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凛心中微动,明显感觉到祖母还隐藏了什么话未说,让他不由得有些好奇。他这位祖母和寻常女人不同,当年也是被无上皇当成皇子一样养大的,后来嫁到纪家后,也曾夫唱妇随,和丈夫一起上过战场、杀过蛮人,很是强势的一个女人,对大周皇室可谓是忠心耿耿,能让她如此动怒,怕是有什么事情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纪凛虽然聪明,但是很多事情隐藏在时间之中,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也不是他一时能探明的。

纪凛陪着祖母坐了会儿,感觉祖母精神有些不济,倒是不好再打扰,便告辞离开了。

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天气变得寒冷,天空阴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要下雪,暄风院里的花木也凋零得差不多,看起来更是空荡荡的,给人一种寂寥之感。

如果是往常,纪凛也觉得每到这种时候,这偌大的院子空阔得让他感觉不到任何鲜活的气息。可是今年,这院子里终于迎来了它的女主人,仿佛空阔的院子里一下子充满了生气。

丫鬟掀开帘子,他抱着刚才在街上买的东西走进房,热气扑面而来,然后对上了一张带着浓浓喜悦的笑脸。

“你回来啦。”

每当看到她的笑脸,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那是心花开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尘扔的地雷,谢谢~~3

尘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2-26 00:4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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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3

第141章

自从怀孕后,曲潋的食欲渐渐增大,以前半碗饭就饱了,现在已经增到了两碗饭。

见纪凛回来了,曲潋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欢快地扑了过来,从他怀里扒拉吃的。也不是她真的饿了,而是一种莫名的馋劲儿,明明先前就喝了一碗红豆汤了,可是嘴巴就是想吃东西,无论做什么事情,手边一定要有零食盘,能让她伸手就勾得着吃的,量少没关系,耐啃就行了。

反正,嘴巴就是不能停。

对此,厉嬷嬷十分忧心,担心她吃太多杂七杂八的零食,对胎儿不好,只得每天都搅尽脑汁,做一些健康有营养的零嘴给她啃,也严厉禁止世子随便投喂孕妇的行为。

不过虽然厉嬷嬷严禁,但是架不住纪凛每次一看到曲潋眨着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求投喂的模样,就忍不住心软了,然后会一直惦记着,每天散衙回府时,忍不住双腿就会动起来,去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一堆东西吃的东西回来。

曲潋一天中最期盼的事情,就是纪凛回家的时候。

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后,曲潋就去扒他怀里的东西了,纪凛腾出一只手扶着她往里面走,边对她道:“别急,我今儿买了很多东西,你瞧瞧喜不喜欢,不喜欢的就赏给下人,别勉强自己。”

“都喜欢!”曲潋毫不犹豫地道。

怀里也抱着一堆东西的常山跟着进来,听到他们世子夫人的话,目光有些飘忽。

连看都没看是什么东西,就说喜欢,世子夫人是不是表现得太急切了?

曲潋表示,如今她可是孕妇,一人吃两人补,所以真的不是她太急切。

常山将怀里的东西放到八仙桌上,给曲潋行了礼,便退下去了。

曲潋很霸道地将要过来帮忙的碧春等人挥到一旁,自己一个油纸包一个油纸包地打开,这种自己拆包裹查看美食的愉悦心情旁人不会懂的,真是其乐无穷,而且还是自己老公特地给她买的,自然不会让丫鬟们来沾了。

纪凛忍不住笑了下,眼睛里仿佛有轻盈的水轻轻荡漾一般,涟漪层层晕开,倾身在她低垂的脸颊上亲了下,方才去净房。

等他净了脸面、换了身衣裳出来,便见她已经将他今天带回来的东西都扒开了,然后抱着那包酸杏脯啃得很欢快,神彩飞扬,让人也跟着感染上好心情,仿佛她怀里抱的那些东西是世间绝顶美食,让人也忍不住想要尝尝,和她一起幸福。

纪凛刚坐下,曲潋便给他塞了一块酸杏脯,下意识地嚼了下,然后脸就皱了起来,忙拿帕子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真是酸死人了!

果然美食什么的,只是想像,不能因为对方吃得太欢快,就以为是绝世美食。

曲潋又丢了一块酸杏脯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道:“挺好吃的啊,你怎么吐了?”

“很酸。”纪凛喝了口茶解去嘴里的酸味,果然就像果脯店的店小二介绍的那般,是特地用酸杏子腌制的,正常人不会吃这种酸死人的东西。他下意识地看着她,听说酸儿辣女,难道这胎是个儿子?

正想着,便见她将吃了一半的酸杏脯放下,拿起那包辣鱼干啃起来,很快嘴唇就辣红了,但是却啃得不亦乐乎,眉开眼笑。

纪凛顿时默了下,看来老人家的话也不可尽信。

曲潋酸辣都来了一遍后,喝半碗甜甜的杏仁羊奶羹,拍着肚子道:“真幸福!”

厉嬷嬷和碧春、宫心等丫鬟看得真是纠结,曾经她们在世子夫人喜欢吃酸时,还欢喜地恭维一句:酸儿辣女,是个好兆头。可如今却不确定了,这又是酸又是辣又是甜又是咸甚至连苦瓜都喜欢吃,酸甜苦辣咸五味都齐了,真是谜之一样的胃口。

纪凛笑了下,看着她的目光十分温和,透着一种纵容。

用完晚膳后,纪凛让人拿来大红猩猩毡的斗篷,亲自给她披上,然后牵着她到外面去散步消食。

廊下点了灯笼,密密麻麻一排过去,仿佛不要钱一样,将整个暄风院弄得透亮。曲潋将自己的手塞到他温暖的手中,看着夜色中的那些灯笼,明白上回自己摔的那一跤成了他心里的阴影,自此以后,凡是夜里她经过的地方,都要点起密密麻麻的灯笼,将路照得透亮。

“这几天就要下雪了。”曲潋将脸缩在斗蓬的雪帽里,看着没有月亮的夜空,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点寒星。

纪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看着前方的路,小心地牵着她,心里默默地算着散步的时间,直到差不多时,便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曲潋顿时有些不满,“连一刻钟都没到呢,再走走。不如…”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去小树林那边的武道馆?”

纪凛回头看她,见她一脸期盼,最后仍是应了。

很快便有下人将路上的灯笼点亮,曲潋高高兴兴地拽着他往小树林行去,穿过小树林,便看到一栋木制屋子,看起来有些像扶桑那边的和室,推开门看去,里面一片空阔,地面铺着木地板,光滑一片,让人看了就想在上面打滚。

看了看这边的环境,曲潋觉得到了夏天时,这里一定很凉爽。

或许明年她可以到这边纳凉。

看到墙上那一排各种类型的兵器,曲潋又来劲了,问道:“暄和,你擅长的武器是什么?”

纪凛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对那些兵器感兴趣吧?但仍是很温柔地回答道:“我习惯用剑,不过祖父喜欢枪,我们纪家传下一套纪家枪法,也学了一些。”

曲潋看着那杆银色的长.枪,上面的枪缨分外红艳,可以想象枪头抖动时晃动的优美弧度。她兴致勃勃地围着看了会儿,在纪凛忐忑中,笑道:“哪日有空了,暄和哥哥耍一遍给我瞧瞧。”

纪凛松了口气,不是她想要玩就好。

曲潋转了一圈,觉得差不多后,才和他散步回房。

夜里的气温变得更冷了,纪凛一面要担心她被冷着,一面又要担心她走得太快对身体不好,想要将她直接抱回去算了,她又义正辞严地拒绝,明言孕妇要多走走才健康,然后又想要拐到小池塘那边…让他不禁又忧心忡忡起来。

连厉嬷嬷一路跟随的等人都觉得这孕妇特能折腾了,明明看起来那么娇小纤细,可是却有着其他孕妇没有的旺盛精力,十分不明白这精力儿是打哪儿来的。但是纪凛却没有她折腾的想法,无论她做什么事情,都很温柔地包容,也是这种包容,让她更加的肆无忌惮。

终于回到温暖的卧室,大家都松了口气。

天气刚转凉时,暄风院里就烧起地龙了,和外面的冰冷相比,室内一片温暖。

曲潋在丫鬟的伺候下洗了个热水澡后,便穿着细棉寝衣,欢乐地扑到床里了,等着在隔壁净身的少年回房。

纪凛站在门前,很快便见常安过来了。

比起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常山,常安更加稳重,他听到主子传唤他,便在第一时间过来了,见到纪凛只是随便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站在那里,有些担心他被冷着了,忙道:“世子寻属下有什么事情?”

“你去查查一个月前景德侯府小姐出阁南下时嫁妆被劫一事,当时三老爷也在,你看看能不能查到他的行踪,查到了尽快回禀我。”

常安又看了他一下,说道:“属下知道了!天气冷了,世子若是没什么事情,先回房吧。”

纪凛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常安被他看得有些发窘,低下了头。

小时候,他和弟弟常山被派到世子身边当差时,发现世子的秘密,不是不害怕的,最后也是凭着一腔忠心才适应了他双面人的身份,可是却从来不敢多说一句,这种类似关心的话更从来没有过,或者在他们心里,世子是不需要人关心的,从初见面时,知道他是双面人后,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不需要关心。

直到世子夫人嫁过来,看她每天不厌其烦地缠着世子,关心的话信口捻来,明明有时候很烦人,可是世子脸上的笑容不再像以前那般覆着一层面纱般朦胧,渐渐变得清晰真切,甚至变得越发的温柔。

这时他们才发现,就算是双面人,他也不过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年人,而且是个不得家人认同的人,也渴望生活中有人关心、有人爱护、有人不害怕他,而不是像被全世界遗忘一般,一个人避居在这偌大冷清的院子里。

人人都羡慕暄风院被修得美伦美焕,是镇国公府面积最大的一个院子,却不知这里也是最偏僻的,如同避世而居一般,甚至冷清得没有人气。从五岁伊始,便搬到暄风院中的世子,一个人在这里慢慢地长大。

关心的话就这么出口了,常安方发现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甚至心头不知为何有些发酸,他不好意思地低下脸,不敢看主子的神色。

“我知道了。”

常安听着这没什么起伏的平静声音,喉咙又是哽了下,觉得咽得难受。

纪凛回了房,在外室踱步了下,衣服烘暖了,方才推开通往内室的槅扇进去。

“暄和哥哥,快过来。”

娇娇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他抬头望去,便见青色绘花鸟的罗帐探出一个脑袋,那人正对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召唤他快点上床陪她。

他的眼神瞬间从平静无波变得温柔,走过去上了床,还没躺下,柔软的身子便窝了过来。

“真暖和。”曲潋搂着他不想撒手,这人简直是冬暖夏凉的人形空调,可能跟他习武有关,听说他曾经和那位素未谋面的三叔学过一些内家功夫,所以也不怨怪她喜欢搂着他睡,简直就像自动调节温度的人体空调,如何不喜欢?

纪凛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睡着了,也跟着入睡。

半夜时,纪凛突然睁开眼睛,眼里没有丝毫温柔,只剩下深邃,眉稍眼角萦绕着淡淡的戾气。

他伸手在蜷缩在怀里的人的肚子上摸来摸去,嘀咕道:“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一堆,真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没长肉?”

就在他摸来摸去时,曲潋醒了,一巴掌拍了过去,嘟嚷道:“别摸了,再摸也只有这么大,睡觉…”

他看了看自己被拍的手,再看将一条腿搭在他腿上,理所当然地将他搂得死紧睡觉的人,觉得她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不管是哪个性格,都是一视同仁,面对他时,就仿佛他是个正常人,而不是世人眼中可怕的双面人。

“以后不准随便乱折腾。”他掐着她的下巴,低头亲她的嘴。

“我哪有乱折腾?我这不是为了孩子么?”曲潋睡眼朦胧地答道。

他有些暴躁地道:“天天都听你说为了孩子为了孩子,什么都为了孩子,以后这崽子出生了,是不是也要为了他将我抛弃了?”

“怎么可能?你是孩子他爹,还要你来疼他呢,不会抛弃你的!所以快睡吧…”曲潋一把搂住他的脑袋,在他脸上胡乱地亲了亲,眼睛都没有睁开,然后将他往怀里一揣,再次入睡了。

被她当孩子一样搂着的少年沉默了下,只得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随着天气渐冷,京城也进入了冬天。

曲潋一改往日冬天不出窝的习惯,就算是下雪天,也想到外面折腾一下,每天不走够一个小时,就浑身不舒服,外面冰天雪地的,也从未打消过她的热情,让淑宜大长公主等人担心坏了。

纪凛却从未说过什么,每天都会尽量抽出时间陪她,就算她要出去折腾,也会将她裹成一个球,然后陪她出门去折腾,双眼从未离开过她,只要她有个什么意外,他也会在第一时间接住。

曲潋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可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临时起意时,如果不给她折腾的话,她浑身就不舒服,难受得慌。也幸好大家都知道孕妇是一种情绪化的动物,有时候性格也变得十分古怪,都十分体谅,才没有说什么。

镇国公夫人倒是有些微词,等曲潋又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过去给她请安时,她冷冷地开口了,“你现在身子重了,没事就别瞎折腾,省得折腾出什么事情来要后悔。”

这话真是不中听,曲潋笑眯眯地道:“没事的,我带足了人,定会平平安安地将孩子生下来的。”说着,她将手覆在已经显怀的肚子上,一副母性大发的模样。

镇国公夫人冷眼看着她,目光在那张柔美的小脸上滑过,然后一副被膈应到了的神情,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旁的妇人,怀了身子后会有各种妊娠反应,偏偏她除了肚子变大外,依然是那张脸,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肤色反而更红润晶莹了,从背后看去,那体态依然纤细轻盈,简直就像个妖精一般,不说男人,女人也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过来给嫡母请安的纪诗一个没忍住,不禁讽刺了一句:“大嫂的气色真好,看着不像怀了身子,反而像是…”她用帕子捂着嘴笑了下,“也是大嫂天赋异禀,教人看了好羡慕。”

曲潋看向她,一脸和气地问道:“不知二妹妹羡慕什么?”

见她一副小媳妇的样子,说话轻轻柔柔的,纪诗心里轻蔑,再看嫡母只是喝茶,根本不管的样子,胆子又大了一些,继续道:“羡慕大嫂都怀了身子了,仍能独霸大哥,也不知道是不是家学渊源…”

“碧秋!”曲潋突然叫了一声。

碧秋上前,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室内的人都惊呆了,连纪诗本人也不敢置信,这个女人竟然胆敢在嫡母面前打自己。

众人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嚣张地动手,所以也根本没来得及阻止。

曲潋慢条斯理地起身,笑着道:“娘,该找个教养嬷嬷回来教管一下妹妹了,省得妹妹哪天又嘴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咱们镇国公府的姑娘就是这种教养。”说着,她朝气得浑身发抖的纪诗笑了下,弹了弹衣袖,“时间不早了,儿媳妇就不打扰娘歇息,这就告辞离开。”

说着,扶着丫鬟的手,带着那群仆妇,呼啦啦地走了。

第142章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加上曲潋让丫鬟打了人后,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震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她做得不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扶着丫鬟的手起身。

镇国公夫人反应过来后,厉声喝道:“站住!”

曲潋仿佛没听到一般,扶着宫心的手,走到了门前。

“我叫你站住!”镇国公夫人拍着桌子,被她气得脸色铁青:“你就是这么当大嫂的?眼里还有没有我?”

碧秋上前一步掀起了帘子,一阵冷风贯进来,稍稍驱散了室内飘浮着香馨的温暖气温,也让曲潋觉得空气清新多了,同时也有了好心情,这才有心情回头朝气怒中的婆婆笑了下。

“娘,我这是帮你管教妹妹呢,省得妹妹这般没大没小的。俗话说长嫂如母,哪里能看着妹妹这么没规矩下去?若是传出去,不知情的人以为是娘您没有好好教管她,可会坏了娘的名声。所以没办法,只好由儿媳妇来当这个坏人了。”她一脸笑意盈盈,眉稍眼角俱是笑意,“娘觉得我说得不对?”

纪诗捂着被打的脸,委屈地站在那儿,听到曲潋的话,觉得这人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顿时掩面泣道:“娘,你看大嫂…如果是妹妹做得不对,大嫂提醒一声便是,何必直接动手…”

她心里真的很委屈,明明她没有说错,曲潋不就和她那寡妇娘一样,看着就像个不安份的,她可是记得去年初五的年酒宴时,那季氏带着曲家姐妹上门时,在门口落轿,当时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看呢。

曲潋没理她,只是看着镇国公夫人,分外无辜,“娘,难道你也觉得妹妹刚才说的话是对的?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竟然对长嫂说这样的话,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特地要败坏娘的名声了。”

“你胡说!”纪诗再也哭不下去,怒瞪着她。

镇国公夫人脸色越发的不虞,也不知道是因为纪诗的犯蠢还是因为曲潋的作态,她冷冷地看着曲潋,“我还没死呢,哪里由得你…”

就要开口怒斥,突然见原本理直气壮的人突然蹙起眉头,手捂住肚子。

“哎哟,我肚子好疼、好想吐…”

一只手抚着肚子,一只手捂住嘴,曲潋真的吐了。

镇国公夫人看到她吐到地毯上的秽物,脸色发青,一阵冷风贯进来,将那味道吹进来,虽然味道很浅,甚至可以忽略不记,但是视觉上的冲击太大了,生性.爱洁的镇国公夫人还是也跟着吐了。

“快点带世子夫人回去。”厉嬷嬷忙对那些傻眼的丫鬟们叫道。

当下众人也不管站在那里委屈的纪诗,随行的四个粗使婆子推开了拦路的嬷嬷,簇拥着主子离开了。

屋子里的人也没空再理她,因为镇国公夫人吐得很惨,只有纪诗孤伶伶地站在那儿,满脸凄楚无助,甚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丫鬟们扶着走了段路,被清爽的冷风吹了会儿,曲潋难受的神色终于好了许多,拿帕子捂着嘴,对担忧地看着她的丫鬟们小声地道:“没事,就是那里点的香料味道太浓了,有些受不住。”

她原本都想到外面去吐的,可谁让婆婆将她叫住了,扯三看四的,所以终于忍不住就在她屋子里吐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宫心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然后无语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世子夫人的战斗力,真是出乎她们的预料。

碧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声地问道:“少夫人,您真的没事么?夫人屋子里的香料虽说很清淡,但是会不会…”会不会狠心地添了什么容易滑胎的东西?

曲潋忍不住噗地笑了,“你放心吧。”厉嬷嬷懂一些医理,既然她没有说什么,那便不是了。而且镇国公夫人也没这么笨,干这种容易让人诟病的事情,如果她真敢这么干,淑宜大长公主第一个就不饶她。

她最多也只想要膈应一下她罢了。

将这些事情抛到身后,曲潋愉快地回了暄风院。

半个时辰后,曲潋从上院回来后肚子不舒服的消息传到了淑宜大长公主耳里,淑宜大长公主赶紧派了乌嬷嬷过来探望。

曲潋倚坐在炕上,头发披散而下,脸蛋红润,看不出哪里不舒服。

乌嬷嬷无语了下。

她朝乌嬷嬷笑道:“让祖母和嬷嬷担心了,今儿去给母亲请安时,因为闻不得香料的味道,所以有些不舒服,却无甚大碍的。”

冬天室内烧了地龙,温度比外面高,加之门窗都掩着,在房里点燃香炉时,味道再淡的香料,仍是让曲潋觉得闷,所以她在自己的地盘在冬天里从来不让人燃香的,如今她怀了身子,暄风院也没有点香料。只是虽然她不喜,但也不好让长辈们因为她而改了习惯,所以每次都是掐着时间离开,只要不待太久就好。

乌嬷嬷仔细瞧了瞧,笑道:“没事就好!怎地不早说,以后老奴会和公主说一声,待你过去时屋子里得好生通风,省得你又难受。”

曲潋不好意思地捏着帕子,赧然地道:“怎好意思让祖母这般迁就?祖母按着自己的习惯来就好,我作晚辈的迁就方是。”

乌嬷嬷不禁好笑,“公主知道您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不过您如今身子不一般,可不能因为孝顺,连不舒服也自己闷着。”

曲潋诺诺地应着,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乌嬷嬷,看得乌嬷嬷心里越发的怜惜。

将乌嬷嬷哄走后,曲潋往后一仰,背靠着毛茸茸的狐狸皮大迎枕,将披在腰上的貂皮毯子拉高,整个人缩在温暖的毛皮毯里,对炕边的碧春道:“将窗子开一些,太闷了。”

碧春担心地道:“会不会太冷了?不如奴婢多备盆水放着,就不会太干躁了。”

“不用,就开点窗,通通风。”

见她坚持,碧春只得无奈地去开了点儿窗。

北风吹着窗棂,发出啪嗒的声响,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很快便驱散了室内的热意。

曲潋缩在毛皮毯里,手里捧着热汤,根本感觉不到冷意,反而觉得这样很好。

碧春边伺候她喝汤,边担心地道:“姑娘,你今儿怎地让碧秋去打了二小姐?要不是你当时不舒服,怕是夫人就要将你留下来了,也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去和公主告状,届时怎么办?”

心里到底担心曲潋这一巴掌带来的后果,到时候淑宜大长公主、镇国公等人会怎么看?会不会觉得她家姑娘是个盛气凌人、容不下小姑子的?

曲潋根本没放在心上,哼了一声:“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是拎不清自己身份的人,被打了也活该。她都伸脸过来让我打了,我不打岂不是认了她的话?曲家是那么好污蔑的么?”

以往她没将纪诗当回事,只觉得被镇国公夫人养得不知天高地厚,但也只是个庶女,将来嫁出去了,明白娘家的重要性后有得她后悔的,她也不想和个小女孩一般见识。但是如果这小女孩儿没有眼色,胆敢来犯她,她也不会手软。

今儿这一巴掌,便是个教训!

她嫁到镇国公府,以曲家的家势,确实是她高攀了。可就算是高攀了,那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赋予了她血脉姓氏的家,如何能让人如此折辱?纪诗所谓的家学渊源,讽刺的是她娘,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季氏的为人,她只是长得像小白花,偶尔行事也有些小白花,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与谁为难,安安份份地窝在小佛堂里折腾,眼里心里惦记着的也只有几个儿女罢了,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世人的事情,也未做过出格的事。

就因为她们母女俩出众的容貌要受如此污蔑,甩她一巴掌都是轻的,如果不是她如今怀了身子,曲潋都要像小时候那样,哪个熊孩子敢惹她,直接揍回来。

碧春说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她家姑娘只是长得柔弱了点儿,但脾气可不柔弱,让她忍气吞声是不可能的。

傍晚时分,纪凛回来后,忍不住朝她左看右看。

曲潋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去扒他怀里的东西,朝他笑了下,问道:“暄和哥哥,你这样瞧我作甚?”

纪凛也回了个笑容,摸摸她披散的头发,柔声问道:“听说你今儿去上院给娘请安时身体不适,可有大碍?找太医来瞧了么?”

对他刚回来就能得知今儿的事情,曲潋一点也不奇怪,暄风院里到处都是他的人,想必是先前就有人和他禀报了,对他笑道:“回来后就没事了,就没让人请太医。只是我今天有些冲动,打了二妹妹…”她边说着,边瞅着他,一副很无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