然也没了胃口。

凉哥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但种种迹象已经显示,一定是大师那边出问题了,而且还是大问题。

一个略显夸张的猜测在脑中升起——难不成大师睡了凉哥后翻脸不认人了?

视线转向关得紧紧的房门,Tyler表情诡异:凉哥不会就这么给甩了吧?

大师真乃奇女子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孟凉被甩了,而且还是刚睡了就被甩了。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拨了无数次那个号码,除了关机还是关机。

麦寒那边一如既往地官方回答,问不出任何线索。就连之前一直还联系得上的那个神秘“陈有”也和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回过邮件。

她不见他,他找不到她。

坐在床沿,孟凉手肘支着膝盖,把脸埋在了手掌之中,一言不发地坐着。

不开灯的房间,紧闭的窗帘,到处都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啪!”

突如其来的碰撞声。

一个屏幕支离破碎的苹果手机安静地躺在孟凉屋子的一处墙角,彻底没了反应。

“Tyler,出去喝酒。”

“啊?”正在收拾碗筷的Tyler受惊不小,看到孟凉面色黑沉站在客厅的样子,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好。”

进到会所包间,孟凉直接点了两箱啤酒。

“凉哥,少喝点吧。”Tyler看得都有些怕了,这桌上都一排空瓶子了。

孟凉看了他一眼,默默又拿起了一瓶新的,一口气就喝下了四分之一。

其实,他不喜欢喝酒,酒的味道并不好,很苦。但今天,他想喝,特别想喝。

“凉哥,你刚出院没多久,别再喝了”Tyler忍不住伸手拿走了他喝到一半的那瓶,“真有什么事情,去和大师说清楚,总会有解决方法的。”

“说清楚?”孟凉低低笑了一声,一脚踹向了大理石茶几,“我TM也想说清楚!她倒是要有机会让我说”

Tyler张了张嘴,看着凉哥削瘦的侧脸,抿成直线的唇瓣,到底是没说出话来。

后来,意料之中,孟凉喝醉了。

Tyler在会所直接开了一间房间,找人一起帮忙,把他架了进去。

躺在床上,孟凉既没有撒酒疯也没有喋喋不休,就像是睡着的样子,安安静静地蜷起了身子。

Tyler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凉哥这副模样,之前被流言蜚语打压得不成人形的时候他没有买过醉。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欢乐小王”,就是之前他照顾过的王欢。

——凉哥最近不太好,有办法能联系上大师吗?

欢乐小王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有了回复——很抱歉,没办法。

一点办法都没有,谁也不知道大师去了哪里。她们办事处的人也找得都快着急上火了。

孟凉自这次醉酒醒来之后,渐渐恢复了常态,尽心尽力地接着广告,拍电影,成了劳模型艺人。

就在Tyler以为凉哥终于走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做了一件让Tyler措手不及的事情。

本来,一直被讨论不休的女友事件,在孟凉的全不回应下,声音逐渐减弱了。

但这一天,孟凉突然发了一条微博,只有一句话+一张照片。

如果见到她,请告诉我。

配图是祁酉送他上救护车的照片。很清晰,很漂亮。

网络立时哗然一片——这是终于承认了?

可孟凉就这么发了一条消息,什么都不解释,任别人胡乱猜测。

一开始,他每天都会收到许许多多自称看到祁酉的私信,但基本上都是假消息。

但也有一些比较可靠的消息。

比如:我是高速收费员,在XX收费路口好像见到过她,当时开着一辆奔驰轿车。

可是,连续几周,还是没有人能真正说出来祁酉在哪里。

渐渐的,这条微博开始变得石沉大海,祁酉就这么消失在了人肉本领无穷大的网友眼皮底下。

祁酉离开之后,祁家也开始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一个突然失踪的家主,一个和男明星不清不楚的桃花命女人,祁家分明就是气数将尽的模样。

发现端倪的其他五家纷纷肆无忌惮地争抢祁家本来的客户。钟家首当其冲,没了祁家的化气改运,钟家的相面占卜就成了最受欢迎的项目。

但祁家最大的客户,万亦榕,却一直坚定地只和祁家合作。

从麦寒手上接过那个关于YR未来两年策略规划的信封,万亦榕看了内容就知道祁酉应该是离开了,而且短时间怕是都不会回来了。

对于祁酉没有和自己说一声就离开,万亦榕心里很有些不舒服。在他看来,事情已经失去了控制,尤其是近来网上那些关于祁酉和孟凉的流言蜚语,相当惹人厌烦。

收好信,万亦榕手指点着裤缝说下了一句话,“我会找到她的。”

麦寒面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向万亦榕,郑重道,“麻烦万先生了。”

如果有万先生帮忙,大师应该是能很快找到的吧。

没人会想到,他们心心念念寻找的祁大师躲去了山里

坐在窗前,祁酉不紧不慢地磨着一块圆滚滚的白色小石头。她已经在无忧庵住了快一个月了,从初始的不大习惯,到如今的清心静气,连视线都变得清楚了不少。

“祁施主。”圆脸的小尼姑患有端着中饭推门走近屋子,看到她手上的小白石头,惊喜道:“看样子就快磨完了呢!”

“是啊。”祁酉停下动作,用一旁的木盆洗了下手,“麻烦小师傅了。”

“不麻烦不麻烦,多了个人热闹多了,以前就我和师父,说实话有点无聊。”患有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笑了,“对了,祁施主,我下午要去镇上,你有什么要带的不?”

祁酉摇了摇头,“没什么要带的。”有的吃,有的喝,她也不需要别的什么了。

之所以会来到无忧庵,是因为祁老太爷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酉酉,如果你以后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去问问静无师太。

在救孟凉前,她就给静无师太打过电话。

“阿弥陀佛,万事自有缘法。祁施主只需问问自己,是否无愧。”静无师太的回答很简单。

最后,祁酉救了孟凉,也赔进去了自己家主的一切,都是为了一句“问心无愧”。

接下来,她就毫不犹豫提着行李上了山,扣响了无忧庵的大门。

“祁施主为何而来?”静无师太捻着手中佛珠,面上无波。

祁酉双手合十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大师,我为祁家而来。”

她救了孟凉,她当不了家主,但她不能弃了祁家。

静无视线淡淡地从她面上扫过,声音淡淡,“既已脱身,祁施主又何必再这般执着。”

祁酉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语气坚定,“大师曾说过,只需问问自己,是否无愧。于祁家,我有愧,还求大师指点迷津。”

不救孟凉,问心有愧。

不救祁家,亦是问心有愧。

半响,静无站到了门边,回了她一个单手礼。

“阿弥陀佛。祁施主,请进。”

于是,祁酉在无忧庵住了下来。

就在她好奇静无师太会有什么好办法的时候,师太给了她三颗拳头大的纯白石头,“还请祁施主将这三块石头都磨成这般大小。”

与三块石头一起摆到她面前的,还有一块黑不溜秋的磨刀石,以及一颗不起眼的樟木佛珠。要把拳头大的石头磨成小佛珠,就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如今,磨了快一个月,祁酉才将将要磨完第一块石头。

这么算下去还有两个月才能全部磨完。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祁酉坐在桌边吃起了饭——多吃点,下午才有力气接着磨。

她要多多努力,争取早日下山,早日撑起祁家。

祁大师会回来的!

娘子十月份要搬家啦啦啦啦啦

终于要搬离这个一战时候的老房子了

新家是2016年建的!绝对木有问题!哈哈哈哈!!!!

PS:上一章的红包,中国时间今天晚上发mua

第63章

患有下山买了不少东西, 赶着小毛驴回来的时候, 那小毛驴差点没被压垮, 一个劲儿地在哪儿哼哧哼哧地喘粗气,耳朵蔫耷着都抬不起来了。

祁酉跑过来帮忙卸货,看着小毛驴身上背着的200斤大米, 两桶菜籽油,又想了想上山的那条路她觉得无忧庵很有必要去买只大点的骡子,不然出家人的慈悲为怀都要被打破了。

眼见毛驴快哭了, 祁酉赶忙伸手去搬那袋大米, 当然, 她一个人是搬不动的。

一边托着米袋子, 祁酉一边回头和患有说:“我们一起吧。”

“没事儿,我来就好。”

患有马步一扎,稳住下盘,双手拉住米袋中间, 用力“嘿”了一声,直接就从小毛驴的背上徒手提起了200斤的大米, 扛在肩上,一路走到五米之外的灶间放好了。

动作之连贯, 模样之轻松,看得祁酉目瞪口呆。

——买什么骡子!一定是那只毛驴锻炼得还不够!

卸完货,小毛驴终于能休息了,一下子就趴回了窝棚的草垛,伸着脖子叼食槽里的吃的, 吃了两口,转个方向,直接伸长了脖子到水槽喝水,身子是一丁点儿都不肯动了。

这是祁酉第一次见识到原来毛驴的脖子能伸到这么长,和半个长颈鹿似的咳咳咳。

陪着患有把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摆好,两人一同坐在院子里开始择菜,今天晚上吃菜粥和馒头。

聊着聊着,患有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我这次下山,听说镇子里出了桩大事。”

“什么大事?”祁酉学着患有的模样把手里的黄菜叶丢在了面前的泥地上——万物何来即何去。

“听说是出了个连环杀手。”患有的修行明显还不够,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面上不觉露出了寻常人听八卦时的神情,“已经死了3个人了,都是年轻的,女的。全是被勒死的。”

祁酉动作一顿。

山下那个镇子她去过,因为算是小地方,所有人口加起来也就1万多的样子。这么小的地方,一下死了三个人,不得不说是大事件。

“就是最近?”

“嗯。”患有凑过来,“前后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样子。”说完,她阿弥陀佛了一声。

看着患有突然换上的“悲天悯人”神情,祁酉脑子一热,问了一个问题。

“那静无大师会下山看看吗?”在祁酉的认识中,静无大师的本领绝对可比神算六家。这样的静无大师,应该是能用特殊手段找到凶手的。

患有面露奇怪,“师父为什么要去看啊?师父从来不下山的啊。”

祁酉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静无大师下山的话,不是能早点抓到凶手吗?”

患有挠了挠耳朵,有些听不懂,“为什么师父下山就能早点抓到凶手?”

“静无大师不是能占卜算卦相面什么的吗?那样不就可以找到找到凶手了。”当然,颜家在的话,这种事情能解决得更快。

患有这下听懂了,但却露出了一副“你怎么会这么想”的表情。

“可是师父不会算卦啊。”

轮到祁酉懵逼了,连手里的小青菜都没抓稳——静无师太不会算卦?

事情好像超出了她的想象。

心情复杂地择完菜,祁酉也从患有的口中把镇上命案的情况给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但关于静无师太的事情,患有也是迷迷糊糊的,自然是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镇上被杀的三人年纪都不大,其中最小的一个只有十七岁,是一名高二的学生。另外两人,一个是五一时候回来的21岁的大学生,还有一个是在当地某家餐馆工作的19岁服务员。

人都是被用铁链子给勒死的,凶手杀人的手法很单一,而且并没有除杀人外的其它举动。

据警方总结,三个被害人的共同点都是“年轻漂亮,长发飘飘,身材高挑”。

听到这三点总结,祁酉背脊微微发寒。

呃好像自己都挺符合的。

她最近还是不要下山的好。乖乖等警察破案,破了案就安全了。

整日待在山上,无网,无手机信号的祁大师并不知道她不能下山的主要原因其实是——全世界都在找她。毕竟整个无忧庵唯一对外联系的方式就是一台座机,祁酉也从来没用过。

然而事情总是发生得那么猝不及防,危险往往就在身边。

这一天,祁酉照例在磨小石子,已经是第二块了。

磨着磨着,她觉得有些无聊,师太和患有这个时候都在做午课。

想了想,祁酉拿着石头和磨刀石一路走去了无忧庵后门外头的泉水边上——换个地方磨,也换换心情。

泉水边的风景很好,远远地还能望见山脚的镇子。

静静的山林之中眺望遥远的热闹繁华,颇有种“我为自在仙”的超然脱俗。

轻轻哼着歌,祁酉拿起石头沾了点泉水,放在磨刀石上,戴着手套一点一点磨了起来。之前她不戴手套磨没两天就破了皮,那滋味十指连心。

磨石头本身是件很枯燥的事情,但听着沉闷的唰唰声,祁酉却能很奇怪地平静下来,是类似于全然放空的静,无怒无喜,无悲无怨。早知道磨石头这么有用,她以前算卦的时候就该多磨磨,平平性子。

“咔擦——”一声很轻微的响声。

是从祁酉身旁的树林里传过来的。

听到声音,祁酉侧过脑袋看了过去。

层层叠叠的树叶之下,凭借着优良的视力,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人正半蹲在树丛中。

面对她的视线,那个人一动不动地蹲着,可能以为她发现不了自己。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祁酉转开视线,装作没看到那人的样子,用水洗了下手,不紧不慢地擦干了石头和磨刀石。

余光感觉到那人似乎稍稍松了下动作当机立断,她猛地站起来,拔腿就跑。

无忧庵的后门就在三十米开外!

看到她逃跑的举动,那个原本躲在林子里的人一下就猛冲了出来,速度极快地跟在了祁酉的身后,手中还拿着一条长长的黑色铁链子。

祁酉边听到身后人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赶忙大叫出声,“来人唔!”

就在手要触上木门的前一刻,她的声音全部被卡死。

祁酉被从身后甩上来的铁链套住了脖子。一个后拉,整个人后背着地,重重倒在了地上,脖子被铁链勒得完全喘不过气来。

她用手死死拉住链子想要呼吸,可身后的人越拉越紧,所用的力气完全就是要勒死她。

连环杀手!

祁酉拼命挣扎,脖子上的力量让她的失氧状况越来越严重。

可是眼下这个仰躺在地上姿势,祁酉的挣扎动作起不了多大作用,完全被压制。那个人两只脚狠狠踏着她的肩膀,手上用力拉着铁链的两端往后拽。

男子的力气本就不小,更何况是这样的方式。

祁酉被拉得整个下巴都抬了起来。

一手拉着链子,她一手攀上去狠抓那人的腿,可触及的却是一双高帮靴子,她根本就伤不到他。

脸色变得发青,祁酉的意识渐渐开始迷糊,整个人的动作也慢慢失了力气,脑海里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