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姨娘要抬为平妻了!”长公主娇瞪了儿媳一眼,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样儿媳妇就不算庶出了,说出去也有体面。

郁心兰惊了一下,她怕婆婆觉得她泼悍,央着连城不要告诉婆婆,等她想到合理的借口再说,婆婆这是怎么知道的?

长公主道:“今日入宫请安时,皇嫂亲口告诉我的,嫡母感慨自己没有为郁家传下后代,便亲自说服父亲和兄长,要抬你姨娘为平妻。皇兄对你嫡母大加赞赏,称这才是贤母的典范,正打算拟旨赐块匾额,以兹嘉许。我以前对你嫡母有几分偏见,以为你也…却是我错了,你嫡母是贤惠人,你也是好孩子。”说罢含笑亲自夹了一块白玉笋片放入郁心兰碗中。

郁心兰受宠若惊,惊恐交加。

早猜着无缘无故扶了个平妻上来,王家人肯定会找借口往自己脸上贴金,却不曾想人家整个就是要重塑金身!这世道许多女人被《女则》《女戒》洗了脑,主动帮丈夫纳小妾生孩子的可不是少数,主动抬个平妻上来算什么大事?--甭问了,肯定是淑妃娘娘枕头风吹的。

我说皇舅啊,人家都有身子了,您还去她那过夜啊?

还有哇,婆婆您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想教我也“贤惠”地帮连城娶个平妻?

郁心兰极度抑郁,这才一天的功夫,王夫人就从谷底直空中上了峰顶,比她预计的时间快了好几年,好在之前已经协商好了,由郁老太太和温氏一同主持中馈,皇上再多事,也管不到郁家的后宅帐册上去。只是…

“兰儿不舒服么?”长公主见郁心兰脸色不好,忙关心地问。

“是有些…母亲,媳妇先回去休息了。”郁心兰便乘机告退。

过得小半个时辰,赫云连城也回了屋,见小妻子恹恹地靠在引枕上,便问:“怎么了?听母亲说你不舒服?”

“是心里不舒服!”郁心兰双手环在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道。

赫云连城也听说了,倒是不以为意:“一块匾额而已,只是不能拘着岳母出席宫宴,在府中如何,旁人又如何知道?”

郁心兰一想,也对,王夫人那么要面子,在府中被禁足之类的事也决不会说给外人听,郁玫当然是会知道的啦,不过她反正是看我不顺眼的。

想开了后,郁心兰便不再纠结了,过两天是岑柔的及笄礼,要送什么东西好呢?她寻思了半天,决定送自己铺子里的产品,便吩咐锦儿给二门传帖子,要佟孝带儿子佟南明日来见她。

第二日一早请过完,放了厨房采买的对牌,佟孝父子俩便到了。

郁心兰在偏厅见了他们,开口便问佟南:“皂子和香露制好了么?”

佟南忙拿出一个纸包,双手递给芜儿,回话道:“刚制好,按大奶奶的要求试了几个花模的,请奶奶过目。”

郁心兰接过纸包,一展开,一股分辨不清的花果香味便扑鼻而来,令人精神一爽。佟南隔着帘子一样样解释:“蓝色瓷瓶里的是玫瑰香露,棕色瓷瓶里的是兰花香露…那几块皂子里,也按奶奶的要求掺了香露。”

郁心兰一一验过,心中十分满意。这里一共制出了七种不同的花味香露和果味香露,手工皂也用花形模子压出了各种花朵的形状,有香、有色、有样,卖相十分好。

时代已有初级的肥皂和胰子,有去污力,但是较松散,不经用。郁心兰并没亲自做过手工皂和花水,不过是看小说时有几分兴趣,便去网上收罗相关资料,知道热加工法制肥皂又快又能成形,而花水是要蒸馏的,跟制酒有相同之处。正巧佟南是酿酒好手,她便将自己大体记得的花水制作方法描述一遍,让佟南去试制。佟南不负所望制成了第一瓶花水,那漂浮在最上面的油脂便是精面,也被郁心兰收集了起来,每天淋浴时滴几滴,肥皂佟南却试制了无数次,主要是郁心兰搞不清烧碱和油脂的比例,只能一点点尝试,此外还要加入一定比便的胰子,得出的产品则不伤手。

郁心兰立即使人打了盆水来,连续用香皂清洗两遍,都感是清爽滑腻不伤手,对效果十分满意。

制成花形的,仅比宾馆里一次性使用的香皂大一点,有两块小方砖大小的,一块是迷人的玫瑰香,一块是怡人的橙花香。郁心兰偏受橙花香,就留下来自己使用,玫瑰香皂则交给佟南,要他今日便找师傅雕出个玫瑰花形来,她明日用来送礼,又跟佟孝商谈一下店铺的事后,便打发父子俩回去。

次日,侯府的女眷悉数前往忠信侯府,参加岑柔的及笄礼。

侯府送了一份大礼,郁心兰则拿着自己另备的礼品,与妯娌们和二小姐赫云慧,在忠信侯府的二媳妇岑二奶奶的带路下,直奔着岑柔的闺房而来。

忠信侯只担了个虚职,因而府第比定远侯府小得多,岑柔的院子也只有一进,主房三间,二明一暗。堂屋里已是坐满了岑柔的闺蜜,见定远侯府的家眷们进来,旁人都立即起身让座,知道这是岑柔未来的婆家人,算是上宾。

一番见礼后,依次坐下,各路人马相互打量,常参加各类宴会的,自是相互看着眼熟,面生点的,一个是郁心兰,岑柔帮着介绍了一番,另一个,就连岑柔都拿不定是谁,细细端详了几眼,才惊讶道:“慧姑娘?”

旁的人都大吃一惊,再一细看,可不是赫云慧么?她什么时候也成了美人了?

郁心兰瞧见旁人的惊讶,心下十分得意,这可是我的杰作!原本答应教赫云慧化妆和服饰搭配,可这几天事忙,放了赫云慧几次鸽子,她只好让千叶先帮赫云慧改了一套服装,今日又起了个大早,收拾完自己就赶到赫云慧的院子里去帮其化妆。

其实赫云慧长得并不差,浓眉大眼十分英气,丰满的双唇又显出几分性感,可她却偏要按一般流行的装束来打扮自己,走柔弱娇美路线,跟她的气质十分不符,怎么看怎么别扭。

郁心兰只是在化妆上着重强调她的浓眉大眼,突出她的英气,使人忽略她不高的鼻梁和略丰的嘴唇,着装上以简单洁为主,马蹄窄袖和高腰束带衬托出她高挑的身材和修长的双腿,夸张的双层立领掩饰了上半身的某些不足。

这样一打扮,虽算不上大美人,却绝对是让人耳目一新的英气美少女。

赫云慧也是平身第一次被人用惊艳嫉妒的目光打量,羞涩的同时对大嫂满心感激。

自有那会来事的奶奶们不绝口的赞:“哟,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才不过几日不见,慧姑娘就变了个人似的,这么漂亮了。”

赫云慧虽是骄纵些,性子倒也直,含羞道:“是大嫂帮我装扮的。”

众人又分出心神来夸赞郁心兰心灵手巧。

郁心兰自然不会说是化妆方法的问题,而是借机给自己即将开业的香粉铺子做宣传:“不过是用了些好材料,胭脂擦得均不均主要是看香粉的质地…各位若是有空闲,待我的香粉铺子开业之时,我给大家递帖子,在楼外楼聚一聚。”

众人一时没明白楼外楼是什么时候酒楼,郁心兰也不解释,让锦儿呈上她备好的礼:“岑小姐莫嫌弃,这是我的香粉铺子日后会卖的货品,先送一份给你试试。”

岑柔忙亲自接过来:“大奶奶赠的自是好东西。”

她用郁心兰教的法子敷脸,虽还没见白,皮肤却明显光滑细腻了许多,擦上粉也不容易掉了。正准备让丫鬟好生收起来,郁心兰却开口拦住:“妹妹不打开瞧瞧么,我可以教教你用法。”

岑柔忙又打开了匣子,郁心兰取出一只漂亮的青花瓷瓶,打开瓶塞,热情浪漫的玫瑰香瞬间盈满整个房间,芬芳却又不浓腻。

一屋子贵妇们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待听到郁心兰介绍说它有水嫩、美白肌肤,淡化面部斑点的作用时,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毕竟红颜弹指老,年龄长几岁后,皮肤便不可避免的干燥紧绷起来,况且皮肤好的人只是少数,少女们也会有这样那样的肌肤问题。

郁心兰见大家有兴趣,适时推广了一下其它几款产品:对失眠有所帮助的橙花花水,消除过敏红肿的甘菊花水,抚平细纹的茉莉花水等等。

店铺的另一主打产品香皂,也在推广之列。因她的广告语尽往青春美貌上靠,在坐的贵女贵妇们都恨不能立时冲到她店铺里去各样抢上一份。

新产品发布会开得如火如荼之际,门外的丫鬟唱名道:“郁府五小姐到。”郁心兰一怔,怎么郁琳也来了?

岑柔向郁心兰解释道:“我二嫂就是吏部侍郎王大人的四女儿,与你们是表亲。”郁心兰听了“哦”了一声,这些贵族之间果然都沾亲带故的,只看是直接还是拐弯的。

说话间郁琳便扶着红杏的手走了进来,岑柔忙上前迎接。

郁琳让红杏弟上礼单,含羞致歉,“我母亲与二娘身子都不爽利,便只差我来观礼,万望海涵。”

岑柔忙客气几句,让了座。郁琳发觉郁心兰也在,忙上前屈膝行礼,“四姐安好。”“五妹安好。”郁心兰回了半礼,心中讶然,这火爆小妹今天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郁琳今日的表现的确令人刮目相看,坐下后又与郁心兰拉起了家常,“二娘的情况好些了,胎儿也稳了,陆太医说再吃几副药就能下床走动了,瑞弟后日便参加秋闺,侍奉的书童和仆人,老祖宗都挑好了,四姐只管放心。”

郁心兰一面含笑应对,一面暗自惊讶,这小丫头是被哪位高手指点过么?以前是被纵坏了,骄纵霸道,却是不笨的,这会子沉下气来,倒教人不敢小看了。

姐妹俩聊了几句,便有两人插话进来,一个问香露的事,一个则打听郁府抬平妻的内幕。

王夫人从京中闻名的妒妇华丽转身为贤妻一事,已经在瞬间传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成为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可这个话题让郁心兰心里堵得慌,只恨皇上没时间听她分解,无法改变王夫人被赐匾额的事实,因而面对那人的提问,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大娘贤惠,一切以郁家香火为先。”

这话真难让人相信,那人是光禄寺上卿夫人,与郁心兰不熟,尽管满心满眼的八卦因子,也不得不收了口。

二奶奶却忽然道:“怎么可能?你嫡母不是最泼悍最小心眼的么?要不然令弟怎么会流落外地十年?”

这是要揭她的短,丢她的脸面么?外人一般只会知道哪府有几位嫡出子女,至于姨娘小妾庶出子女的数量并不清楚,因而旁人只知郁心兰是庶出,却不知她是外室所生,二奶奶不知是怎么知道的,还故意在外人面前揭露,着实可恨。

二奶奶的声音不大亦不小,已有几双眼睛望了过来,郁心兰不慌不忙地笑笑,直直地望向二奶奶略带一丝得色的眼中,“二弟妹真是有心了,连我弟弟外出求学的经历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可是有意将令嫡妹许给我弟弟么?”

二奶奶的父亲是兵部尚书,官居一品,让一品大员的嫡女嫁与二品大员的庶子,可不算是打脸么?

二奶奶顿时又恼又臊,想起母亲极宠小妹,这话若是传到母亲的耳朵里,自己可有得排头吃,当下不敢再言。

郁心兰也不想让旁人看侯府的笑话,转而继续推荐自己的产品。

片刻后,吉时到了,众人一同前往岑家祠堂观礼,依规矩是男左女右,女宾们都坐在大堂右侧,前方以轻纱隔开,仍是能朦胧得看到岑柔在司仪的引导下,按部就班的行礼。

郁心兰忽地察觉到对面有人望过来,忙抬头去寻…难道是秦小王爷?郁心兰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就是赢了你万余两银子,至于这么怨恨么?

及笄礼大约半个时辰便结束了,主人家安排了酒宴,尚有小半个时辰才开席,女宾们便约上相熟的手帕交,三五成群地逛园子。

郁琳主动走到郁心兰眼前问:“四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七十九章

郁心兰轻轻颔首。

郁琳便甩开红杏,当先而行,郁心兰紧走几步追上去。

郁琳显是来过岑府几次,沿着小池塘熟练地包了几步,往右转,站到一处假山后。这里,是一片相对隐蔽的空间,郁琳便恢复了娇蛮的本性,恨恨地道:“我讨厌你!就算你娘被抬为了平妻,在我心里,你仍是个小妇养的。”

叫她来就为了这个?郁心兰挑了挑眉,没理她的挑衅,只是侧着头打量她,看她接下来想干什么。

郁琳却似乎只是想骂骂她解恨,又骂了几句后,还恨恨地踢了一脚池塘边的小石头。小石头“咚”一声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几滴沾着稀泥的水溅到郁琳的裙子上,气得她大叫,拿眼瞪着郁心兰:“都是你害的,你赔我裙子。”

郁心兰瞧着她直乐,“明明是你自己踢的石头溅出的水…”

“把你手帕给我!”郁琳二话不说,抢过郁心兰手中的帕子便擦裙子,可池塘的水是最浊的,带了不少泥土,越擦反而越脏,气得郁琳一跺脚,使小性子跑了!

郁心兰眉头一皱,立即也转身便走,同时呼唤:“锦儿,芜儿!过来扶我!”

才刚走两步,锦儿便急忙忙地跑上前来,扶助主子的手,焦急地道:“五小姐没为难您吧?”

郁心兰轻轻螓首,转眸去寻芜儿:“芜儿这丫头呢?”

锦儿回道:“她说五小姐和红杏鬼鬼祟祟的,她跟去看看,要婢子禀告一声。”

芜儿这丫头越来越机灵了,只是不知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在王夫人的庄子上,若不能知根知底,用起来总觉得不放心。

正思索着,眼前忽地出现了一道阴影。

郁心兰挑了眼拦住去路的男子,垂眸道:“麻烦秦小王爷让个路!”

秦小王爷两手交互拂了拂袖口,忽然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口中言道:“秦肃给表嫂见礼。”

郁心兰只得回了一礼,便绕过他走了,秦肃目送她走远,方转头向身边的小厮道:“去问下那丫头,知道怎么说?”

那小厮一脸谄媚的笑:“小的知道。”得了主子准许后,一溜烟跑了。

郁心兰回到岑柔的小院,正面遇上欲往外走的礼部侍郎陈夫人,郁心兰忙上前见礼。

陈夫人是个热情直爽的,拉着她的手道:“今日府中有事,来晚了,没跟妹子说上几句的,一会宴会我们坐一桌。”

郁心兰自是应下,又陪着陈夫人去园子里逛了逛。一般女孩儿的及笄礼邀请的都是亲戚,跟陈夫人聊话后,郁心兰才知道,忠信侯夫人是秦小王爷的姨母,而秦小王爷的姑奶奶,便是当今太后。

郁心兰恍然大悟,陈夫人便问:“怎么?”郁心兰道:“刚才在后园子里撞见了秦小王爷,我正奇怪了。”

陈夫人闻言,不甚在意地道:“自家外甥,来请安罢了,你可别小看这位秦小王爷,他十一岁时便因护驾有功,皇上封了一个郡王爵位,虽不是世袭,可他本人就是晋王世子,等日后承了爵,便是双冠王爷。”

郁心兰笑笑,心道,双冠王爷也不是皇帝。

不多时便由忠信侯府的丫鬟前来相请,宴席要开始了。

郁心兰邻着陈夫人坐下,酒席间贵夫人点着席上诸位夫人,悄悄地向郁心兰逐一介绍,包括她们的家世、夫妻关系、儿女亲家等,郁心兰用心一一记下,日后她常要与各府来往,这些信息都是极为有用的。

之前赫云慧也向她介绍过一部分,那是在秋分宴上,左右耳目众多,说得没这般详细。

陈夫人言毕,顿了顿又道:“你改天有空到我府上玩一天,我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正好瞧见主席面上几人,又忙压低声音道:“谨王妃想将月蓝郡主许给秦小王爷,这会儿正攀谈关系呢,你那大舅母也想将你表妹王姝许给他,不过我听说,被你大舅父斥了一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陈夫人说完便看着她,希望从她这儿得点儿八卦,郁心兰很遗憾地表示:“舅父家的事我可不清楚。陈夫人与我家大姑奶奶交好,想必听说过我家的事儿…”

陈夫人这才点了点头,笑道:“我原也只是想告诉你,京城里又要多几门亲家了。”这便是含蓄地说,又有人要乘结儿女亲的时机拉帮结派了。

秦小王爷是十二皇子的伴读,十二皇子是刘贵妃所出,身份高贵,人又谦和,在朝中颇有声望。郁心兰听连城说过,这阵子皇上接连交了几桩大事给十二皇子办,十二皇子都办得极为出色,令皇上赞赏有加,一时风光无出其右,而谨王是皇上的兄长,当年皇位的最大竞争对手,因而皇上登基后,就以手足情深的借口,留他在京城,不允他回封地坐大。

谨王在京城无职位,封地隔得又远,想来心中极其郁闷,只是他当年能与皇上一争短长,手中也应有些势力,可这般直接与晋王府联姻,就不怕皇上猜忌?至少晋王府是怕的吧?晋王已是玥国唯一的异性王,自从府中出了一位太后娘娘之后,就沦为外戚,秦小王爷手中还握着实权,哪敢这样跟谨王府搅在一块?

如此看王姝的机会就大得多。不过王丞相一直看好十四皇子,会跟十二皇子人的结亲吗?

胡思乱想间宴会便结束了,芜儿仍没有回来,郁心兰不免开始着急,正想央岑柔派人帮她找一找,锦儿悄声道:“芜儿说她在二门处的马车里等奶奶。”

郁心兰闻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与婆婆妯娌们一同向主人家告辞,乘小油到二门换乘了自家的马车。

郁心兰的马车里已经坐了两个人,芜儿和红杏,待郁心兰和锦儿上车后,空间立即窄小了,红杏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郁心兰示意锦儿帮忙看着车外,自个儿小声盘问是怎么回事。

芜儿禀道:“婢子跟着五小姐和红杏到了无人处,听五小姐吩咐红杏,将奶奶您的帕子交给了谁,婢子不知是可事,便半胆乘五小姐走后,扭着红杏先到这儿来等奶奶。”

郁心兰的脸顿时冷了下来,郁琳今日胡闹一通,原来是为了要她的帕子,送给谁?肯定是男人!

虽然她还没问红杏话,红杏已经吓得直哆嗦,偷瞧一眼郁心兰冰霜的俏脸,带着哭腔道:“婢子…婢子什么都不知道,求四姑奶奶放了婢子吧!”说罢便开始哭。

芜儿低斥道:“闭嘴!你想叫人过来看热闹么?”

红杏刚才是被芜儿一同恐吓着,吓得不敢声张,这会儿脑中灵光一闪,不如大叫几声,大奶奶下不了台,只好放了自己…念头还没转完,嘴就被芜儿给堵住了,手足也被芜儿和锦儿一左一右压住。

郁心兰轻轻挑开车帘,向随行侍卫说想去娘家坐坐,请他代为问长公主婆婆可否。

不一会,那侍卫过来回话说:“殿下允了。”自有随行主管分了几位侍卫和小厮,护送着郁心兰一行往郁府而去。

想到现在府中主持中馈的是老祖宗和温姨娘,红杏吓得脸都白了,拼命的“呜呜”叫着,不住眨眼睛,示意自己有话说,可郁心兰现在不想听。

马车直行入郁府二门,郁心兰乘小轿直接到达槐院,紫菱没料到大奶奶会突然前来,忙亲自奉了茶,汇报了下温姨娘的病情和红槿的培训情况。

郁心兰点了点头,又道:“我去东厢房,你让人守在外面,我不想被打扰,另外,差个人去跟老祖宗请个安,说我晚些再过去请安。”

紫菱一一应了,亲自带人将东厢房收拾好,小榻上的锦垫、引枕都用汤婆子暖过,已是深秋,天气已有些寒了。

郁心兰舒舒服服的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身子,才吩咐带红杏进来。

红杏是个大丫头,只怕比平常宦户家的小姐还娇贵些,被晾在院子里吹了这么久的冷风,早吓得魂不守舍了,再看到郁心兰小榻边竖搁着的那条三指宽、两尺长的竹板,不用郁心兰问,边哆嗦着主动交待了。

原来今日郁府仅郁琳一人参加岑柔的及笄礼,在外正大街上遇上同去观礼的晋王府的礼仪。按照规矩,郁府的马车要避让在路旁,请晋王府的仪仗先行。郁府的车夫自是将马车赶到路旁的一跳小巷子中,这时,秦小王爷的长随霍新却忽地求见,提出要郁琳帮秦小王爷拿一方郁心兰的帕子。

郁琳一开始妒恨交加,一位秦小王爷对郁心兰有意,想要挑帕子作个念想。

霍新则说秦小王爷是另有用处,并承诺办好后晋王妃的生辰宴邀请郁琳参加如何如何。郁琳是认识霍新的,自是觉得这时在情郎秦小王爷面前表现的机会,这才一口应下。之前红杏正是要拿帕子交给霍新。

现在,手帕自是被芜儿搜了出来,呈还给郁心兰,郁心兰恨恨地一笑,让芜儿亲自去请郁琳过来。

郁琳本是在忠信侯府外等着红杏,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后来亲眼瞧见晋王府的仪仗走远了,才意识到红杏出事了,竟想都没想一下是不是要派人去找找红杏,就急忙忙地下令回府。忽听到芜儿请见,又被芜儿诈了几句,风急火急地冲到槐院来要人。

郁心兰带郁琳一走近东厢房,便下令:“将门从外面锁死,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开门。”

锦儿和芜儿得了令,立即开始逐人。

郁末构厉内茬地道:“你想干什么?绑架我的丫头,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想打我不成?来呀,你打呀!只要你打我一下,我就去告诉三表姐去!”

郁心兰歪头打量她两眼冷笑道:“就凭你?你能入宫么?”

郁琳得意的昂首:“我只要跟姨母说一声,姨母立即就能告诉淑妃娘娘,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郁心兰的眸光冷了几分,“姨母还真是能干,旁人一个月才能入宫一次,她倒是随时能递消息进去。”

郁琳的心犹如被一记重锤击中,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惊得她两眼发黑、两耳失聪。她…她刚才说了什么,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顺嘴说了出去?

皇宫是禁止通任何消息的!忠义伯夫人想将消息传给女儿淑妃娘娘,先要买通外廷侍卫,消息递到内宫处时也有侍卫,再往内有太监总管,跑腿的小太监,最后才能报到淑妃耳朵里。

这时一条线,加之皇宫的守卫及太监们还要换班,若有把握随时传消息进去,这得买通多少人?而淑妃入宫不过两个月,再神通广大,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必是王丞相收买的人马!

郁心兰心底有些发寒,这王丞相到底想干什么?

郁琳慌了好一阵才强自镇定下来,辩解道:“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你休想诬告我!你没有证人!”说着瞪了屋内的第三个人红杏一眼。

当务之急,并不是跟郁琳掰扯这个,郁心兰只作不理,问她:“你今日是不是在外正大街的小巷子里私会男人?”

郁琳立即瞪向红杏,两眼凶光直冒。“不必看她,是礼部侍郎陈夫人,二部郎中柳夫人和忠勇伯夫人问我的!”郁心兰说白话眼都不眨一下。

郁琳骇得小脸发白。嘴唇哆噎几下,“哇”地一声哭开了:“你…你骗我…你骗我…是红杏告诉你的,不是…不是别人说得…呜…”她真的急了、怕了,被人传与男人幽会,她的闺誉就全毁了,若对方是秦小王爷还好说,偏偏是个秦小王爷的长随,这让她情何以堪!

郁心兰丝毫都不同情她,冷面厉声斥道:“我骗你?你脖子上长得是什么?猪脑子吗?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躲在小巷子里跟男人密谋!大街上人来人往,巷子里也住着人家,你敢担保无人看见?忠信侯府里那么多宾客,你也敢让红杏去前院找秦小王爷的小厮…”

“霍新说了…他会到后院二门处躲着。”郁琳弱弱地插话辩解。

郁心兰气得随手将茶杯砸到她身上:“你还好意思说!二门就没人看见了吗?你们主仆二人跟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传出去整个郁家的脸面都会毁在你的手里。你不管我这个庶出姐姐的脸面我不怪你,可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嫡亲的三姐姐正在宫中待选,要是你事儿传了出去,她也只能找根横梁自尽了事!免得被人从宫里退出来!”要不是这个世界的女人的名誉太过脆弱,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郁琳名声毁了,她也会跟着倒霉,郁心兰还真想将这事儿闹大些,让世人都来瞧瞧,王夫人教出来的,这都是什么女儿!

郁琳早被郁心兰的话给唬得肝胆俱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之前一心只想着讨好心上人,这会儿却是担心被人瞧见了,四下乱传,那她就绝无可能嫁进晋王府了。

郁心兰等她哭得声音都沙哑了,方冷冰冰地道:“明个儿起,你自己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看是否有流言蜚语,若是发觉有,马上告诉父亲,让父亲想办法帮你摆平!你也不必哭给我看,你这叫自作孽,我是半点不会心痛的!这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日后做人要积德!”

郁琳犹不悔改,“都是你!谁叫你这么讨厌!”

“彼此!彼此!我也很讨厌你!今儿这事儿我就记下了,若你再敢将歪脑筋动到我身上,我大不了豁出去这身皮,也要叫你声败名裂。”

郁琳和红杏两个都惊呆了,真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郁心兰这样的女人,宁可自损八百也要毁敌一千!名誉对女人来说不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事么?

郁心兰鄙夷地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主仆二人,唤人来开了锁,去梅院给老祖宗请了安,顺道看望了一下用功读书的弟弟,这方打道回府。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郁心兰展开手帕左瞧右瞧。其实她这块帕子就算被秦小王爷拿了去也没什么,她不象别的女子那样喜欢将名字绣在帕角,她的帕子从来都是没有半根绣线的,因为绣花虽很漂亮,可是摸上去会有点硬硬的,她总担心会刮疼皮肤。

回到静思园时,已是晚饭时分,赫云连城见她回来,脸色不豫,便没传饭,而是将丫头们都打发出去,抱着她问,“怎么了?回娘家受气了?”

“不是!是秦小王爷把我给气着了。”郁心兰将今日之事叙述一遍,问他:“连城,你说秦小王爷要我的帕子干什么?随便给个男人坏我名声,还是打算丢到哪个杀人现场嫁祸给我?”

“此事我来处置,你不必烦恼!”

尽管赫云连城的声音依然动听,神色也如往常一般平静,可郁心兰还是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滔天怒火,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郁心兰心中一甜,立即乖巧地表示,“我都听你的。”

相公既然说不用她烦恼,她就不再去想这事儿了,开始忙碌起新店开张和果庄抛售的事宜。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这个世界也同样管用。

自从在岑柔的及笄礼上开了一个小型的产品发布会后,郁心兰就时常收到各府女眷们的拜访帖子。许多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都声称想与她结交。赫云彤更是直接杀上门来,开口便抱怨,“你个小没良心的,亏我拿你当亲妹子一般看待,你却有好东西也不知会我一声,难道还怕我不给银子?”

郁心兰赶紧让座,亲自奉茶,“你是我的大姑子,我哪能不想着你呀,这不是这几天忙吗?又知道你素来是用得金贵,正打算挑个好瓶儿装好了给你送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