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几句后,祝大太太亲自带她们往祝老太君所住的荣瑞堂。

祝老太君的荣瑞堂不大,但一景一物布置得十分的精巧,透着一股端庄大气,连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看起来成熟稳重。

她们还未到门口,早早地便有穿着茜红色比甲的丫鬟等在那儿了。

是祝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玉簪,见祝大太太带了曲家的人过来,便笑盈盈地上前,给她们请安行礼。

“曲老夫人和曲大太太可来了,老太君刚才还唠叨着你们呢。”玉簪笑着说道,笑容亲切自然。

祝大太太听罢,笑着对曲老夫人道:“老夫人听听,我可没有说谎吧?”

说笑间,便一起去了荣瑞堂的花厅。

荣瑞堂的花厅没有之前院子里的大,坐的人也不多,但是身份却不一般。曲潋略一看,心里便有数,先前那些妇人身份颇杂,可比不得荣瑞堂这边的贵重,这里的女眷更多的是与祝老太君同一辈的人,或者是与祝家比较亲密的姻亲旧故家的女眷,都是一些有品级的夫人及其媳妇,没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想来祝老太君不愿意拘着年轻的姑娘们在这里陪一群老人家说话,让她们去玩了。曲家姐妹每次来祝家玩,给祝老太君请安后,祝老太君会笑呵呵地给她们糖,然后便会让她们各自去玩。

祝老太君已是古稀之年的人,头发根根成银白色,看起来精神矍铄,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笑容,看着十分慈祥和蔼,让人不由生起一种亲近之心。

祝老太君身边坐着一圈女眷,除了祝家的几个媳妇外,还有一些其他家族的老安人,大家聚在一起陪着老太君说说笑笑,气氛十分容洽祥和。

见到祝大太太带着曲老夫人等人进来,祝老太君便笑起来,“可将你们盼过来了,快过来坐,和我说说话。”然后又哎呀一声,看向跟在曲大太太身后的三个姑娘道:“一段时间不见,你们家这三个小姑娘长得越发的俊,快点过来给我瞧瞧。”

曲沁带着曲潋、曲汐笑着上前给祝老太君磕头请安,口称着“太.祖母”,是随着祝蒹姐妹一样的叫法。

等小姑娘磕完头后,祝老太君挨个看过去,目光一下子便定在了曲潋身上。

曲沁穿得太沉重,曲汐年纪太小,一下子便将打扮得鲜嫩活沷又有容貌加持的曲潋给衬托出来了。

“这孩子长得真好,好像是…慎之家的吧?”祝老太君眯着眼睛说,人老了,记忆力有些下降。

一旁的祝老夫人附和地道:“老太君的眼神还是很好,她确实是慎之那孩子家的二姑娘,我记得闺名是潋,没想到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像朵花儿似的,真是漂亮,长得像她娘。”说着,朝站在曲大太太身边的季氏笑了下。

曲潋他们的父亲曲三老爷单名玮,字慎之。

祝老太君连连点头,看着曲潋的目光爱得跟什么似的。

曲潋有些懵,等祝老太君将手上一个通体莹白的羊脂玉镯子套进自己的手腕间时,差点忍不住扭头去看自家重生姐姐。

现在是什么情况?

虽说曲祝两家是通家之好,可曲家除了嫡支外,旁支也不少,没想到她爹死了这么多年,在祝老太君面前还能排得上号。

而且她姐姐今儿特地将她装扮得这般粉嫩鲜活,只是为了让她在祝老太君和其他夫人面前出个风头么?重生的姐姐让她有些看不懂她的目的。

见祝老太君喜欢人家小姑娘,一旁的妇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凑和着,一些初见曲潋的妇人确实被惊艳了下,觉得这小姑娘长得也太好一些,现在还有些稚嫩,等以后长开了,还不知道是何等的绝色呢。

唯有曲四太太有些讪讪的,心里十分恼怒,看向曲沁的目光有些冷。

她没想到曲沁这般大方,竟然放弃这种难得的机会,将妹妹推了出来。

俗话说,不是同个娘生的,感情怎么也不可能好到这程度,可曲沁却对这异母妹妹实在是好得没话说。

再看自己那傻乎乎站在一旁什么都不懂的女儿,曲四太太第一次有些无力,将这女儿生得晚一些。

曲大太太看到祝老太君的举动也诧异了下,不过因为自己的女儿曲涵快要出阁了,也不必来出这个风头,她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很是心平气和。

季氏真是又惊又喜又烦恼,看向低眉敛目地站在旁边的曲沁十分忧伤。

以祝老太君的身份,能得她一声称赞,以后说亲也方便一些,对小女儿也是好的。可是,这次的目的是要展示大女儿曲沁,可不是小女儿啊?她倒是希望此时祝老太君拉着说话的人是大女儿。

漂亮的小姑娘素来讨喜,况且像曲潋这般漂亮又乖巧的,祝老太君拉着她问了一会儿话后方才放开,接着又赏了曲沁和曲汐簪子和玉牌,只是相比先前赏给曲潋的那只羊脂玉手镯差多了。

曲老夫人笑着坐到了祝老太君下首,曲大太太、季氏和曲四太太陪在一旁,和祝老太君话家常。

祝大太太笑盈盈地站在祝老太君旁边,不时地插着话,花厅里笑声不断。

祝大太太边搭着话边不着痕迹地往门口看着,有些心不在蔫。

曲潋看在眼里,又忍不住转头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发现她同样也有些心不在蔫。

总觉得今天要发生点什么似的。

曲潋心里嘀咕着,素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不过因为知道曲沁不会害自己,倒是没有多紧张,只是对接下来的事情不免有些好奇。

能让重生的姐姐这般惦记,莫非今儿来给祝老太君祝寿的人有什么特别不成?

所以,当听到丫鬟进来禀报住在沚寻院的两位表少爷过来给老太君请安时,一直偷瞄着姐姐的曲潋发现她眼中乍然而现的波动,顿时心中一动。

“哎呀,是他们啊,快快让他们进来。”祝老太君十分高兴地说。

在场的女眷都有些迷惘,也不知道这两位表少爷是谁,怎么让祝老太君这般高兴。而且丫鬟也没有仔细指名道姓,统以“表少爷”来称,祝家姻亲旧故遍地,沾亲带故的表少爷可多了,实在是不知道是哪家的表少爷。

很快,便见到两个少年并排着走进来。

走在左边的少年身材高大,五官俊朗,穿着紫红色祥云团花袍子,神彩飞扬,笑容爽朗,让人见之心生好感。走在右边的少年身形颀长如修竹,穿着青莲色流水暗纹锦袍,斯文俊秀,唇角边的笑容恰到好处的温润雅致,衬着那张美玉般的脸,只一眼便让人心情舒畅起来。

两个少年虽然各有千秋,但是并行而走时,人们更多的目光还是放在了那芝兰玉树般的俊秀少年身上。

仿佛天生的发光体,无论旁边多少明珠璀璨,依然掩不住他的光彩。

看到那少年,曲潋和季氏都愣住了。

这不是上回在济明寺明方大师那儿遇到的少年么?他是祝家的表少爷?

当看到自家姐姐的目光放在了那个如美玉般俊美的少年身上,曲潋恍然大悟。

难道这个少年和姐姐有什么渊源不成?

重生了,就是棋局重新开始之时,想要找个自己合心的男人过日子也是人之常情,莫不是这少年就是姐姐看中的?

哎哟,如果是这样,那她得好生看看才是。

第 12 章

在曲潋的脑洞大开之时,曲沁却不知道自己妹妹在YY着她和妹夫了,若是知道,非得将妹妹的脑袋摁在床上打屁股不可。

此时曲沁心情是有些小激动,看着走进来的两个少年,心思不禁飘得有些远。

周琅便算了,上辈子他与祝蒹的事情不管孰对孰错,在她看来都是他妥协的结果,若是这辈子一切都未发生之时,他依然妥协,那他与祝蒹便是没缘份,断断是不能再让祝蒹不清不白地进了宁王府给他当侧室,早早地去了。

她关注的是另一个少年——纪凛,纪暄和。

她的妹夫。

前世,她缠绵病榻那几年,已经无法下床行走了,妹妹每回去庄子里探望她时,都是妹夫送她过去的,后来妹妹生了孩子,也是他抱去给她看。也因为是纪凛,所以京城里的那些人方才会睁只眼闭只眼。

妹妹的孩子长得像纪凛,小小的,嫩嫩的,很可爱,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瞅着人时,乖巧得像小时候呆呆萌萌的阿潋,看得她心都化了。

他们的感情很好,虽然过程经了一翻波折,最后能终于能在一起。

这辈子,有了机会,绝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让妹妹的亲事徒生那么多波折。

看着走进来给祝老太君请安磕头的少年,曲沁的心情很好,可能是经了一世,看的事情多了,心态比较苍老,看着还是个未到束发之龄的纪凛,完全没有后来的那般成熟稳重、手段圆滑,让她有种看儿子的感觉。

不过,依然是个极为出色的少年,如一块静静绽放华彩的美玉,教人的视线无法离开他。

他却从容自持,不见丝毫的局促之色。

比起同年龄的少年人,纪凛无疑是十分出色的。

也因为这份出色,方才会让那么多人不满意那桩婚事。

曲沁看得满意,忍不住将目光移到了身边的妹妹身上。只是,当对上妹妹那双如山间清泉般的眼睛时,曲沁所有的感慨顿时噎住了。

这丫头是什么眼神?

曲沁自幼和她同个屋子一起长大,对这同父异母的妹妹颇为爱护,也觉得她长得娇娇弱弱的惹人怜惜,让人心软。但不可否认,某些时候,她总是无法理解妹妹的某些奇怪想法,也不知道她看了什么奇怪的书里学来的。她知道妹妹自从读书识字开始,便喜欢去书房里折腾,翻看一些古里古怪的书,父亲留下来的那一书房的书,都被她翻阅过。

这丫头不会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书,然后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了吧?

曲沁微微抬手,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探到妹妹的腰间轻轻一拧。

曲潋秀气的柳眉蹙了起来,有些可怜地看着姐姐,不知道她掐自己做什么,她现在很正经,没有干什么让她觉得不着调的事情啊。

曲沁示意她看那两个正给祝老太君祝寿请安的少年。

曲潋瞬间秒懂,要好生地关注未来的姐夫。

等曲潋认真地盯着那两个少年看,曲泌终于满意地点头,现在纪家和曲家有婚约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因为父亲的去世并未言明。不过也是因为如此,当初才会生出这般多的波折,所以这次,怎么也得换个方式,让这桩婚事落实了才行。

等两个少年请安完,祝老太君笑呵呵地拉着他们问起话来,问的话也很平常,都是问他们住得习不习惯,吃了什么,歇息得可好之类的,看她脸上的皱纹的深度,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祝老太君心里的高兴。

因着这室内的大多数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且曲家又是祝家的通家之好,曲家姐妹三人坐在角落里并不惹人注目,所以并未回避。

周琅是个阳光少年,快人快语,笑呵呵地道:“您老就不必担心我们了,我们吃得好住得好睡得也好,能住在离老太君如此近的地方,沾点您的福气,不知有多高兴呢。”

一番讨巧卖乖的话,让老太君高兴极了。

然后是另一个少年开口道:“是啊,您也知道阿琅就是个皮粗肉厚的,住哪都行,您不必担心。”

听到少年的声音,所有人不禁怔了下。

这声音很好听,如珠玉相击,又如玉琴奏鸣。

让人忍不住望过去,能看到少年看向祝老太君温润如玉的眼神,谦雅柔和,好感倍增。

曲潋不得不感慨,这曾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光是那皮相就让人心生好感了,可他还具备了亲和力这种技能,简直是轻易点亮了人们的好感度。

如果有这么个亲切又温和的姐夫也不错的啦。

就在她这么想时,那少年突然偏首望了过来。

曲潋愣了下,然后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便见那少年眼里滑过了笑意,未等她看清楚,他又转头和祝老太君轻声细语地说话了。老人家上了年纪,喜欢絮叨,那少年却无一丝不耐,从容稳重,温声应答,周围的女眷们心下暗暗点头,特别是家里有未出阁的适龄女儿的,心思蠢动起来。

曲潋坐在曲大太太身后,便听到旁边两个花信年华的妇人在小声地讨论着这两位祝家的表少爷的身份,她不禁竖起了耳朵。

曲沁见状,心下不禁好笑,眼角瞥见旁边坐着的曲汐微红的脸庞,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看的人是纪凛时,心中不禁冷冷一笑。

这样的目光,曾经看得太多了。

“老太君,你可别听暄和乱说,我可是很讲究的,只是在老太君这儿,就像回了家里一样,住得很是安心。”周琅一脸被冤枉的模样,故意耍宝,讨老人家开心。

果然,就见祝老太君笑得前仰后俯。

“暄和是个好孩子,阿琅也是个好孩子,你们都是好的。”祝老太君拉着两个少年,笑呵呵地说。

等那两个少年告辞离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老太君,这两个孩子是哪家的?哎哟,长得可真是俊,性情也好,真不知道哪家有这福气能养出这般优秀的孩子,让人看了可真欢喜。”

曲潋她们看过去,发现问这话的是知府夫人。

陈知府家也有两个未出阁的姑娘,想必陈夫人看到刚才那两个少年的风姿仪度,再联想祝家交往的姻亲旧故,便知那两个少年出身非富即贵,特别是那身气度,矜贵万分,想来家势是不差的。

陈夫人说出这话时,现场很多女眷看着随意,其实耳朵都竖了起来。

祝老太君笑呵呵地说,“他们呐,是京城来的,他们家长辈有心了,一直惦记着我这老婆子,特地派了两个孩子过来给我祝寿。”

却绝口没提两个少年的身份。

祝家其他女眷也只是微笑坐在那儿,并不说话,只是神色矜持间又有几分得意。

显然是知道那两个少年的身份的。

虽然没能得知那两个少年的身份,但众人也不恼,祝家这种态度,只说明了那两个少年的身份不好轻易说出来。

曲潋却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忍不住又看向门口的方向。

她总觉得,那个被老太君笑着叫“暄和”的少年,刚才有好几次都在看她,就像上次在济明寺一样,只是他人长得好,纵使是这般失礼的事情,由他做出来,依然让人不觉得失礼…或者是她自恋了,其实他在看的是姐姐,毕竟她们姐妹俩是站在一起的嘛。

想着,曲潋看向祝大太太,见她虽然笑着,但笑容里暗藏着些许的失望。

等祝蒹姐妹过来时,祝大太太更失望了。

曲潋顿时明悟,怕是祝大太太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毕竟那两个少年借住的祝家,祝家应该是知道他们身份的,品貌长相都不差,当娘的哪里会不心动?

可惜祝蒹姐妹来得太迟了,和那两个少年没遇着。

第 13 章

祝家未出阁的姑娘过来给祝老太君磕头祝寿,祝蒹和祝葭这对双胞胎姐妹花犹其惹眼。

双胞胎素来少见,况且是重视子女的名门世家的双胞胎姐妹,自然是稀罕的,所以祝蒹姐妹在祝家极是得宠。

祝老太君喜欢小姑娘穿得鲜活可爱,对谁都是一副慈祥的模样儿,也让这些还未出阁的小姑娘们都喜欢凑到祝老太君这儿玩。

不过因为今日是祝老太君的寿辰,来给祝老太君拜寿的人很多,给祝老太君磕头请安后,祝大太太便笑着对祝家几个姑娘道:“好了好了,你们几个猴子,都闹得老太君头疼了,今儿还有你们曲家的几位姐妹,还不带她们一起去听芳阁那儿跟姐妹们玩儿?等会儿再过来一起和老太君去碧涛院听戏便是。”

祝家的几个姑娘听罢纷纷笑着应是,给诸位夫人行礼,举止端庄,气质优雅,就是最为活泼的祝蒹,在这种场合,进退得宜。

祝大太太看着那对双胞胎女儿,心里依然有些可惜,不过想到周琅和纪凛在祝家作客,两人一时半会也不会就走,心情方好一些。

听到祝大太太的话,曲沁等人也少不得纷纷起身行礼。

小姑娘们很快便退出了花厅,然后手挽着手去了祝家的内花园玩了。

祝蒹拉着曲沁,一脸神彩飞扬,“阿沁,我那儿有好东西,一起去看看。”

曲沁却回头看着和祝葭走在一起的妹妹,脸上故意露出为难之色。

刚才见到周琅和纪凛,她便想起了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周琅和祝蒹一直没有机会遇见,直到去了京城后,才得以相见。如果周琅这辈子提前遇见祝蒹时会如何呢?祝蒹的命运会不会就有所改变?

想到这里,曲沁打算,今天要好好地跟着祝蒹,并且适当地制造机会。

只是,她不能做得太明显,而且纪凛今天也在,她还想要看看纪凛来常州府的目的。这辈子也有这一遭,可是纪凛很快便走了,因当时她不知道妹妹和纪凛有婚约,是以没有仔细看这个人。

祝蒹看罢,忙道:“哎哟,你真是爱操心的!你忘记啦,潋妹妹还要和阿葭一起去看墨菊呢,阿葭,你可要好好地招待潋妹妹啊。”

祝葭知道胞姐的脾气,不知怎地,她和曲沁脾气相投,有什么好事都喜欢找曲沁一起。前阵子,他们大哥在外淘了件小巧的机关水车送给她,祝蒹爱得跟什么似的,一直摆在自己卧室里赏玩,不给人碰,今儿特地叫曲沁去开开眼界了。等给曲沁看了,指不定就要叫其他的姑娘一起去看了。

曲潋见姐姐看向自己,便知道无论姐姐是不是重生,似乎都将她当成小孩子来照顾,也想活沷开朗的祝蒹能感染人,姐姐和她一起说话,指不定心情能好一些。而且,她总觉得今天这姐姐的行事颇有深意,她是好妹妹,自然不会坏了她的安排,便笑道:“蒹姐姐说得对,我要和葭姐姐一起去花房看墨菊哩。”

一副对那墨菊十分向往的模样。

曲沁又看向曲汐,“阿汐可是要和阿潋看墨菊?”她是姐姐,要安排好妹妹。

曲汐笑呵呵地道:“我要和阿蒙去逛花园。”说着,便拉住了旁边的小姑娘。

祝蒙是祝家五房的姑娘,今年恰好和曲汐同龄,可能是年纪相当,两人关系也比旁人亲近一些。所以这种日子,曲汐比较喜欢和祝蒙一起玩,所以并不想去和曲沁她们凑热闹。

听罢,祝蒹又叮嘱堂妹祝蒙好生照顾曲汐,将伺候的丫鬟们都叮嘱一翻,便拉着曲沁走了。

等曲汐和祝蒙也走后,曲潋和祝葭一起走向祝家的花房,边走边道:“今天来的人很多吧?怎么你们姐妹几个不需要帮着照顾客人么?”

祝葭是个温婉的姑娘,声音也柔柔的,笑道:“没关系的,还有我们二姐姐、三姐姐在呢,她们正在听芳阁招待那些来给老太君祝寿的官家小姐,等去看了墨菊后,咱们再过去,省得去得太早,坐在那里无聊。你们也知道,她们就要出阁了,她们要跟着长辈们学一学,不像我们落得轻松。”

曲潋笑着点头,既然祝葭能陪着,那就更好了,和祝葭说起了祝家培养的那盆墨菊来。

等到了祝家的花房,看到那满室姹紫嫣红的花,心情不禁跟着舒畅起来。

祝家人丁兴旺,每个季度所需要的花量巨大,所以花房建得也很大,种了很多名贵的花草,让曲潋每次过来都觉得大开眼界,甚至因为花房建得太大,一个不小心,还曾在这里迷过路。

祝葭边领着她往培育墨菊的地方行去,边和她说话,说的是前阵子祝家大哥送去给她的一盆兰花,“大哥让送过来的时候花茎都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看了就让人心疼。我当时都有些生气,也不知道他送盆这样的兰花过来给我做甚?问他,他吱吱唔唔,说是受人所托,让我想办法种活它,若是种活了,他必有酬劳,我又不是看中他的酬劳…”

看她难得面带薄怒的模样,曲潋知她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平时温柔的人,一旦生起气来才是可怕的,祝家大哥这些日子也不知道过不过得安生。

闲聊着,很快便到了花房的东南方向的一处角落,已有花房中伺候的婆子上前来行礼请安。

祝葭温和地道:“我带潋妹妹过来看墨菊,这里没什么事情,你们不必过来打扰。”

那婆子笑呵呵地应了是,心知祝家这么多小姐,就数这位葭小姐性子最好,又是个爱花之人,这花房里伺候的婆子没少和她打交道,都知道她是个稳重人。能得葭小姐带来的人,自然也是祝家的贵客,或者是通家之好,婆子是个明白人。

跟着祝葭的丫鬟给婆子赏钱,笑道:“今儿辛苦了,这是我们姑娘赏给你买茶果的。”

那婆子笑眯眯地接了,很快便退下去。

没了人在旁边打扰,两人皆围着那盆墨菊看起来。

曲潋是真的对这些花花草草喜爱之人,现下看到这盆开得灿烂的墨菊,一时间欣喜万分,小心地摸了摸墨菊那舒展的花瓣,不禁有些心满意足。

她想到她的上辈子,孤单的童年里,偌大的家里总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后来她跟着照顾她的佣人学养花,日子才不致于那么无聊,那些她亲自栽种的花木成了她倾述的对象。

每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她便会在花房里忙碌,很快便能将所有烦心事情忘记,而花草们也不会嫌弃她碍事啰嗦。

可惜,她刚觉得日子不那么无聊时,生命却截然而止。

如今,她依然记得身体从高处坠落时那种失重的恐惧,也让她对这辈子的生命格外地珍惜。

“阿潋,你怎么了?”祝葭发现她情绪不对,有些忧心地问道,心里琢磨着,难道这盆墨菊有什么不对么?

曲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了,忙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黑菊真好看,若是哪天我也能种出来多好。”

祝葭抿嘴笑道:“以你的能力,定然能种出来的。”然后想到她辣手摧花之事,又补充道:“你不动手也可以,反正有丫鬟婆子伺候就行了,它们一样能长得好,我还羡慕你种的那盆双色牡丹呢。”

“我也只是动动嘴皮子,都是碧春打理照料的。”

正聊着时,突然发现花房门口那边传来声音,却原来是祝大奶奶有事找祝葭。

祝葭微微蹙眉,看了曲潋一眼,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来找人的小丫鬟小心地看了曲潋一眼,赔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奶奶那边有点儿事情要劳烦姑娘。”

曲潋是个识趣的,忙道:“既然如此,你便先过去吧,我常来这里,也算不得什么客人了,就先在这里待着,等你忙完了再过来找我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