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楚七叫来。”

“是,主子。”郑二宝垂着眼皮儿,应诺着就去了。

彼此夏初七正在承德院的耳房里头看她那一本《青囊书》,琢磨着自个儿额头上的伤疤,听得郑二宝来唤,心里头不太舒坦。

老实说,和赵樽一起用餐没有问题,可还得和他的几个小老婆一起用餐,实在会让她实不下咽的。这么一想,她又有点后悔,当时与他订那个三年之约的时候,她就应该把这一条写进去,不是三年内不许有侍妾,而应该是把原来的侍妾都通通弄走才对。

噗!

想到此处,她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为自个儿的小心眼笑了起来。且不说那小方子说剩下那三个如夫人都是打发不了的,就算能打发得了,赵樽也不会为了她不顾朝堂上的平衡。

何必呢!

有几只小老鼠逗着玩玩,也很有意思嘛。

更何况,正是验证战果的时候,不去不是可惜了?

膳食厅里灯火通明,一水儿的丫头婆子小厮候着,那排场大得,夏初七瞅得眼睛都花了,也没有弄清楚到底谁是谁,只越发觉得做一个封建王爷真是太有福气了,日子过得太特么舒坦了。

“过来。”

赵樽看见她进来,眉目稍稍暖了暖,伸出手去。

“爷,我就坐这边儿吧?”

夏初七身着男装,总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搞男男关系,实在有伤风化,容易碎了一屋子小丫头的玻璃心,还容易影响她们的三观。可哪儿料到,她话音刚刚一落下,赵樽原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更沉了些。

“楚医官,来,爷身边儿来坐。”

月毓是一个极会察言观色的,赶紧把她的碗筷挪到了赵樽的旁边儿。夏初七心里一叹,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一时间,偌大的膳食厅里,几十道目光都齐刷刷落在她的身上,钉子似的刺人,那感受实在不太美妙。

桌上的菜式花花绿绿,花样儿繁多,吃上去也非常地道。但夏初七不是习惯了被人侍候的主儿,原本吃饭就没有什么餐座礼仪,如今有一大帮听差的人侍候在边儿上,更是觉得别扭。

“喜欢吃哪一个?”

赵樽也不搭理别人,只低头轻声问了一下夏初七,就在她面前的碟子里亲自布了菜,“吃一颗虫草鱼肉丸,不许挑嘴,看把你瘦得。”

靠!

丫见天儿嫌弃她,却又非得把她弄身边儿,这不是找虐么?

心里头恨恨地骂了一句,可夏初七没有在他这么多小老婆的面前给他拿脸子,只淡淡道了一声儿谢,便埋着头不再吭声儿了。

“爷,这个鸳鸯五珍脍,是您最喜欢吃的,我今儿特地吩咐典厨做的呢?您尝尝口味好不好?”娇滴滴的声音婉转好听,除了东方婉仪又能有谁?

隔了两年多才又见到赵樽,她那双眼睛都快要开出花儿来了,说着说着,一起身便走了过来,想要亲自服侍赵樽用膳。

“坐回去。”

赵樽面色一沉,刚刚低喝出口,突地传来“卜”的打屁声儿。

东方婉仪面色一变,顿时便呆住了。一屋子的人都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都不敢吭声儿,生怕这种邋遢事儿算在自个儿的头上。

“爷恕罪,贱妾这就回…回去…”

东方婉仪缓缓后退,生怕被人发现了是她在打屁。

可天公不作美,接着又是“卜”的一声儿,她打了一个更大的响屁。

王公贵族的府上特别讲究用餐礼仪,这有主子爷在的时候还敢打屁,那便是大不敬,在众人寻到了声源,目光齐刷刷望向她的时候,东方婉仪夹着双腿,想要忍着,可越是想忍,越是忍不住,还是打了第三个响屁。

一干人等,想笑,又不敢笑。

那气氛,特别的怪异。

噗嗤一声儿,夏初七实在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闷笑。

没错儿,先前她拿给东方婉仪的狐媚粉儿,其实就是五豆粉,加了点儿料,吃了就会肠道通畅,打屁专用。

“啪”

在众人都想笑却又不敢笑的当儿,赵樽沉着脸把筷子往桌上一摔,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都懒得看那东方婉仪一眼,拎了夏初七的手腕便直接出了膳食厅。

只留下一众女人,苦巴巴的愣在那里。

而她们委屈的目光,都望向了更加委屈的东方婉仪。

尤其是第三个如夫人魏氏,她入晋王府两年多,今儿还是头一回见到赵樽本人,好不容易有一个和他一起吃饭的机会,就被这东方婉仪给搅和了,心里哪能舒坦得了?

“卜”

一道更加刺耳的响屁声儿,让东方婉仪面色惨白,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

第066章 虎狼之药??!

“爷,这雪天路滑,您看着脚下。”

郑二宝在前头拎着灯笼,边走边叨叨。

入夜的雪下得更大,夏初七收着赵樽拽了她的手腕一路往承德院去,几个小丫头亦步亦随的跟着,一行人将地上的雪踩得“咯吱”作响。在这响声儿里,夏初七想到大宴上东方婉仪的三声响屁,笑意一直没有散去。

“你那屋冷吗?”

赵樽紧了紧她的手,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声儿。夏初七轻咳了下,原想要收敛了笑再回答,可望着他那张在夜幕下越发深邃的脸,嘴角狠狠一抽,愣是没有忍住,摇了摇头,笑得话都说不出来。

“还笑?”赵樽皱起眉头。

“噗,不是我想笑,而是我实在憋不住。卜…”模拟着东方氏打屁的声音,她忍俊不禁,“不能憋,不能憋,若我也憋出一个屁来可怎么了得?”

说罢,又是一阵憋着的笑意。

郑二宝和丫头婆子们谁也不敢吭声儿,赵樽也不答话。

心里闷笑着,夏初七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猜测,大概又黑了一圈儿。

承德院里。

虽说赵樽行车在外两年多,这里也闲置了这么久,但每日里都有人进来打扫归置,愣是半点儿都瞧不出来没有住过人的样子。

入得暖阁里,只见花梨木雕隔出了两个次间来,里外两层摆放的家具大多为紫檀木制成。古玩玉器、珊瑚盆景、青花瓷瓶、龟鹤烛台、金漆屏风…一应设施极是精美,地方也足够宽敞,屋子里烧了地龙,阻挡了外头的风雪和寒气。两个人对坐在靠窗的炕桌两边,似是还能听见外头风雪吹在树叶的沙沙声儿。

一座王府深宅,顿时幽深无比。

“吃食可还喜欢?”赵樽淡淡的问。

“不错不错,很喜欢。”夏初七点头。

不得不说,做封建王爷的好处,她再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

只不过片刻工夫,厨房里又重新上了一桌子五花八门的菜,前头大宴上的愣是一个都没有要。

而最让她可心的是,不像月毓之前准备的大鱼大肉,赵樽吩咐人端来了腌制的小萝卜干,豆腐乳等送饭的菜,让她更有口腹之欲了。

“多吃点,长点肉。”他依旧为她布着菜。

“又来嫌弃我?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夏初七随口应着,早就经不起美食的诱惑了。先前膳食房里,她顾及着这位爷的面子,没好意思狠狠大吃。这会儿人少了,她哪里还能忍得住?

扯下一个油亮亮的鸡翅膀,她欢快地咀嚼起来,那形象…也不知道赵樽是否看得下去,反正边儿上听差的郑二宝已经不敢直视地转过了头去,而另外两名不熟悉她的小丫头,愣是给看瞪了眼睛。

大概怕她的吃相丢了人,又或者她坏了规矩还被人瞧见,赵樽淡声吩咐郑二宝。

“都别杵这儿了,下去。”

“是,爷。”

一干人等齐刷刷地施了礼,有礼有节地退了下去。

只有郑二宝没有马上离开,他先把温好的酒给爷倒上,又挑了下烛火的芯儿,把该备的都备好了才转了身。

他太明白了,那楚七比他家主子爷还要爷,她是绝对不会动手侍候他家主子爷的。

可他心有怨怼,却是不敢吭声儿。要知道,这大冬天儿,宫里赐宴他家主子爷几杯酒下肚就匆匆离席了,巴巴地赶回府里来,那心里头惦记着谁,不是明摆着的么?

没了听差的人在边儿上,夏初七吃得更爽口了。

“我说爷,您这里的伙食也太浪费了吧?估计一餐能抵得过寻常百姓一年的开销了?”一边吃得热火朝天,她一边儿痛斥着封建王朝的诟病,觉得自个儿也蛮装了。

赵樽皱眉,拿了一方巾帕递给她,不冷不热。

“擦嘴。”

“额…成。”抹了一把嘴巴,夏初七继续埋头苦吃。

“阿七玩得可还开心?”

冷不丁从对面传来的话,让夏初七咬着鸡骨头的嘴停顿了下,便抬眼看了过去。

那人目光深深的,浅浅的,情绪不明。

她知道他猜出来了东方婉仪那事儿是自个儿干的了,打了一个哈哈,也就不否认。

“还好啦,玩得很开心啊。怎么,爷这是心疼你家的如夫人了?”

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赵樽语气平淡。

“得了多少银子?”

“啊?”夏初七再次咬着鸡骨头愣了。

“分赃。”他沉下了嗓子。

“分赃?”夏初七心肝儿绞痛,吐出鸡骨头,“赚钱不易,爷。”

“正是不易,爷才必须分。”

“…”无奈翻了个大白眼,夏初七想着往后在这京师的日子,还得让这位爷罩着,也不再矫情,一横心点头,“行,就得了一百两,分您四十两怎么样?您也别嫌少,毕竟出力的是我,你这是坐地分赃,不能五五分,那样太欺负人。”

“行,还算厚道。”

赵樽抿抿唇,表示了同意,继续往她碗里布菜。只是不知道,那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仪态的东方婉仪,要是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爷,正在为了她打屁丢人一事要求肇事者分银子,会不会气得当场吐血而亡。

夏初七正在为不翼而飞的四十两银子默哀,赵樽却从怀里换出一个锦红缎盒来,递到她的面前。

“爷也不能让你白白吃亏,这是悦泽膏。”

这玩意儿他先前提过,夏初七记得,他说此物遮盖瘢痕极是好用。

效果究竟如何她不知道,可既然是这位抠门儿爷送的,不要白不要,拿回去了她再研究研究也是好的。宫廷秘方,那些娘娘们用的,估计多多少少都能有些效果。

“谢了啊。”

这一回赵樽却是没有补上一句要银子,只是将她面前的白玉杯斟满了酒,用他那淡淡的,浅浅的,却又蛊惑力十足的声音命令。

“爷今儿高兴,阿七陪爷喝两杯。”

“高兴啥?”夏初七眨巴一下眼睛,斜瞄着他,“你这是又升官了?还是得了皇帝的封赏?不对啊,按你现在的品级,你都没有官可升了吧?再升官啊,你都可以直接做皇帝了。”

赵樽眸子一沉,倾身过去堵住她的嘴,掌心又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才冷了声。

“你这利嘴!这话能说吗?让人听去,脑袋还要不要了?”

揉了揉脸蛋儿,夏初七耳尖烫了一下,“这不没有人吗?有人我能说?我又不傻。再说,谁不知道陈景就在外头?哪里有人能听得了爷的壁角。我看你啊,就是趁机吃我豆腐来着。”

赵樽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一双眸子狐狸般浅眯起来。

“也是。吃豆腐,可有银子得?”

“…无耻。”翻了个白眼,夏初七继续吃。

大雪天,暖阁里,美酒佳肴,一男一女。

夏初七说说笑笑,赵樽大多数时候只听不说,可不多一会儿工夫,先前准备的美酒竟被两个人给喝空了。好像是喝得意犹未尽,赵樽又叫了郑二宝添了一回酒,你一杯我一杯,喝着喝着,两个人都喝得入了味儿,夏初七一张脸蛋儿被酒精浇得通红,一双本来就清澄的眼儿醉意朦胧,迷离得像包了一汪诱人的春江之水,最后灌下一杯,她打了一个不雅的饱嗝。

“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大了。”

赵樽似是也有些酒意,却没有停杯的意思,再次将两人杯中倒满,将白玉杯塞入她的手中,顿了片刻,才冷不本地发问。

“阿七,可愿随了爷去北平府就藩?”

“去北平?做藩王?”夏初七微微眯眼,酒意让她慵懒如猫。

“是,去北平府。父皇允了我的奏疏。”

“北平?不就是北京么?”脑子五迷三道的转着圈儿,夏初七半醉半醒,脑子有些麻,思乡的愁绪浓浓的翻滚,“嗝,我的家…就在北京。赵樽,我好想回家,我想北京,想战友,想看电视,想上网…但是现在,我还不能回家…我还要事要做,有很多很多事要做。”

“北京?”

赵樽眉目深邃,静静的打量着她。半醉的夏初七比平常笑得更灿烂,是真笑,打心眼儿里笑,那种由内而外的笑容,从眉梢扩展到眼睛,眸底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散发着开心和餍足的快活,脸颊上还隐隐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儿,不是那种狐媚到极点的勾人,却自有一番风情。

他没有问她什么重要的事。

只是沉默了许久。

直到很多年后,当赵樽将大晏国都迁到北平府,再拟旨通令全国,将京师北平府改名为北京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一直都浮现着这个大雪飘飞的晚上,两个人对坐饮酒,酒醉后的楚七,一次次说她想回家的样子。也是到了那个时候,他才深刻的感悟到,早已陷入她唇角的梨涡里。

后话不提,只说此时,赵樽沉默片刻,放下酒杯,嗓子有些哑。

“阿七,坐过来。”

“干吗呀?”夏初七半眯着眼看他。

“坐爷这边来。”

夏初七有些醉,却不至于醉得太傻。她不太明白,两个人喝酒不是对坐更为自在么,干吗要坐到他身边去?

不过,在他凉丝丝的目光注视下,想着今儿恶整过他的小老婆,也就不好再拒绝,坐在了他的身边儿。

原以为还要与她来点儿喝酒划拳什么的段子,哪儿会料到,赵樽二话都不说,只是换了一张干净的巾帕给她,让她把手和嘴巴擦干净了,一拦腰便抱了她起来,大步往外走。

夏初七激灵一下,看他,可却看不穿他眸底的情绪。

“喂,做什么去?”

“侍候爷沐浴。”赵樽淡淡道。

“啊…?哦!可我还没吃饱呢?”夏初七心肝儿乱跳。

“爷会让你吃饱。”

他仍是淡淡的声音,平稳而无更多的表情。只是这声音里,平添了一丝不像往常的喑哑,烫得夏初七脸儿一烫。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住嘴。”她推着他想要挣扎,可他的手臂十分有力,将她喝了酒本就绵软的身子搂入了怀,像给麻绳儿捆着似的,哪里容得了她反抗?

行!

反正她答应了他的事,也不好反悔。

再说有三年之约呢,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这么想着,很快便出了暖阁,外头丫头婆子们候了一屋,见到他们家主子爷抱了人出来,都低垂头不敢吭声儿,也不看多看一眼。赵樽也不搭理他们,更不会在乎他们会有什么想法,只冷冷地吩咐郑二宝。

“去给爷备浴。”

“是,主子爷。”

郑二宝得应着,便尖细着嗓子,鞍前马后地吩咐起来。

“玉梅,前头拎着灯笼,仔细爷的脚下。玉竹,快头下雪呢,还不利索点快把主子爷的紫貂斗篷拿过来披上。还有你,快去把楚医官给爷备好的汤药…”

一大帮子人为了一个爷,纷纷忙活开了。

外头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可穿了一件紫貂斗篷的赵樽将夏初七抱在怀里,那斗篷便都裹了她的身子,她也不觉得冷,只是心乱如麻。一行人往汤泉浴房而去,那蜿蜒的灯火在雪地上,除了落下一个个的脚印,也让晋王府上上下下都清楚了,那个楚医官,真真儿是主子爷疼到骨子里的人儿,绝对不是谣传,千万不要招惹了她。

穿花园,过拱门,左拐右拐,上了一处建造在水中的回廊,就在夏初七快要被转晕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停了下来。这湖泊之中的建筑便是“汤泉浴馆”,而那一处大理石凿成的石门后头,便是专供赵樽使用的汤泉浴房了。

丫的,也太奢侈了!

她感叹,“你洗个澡而已,干吗搞得这么复杂?”

低头看了她一眼,赵樽不答。郑二宝鞠着身子,甩下拂子,上前用力一推,在一阵“咔咔”的声音里,大理石雕成的石门便打开了,那情形瞧得夏初七很是有趣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哟,这是机关?”

她当然不知道那石门乃是京师名匠所凿,甚是精妙无比。赵樽也不解答,只赏给了她一个“白痴”的眼神儿,依旧只是冷冷的吩咐。

“沐浴之物备齐了,你等便候在外头。”

“是!爷。”

又是一阵齐刷刷的应答声。

入得汤泉浴房,夏初七脑子懵了一瞬,真真儿佩服起古人的智慧来。

她真心没有想到晋王府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所在。引了活水温泉入府,以做沐浴之用,又按风水学上“流入不流出才敛福”的方式,在室内做好了入水过滤净化和污水流出的处理,通风透气,还可以保障其私隐,太牛了。

可这与她先头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原本以为来一个大木桶,他在里头洗啊洗,她在外头欣赏啊欣赏,流流口水,等他洗完了,大不了与他擦干了身子,再做一个舒服的泰式按摩,哪里会知道是这样的地方…把人都屏退了,孤男寡女,很容易出事的好不好?

“阿七,替爷更衣!”

赵樽自在的伸开双臂,袍袖微垂,等着她侍浴。

“咳咳!”脱下他外头的斗篷,夏初七像是不胜酒力的样子,一下子便软在了一张雕了瑞兽的石椅上,“嘶”了一声儿,使劲儿揉着太阳穴,“爷,您先去泡着可好,容我…容我醒醒酒,头好痛,喝大了。”

“好。”

一个淡淡的字入耳,却是把夏初七弄诧异了。

他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会不会有诈呀?

可人家还真是说了就做,就在她诡异的注目礼里,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去头冠,解玉带,脱外袍,接着将一层一层繁复杂衣裳褪去,就在她心脏一阵怦怦乱跳,生怕他会脱得个光光的引来尴尬而脸红的时候,他却只着一条大红色的亵丶裤,没有看她,径直往隔了一道照壁的浴池走。

噗!

又是红的。

看着那红裤衩,她忍不住笑了。

“喂,你本命年啊?”

“…”

里头没有人回答她。

雕花照壁仍是大理石的,很宽长,完全挡住了里头的浴池。

叹口气,夏初七狂跳的心脏才缓了下来。

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她不敢听见照壁里面儿的水声,不敢去想像里头衣裳褪尽的男子有着怎样倾国倾城的容颜,只是喉咙口干渴着,拿一张醉眼观察着这汤泉浴房里的环境来。石榴花色的纱帐层层叠叠,一应案几桌椅皆由大理石打造,不会因里面长年的热气熏蒸而受潮,甚至还有因气候温暖而盛开的花草,简直像极了一个梦幻的世外桃源。

真是个好地方!

要是她也能在里头泡上一泡就好了。

斜倚在石椅上,她支着腮帮,想想那滋味儿不由得舒服一叹。

“阿七”

照壁里头淡淡的声音,像一只恶魔之手,瞬间便扼住了她的喉咙口,让她以为可以舒坦的心碎了一地。

“什么事儿啊?”

“进来侍候爷。”

“侍候啥?你不都洗上了吗?”

她问得有些窘迫,他轻唔了一声,两个字便让她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搓背。”

啊!她囧了一下。

好在只是搓背,不是让她去和他“啪啪啪”。

夏初七松了口气,可绕着照壁走过去的时候,想着即将见到的画面,耳朵尖儿上还是有些烫。

她是一个医生,赤条条的男的也不是没见过。

要说那玩意儿,上辈子解剖课和岛国片里更不知见了多少。

可那感觉就是不同…

因为那人是赵樽。她的脑子不由自主开始了脑补,宽的肩,窄的腰,翘又紧实的臀,挂着水珠的惑人肌理,常年打战和习武练就的肱二头肌,六块腹肌和要命的人鱼线,还有那…直到她的人已经站在了热气腾腾的汤泉池边儿,脑子还有些空茫。

“脑袋被门夹了?愣什么?”

赵樽学了一句她骂人的话,一下子把她拎回了现实中。

干咳了一下,她撸了一把烧得滚烫的脸,走了过去。

事实上,汤泉浴池里热气太浓,除了肱二头肌和几块胸大肌,她连幻想中的六块腹肌和人鱼线都看不见,更不要说他的童子鸡了。翘一下唇角,她扯出个笑来,又是遗憾,又是松口气,心情矛盾了一下下,便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皮笑肉不笑地眯了一双醉眼,看向赵樽的冷川脸。

“爷,这药浴泡了感受如何?”

“无感。”他反问。

丫也太打击人了。

夏初七哼了一声,拿了绒巾替他搓起背来。

“老子可是熬了一个下午,那郑二宝也真傻,那么些汤药放入池水里,被水一稀释,浓度自然变低了,效果也就得打折扣…”

稀释,浓度这样的词儿,她信手拈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