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潋没太放在心上,她做了那么多手套,本也给纪凛做了的,先前因为拉不下脸,所以一直没有送,如今常山过来,就做个顺水人情。

所以她也不知道,纪凛收到她做的手套时十分高兴,以为她不介意枯潭寺的事情了,按捺不住地又给她写信教金乌送过来,可他巴巴地等了几天,金乌都是两爪子空空地回来,没有丝毫的音信,让他脸上的笑容又没了。

常山夹在中间,差点里外不是人。

他突然有种预感,这种日子怕是摆脱不了了,只要世子一变脸去吓曲姑娘,曲姑娘就不理人,到时候就是他这做下人的两边跑两边受气。

过了腊八不久,小年之前,京城里传出了宁王世子定亲的消息。

这消息是曲大太太过来串门子时给季氏、曲家姐妹说的。

“你们绝对想不到,宁王世子定亲的姑娘是谁。”曲大太太有些激动,她脸庞有些红,一副比她们还要意外的神色,意外中又有点儿莫名的不甘,形成一种很古怪的神色。

“是谁啊?”季氏纯粹是外行人,对这种事情只当八卦来听听。

“是祝家的蒹姑娘。”曲大太太说道,嘴里有些发咸。

曲潋和季氏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季氏道:“哎呀,这可不得了,没想到阿蒹那孩子竟然有这等造化。”

曲潋也笑道:“这下子祝大伯母也安下一颗心了,蒹姐姐的亲事有了着落,葭姐姐的也很快了。”而且周琅和纪凛感情好,周琅娶了祝蒹,都是知根知底的,以后也能互相帮助。

所以曲潋对这个消息很是开心。

曲沁低头喝了口茶,看母亲和妹妹两个呆货乐呵呵的样子,再看曲大太太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心里也好笑。

她在上辈子就知道祝大太太有心将祝蒹嫁入曲家,相中的便是长房的曲泽,可惜大伯对曲泽的亲事自有计较,大伯母也想挑个能帮衬儿子的儿媳妇,所以并未同意。祝大太太只能遗憾地作罢,后来却不想发生了那些事情,大女儿憋屈地被送入宁王府为宁王世子侧室,英年早逝。

这辈子,她提前在常州府时就让周琅见了祝蒹一面,果然两辈子周琅都对祝蒹一见钟情,所以这辈子并未同意宁王妃定给他的亲事,祝家姐妹进京来时,周琅不像上辈子那般已经定亲,只要他有心,自然是水到渠成。

觉得又一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曲沁心情愉悦,见曲大太太不是滋味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大伯母的心态她也懂,原本瞧不上祝家的姑娘,所以没有同意这桩亲事,却不想人家姑娘转身就成了王府世子妃,这种心态的落差,正常人都不是滋味。

第74章

等曲大太太离开后,母女三人便商量着等宁王府去祝家下聘时的礼物,这事自然最后还是交给曲沁来拿主意。

“到时候咱们也一起过去看看阿蒹,顺便恭喜她。”曲沁笑盈盈地对妹妹说道。

曲潋自从得知祝蒹和宁王世子周琅定亲时便开始不着痕迹地观察姐姐了,自然发现她脸上细微的变化,很快便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怕是这事在常州府时姐姐就计划着了,所以当时才会在祝老太君的寿辰中,硬是促成了祝蒹和周琅的第一次相见。

她想,怕是祝蒹和周琅上辈子没有好结果——或者是结果一定很惨烈,才让她惦记着,所以姐姐这辈子才会提前着手准备。现在这个结果,应该是让姐姐很满意,能从她眉稍眼角溢出的笑容中可窥探出来。

曲潋当下故作欣喜地点头道,“这是应该的,蒹姐姐的好日子,怎么能不去?”

曲沁见她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掐了把她粉嫩的脸蛋,笑道:“纪公子和宁王世子自幼认识,两家是亲戚,交情不比常人,等你嫁过去后,两家自然更亲厚,阿蒹定能和你一条心,你们都在京城,以后有个什么事情可以去找阿蒹帮忙,如此我也放心了。”

曲潋撇嘴道:“姐姐你不要说这种话,我听说宁王妃不是个好相与的,我还担心蒹姐姐以后嫁过去宁王妃不喜欢她呢,到时候蒹姐姐在宁王府受委屈怎么办?”

“没事,既然宁王府能上门提亲,证明宁王府对这门亲事都认定了的,宁王妃自不能说什么。且祝家也不是看着自家姑娘受苦无动于衷之人,宁王妃也会顾忌着祝家几分。”曲沁分析道,她虽然不知道周琅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宁王同意这门亲事,但是显然周琅也是有点儿本事的。

等宁王府去祝家下聘的那日,曲家姐妹俩都去了。

季氏因为青年守寡,不好参加这种喜事,便留在了家里烧香拜佛。

姐妹俩坐马车出发,才到祝家所在的隆福胡同前,便看到胡同里那一排的马车,虽然天气很冷,但是隆福胡同却是热热闹闹的,地上还有沾着雪水的红色炮纸,有一群小孩子撒着欢儿寻找未燃完的小炮竹玩。

曲家的车辆从侧门进入,到了二门前停下来。

等她们被祝家的婆子引进二门后,便见祝葭迎了过来。

曲家姐妹俩和祝家姐妹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看久了,很容易便能区分开这对双胞胎姐妹的不同,所以等到祝葭走近面前,已经认出她是双胞胎中的妹妹了。祝蒹神彩飞扬,祝葭温柔似水,只要熟悉姐妹俩的人,都能在第一时间区分她们。

周琅喜欢的,便是祝蒹身上的那种鲜活的神彩,仿佛全世界都鲜亮起来。

“葭姐姐。”

“阿葭。”

曲家姐妹俩对着祝葭笑盈盈地唤道。

祝葭走得有些急,虽然天气冷,但是脸蛋却染上了丝红晕,她笑着喘了口气,说道:“姐姐听说你们来,就催着我过来接你们了,她今天不能随便出房门,这事就由我代劳。”

“今天是阿蒹的好日子,她不出来是对的。”曲沁一只手拉着妹妹,一只手挽着她,美丽的脸庞上笑盈盈的,“对了,我还不知道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呢。”

“说来也巧,宁王府请了钦天监算的日子,婚期定在后年四月,就比你的婚期迟一个月。”祝葭答道。

曲沁微微蹙起眉,“怎么这么迟?”

“钦天监拿了宁王世子和姐姐的八字合算的日子,说是很吉利的。”

听罢,曲沁脸色有些晦涩,聪敏如她,再联合上辈子的些许蛛丝马迹,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怕是宁王妃心里怄气,不喜欢祝蒹这个媳妇儿,所以便让钦天监将婚期押后一些,心里奢望着还有转还余地吧。

曲沁上辈子没少和皇亲国戚打交道,也知道宁王妃这人是什么性子的,眼睛只盯着内宅三分地,嫉妒成性,和丈夫磕了半辈子,仍是没磕出个什么东西来,连儿子的婚姻都成了她和丈夫斗气赌气的工具,方才导致了周琅上辈子的悲剧。

很快便到了祝蒹的卧室,只见她今儿身上穿着崭新的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下面是一条石榴红绫裙,头上簪着一对赤金玉簪花簪子,耳朵上坠着镶莲子米大南珠的赤金坠子,整个人打扮得光鲜亮丽,明媚动人。

见到她们进来,祝蒹笑着起身迎了过来。

“阿沁、潋妹妹,你们终于来了,快点坐。”然后又吩咐丫鬟们上茶果点心。

等四个少女坐下后,祝蒹将伺候的丫鬟们都轰出去,便拉着曲沁道:“阿沁,我没想到宁王府竟然会上门来提亲,你说这是什么事啊?我也只见过那宁王世子两回,印象并不深,他们家怎么会突然上门来提亲呢?”

曲沁见她有些激动,笑着按住她的肩膀,看了祝葭一眼,见祝葭对她无奈地笑了下。

“这有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这是一种缘份。”曲沁微笑道。

祝蒹本就不是爱纠结的性子,听罢就道:“缘份什么的先不说,我听家中的堂姐说,当时宁王府竟然派人来我们家提亲时,你不知道很多人都傻了,也不知道宁王府怎么会瞧上我们祝家,曾祖母虽说身份贵重,很得人敬重,可是她老人家常年在常州府,又不进京来,宁王府可不会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结亲。我觉得有古怪。”她一脸笃定的神色。

“你想多了!”

这句话是曲沁和祝葭一起说的。

祝蒹愣了下,见好姐妹和同胞妹妹异口同声,忍不住看向曲潋。

曲潋笑盈盈地道:“蒹姐姐确实想多了。”

祝蒹被三人的话弄得有些迟疑,真的是她想多了么?幸好她为人素来豁达,既然今儿都要亲定了,纠结太多已没必要,又兴致勃勃地拉着曲沁说起自己的婚期来。

“到时候我还能先看阿沁你出阁了,再到我自己,想想就觉得这婚期定得不错。还有葭儿的婚事,我的婚事定了,葭儿那边就不必拖了,我可是知道安阳文家很是满意葭儿,想尽快将葭儿的婚事定下来,最好明年就娶过门。”祝蒹嘿嘿地笑着,打趣胞妹。

“姐!”祝葭被姐姐被她说得脸上微红,羞赧不已,“今儿是你的好日子,怎么说到我身上了?而且你是姐姐,自是要等你出阁后的。”

祝蒹不以为意地道:“这有什么?咱们是双胞胎,相差时间不过半个时辰,差别也不大,且若是文家等不及,那也可以酌情处理,礼法不外乎人情,没事。”

神葭是个温柔如水的性子,哪里说得过她,羞得满脸通红。

“哎,葭姐姐的婚事也要定了?”曲潋好奇地问道,偷偷瞄了眼曲沁,发现她很淡定,便知道祝葭上辈子的婚事应该是不错的。

“是啊!”祝蒹大咧咧地将妹妹的事情托出,“前阵子堂哥成亲那会,文家夫人过府来喝喜酒,见到葭妹妹时十分喜欢,私底下便和祖母说,想要为家中的嫡幼子聘娶葭儿。”然后她又嘿嘿地笑两声,同她们八卦道:“其实那天文公子也来了,他见到葭妹妹时便起了心思,还托我们堂哥帮忙呢。”

祝葭已经羞得要掩面奔走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看来祝家姐妹这趟京城之行还不错的,一下子便解决了终身大事。

接着四个姑娘又闲聊了下,得知祝蒹姐妹俩定亲后便不回常州府了,留在京城待嫁,祝大太太则等过年后,便进京来,料理女儿们的亲事。

对于祝家姐妹俩的亲事都有了着落,曲潋、曲潋都为她们高兴。

等祝蒹的亲事定下后,年也渐渐地近了。

很快便到了年底。

今年是曲潋他们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感觉有些新鲜,也义意不凡。

季氏觉得这个年会有个好兆头,两个女儿都顺利地定亲了,而且定的亲事都不错,儿子在丹山书院学习,功课也很不错,多次受到书院的先生表扬,连曲大老爷私底下也多次赞赏这侄子是个读书的料,和他爹当年一样之类的,每次季氏都听得很是开心。

到了除夕那日,三房一早便去榆林胡同,依着每年的惯例祭祖,虽然并不在常州府的祖宅,但是榆林胡同这儿也算是曲家嫡支在京中的主宅,这里设了祠堂。因祠堂在这儿,每年常叶胡同那边的曲二老太爷一家都会过来,吃过团圆饭后才会回去。

虽然不在常州府,这个年过得还是很热闹。

等到了年初二,便是走亲戚的时候,曲家三房去了平阳侯府拜年。

平阳侯府的年初二素来热闹,出嫁的姑奶奶们都带着夫婿一起回娘家拜年,曲潋这些未出阁的小姑娘收到了一笔不菲的红包和长辈们打赏的金银锞子。

给长辈们拜了年后,骆樱便拉着曲潋去角落里说话了。

“你近来都不找我,在家忙什么?”骆樱掐着曲潋的脸,嗔怪着。

“和我姐学着管家算账的事情呢,你娘应该也教你了吧?”曲潋诚实地说,轻易地打消了她的怒气。骆樱过了年就十四岁了,明年要及笄,骆大夫人哪里还放小女儿悠闲?

骆樱趴在炕桌上,恹恹地道:“是啊,每天下午,我娘都抓着我在身边说这说那,不像以前那么自在了。”抱怨了一通后,很快又振作起来,和曲潋嘀咕道:“哎,和你说啊,很多人都没想到宁王府竟然会给宁王世子定下常州府祝家的姑娘,大家都很惊讶呢。”

曲潋笑眯眯的,没有说这事情是她那重生的姐姐一手推动的。

“你知道的,京城中很多勋贵都盯着宁王世子呢,想要将女儿嫁过去当世子妃的可不少,却没想到宁王府一点风声也没漏,就给宁王世子定亲了,连林姐姐她们都有些不可思议,很是难接受哩。”

“哦,确实如此。”曲潋虚应着。

骆樱叽叽喳喳地和她交流了下京中的八卦,接着又道:“等过了二月,槿姐姐就要进大皇子府了。”说到这事,骆樱眉头拧了起来,“我还偷听到我爹说的话,说到时安国公府的那庶女会和槿姐姐一起进门,这不是羞辱人么?”

安国公府被骆四老爷父子刷了一把,很是恼怒,最后也挑了家中一个长相不俗的庶女塞到大皇子府中,而且竟然还让大皇子同意了让两人一起进门,都是侧妃。这便算了,可是骆槿怎么说都是嫡出,身份比那安家的姑娘尊贵一些,却没想到要和个庶女一起并例,也不知道怎么憋屈呢。

“四叔和四哥当时听说这事后,气得脸都青了。”骆樱撇着嘴,“算计来算计去,也不知道最后能算计出个什么来。”

曲潋没发表意见,听着她唠叨。

在骆府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后,回到家时,曲家接到了镇国公府的帖子,邀请他们年初五去镇国公府拜年喝年酒。

正是新年之际,各家的酒宴不绝,一天可以吃好几趟年酒,镇国公府的年酒也不少。

接到镇国公府的帖子,季氏顿时有些紧张,几百年没有好好打扮的女人这会儿也想要打扮得体一些,就怕到时候给小女儿丢脸。而她也特地叮嘱了曲沁,务必要将小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曲沁得了母亲的话,便将萌萌哒的妹妹给抓走了。

等到了年初五那日,曲潋被姐姐打扮得粉嫩嫩的去亮相了。

过了年,她便十三岁了,加之她本就是江南女子娇美的长相,发育又迟缓一些,所以现在还是个萝莉的年纪,打扮萝莉,自然是粉色系的最能让人产生共鸣,曲沁有上辈子的经历,眼光也不俗,年前便让自家开的一家首饰店送来了今年春天时将要新推出的首饰,市面上还没有卖呢,就想要颇个新颖。

曲沁去年来京时想为家里开源,除了给徐山一笔银子在京城置办庄子田地外,还让徐山去开了家首饰店,取名为“流芳斋”,里面的首饰都是曲沁根据上辈子的印象设计出来的,还有曲潋这个受过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轰炸过的人也出了些意见,设计出来的首饰款式新颖,很是受女性的欢迎。

等“流芳阁”的名声再打出去后,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年底盘点收益时,半年的收入超乎想象。

当时徐山捧着账本激动的样子,曲潋心里根本不意外,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女人和孩子的钱是最好赚了,而且京城里的有钱人真心不少,特别是那些贵女们的首饰换得最是勤快了,只要看到满意的,一掷千金都舍得。

曲沁也很淡定,上辈子主持一个皇子府的中馈,账本都是抓在自己手里的,那些银子不过就是个写在账本上的数目罢了,心里产生不了真实感。

不过,银子赚到手了,也让曲沁觉得开始给妹妹攒嫁妆了,到时候绝对让妹妹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进镇国公府。

嫁妆丰厚腰板才挺得直!曲沁觉得,到时候镇国公夫人再敢挑剔妹妹的嫁妆,让妹妹拿银子砸到她脸上。

曲潋身上戴着自家店里的师傅新打的头饰,穿着粉嫩嫩的衣服,跟着母亲姐姐和弟弟一起去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今天很热闹,一反过去冷冷清清的模样。

主要是淑宜大长公主素来喜净,闭门不出,登门拜访的都是姻亲,比起旁人家,确实冷清多了。不过今年,镇国公府竟然办起了年宴,得到消息的自然都来捧场,也有心人猜测,指不定是因为镇国公世子定亲了,淑宜大长公主心情好,所以今年才会大办年宴,热闹一些。

到了镇国公府,曲潋随着母亲和姐姐一起去寒山雅居给淑宜大长公主拜年请安时,发现周围的视线都落到自己身上,让她心里有些紧张,心知这种情况只是因为自己是纪凛的未婚妻罢了,并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人。

季氏带着三个儿女过来给淑宜大长公主请安时,淑宜大长公主万分高兴,赏了曲家姐弟三人很丰厚的红包,里面都是金锞子。

“哎呀,潋丫头今天打扮得真漂亮,看着就鲜活可爱,小姑娘家就应该这样,旁人看着也舒服。”淑宜大长公主拉着曲潋的手看着,笑意从眉稍眼角溢出来,让人感觉到她此时心里是高兴的。

曲潋赧然地低下头,轻声道:“公主喜欢就好,姐姐特地给我打扮的,就是为了让公主看着高兴。”

淑宜大长公主喷笑,戳着她的额头道:“你这孩子又来逗我了,我是看得很高兴,不过也是你自个长得好,旁人看着才能赏心悦目。”

曲潋朝她呵呵地笑着,笑得有些傻气。

等曲潋被淑宜大长公主留在身边坐着以示宠爱时,她敏感地发现周围的人看她的视线又变了。

她挺了挺刚发育的胸,坐得更端庄了。

就在这时,又有下人来报,襄夷公主来了。

第75章

听到丫鬟来报襄夷公主来了,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

襄夷公主是中宫所出的公主,身份尊贵,又深得皇上宠爱,一般时候不会轻易出宫。虽说今天是镇国公府的年酒宴,襄夷公主再亲近淑宜大长公主,那也是隔了两辈的,并不需要她特地为此出宫。

所以,众人听说襄夷公主突然来了时,心里都有些不解,有些听过传闻的,都忍不住拿眼角余光去瞄着坐在淑宜大长公主身边的曲潋。

很快便见到镇国公夫人满脸笑容地陪着一名身上披着玫瑰红云锦斗蓬的妍丽少女进来,那少女正是曲潋在宫里有过一面之缘的襄夷公主,此时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神色矜持,通身气派高贵凛然,在众人的簇拥下进来。

众人看到素来冷淡的镇国公夫人此时言笑晏晏,与襄夷公主亲昵的模样,皆有些恍然大悟。

京中的人都知道皇上对镇国公世子十分喜爱,还曾说如珠玉在侧,让他心喜之,曾想招他为驸马,只可惜被淑宜大长公主当时岔开了这话。虽然并没有后续,但宫里的公主倾心镇国公世子的消息仍是有些走漏出来,暗中传得很是形象,莫不是倾心镇国公世子的便是镶夷公主?

很快众人又想起襄夷公主自幼便亲近淑宜大长公玉,与镇国公世子算是青梅竹马长大,镇国公世子那样的人物,襄夷公主倾心也是正常之事。

想到这里,有些人看向曲潋的目光有些幸灾乐祸。

曲潋也看了一眼镇国公夫人,发现她倒是很开心的样子,和刚才进门时见到她时那微微蹙眉的模样截然相反。

曲潋至今仍是不太明白镇国公夫人为何不喜欢自己,而且表现得这般明显。若说是因为自己家势配不上,那也是父辈定下来的,与她无关,要恼也恼镇国公才对。想不出原因,她只好归于镇国公夫人心里有自己的儿媳妇人选,现在看镇国公夫人因为襄夷公主的到来这般高兴的模样,让曲潋心里又忍不住脑补了。

“姑祖母,襄夷来看你了。”襄夷长公主上前去给淑宜大长公主请安。

淑宜大长公主携了她的手,笑着道:“你这孩子,这大冷天的特地出宫来一趟,要教你父皇母后心疼了。”

襄夷公主含笑看她,“襄夷很久未见姑祖母了,甚是想念,走这么丁点路罢了,又无甚要紧。而且襄夷出宫时,皇祖母和父皇还叮嘱我,让我多陪姑祖母。”

“你有心了。”淑宜大长公主拍拍她的手,神色和蔼。

和淑宜大长公主说了会儿话后,襄夷公主的目光转到陪在淑宜大长公主身边的曲潋,那双明媚的眼睛弯起,含笑道:“曲家妹妹,好久不见了。”

曲潋起身曲膝行礼,细声细气地道:“难为公主还记得臣女。”

“哪里不记得,像曲家妹妹这般俊俏的姑娘可难见,连宫里的姐妹们也没有曲妹妹这般的好颜色。”她笑着说,上前携了曲潋的手,对淑宜大长公主说道:“姑祖母,我来你这儿好几次,就只有这次能见到曲家妹妹。我心里很是喜欢曲家妹妹,今儿可得让曲家妹妹陪我说说话才行。”

淑宜大长公主自然乐意看着她们感情好,笑呵呵地应了。

镇国公夫人原本还有些欣然的神色变得有几分僵硬,嘴角也耷拉下来,显然被襄夷公主的态度给弄得很闹心。

室内的人被襄夷公主弄的这一出又搞得有些懵了,好像事情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子啊,并没有两女撕x的事情出现。

曲沁坐在母亲身边,将室内的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免有些好笑。这些人都是看戏不嫌热闹,都等着看襄夷公主发难呢,却不想襄夷公主竟然和镇国公世子的未婚妻亲亲热热的。

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时,纪二夫人便领着一些年轻的妇人去隔壁院子的花厅里喝茶打牌,只留了些和淑宜大长公主同辈份的老夫人在这儿。

曲湙给淑宜大长公主请安完后,便被带到外院去了。曲沁随着长辈们走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伴在淑宜大长公主身边的妹妹,见她正好也看过来,朝她微微一笑,便跟着母亲出去了。

今昔不同往日,她相信有淑宜大长公主喜欢,妹妹很快便能在镇国公府立住的。

淑宜大长公主确实有心培养曲潋,所以将曲潋留下,让她和自己一起见那些客人,众人知道曲潋的身份,见淑宜大长公主又一副抬举她的模样,皆十分给面子,让曲潋认了很多镇国公府的姻亲及这京中的勋贵。

除了曲潋外,襄夷公主也在。

襄夷公主虽说是客,但是却是个身份贵重的客人,恐怕连宫中那些皇子们的身份也没她尊贵,这种尊贵不仅表现在她为皇后嫡出的公主,还因为皇上对她的宠爱。

能在她面前从容坦然的,也只有作为长辈的淑宜大长公主,连镇国公夫人也不好在襄夷公主面前托大。

镇国公夫人好几次多看了襄夷公主几眼,神色晦涩。

时间差不多时,襄夷公主突然道:“姑祖母,一直坐着有些无聊,让曲妹妹陪我去走走吧。”

淑宜大长公主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笑道:“是不是宫里待得腻了,才惦记着我这里?去吧去吧,你们两个小姑娘留在这里听我们这些老婆子说话,也难为你们了。”说着,她拍拍曲潋的手,笑着道:“我知道你这孩子有心了,今儿就陪襄夷公主好好玩。”

襄夷公主笑嘻嘻地拉着曲潋起身,对淑宜大长公主道:“姑祖母你放心,我对镇国公府熟悉得很,我带曲家妹妹去逛逛,让她熟悉一下未来的夫家。”说着,掩嘴一笑,十分促狭。

淑宜大长公主被她逗得笑了,叫来明珠,让明珠小心地伺候着。

曲潋便被襄夷公主挽回着出去了。

出了门,一阵带着寒意的春风吹面而来,曲潋不禁打了个哆嗦。

襄夷公主也打了个喷嚏,她旁边的宫女赶紧拿了个掐丝珐琅的手炉过来,塞进她手里。

“给曲妹妹吧,她看着娇娇弱弱的,不比我身子底子好。”说着,她朝曲潋笑道:“我自幼跟着皇兄们也学了些骑射功夫,身体好着。”

那宫女看了曲潋一眼,不敢违背公主的命令,便将那手炉递给了曲潋。

曲潋瞅着襄夷公主,一脸为难:“这样不好吧?”她正想说什么,又被戳断了。

“没什么好不好的,是我让你陪我的出来,咱们去走走。”她说着,不由分说地将曲潋拉走了。

曲潋手中揣着那个手炉,很想对跟着的那宫女道,让明珠再去取个手炉过来就行了,如今还是春寒料峭之时,镇国公府的暖手炉都备着的,又不是没有,何必如此谦让?可是襄夷公主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副她不需要那玩意儿的模样。

早上刚下过一场春雨,天空阴沉沉的,地面上的积水并未干,整个世界变得阴冷阴冷的。

曲潋吹着寒冷的春风,很快便感觉到身体的寒意,这种下雨的季节,她向来不喜欢在外面走动,可惜襄夷公主兴致很好,她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我记得暄风院那边种了一棵很大的杏花树,京城的杏花一向开得比桃花、梨花都要早,每到春天,万物刚抽芽时,它已经开出一片两片的粉白,那花从枝头上落下来,可好看了。”襄夷长公主对镇国公府如数家珍,对曲潋介绍着。

曲潋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襄夷公主才是女主人,而她是客人一样。这让她想到先前镇国公夫人见到襄夷公主欢喜的模样,心里不禁有几分猜测。

果然,很快便见到院墙中探出的那几簇粉白的色泽,杏花已经开了,虽然并不茂盛,却迎来了早春的气息。

“我小时候很喜欢来镇国公府玩,所以对这里很熟悉。”襄夷公主朝她解释道,似乎让她别多想。

曲潋也朝她笑了笑,真的很难不多想,特别是她总喜欢脑补。

她们一起进了那生长着杏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