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大师太没新意了点。

祁酉回到家中,晚饭也没了胃口,抱着一个西瓜就当饱了。

九点来钟的时候,正准备洗澡的祁大师突然有了非常不好预感。

预感之强烈,犹如之前被孟凉坑的时候

她忙用自己的偷窥小号“好大一块绿琥珀”暗搓搓登上了微博,然后就看到了齐刷刷一排热搜关键词:孟凉,女友,公开

有没有搞错!

冲动之下,百年不回帖的祁酉用小号直接在孟凉的微博下头留言——这是谎言。

没一会儿,这条不和谐评论就被删了。

祁酉再接再厉——你怎么知道人家姑娘是不是同意?不要单方面下结论!

接着,又被删了。

还带故意引到舆论?——你这是限制言论自由!明明人家不喜欢你!

一条私信进了来,祁酉点开一看,差点摔了手机。

孟凉V:大师?

于是,孟先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发现了祁大师隐藏多年的微博偷窥小号

然后,这一天,祁酉将微博应用直接从手机上给删了。

流年不利,诸事不宜,孟凉你大爷!

祁酉一边怒火中烧,一边又开始灌冰水消火。

然而,这一次,心底某个小小的角落正有某种不引人注意的小甜蜜悄悄破土而出。

——她才不会喜欢那个白痴!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凉凉还是暖暖的mua

第75章

刚当上黄家家主没多久的黄小满, 由于诸事繁多,已经许久没和好兄弟颜得聚聚了。

好不容易今天得空,刚和颜得坐在酒吧,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聊八卦,聊的正是孟凉。而颜得一句, “他们说的那女的, 就是祁酉。”更是让黄小满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啥?孟凉和祁酉?”祁酉是谁不用说了, 可黄小满这么不关心娱乐圈的人都听说过孟凉这个名字,如今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竟然谈恋爱?

卧槽!祁家家主真牛掰!就这还敢明着来?

家主不能恋爱结婚生子,这是一条明面上的铁律, 虽然大家都私底下有那么些情人玩玩——总不能活到老还是个处吧?但祁家一直都是六家中的一股清流,从没听过祁家家主有过暧昧对象,或者情人之类的。

偏偏祁酉一来就玩这么大。竟然还找了个大明星?这是明摆着打神算六家的脸啊。

想了一通其中道道儿, 黄小满当即问道, “这事,真的假的?”

颜得喝了口啤酒, 表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之前已经传过几次了,这一次说得倒挺真的。”

黄小满啧啧两声,“不愧是桃花命啊,真真不同凡响。”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

“你说”颜得握着酒瓶看向黄小满,结果刚开了个头就停了下来,“算了。”

“嗯?说什么?”黄小满嚼着花生米, “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颜得闷了一口酒,“也没什么重要的。不如聊聊你现在的情况?”

一说到自己,黄小满立时开始大到苦水——家主不是人当的啊,事情贼JB多blablabla

在黄小满的抱怨声中,颜得慢慢想着自己的心事。

其实,颜得有了怀疑。但这个怀疑他还没和任何人说过。

他怀疑——祁酉可能没有灵力了。

上次黄家的事情,祁酉明明看得见鬼魂。但之前在那个尼姑庵的山上,她并没有见到那两个死于非命的女孩。如果见到了,对于凶手,她应该有预判,就不会让自己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

而现在,桃花命的祁家家主竟然还和明星谈了恋爱?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一瓶啤酒喝完了。颜得又开了一瓶,听着黄小满絮絮叨叨讲自己当上家主以来的奇葩事,时不时笑着应上两句,“慢慢来,好歹你也是一家之主了。”

“那倒是!平常出去还挺威风的。”

两个好友,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慢慢聊开了。

颜得将自己的怀疑又一次压了下去——在没有决定性证据前,颜家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毕竟其他神算五家不像颜家,家主不一定能看得见鬼。也许祁酉就是时灵时不灵,正好那天看不见了?

七十,除了颜家,钟家钱家对祁家的近况都开始有了怀疑。

前一段时间,就是祁酉突然离开的那几个月,这两家明里暗里从祁家抢了不少客户。结果祁酉一回来,那些客户基本上又都回祁家那边了。

就在钟钱两家气得跺脚的时候,有两三个客户寻摸寻摸着,又跑回来问问情况了。说是因为祁酉不直接见客户了,总觉得心里没什么底。而且,祁家这边不仅不接新客户,就连老客户案子的速度也全面慢了下来。

难不成祁酉出了状况?

这是钟家和钱家的一致感觉。

如果祁酉真有了什么状况,那祁家一直老大哥的位置可就不好说咯。

就在其他几家暗暗思量,等着再看看情况的时候,祁酉这边却是压力越来越大。

这压力不仅仅是外部的,也不仅仅是孟凉那边的,更多的是祁家内部。

就在昨天,一个与她同辈的祁姓堂姐引产了。孩子本来已经7个月大了,之前一切都好好的,莫名其妙地一觉睡起来床上就是一大滩血,急忙送到医院,差点连大人都没保下来。

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祁酉拿着手机站在客厅里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大师?您要去看看吗?”听不到祁酉的回答,麦寒在电话那头有些奇怪。

祁家向来子嗣不多,按照祁家的传统,每出生一个孩子,家主都要到场祝福的。

那一家今天来了消息,希望家主能去看看,安抚下病人。

祁酉回忆起来。

一年多前,就在这位堂姐刚结婚的时候,她曾经给这位堂姐看过相:命有一子,两年内孩子就能平安降生。

结果,现在离预产期就剩两个月,孩子突然没了,还是个成了型的男婴。

虽然已经有了祁家近十几年都不会又孩子诞生的预期,但祁酉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明晃晃地,残忍的方式摆在她的面前。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握在手心的电话重若千斤,祁酉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地址给我。明天下午我去看看。”

“我这就和他们确认,地址会稍后短信发给您。”麦寒做事一直很妥当。

“嗯,好。挂了。”摁断电话,祁酉走到沙发边,沉默地坐了下来。

已经是夏天,她却觉得寒气刺骨,如坠冰窟。

她救了孟凉,害了那个孩子

她害了一条人命

第二天下午,祁酉按照说好的时间来到了医院。

“家主,您来了。”见到祁酉,堂伯伯立时恭敬地迎了出来。

在家主面前,没有辈分之分,祁家最大的永远都是家主。

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男子半弯着腰迎自己进屋的样子,祁酉心里越压越重。她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主了。

进到病房,还躺在病床上的堂姐脸色白得几乎就是一张纸。看到祁酉走进来,她冲着祁酉方向伸了双手,嚎啕大哭,“孩子没了您说他会平安的您说过他会平安的!”

在祁家人的眼中,家主就是最值得信任的存在。她结婚已经一年半了,祁酉说的两年内能有的孩子就是刚流掉这一个。

站在离堂姐一米远的地方,祁酉再也挪不动步子了,铺天盖地的愧疚感让她几乎都要垮下脊梁。

“您说过的”堂姐的眼神带着无边无际的悲痛,那个孩子,明明前一刻还在她的肚子里,还会踢她的肚子,为什么下一刻就

“对不起。”

良久的沉默后,祁酉只说了这三个字。

她解释不了,无法解释,任何解释都是弥天大谎。

是她的错,统统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救孟凉,如果她还是家主,这个孩子会平平安安地来到世上,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虚弱的产妇几乎哭抽了,一下子倒在床上,“您明明说过他会平安的您明明说过的啊”

大家纷纷围了上去。

“家主,突然这个样子您看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堂伯伯抬起头来,带着几分希冀地看向祁酉,希望祁家家主能给一个解释。他们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作祟,这才和家主之前下的论断产生了分歧。

面对堂伯伯的眼神,看着面前哭得天崩地理的堂姐,祁酉低下了头,身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都会好的。以后都会好的。”这句话,像是安慰堂姐一家,更是安慰她自己。

一切都会好的

祁家还会有未来的

离开病房的时候,祁酉浑身都已冰凉,呼吸缠绕愧疚滞在胸口,一点点地下沉。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家主这个位置是带着怎样的淋漓鲜血。

祁老太爷做了一辈子家主,而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女孩就用生命祭奠了这个位置。

到了她这里她辜负了祁家人,害死了一条人命。

在新一任家主成人之前,祁家不会再有任何新生儿。

而这个时间,会是十几年。

一路神情恍惚地走回停车场,一坐进车里,祁酉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数泪水翻涌而出。双手支着方向盘,脸埋在胳膊里,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为什么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她听了静无师太的话。她已经下了山回了祁家,可祁家就真能继续作为神算六家不灭了吗

为什么她现在一点都不确定了。面对接下来未知的十几年,祁酉前所未有地怕了。

然而,这些都只是开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飓风过境一般,狠狠撕碎了祁酉的所有伪装,所有坚持。

一夕之间,她被拽到了泥底。

那本带着陈旧气息的家书被狠狠砸到了她的脸上。

“都是你个贱人!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堂姐惨白的脸上带着狰狞的恨意,冲上来死死掐住了祁酉的胳膊,尖利的指甲一下就扣进了肉中,“是你!是你——!你个贱人!”

堂伯伯一家赶忙跑过来拉开了已经近乎癫狂的堂姐,但祁酉的手背上已经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为什么拦我!为什么拦我!我的孩子!她杀了我的孩子!”堂姐声嘶力竭,“都是她这个贱人!祁酉,你就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荡/妇!”

祁酉身子微微一晃,背脊僵得几乎一折就断。

一群人按住了堂姐。

“贱人——!”她还在那里谩骂,恶狠狠瞪着祁酉。

堂伯伯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家主。”这两个字他叫得有些勉强,“能请您解释一下吗?”他的视线移到了落在地上的那本书,弯腰捡起,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六十岁老人将书递到了祁酉面前。

祁酉看着那本书,眼睫一颤。

这是祁家家书,已经泛黄的页面,封面上还有熟悉的毛笔字迹,就是祠堂里的那一本。

“南南昨天私自去了祠堂是她不对,但她找到了这本书,书上的事能请您解释下吗?还有,那个叫孟凉的,和您是什么关系?”

虽然还是一口一个您字,但堂伯伯的声音显然已经带上了质问。祁酉和孟凉的绯闻已经满天飞,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但在看到家书前,从没有人想过这件事会影响到祁家的子嗣。

看着面前站成一圈的堂伯家人,祁酉脑中嗡地一声炸了开来。

开始走剧情了。

第76章

她想说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可面对他们质疑的目光,祁酉所有话都被狠狠扼在喉咙口。

她能告诉他们什么?

告诉他们,自己已经不是处了?告诉他们自己和孟凉上床是为了救他?

然后呢?救了孟凉,害了祁家?孟凉是一条人命,祁家的子孙, 堂姐的孩子又何尝不是?

是她违背了家书的规定。

是她答应了祁老太爷, 却没有做好

“对不起。”祁酉低下了头, 手背上的伤口火烧一般灼着她。

是她错了,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为孟凉动心,就不会害了孟凉, 就不用避过家主的身份,更不会害了堂姐的孩子,害了祁家。

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

“我不要你的道歉!还我的孩子”堂姐一下子哭瘫在地。

从祁酉道歉的那刻起, 所有事情都板上钉了钉。

祁家,不会有子嗣了。她没了这个孩子, 接下来的时间, 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还我孩子!还我还我”哭嚎的声音被绝望所淹没。

听到祁酉没有反驳,本来拦着堂姐的祁家人都停下了动作,不敢置信地看向祁酉。他们本来还存着侥幸,家书上的也许只是传说, 毕竟太离奇了。

但现在祁酉的道歉已经证明了一切。祁家的子嗣真的系在家主身上,而祁酉,已经没有成为家主的资格了。

“所以, 家书上的都是真的?”

堂伯伯的表情已经失了平静,抖动着的唇瓣,说出的话也发着颤。

所有祁家人都知道,继祁酉之后,有可能成为家主的,仅仅只有一个才三岁的孩子。

而家主,必须是十八岁成年之后才行。

所以,十五年,至少还要十五年。这十五年里,祁家不会任何有一个孩子的诞生。

十五年堂伯今年已经六十四了,很可能有生之年都见不到孙辈。

更何况,那个孩子只有三岁。没人能确认,未来的十五年,这个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更没有人能确认,等他长大了,是不是就能接了家主的位置

祁家,完全有可能就这么绝了。

祁酉弯下了腰,深深鞠了下去,眼眶已经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

她重复着这三个字,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能说什么来安抚眼前的人。

是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祁——酉——!”堂伯伯几乎是咬牙般重重呵出了她的名字,“你还是人吗!”破音的责骂,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悲痛。

“祁家上上下下,四十三口人,你对得起谁?祁家的列祖列宗,你又对得住谁!”那本被捡起的家书再一次被狠狠掷在了祁酉的身上。

肩头被砸得一顿,祁酉的身子又低了几分

她谁都对不起。

众人的视线如刀一样狠狠扎在祁酉的身上。

现在的局面,他们对她不仅仅是失望,而是一种仇恨。

祁酉是家主,在家族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可是她辜负了所有祁家人,断了他们的全部希望。

“就是那个孟凉?啊?”堂伯伯的表情已经开始扭曲,“就为了一个戏子!你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祁酉本就紧绷的脊背,因为这句“不知廉耻”刹那僵硬成冰。

“贱人——!!”突然冲上来的堂姐,发泄似地扑到了祁酉身上,一下就把她推倒在了客厅中央,“你怎么不去死你还我孩子!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