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鹰自从在她家落户后,白天时候会盯着她,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神出鬼没的,曲潋也没有限制它,由着它自由出入,甚至一度觉得,若是它受不住这里的格局太小,飞走了可不关她的事情。

可惜,这只鹰还真是挺尽职的,来了就淡定地在这儿落居了,并没有要飞走的意思。

曲潋原是不想理它,要上床歇息了,可谁知那只鹰见她不过去,又叫了几声,声音有些利,怕它吵着人,曲潋只得走过去。

等她到窗口前,那只鹰高傲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抬了抬爪子。

曲潋:“…”

曲潋没有养过鹰,甚至以前也从来不关注鹰这种飞禽,所以当初才会认不出它是什么鸟类,更不知道它有什么习性了。可如今这种抬起爪子的行为,特么地会让她脑补成了一只信鸽啊。

所以她忍不住朝鹰的爪子看去,没想到真的看到它爪子上有东西。

曲潋木然着脸,从它爪子上抽出了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

是上好的澄心纸,当她展开后,看到里面的字迹,眉头跳了下,顿时又木着脸。

这算是“鸿雁传书”么?准确地说,应该是飞鹰传书才对。

小纸条不大,所以上面的字也很少,只有一句:明日,巳时末,平阳侯府,嘉善堂外竹林。

这是约她去见面的意思么?

就在她瞪眼时,那只鹰又叫了一声,曲潋抬头看它,只见它展翅飞离了窗台,然后没入黑暗之中。

曲潋没理它,将这张纸条拿了个匣子装起来,心里已经认定了这只鹰一定是那个凶残妖孽的纪凛让送过来的,不仅为了监视她这个未婚妻,还可以随时和她通信,简直就是送了只探子过来。

她朝窗口哼了一声,爬回床上睡觉。

翌日,曲家人用过早膳后,便出发了。

曲湙今儿也特地和书院请了一天假陪他们一起去平阳侯府,虽然曲沁让他不必要因此而请假耽搁他的功课,但曲湙一句话将她打败了。

“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自该担当起责任,今儿事关大姐的终身大事,我须得去瞧瞧的。”曲湙严肃地说,稚嫩的脸庞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

曲沁听得愣愣的,然后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膀,像是松了口气,说道:“那好吧,就听湙弟的。”

曲大老爷倒是很欣慰,觉得曲湙越发的有担当了,若是无意外,将来三房就要由他来挑起了。所以,今儿这种场合,带他过去也算是见见世面。

等和曲二老夫人汇合后,一行人便往平阳侯府而去。

平阳侯府今儿办秋日宴,虽说只宴请姻亲旧故,但在京城的姻亲数量还是很多的,只要家中没什么事情的,都会给面子过来。等他们进了平阳侯府后,便看到停在二门处的那众多车辆,可见今儿亦是十分热闹。

骆大夫人带着骆大少奶奶过来迎接,很是恭敬地给曲二老夫人见礼,笑道:“老夫人您也来了,快快进来,老夫人在等着你们呢。”笑容十分的热情。

一翻寒暄后,女眷们往嘉善堂而去,男人被引到外院的厅堂。

到了嘉善堂,又是一阵热闹,曲二老夫人辈份较大,被迎到了骆老夫人下首位置坐着,两个老太太你来我往地客气了一翻,气氛祥和。

曲潋看了看嘉善堂里的人,除了几个,大部分都是认得的,今儿连骆柯也回来了,打扮得光鲜亮丽,不过眉宇间却有些疲惫,仿佛未休息好一般,她和旁边一位夫人说话,笑容疏离客气。而容貌艳丽的骆槿侧坐在她身边,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在曲家姐妹进来时,瞥了一眼过来。

曲潋忍不住又开始脑补了。

骆槿这是在得意呢。

骆樱将曲潋拉到角落里去说悄悄话,她先是和曲潋抱怨了下她不在骆府无人陪她去上课很无聊,然后很快便说到了骆槿身上。

“你瞧她…”她抬着下巴朝骆槿呶了呶嘴,“那得意劲儿,也不知道一个皇子侧妃有什么好得意的。大皇子现在还不是…将来若是成了,她岂不是要将下巴翘到天上去了?而且她还因此颇为自得,认为终于将沁表姐压了一头,心里高兴着呢。”

然后又嘀嘀咕咕地和她八卦起骆府的事情。

虽然骆槿和大皇子的事情没有公开,但大皇子应该和平阳侯府有了约定,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便会公开这事情,然后定个日子,将骆槿抬进大皇子府。

而这件事情,恰好是骆柯回娘家透露给娘家人知晓的,方才会让骆四老爷父子给捷足先登谋成了这事情。可偏偏安国公府自己也有心将自家姑娘送过去,不想骆柯这个儿媳妇竟然先念着娘家,回娘家先露透了这事,让骆四老爷占了先机,怕是心头不愉快吧,连骆柯这个儿媳妇都要怨上了。

这也是骆柯看起来不太好脸色的原因。

“大姐姐这会儿正被安国公府埋怨呢。”骆樱说着,有些无奈道:“大姐姐明明是个聪明人,这回怎么做出这种蠢事来?就算想要让娘家得益,也不应该这般心急,毕竟以后她是要和大姐夫过一辈子的,应该先和大姐夫商量了才对。”

曲潋想了想,说道:“大表姐大概是觉得娘家比较可靠,只有娘家有出息,夫家的人才会尊重她,她才能在夫家立足吧。”

骆樱愣了下,然后嘟着嘴道:“你说得没错,若是我以后要嫁个看我的家势才对我好的夫家,我才不要呢。我未来的夫婿,不能看我娘家如何才对我好,而是因为我这个人才行,就算我娘家不好了,他也要护着我、信任我。”

曲潋真诚地道:“放心,你娘这般疼你,一定会给你找个这样的夫婿的。”

谁知骆樱却恹恹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精神地道:“再说吧。”

两人聊了会儿,曲潋看看时间,心里有些发悬,要不要出去,就怕纪凛真的在竹林那儿等她,她若是没去——如果是萌萌哒的纪凛,那他该多伤心?如果是妖孽凶残的那个…算了,她不想去了。

“怎么了?有事?”骆樱瞅她,“还是你也想去瞧瞧那余长昊是什么样的人?”

曲潋点头道:“如果可以,自是想去瞧瞧的。”

“那还不简单,我去寻我七哥,让他帮忙。”

“不行!”曲潋赶紧摇头,她可不想和骆承风见面,省得让他念着,继续放不开。

骆樱也想到自己七哥对曲潋的心思,叹了口气,只能作罢。

等越来越多的客人来了,其中不乏和她们一样年纪的小姑娘时,骆樱再也无法躲着偷懒,得和姐妹们一起去招待那些表姐妹们,曲潋趁机脱身。

就要到巳时末了,还是去竹林那边瞧瞧吧。

曲潋带了碧春,出了嘉善堂,往嘉善堂外的竹林行去。

竹林虽然不大,但却错落有致,分成几个区域,分别种着不同品种的竹子,有青竹、紫竹、斑竹、湘妃竹等,走在其中,能隔绝外面的视线,这也是纪凛选在这儿的原因。

曲潋慢慢地踱着步,视线在竹林中搜寻,很快便见到竹林深处,站在紫竹前的身影,让她顿时止步,有些迟疑地看着他。等那人转过身来,朝她露出清朗如云的微笑,如春日的明媚阳光,曲潋心里欢喜起来,觉得心跳有些快,面上也有些烫。

“潋妹妹。”

纪凛含笑看着她,等她走近时,将手中一只竹叶编的蜻蜓递给她,有些赧然道:“先前待你来,无事便编了一个,没有潋妹妹你编的好看。”

曲潋低头看着那只栩栩如生生的蜻蜓,觉得他谦虚了。

“潋妹妹近日可好?喜欢金乌么?”他温和地看着她,声音如珠玉的清润,又有着阳光的温煦,简直像个从画风精美的漫画走出来的美少年,“金乌破壳而出后便一直是我照顾的,它十分通人性,又乖觉,能看得懂一些简单的动作,所以我便让人送过去给你解闷。”

看着这样温暖的美少年,曲潋没法说金乌简直就像在监视着她一样,怕是奉了另一个人格的命令,绝逼不是这个萌萌哒的温暖美少年让它这么做的。

可是对上那双清润愉悦的墨眸,曲潋并不忍心实话实说,所以便违心道:“它挺好的,我很喜欢。”

“是么,喜欢就好,金乌很好照料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纪凛不好在这里久待,依依不舍地告辞。

曲潋见他要离开,突然想到了余长昊,忙道:“纪哥哥,等一下。”在纪凛回头看过来后,便将今儿他们曲家人过来的目的同他说了,最后说道:“我不知道那余公子是如何的,想让纪哥哥帮我去瞧瞧。”

纪凛知她和姐姐感情好,当下也不推迟,笑道:“放心,这事情交给我就好。”

等纪凛离开后,曲潋站在竹林中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忍不住又失了一阵神,再次感慨起来:若是没有双重人格,这个少年简直堪称完美。

莫不是老天爷见他太完美了,所以便弄了个缺陷给他?

第67章

纪凛穿过竹林,渐渐地离开了嘉善堂。

秋日的风吹过,掀起压着玄边的衣袍,抚过他带着微微笑意的容颜,此时心情依然十分愉悦,虽然只有短暂片刻的相处很是可惜,但当看到她言不由衷地回答说“金乌很好”时,依然让他心里由衷地感觉到高兴。

敏锐如他,如何看不出她当时的言不由衷。可是在她知道自己的秘密时,依然在面对这样的他时,可以违心说这样的话,就怕一言不慎让他难受,这样的心意,如何不让他感动欣悦?

当他穿过回廊往前院行去时,听到了一声叫唤。

“纪表哥。”

他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起,那样如珠玉般美好的容颜,比和煦如浅阳的笑容更加温暖而富有情感的生动神色,点染着他的眉眼,画注入了灵魂的丹青笔黑,使他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气息,教来人几乎移不开眼睛。

纪凛转头看去,笑容微敛,礼貌性地颔首道:“席姑娘。”

那双墨眸中的笑意渐渐消散,很快只剩下一片清润明澈,人也变得谦和沉稳,虽说仍是教人赏心悦目,却觉得少了点什么,让人心中怅然若失。

“席姑娘有什么事么?”纪凛询问了一声。

席姿回神,不免有些紧张,努力地镇定下来,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纪表哥,纪表哥今儿怎么来了?公主可有来?我好久没见她老人家了,想去看看她。”

纪凛礼貌性地等她说完,方道:“今日祖母并未来此,若是席姑娘想念她老人家,自可让绣表姐带你去府中探望。我还有事情,先失陪了。”

“等等。”席姿见他要走,赶紧出声,拽着帕子的手指捏得紧紧的,“纪公表,我听三哥说,上回在岐云山那儿,你们好像有所争执?”她小心地看着她,想起三哥回来时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说他不知道哪里得罪纪凛,竟然教他直接磕了个灯笼过来,让他在众人面前十分没面子。

“席姑娘误会了,我和燕子并未争执过,是他多心了。”纪凛说罢,又礼貌地笑了下,便转身离开,往前院行去。

席姿好不容易在这儿等到他,正想趁机多说两句话呢,却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虽说神色谦和而客气,却让她感觉到一种疏离。这让她心中有些黯然,又有些气恼。

而更让她气恼的是,当她沿着纪凛先前来的方向,看到从竹林走出来的曲潋时,如何不明白先前纪凛来此是见了谁,神色一下子变得冷淡。

“席姑娘。”曲潋见席姿迎面而来,礼貌性地叫了声。

席姿颇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竹林,然后说道:“曲姑娘今儿真是好雅性。”

曲潋微微蹙眉,虽然席姿没有说什么,但从她若有所指的语气中,也感觉到她的些许恶意。曲潋看向席姿身后竹的地方,想到刚才离开的纪凛,顿时明白了,面上却一副腼腆羞涩道:“教席姑娘见笑了,原是要去找阿樱的,却不想刚才在竹林里遇到了纪公子。”

说着,她微红着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席姿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方憋着气转身走了。

曲潋眼睛转了转,也跟着她一起离开,对回头看她的席姿道:“你是去找阿樱她们么?一同去吧。”

席姿淡淡地应了一声。

曲潋仿佛不知道她的冷淡一样,朝她抿嘴一笑,和她一起往骆家招待小姑娘们玩耍的花厅行去。

刚拐到院子里,便看到院子里摆满了各种造型的菊花,菊花中又有很多品种,开着颜色不同的花,被花匠巧妙地按着格局摆放,放眼望去,整片花的海洋,颜色错落有致,分外美妙,可见平阳侯府为了办这次的秋日宴,下了很大的功夫。

此时有几个小姑娘在院中扑蝶,不远处的廊庑中,还有一群坐在栏杆前欣赏秋日菊花的姑娘们,聚在一起欢声笑语,气氛喧天。

“哎呀,是席姐姐来了。”有人认出席姿,笑着叫道。

“还有曲家妹妹。”这句倒是心情比较复杂了。

席姿笑着走过来,看了眼廊庑下的几个姑娘,说:“你们倒是好雅性,在这儿边赏菊边说话,既雅且乐。”

那些姑娘们纷纷起身招呼,叫席姿过去,对曲潋却比较冷漠或者谨慎,带着点慎重的审视。毕竟一个原本依附着侯府的表姑娘一下子变成了和镇国公世子有婚约的幸运儿,对这儿原本自持身份的姑娘们都挺冲击的,再加上曲潋并不是她们这个圈子中的人,彼此也不算太熟悉,所以自是比不得和席姿的相熟。

曲潋很坦然地回视这群小姑娘,她朝她们礼貌性地颔首,往厅堂看去,正欲要找骆家的姐妹们,却不想骆樱走了出来。

“阿潋。”骆樱高高兴兴地朝她招手。

曲潋笑着过去,刚走到廊庑,很快便被骆樱上前挽住手,她看了眼席姿,歪着脑袋奇怪地问道:“你们在哪里碰到的?怎地一起过来了?”

席姿正要开口,就听到一道甜糯的声音道:“在嘉善堂的小竹林那里呢。先前纪公子去给外祖母请安,我正好经过竹林,不想会在那儿见到他,后来纪公子刚走,又遇到了席姑娘,真是巧呢。”

听到这话,那些先前还对席姿微笑的小姑娘们忍不住目光扫了过来,先是扫过曲潋的脸,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带着柔软腼腆的笑容,使她看起来娇甜可爱,再听她糯糯软软的声音,心里实在是生不起什么恶感,甚至有时候觉得,对她产生恶感都是没必要的。

当然,这些都是心态比较平和的小姑娘,倒是有几个和席姿一起出气的,正神色有些不善地看着她。

席姿脸色有些僵硬,心中一口气堵在那里,气得手指尖都有些发颤。

她没想到这个曲潋竟然恶人先告状,定亲了却不避嫌,反咬她一口,暗示众人,她特地等在那儿见纪凛。此时再看她那副娇娇弱弱的模样,笑容怯怯的,让她想到家中的那些在父亲面前告状时的姨娘的作态,差点一口银牙咬碎。

可恨极了!

心里恼怒不已,席姿此时却不敢再打主意拿刚才曲潋和纪凛在竹林见面的事情挤兑,面上却硬生生地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我也是刚要去嘉善堂罢了,不想那么巧。”

“是这样么?”曲潋怯生生地问,见席姿点头,脸上露出了笑靥,“席姑娘是个风光霁月般的人物,和席姑娘一起,我觉得很是亲切呢。”

席姿此时真想一口血喷出来。

她算是知道这个曲潋是什么样的人物了,恁地刁钻,却摆着一副无辜的模样,怨不得会和骆樱这样的货色混在一起。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亦是觉得曲姑娘是个很雅治的人物,像那画中走来的仙女似的。”

曲潋低首,有些害羞地红了脸。

看到这一幕,周围那些姑娘们方眨了下眼睛,反应过来。

等席姿进了花厅,骆樱也挽着曲潋到院子里的菊花丛中逛,边和她咬耳朵,“你和那讨厌的家伙怎么对上了?是不是她先前想拿你和纪公子方才在竹林见面的事情挤兑你?哼,我就知道她表面上一副磊落,心里其实巴不得自己替了你好成为纪公子的未婚妻。我猜啊,如果不是她特地在那儿等纪公子,又怎会看到你们一起?”

曲潋没想到她会这么敏感,笑着道:“确实像你想的那样。”

席姿喜欢纪凛,这是在石景山第一次见时就知道了,所以若她对自己有什么恶意,并不奇怪。刚才若她不先声夺人,怕是席姿便要在那些贵女们面说拿这事情来挤兑她,到时候难免会有什么不好的流言。

只能说,定亲就要避嫌什么的规矩太不道德了,见面说两句话都要给人盯着看着。

她叹了口气,“刚才怕是我将她得罪透了,怎么办?”她咬着唇,一副忧愁苦恼的模样,

骆樱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得罪了又如何?你将来又不嫁去她家,她也拿捏不到你。”

“她大嫂可是镇国公夫人的侄女。”曲潋提醒她道,“我今儿教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她心里应该很生气,到时候让景德侯府的大少奶奶去和镇国公夫人说两句…”怕是已经对她不喜欢的镇国公夫人更加不喜吧。

骆樱听后皱了下眉毛,“应该不至如此吧?那席大奶奶看着人还算不错的。”

“谁知道。”

“没事,只要纪公子相信你,对你好就行了。”骆樱满不在乎地道。

曲潋朝她笑了下,便也不纠结这事,和她在院子里乱逛一通,直到下人过来,告诉她们宴席开始了,一群姑娘方才浩浩荡荡地往摆宴的院子行去。

入座的时候,席姿和几个骆家姐妹们坐在一起,曲潋自然也在,她冷淡地看了曲潋一眼,并未出声,但看到的人都能感觉到席姿心里有些不高兴。

“阿姿,你作甚?”骆樱喝着菊花酒,很直白地道:“难道还在为先前的事情不高兴?你平时可不是这般小气的人。”

席姿差点想瞪她,她确实不高兴,但若是当众承认了,不就是说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么?只能违心地道:“怎么会呢?我不过是想到一些事情罢了。”

骆樱哦了一声,又道:“既是如此,今儿就应该大家高高兴兴的才是。对吧?”她说着,朝附近几个贵女们微笑。

“对啊,阿樱说得对。”承恩伯府的姑娘刘菁第一个附和,朝骆樱眨了眨大眼睛,很是可爱。

骆樱回了表妹一个欣慰的眼神,决定以后有机会,就帮帮菁表妹,说不定还能让七哥忘了曲潋,和菁表妹结连理。

席姿再次郁闷得不想说话。

骆林看了看,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也看得出席姿落在下风,便保持沉默,没有像以往那般出来圆场子。

于是这一桌的气氛有些沉闷,唯有骆樱和刘菁不受影响,等螃蟹上来,让丫鬟过来帮她们拆螃蟹,两人边吃边拼着螃蟹壳,一片天真烂漫,根本不受什么影响,教人看得叹息不已,也让席姿心里越发的难受。

曲潋很淡定地坐在旁边,如往常般并不多话,谁看过来,她便回以一个柔和腼腆的微笑,让那些姑娘们也有些不好意思,也忙回以笑容。

等螃蟹宴结束后,小姑娘们对曲潋终于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果然如传闻中的美貌,性子也娇怯腼腆,让人十分怜惜。

曲潋没太计较他人如何看待自己,眼瞅着螃蟹宴结束了,众人不是去花园里赏菊喝菊花酒,便是在花厅里抹牌说话,让她有些心急。

“阿樱,咱们去嘉善堂吧。”曲潋拉着要去打叶子牌的骆樱,“我还没见到那位余公子呢。”

骆樱猛拍着脑袋,她玩得太愉快了,差点忘了这事儿,想了下说道:“走,咱们先去问问人,看看嘉善堂那边如何了,若是祖母要见那余公子,咱们也躲到一旁去偷看。”

可惜,等她们去嘉善堂后,却被告知一群老太太们正在抹牌,曲沁和骆槿等人在旁伺候,而余家的公子先前来过了,很快又离开了。骆樱不好询问得太详细,只好和曲潋先离开,出了嘉善堂后,她眼珠子转了转,又有了主意。

她又找来了个小丫头,赏了她碎银子,“去打听一下几位少爷们在作什么。”

小丫头得了赏银,自然很听话地去了,不到半刻钟便回来,禀报道:“樱姑娘,少爷们陪着今儿来府里的客人在花园南边的凉亭那儿赏菊作诗呢。”

“真是好兴致。”骆樱嗤笑了一声,便拉着曲潋往花园走去,“走,咱们去花园那儿。”

两人又兜转到了平阳侯府的花园门口,守园的婆子看到她们有些吃惊,忙拦了她们,“哎哟,两位姑娘,少爷们正和今儿来的公子们在花园里赏菊作诗呢,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儿吧。”

骆樱自是不干,让翠屏朝婆子塞银子让她通融,那婆子看着很是心动,但想到骆大夫人昨儿就敲打过他们这些下人,若是不小心发生什么事情,差事丢了不要紧,命没了才是可怕的,当下仍是摇头。

最后婆子架不住骆樱威胁利诱,问清楚了她们只是进去瞧瞧并不会靠近后,她眼睛转了转,给她们出主意,“姑娘可以去阁楼那儿,那儿瞧得清楚。”

骆樱问明白了是哪里的阁楼时,双眼亮晶晶的,又赏了婆子后,便和曲潋一起走了。

第68章

等被那守园的婆子带她们到她所说的阁楼里后,曲潋和骆樱都惊奇了下。

她们没想到平阳侯府还有这样的地方,简直是专门给人偷窥花园的场所。这阁楼便建在一墙之隔外,正好角落里种了两株高大浓密的榛树,将那有些陈旧的阁楼挡住了。

人站在阁楼二楼中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那群正在花园的亭子里赏菊作诗的男人们,而她们也注意到,比起姑娘们所办的诗社时的矜持文雅,男人显得放荡不羁多了。

“这里…”骆樱扭头看了看,指着下面的一面墙道:“以前我竟然都没发现家里还有这样的地方?你怎么知道的?”

那婆子脸上堆着笑道:“回姑娘,老奴时常被夫人派过来守园,自然要多注意了,注意得多了,就发现到了。”

她未说的是,这里也是一些仆妇偷懒喝酒赌博时的地方,平常时候,仆妇们躲懒时便来这里,很多管事都知道这地方,只是瞒上不瞒下,是以主子们都不太关注这里,她也是看在丰厚的赏银上才会带姑娘们过来的。今日因是秋日宴,府里上下都忙着,所以没人能偷懒过来,才让她带过来。

骆樱看向下面的花园,因墙边长的那两株高大的榛树,将这阁楼都挡住了,所以下面的人根本发现不了这地方,这也是为何她长这么大都没发现家里还有这样的地方的原因。等她们可以将面前的榛树叶稍稍拔开,就能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情况,却不虞担心下面的人会发现她们。

真是个偷窥的好去处!

骆樱很满意,让翠屏打赏了那婆子后,便坐在丫鬟端来的凳子,两人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下面亭子里的人。

今日的平阳侯府简直就是菊花的世界,四处都摆满了开得灿烂的菊花,微风拂来,枝头上微微泛黄的叶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高远的天空,灿烂的秋阳下,一切都显得很是美好灿烂。

“余公子是哪个?”曲潋扒拉着一枝伸展到窗边的叶子,努力地盯着下面的那群年轻人。

共有二十来人,有的坐在亭子里品茗说话,有的摆上棋盘正在手谈,有的站在亭子外的长条桌前挥毫作画,有的对着那灿烂的秋菊吟诗作赋,还有的…

曲潋的目光一下子定在了站在一面用菊花拼成的花墙前的少年,他背对着她们,身上穿着青莲色的锦袍,腰间系着淡紫色绦带,虽然身形稍显单薄,却颇为修长,站在那儿,如一杆秀颀的修竹。

今儿早上才见了他,自是认得出这人。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骆樱趴在她身边看着,很是好奇的模样,“下面的人我还有好些人不认得的,余公子应该就是那几个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