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他心情烦躁,陈景默默的闭了嘴。

但丙一搔了搔脑袋,却一知半解地问了,“可殿下…东方青玄可并非心善之人,又怎会自愿陪殿下涉险?”

赵樽眸子一眯,脸色有些难看。

“不然,你直接去问他?”

丙一哪知道这话触到了他的雷区?咽了咽唾沫,退了一步,随即又像是领悟了一般,拍了拍脑门儿,“我晓得了,这厮一定是为了阴山富可敌国的藏宝。要钱不要命,与楚七到也有几分相似。”

“闭嘴!”

赵樽赤红的眸子极冷,瞪了丙一一眼,还未待说话,外头突地传来了一道熟悉禀报声。接着,许久不见的甲一便寒着脸进来了,他的手里拎了一个大麻袋。

“殿下,人带回来了。”

那麻袋被他重重丢在了地上,传来“唔”的一声痛呼。

众人不知赵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静静地看着没有吭声。在赵樽的示意下,甲一手中钢刀一挥,麻袋的束缚松开了,里头挣扎着露出一个人来,正是被甲一捆成了粽子的夏衍。

“唔唔…”

夏衍被堵了嘴,样子极是狼狈,不等点头求饶。

“好招儿啊!”丁瑞搓着手,乐了起来。

“有了这小混蛋,还不愁那当爹的不投鼠忌器?”

人人都兴奋起来,可赵樽仍是寒着一张脸,扫了一眼面色煞白的夏衍,并未如他们想的那般,直接拿夏衍与夏廷德去交换人质,而是吩咐甲一把他带下去,严加看守。

“殿下,为何不…以牙还牙?”

知他们要说什么,赵樽摇了摇头,“那老匹夫是一个会为了儿子放弃所得的人吗?想当年夏氏满门有多少是他的亲人,他又何曾手下留情?一个儿子罢了!”

瞥了夏衍一眼,见他被堵着嘴,满脸惊恐,他只叹了一声。

“自求多福吧。”

说罢便摆了摆手,甲一束紧麻袋口,可麻袋还没有拎起来,地下竟是一片水渍,哗啦啦的流了下来,看得众人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怔忡片刻,二宝公公气得痛心疾首。

“夏三爷吓得尿尿了?哎哟喂,咱家刚净扫过…”

赵樽并不理会他的唠叨,开始向众人安排营中事务。

等把一切交代清楚,眼看时辰差不多了,他拿起佩剑系于腰间,起身凉凉看向众人,一字一句冷冷吩咐。

“若是本王明日入夜时分还未返回,你等马上带大军离开阴山营地。时疫之症本王虽不信是真,但也不得不防老匹夫真干得出来。还有,夏衍你们务必看好。有他在手,虽不能让老匹夫放弃私利,与我交换阿七。但若本王出了事,届时他要以二十万大军之势威胁你等,却大可用夏衍一试,他必肯放手。”

听他像交代后事一般,众人眼圈都有些红。

“殿下,我等陪你一起去。”

赵樽摇了摇头,面色极是坚决,“你等只需按计划接应即可。放心,不管是本王,还是东方青玄,都不是那般好啃的骨头,不会有事的。”

“殿下!”从昨日开始便不怎么说话的甲一面色灰败的站了出来,拱手上前,低低道,“不如让属下扮成殿下的样子,与东方青玄一道去救楚七。”

“不可。”

赵樽看了他一眼,然后凉凉一眯眼。

“东方青玄都敢深入虎穴,难不成本王却要做缩头乌龟?”

另外一边,东方青玄亦在为了午时进入军囤做准备。如风一直守在他的身侧,看他从容的样子,情绪略有不稳,也是在不停的劝阻。

“大都督,虽说我也佩服楚七的为人。但属下以为,大都督还是当以自己安危为重,犯不着为了她涉险。”

“你懂什么?”

东方青玄看他一眼,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情绪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风清俊的五官顿时挤在了一处,眉目间写满了狐疑,“楚七是晋王的人,为何偏生要大都督您一同去?再者,大都督你…又凭什么为她涉险?实在,实在太不值当了。鱼肉没吃上,徒惹了一身腥。”

“鱼肉?”

东方青玄似是被如风这个比喻逗笑了。

懒洋洋的叹一口气,他云淡风轻地笑,“你以为本座是为了她?错了。告诉你,本座早就想探入军囤。依我猜,夏老鬼对阴山藏宝的秘密所知比本座更多。当年他一定曾从夏廷赣嘴里听得什么,可却没有破解之法,这才久久滞留阴山。如今这出计,明面上看去,他是想借机除去晋王与本座,其实这老匹夫,定然还有后手。”

“属下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你且记住,做好准备。”

“大都督,夏廷德如此有恃无恐,您这般去太危险…”

“不必说了,本座自有计较。”

看他淡然的样子,如风挑了挑眉,低低咕哝了一句,“这么说来,大都督一意与晋王一道入军囤,不是为了楚七,而是为了那批藏宝。”

说到此处,他又停顿住,用小得不能更小的声音,自言自语一般,“这个理由,您自己信么?”

东方青玄微微一愣。

看着如风,他潋滟的眼波微微一闪,终是笑了。

“当然。”

这样的谎话,如风自然不信。一个人要撒个谎不难,难得的人人都知道他在撒谎,他还能撒得如此理所当然,不仅骗人,还想骗过自己。

可如风看着他,动了动嘴皮,到底没忍心揭穿他。

“大都督,若不然,咱也绑他儿子?”

东方青玄笑了,“这种事,不必本座出手。”

如风微微一震,说不出话来。东方青玄却也不向他解释,只理了理鲜艳如火的衣袍,神色莫辩地笑了笑,又转过头来,讳莫如深地吩咐他。

“把本座从军囤洞穴拓印的碑文拿来。”

如风一惊,“大都督你是要?”

东方青玄莞尔一笑,“或许用得着?”

“国公爷,不好了。”

阴山大帐内,夏廷德想着先前离去那两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都因一个女人被自己紧紧攥在手心,正是欢悦。不曾想,外面突然传来侍从的急吼。被打断了思绪的他,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处,恶狠狠踹了那急匆匆进来的人一脚。

“慌什么慌?有事慢慢说。”

那人痛得滚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看着火冒三丈的夏廷德,咽了咽唾沫,放缓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他。

“国公爷,小的有事要禀报。先前小的去替三爷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发现三爷不在…”

夏廷德双眼一瞪,听得火起,又是一脚踹过去。

“谁卡住你舌头了?人去哪了?”

那人又被踢了一脚,无辜地看着他,心里话,不是你让我说慢点的吗?但心有所想,却不敢反驳,只得掏出一张字条来。

“这是在三爷帐里发现的。”

夏廷德一把抓过字条来,气得就差把那人生吞活剥了。

“有字条为何不早说?”

那人再次无辜,不是您让我慢慢说的吗?

他垂下了头,不敢吭声。夏廷德瞪他一眼,展开字条,只见上面写着,“魏国公尊鉴,如今两军敌对,鄙人不得不出此下策。因怕晋王和东方大都督不带人赴会,鄙人特地请了贵公子与营中一叙。还望你军速速撤出南坡,另,请国公爷在午时前,只身一人前往军囤换人。若是届时不见,定教公子尝尝凌迟之刑…”

夏廷德几欲昏厥。

一定是赵樽,要不然就是东方青玄。

他狠狠攥住字条,万万没有想到,赵樽会原封不动把同样的信函内容还给了他。也与他如出一辙地把绑架之事嫁祸到了兀良罕的头上。

“国公爷,此事怎办?”

直接参与了整个计划的副将张立,见状问道。

“我等要不要放掉那楚七,换回三爷?”

夏廷德冷冷一哼,即便身子气得直颤抖,愣是咬紧了牙齿,低低呵斥,“不行,老夫谋划多年,胜败在此一举,怎可为了他功亏一篑?”

“那三爷怎办?”

夏廷德拳头攥紧。

片刻,他终是阴阴咬牙,“老夫有五个儿子。”

张立微微一惊,低下头没有接话。

夏廷德想了想,突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他。

“去,告诉他们,按计划进行。记住,只要他们入洞,便密切监视,老夫就靠他们解开那洞中的奇门遁甲之术了。夏楚那个小贱人,有些本事,定是她死鬼娘亲教的…再加上赵樽与东方青玄,兴许真能破了老夫数年参悟不透的谜团。”

“若是破不了呢?”

夏廷德面色一变,冷冷看他。

“不管破与不破,一律杀无赦,一个不留。”

“我们的人呢?”

“一样。”

张立目光微微一暗,手心攥紧,“三爷的事,就不管了?”

夏廷德冷冷一哼,“大业将成,牺牲一个儿子算得了什么?从来干大事的人,都不拘小节。自古只有心狠,方能成事。你没听过汉高祖为了逃亡亲手推妻儿下车的传说?老夫与他相比,算得了什么?哼!也只有赵樽与东方青玄这等痴人,才会为了一个妇人,宁肯丢了江山性命。即便是赵绵泽,老夫以前看好他。如今看来,也是一个不成大器的草包。”

“是。”

张立垂首,一颗心拔凉。

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一名侍从前来禀报。

“国公爷,晋王和大都督已然带人前往南坡…”

第158章 突发异变!

夏廷德手里的两颗文玩核桃,在飞快地转动。

想想,他嘲弄一笑。

“多少人。”

侍从道:“除了带着兀良罕两个世子和托娅公主,只有随行侍卫十来人,但随众都在南坡驻军外面停下,就晋王与东方青玄领了人往军囤而去。不过,北伐军的五万人马都在校场,似是操练。”

操练?夏廷德手指微僵,突地低吼。

“张立。”

张立垂目上前,拱手,“在。”

“马上调集人马,围住南坡,静待命令。”

“是。”

张立大步出了大营,往营里走去,中途似是发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又绕回自己住的营房,脸色极是深凝,青白不均。

他刚刚入内,便有一人随之闪身进来。

“张大人,好久不见。”

张立紧张地撩开毡帘,往外看了看,松了一口气。

“辽东情况如何?公子怎的吩咐?”

那人个子瘦削,身穿大晏军服,但像是穿戴得不太习惯,不停拿手去挪动头上铁盔,嘴里道:“公子差我来告诉你,如今辽东局势稳定。”

“稳定?不是高句国来犯?”

“这也是公子未有料到的,高句国公主被杀,那没脑子的皇帝属实是怒了,派了李良骥征伐辽东,但别看高句弹丸小国,那主帅李良骥却是个有大主意的人。他领兵入建州,并没有直接与定安侯叫阵,反倒直接上书求和。”

张立倒抽一口气,“上书求和?”

“是,高句国这次出兵辽东,原就是举全国之力,高句皇帝得知此事,竟气得吐血,昏厥,翌日便薨了。李良骥一方面向定安侯示好,以示要与大晏诚心结交之意,一方面借机领兵杀回高句国,发动了政变,意欲夺位。辽东危机解除,定安侯腾出手来,便可回头支援晋王。眼下看来,赵樽在,赵绵泽这储位是坐不牢了。”

“公子的意思是?”

“赵樽可比赵绵泽难对付。如今公子人在屋檐下,人单力薄,可倚仗的不多,好不容易得了如今的位置,还得靠着赵绵泽。”来人看着张立,目光变深,“公子的意思,阴山之局,是个好局,你得找准了时机…”

说到此处,他做了一个砍的动作。

张立嗯一声,“好。谨遵公子密令。”

来人想了想,临出营帐又吩咐:“张大人,公子还有一句话给你。好歹主公曾与夏廷赣相交一场,当日七小姐也是为了投奔他才千里迢迢赴锦城,且保住她性命。”

“知道了。”

张立领命而去。

谁也没有想到,螳螂捕蝉在前,还有无数人想做黄雀。而黄雀的数量不止一只。黄雀之后,还有黄雀。

阴山南坡。

夏初七这回吃了大亏,总算领悟到了在阿巴嘎时,哈萨尔说从此再不喝酒的道理。酒这东西,真能误事。

可这多么痛的领悟?

她酒后头有些发晕,又想到甲一在帐外,便放心大胆的睡觉,不曾想,竟被人摸了进来,一棍子敲昏,等再次醒来时,已不知是何方,此处四周黑漆漆如册恐怖电影里的情形,鼻子里充斥着的,是一股子类似于霉变的腐臭气,极是难闻。

“喂,有人吗?”

她喊了一声,发现嗓子哑得不行。

“靠!先人板板。”

低低咳嗽着,她咒骂一句,想摸摸脑袋,这才发现手脚都捆绑着,根本无法动弹分毫,怪不得这一觉睡得浑身酸软,这般难受。

“哪个龟孙子整老子,赶紧混出来!”

她拔高嗓子又喊了一声,仍是没有人回答她。

蜷缩在潮湿的黑暗地面上,她安静了片刻,竖起耳朵倾听,仿佛身边有流水沿着岩壁滴下的声音,除此,别无其他。

“喂,人质要死了!救命啊。”

“…”

“想鸡飞蛋打怎么的?老子说,老子要死了!”

这一回总算有动静了。可与她预计的不一样,动静不是来自外面,而是在她的头顶上方。隔着一段距离,传来了低低的议论声。

“好像那小子醒了?”

“什么小子,头儿说是个姑娘。”

“要不要瞧一眼?”

“管她那许多,由着她吼。”

大眼珠子瞪着,夏初七仰头望着头顶上方,心下讷闷了。难道她如今被人藏在地窖里?是谁干的?不见了她,赵十九该急死了吧?人家绑了她来,却绑而不杀,醉翁之意肯定不在酒,而在赵十九。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子里打转。

靠坐在石壁上,她慢慢适应了黑暗,总算看出些所处之地的轮廓来。是一间方方正正的石室,面积不大,四周好像没有门,她应当是被人从头顶吊着放下来关押在这里的。

也就是说,出路只有头顶一个。

吸了吸鼻子,她被空气里的腐臭味儿熏得鼻子快要堵死了,又仰起头来瞅了瞅,好不容易才将蜷缩的身子直起来,像个僵尸似的跳着,跳得地面“咚咚”直响。

“上头的哥子,我肚子饿了,来点吃的。”

她说得极理所当然,上面的守卫也是理所当然不理会她,由着她呐喊。但她是一个脸皮极厚的,自认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找存在感,别人不理她无所谓,她理别人就好。

她不停的跳动,室内回声极强。

“喂,我可实话告诉你啊,我是夏廷德的侄女,亲的,亲答答的亲,你们难道不知道?”

“哎哟,你们这些蠢货,我叔父要晓得你们这般虐待我,不给我吃,不给我喝,到时候掉脑袋的可是你们,去,我们一家人打架,你们掺和进来,能落着好吗?”

“聪明的人,赶紧给姑奶奶来点吃喝。”

她不停的哑着嗓子大喊,故意拿夏廷德试探。

当然,她并非胡乱咬人,只依她看来,目前想整她,且有便利从大营中掳出她来的人,除了夏廷德,不做第二人选。果然,她说起夏廷德的时候,上面的人很快就安静了。

然则,对方像是犹豫,仍是没开天窗。

夏初七跳累了,又“吭吭哧哧”地喘着气坐下来,脊背有些渗冷汗。心下诅咒着那挨千刀的,她开始痛苦呻吟。

“我肚子痛,我要死了。你们头儿是不是叮嘱过你们,我这个人质极是重要,千万别出了茬子?哥子们,懂点事吧,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不要说你们的脑袋,便是你们家头儿的脑袋都保不住。”

一个絮叨的人到底有多烦人,只有真正试听过的才知道。头上的守卫终是耐不住性子了,在一阵石料与铁链摩擦出来的“咔嚓”声里,黑漆漆的头顶传来了一簇光线。

那是火把。

火把的光线下,还有一张不耐烦的年轻脸孔。

“不要吼了,要喝水是吧?”

黑暗里呆久的人,看见光就像看见了亲娘,夏初七像只长颈鹿似的伸长了脖子,点头如捣葱。

“对对对,要喝水要吃饭要出恭要活动活动筋骨要…”

“得得得,闭嘴!”

那人被她念得狂躁无比,阻止了她的话。

头顶上的光线消失了,人脸也消失了。夏初七瞪大了一双眼睛,极是沮丧。难道就这般被人抛弃?

不曾想,未几,天窗再次打开,一个人沿着绳子吊了下来,他腰上佩马刀,手上拿着火把,身上穿着兀良罕的兵卒甲胄,蹙着眉头将一只陶罐递给她。

“喏,先喝水。一会才有送吃的来。”

夏初七斜瞥过去,奇怪地看着他。这人明显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偏生却穿着兀良罕的服饰,看来果然是他那个便宜二叔干的,至于他的鬼心思,她用膝盖也能猜出来借刀杀人。

眨巴下眼睛,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

“小哥,你看这般捆着我,我怎么喝水?你喂我?”

那年轻兵卒年纪不大,被她媚眼一飞,愣了愣,似是有些脸红,但仍是把陶罐递了过来,准备灌入她的嘴里。可夏初七脑袋偏着偏着,左偏右偏,不管怎的都喝不上,有些着急了。

“小哥,你看能不能先给松松绳子?”

“不行。”那人想也不想就拒绝。

“我又跑不掉,你怕什么?”

“头儿说了,不能松开你。”

夏初七暗暗翻个白眼,叹一声,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哥,你也知我只是一女子,你再看看我的个头。便是两个我,也不顶你一个中用。更何况,上头还有你们的人守着,我不过喝口水而已…”

那人目光扫过来,她越发装得柔弱可怜,眸子隐隐眨着潮湿的波光。可那人虽见她确实瘦削不堪,认同是头儿夸大其词,但仍是没有打算放她。

“要喝就喝,喝不着就渴死算了。”

夏初七瘪了瘪嘴,眼巴巴地看着陶罐。

“小哥,你有妹子吗?”

那人一愣,“没有。”

“有姐姐吗?”

“没有。”

“行,就算你没姐没妹,你总有娘吧?”夏初七垂头叹气的说道,说不尽万千女性的悲哀,“你想,我若是你娘,被人捆在黑骨隆咚的地窖里,连口水都喝不着,多可怜。”

那人被她绕晕了。

“可你不是我娘。”

“总有一天,我也是会当娘的嘛,一个道理。”夏初七瞄他一眼,“小哥,你一定听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你想想,我若是渴死了,来找你索命,你这辈子也良心不安,那日日夜夜受煎熬的日子,可是不好过,更何况…”她努了努嘴,看向自己,“我只是要求解开双手,双脚不还捆着的吗?你这胆子也太小了。”

她紧张时,废话特别多。

那人从未见过像她这般聒噪的人,终是受不了她,想了想她确实一介女流,又这般瘦小一个姑娘,属实没什么危害,转身把火把插在石壁上的通气孔里,他走过来开始解她的绳子。

夏初七笑着看他,“小哥,你真是个好人。”

“哼,喝吧。”

那人心道,不是好人,完全是被她给烦的。

夏初七揉了揉酸涩的手腕,从他手里接过陶罐来,吃力地抬起来,仰着脖子就准备喝,可像是手捆得太久,一个没稳,陶罐“哗”地滑落,罐子向前一倾,里面的水悉数泼在了那人身上。

在两人的惊叫声中,陶醉应声掉落地面,“叭嗒”碎裂。

“曾三,出啥事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是引起了上头人的注意。

夏初七无辜的看着面前的人,双手合十,不停向他做着求饶的动作,压低着嗓子说:“小哥,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马上,我来给你擦擦,擦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