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深竹牢牢闭嘴。

知聆反复深呼吸几次,才又说:“段总,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天快亮了?哥哥不像我,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如果他醒了,却不记得晚上的事,你觉得他会怎么样?会不会觉得自己疯了?”

段深竹有些苦恼:“我也不知道……”

知聆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叹道:“你看,你惹下这烂摊子,却不知怎么收拾,你到底想干什么?”

段深竹脸上露出惭愧表情:“对不起啊,知聆姐……”他的声音,隐约带点撒娇意思似的,听得知聆打了个冷战。

段深竹沉默了会儿,又说:“其实,我不是乱来的,我也有件事,不知要不要跟你说。”

知聆叹了口气:“什么事?”

段深竹看着知聆的眼睛,迟疑着,一时未曾开口。

段深竹想到那个下雨天,他接到那条短信后,犹豫再三,终于拨了过去,电话那头,是聂文鸳的声音,说:“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段深竹皱眉,这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勾他想起昔日一些场景,场场都是他愚蠢的见证,以及对于知聆所做的罪证,段深竹冷冷地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聂文鸳道:“我们见了面再说好不好?我知道的事……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那就现在说。”

“深竹……”聂文鸳轻轻地叹了口气,“别对我这么绝情,不管怎么样,我们也是有过一段感情的。”

“那是我的耻辱。”

聂文鸳沉默片刻:“如果不是方知聆,我们现在或许已经结婚了。”

“你瞒不了一辈子。”

“可我起码得到过你。”

段深竹气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不管你说什么都好,你如果想知道方家倒台的□,就来燕尾路一趟吧,你对方知聆好的那样,我相信你也会有兴趣知道方知聆跟赵总究竟是一段什么‘缘分’吧?”她的声音里暗藏恶毒。

段深竹本不愿理会这人,只觉她如附骨之疽,令人不悦之极。然而聂文鸳最后的那句话,却又无法让他不去多想。

雨渐渐地停了,外头竹叶上缓缓地往下滴着水,黄昏来临。段深竹看着满室寂寞,不由地就想起病床上的知聆,以及他穿越古代那惊鸿一瞥的印象……他抓住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无意识地抱了很久,又松开,最终重又起身,走到镜子前略整理了一下衣裳,拿了钥匙出门。

以前跟聂文鸳约会的时候,他们常去燕尾路上的一家茶室,那茶室布置的十分典雅,私密性也好,有个花园式的中厅,段深竹本极为喜爱这个地方,但是因为那段感情被污染的变成肮脏的回忆,于是连同这茶室也被污染。

段深竹停了车,一路往里,服务生自然认得他,便领着段深竹去了聂文鸳订好的房间。

打开门,朴素典雅的房间中,聂文鸳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正垂眸喝茶,见了段深竹进来,才眼前一亮。

段深竹面无表情地坐下:“我已经说过不想再在T市看到你。”

聂文鸳道:“深竹,认识你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绝情的。”说着这句,心里一痛,是啊,跟他的时候,他是全心全意地对她好,好的一点刀锋痕迹都不露,哪里像是现在,只想手起刀落,把她砍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不过,也是她心甘情愿自找的,见着他,她的心里会有那么一点变态的满足。

段深竹冷冷地:“说吧,你知道的。”

聂文鸳倒了杯茶,亲自推给他:“你喜欢的……”

“我从来也不喜欢喝茶。”他转过头去。以前是因她“喜欢”,所以他迁就,现在,一切都变质了,何必。

聂文鸳并不觉受挫,反而站起身来,走到段深竹旁边:“深竹,不管我做了多少坏事,我还是想跟你说,我的确是真心喜欢你的。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段深竹一动不动,只是淡淡说:“你让我恶心。说正经事吧,方家的事,到底是怎么样?”

聂文鸳脸色一变,站直了身子,然后仍旧微笑着:“方家的事……你果然是很关心方知聆啊,一个有夫之妇……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何况现在还是植物人。”

段深竹垂眸:“我不想动粗。你也别浪费我的耐心,你不说,我自己也可以查。”

聂文鸳倒退几步,低低一笑:“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可是,因为我爱你,所以要先警告你一下,深竹,——真相恐怕不是你能接受的,而且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说。”段深竹皱着眉,简短地。与此同时,竟觉得脑中一昏,段深竹还以为是错觉,并未在意。

聂文鸳又走上前来,放低了声音,低低说了几句。段深竹本来十分抵触她这样靠近,但此刻竟来不及计较,只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聂文鸳望着眼前这张脸,笑容妩媚:“我说的,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还想我再说一遍?”

段深竹对上她的双眼,不知为何觉得眼前一阵阵发花,他再迟钝也察觉不对了,试着起身,聂文鸳却咯咯笑了几声,偏过来抱住他的胳膊,见他有些茫然的模样,猛地就吻向他的唇。

段深竹把头一偏,用力将她推开:“滚!你……你是不是……”他抬手揉眼睛,却觉浑身无力。

聂文鸳顺势起身,竟抱住段深竹双腿,手便攀上去,在他腰间往下摩挲过,她眼神一暗:“是……我早就想……”她嘴里说着,手上也不含糊,十分快速地去解他的腰带。

第100章

知聆看着段深竹,他不说话的时候就是方墨白的样子,让她觉得很不爽,又见他一副出神沉思的模样,忍不住就问:“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说?”

段深竹闻声就看她一眼,脸忍不住就红了。虽然方墨白的脸色不似段深竹本尊一样容易看得出,却也到底给知聆看出不寻常来,终于伸手在他脸上扯了扯:“段总!你说话啊?”

段深竹没法儿把自己的糗事说给她知道,何况还有下文。于是眨着眼睛想了会儿,就说:“知聆……你在这里,方家是不是被……被人设计陷害的?”

“你知道?”知聆有些奇怪地看他,“你怎么会这么说?”

段深竹迟疑着,脑中飞快地想:“我……猜的,你上回说……要让方家东山再起,我就想……知聆,这件事会不会跟……段家和……皇帝有关呢?我猜……”

他吞吞吐吐,极慢地才说了这两句话,知聆听他说着,自己就又去看周围,看周遭寂静依旧,才低声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方家是因为一个门生投奔了番人才连累的,这种事情在古代也不少见……”

“不是不是,”段深竹有点愁眉苦脸,“我不是说这么简单,我是说这一整件事,会不会有人暗中设计……”

知聆眨了眨眼,探究似地看着段深竹:“段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对了,你刚才想要对我说的是什么?”

段深竹对上她的眼神,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我、我没有……”

暗暗地一声叹息。

段深竹到底低估了聂文鸳的手段,整个人摇摇欲坠,被她略微用力,便往后跌在地上,天旋地转,只感觉她的手在自己腰部摸来摸去,继而是她整个人,蛇一样地缠上来,段深竹往后退去,感觉自己快要吐出来了。

正在段深竹将要清白不保的时候,茶室的门被打开,有人站在门口,看着里头两人,冷冷地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了。”

聂文鸳一看,浑身发冷,动作也停了。

段深竹想看看说话的人是谁,眼前却一阵模糊。

段深竹恢复神智之后,发现人在医院,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查看自己浑身上下,小护士进来,见他一脸惶恐,便微笑道:“段先生你醒了。”

段深竹如惊弓之鸟:“我怎么在这儿?”

小护士甜甜地说:“是有人用迷香把你迷倒了,另一位先生及时发现,才把你送来的。”

段深竹正要问是谁,门口上有人进来,小护士忙道:“就是这位赵先生。”

段深竹看着赵宁哲,心头一惊,继而忐忑。

赵宁哲道:“看你的样子像是没什么了,说来也是,只不过是点催情的迷香而已,我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好事?”

段深竹问道:“赵总,你去的及时,我没有跟那个女人……吧?”

赵宁哲一脸冷漠:“段总在说什么,我不懂。”

段深竹叫道:“我没有跟聂文鸳发生关系吧?”

赵宁哲道:“你是表示遗憾还是什么?”

段深竹知道他是故意调侃,便冷眼看他,赵宁哲才极快一笑,说道:“我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只可惜我没有偷窥的癖好。而且……”他顿了顿,终于说道,“上回你拿了照片没有给知聆,这次,就算是投桃报李。”

段深竹松了口气,同时说明:“我不是不想给,只是暂时性的犹豫。”

赵宁哲扫了他一眼,段深竹脑子转动,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赵总,你去那里干什么?你别说……是正好凑巧遇见?”

赵宁哲面无表情,坦然地看向段深竹:“我知道她最近在打听一些事,所以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没想到是为了段总,这女人也算是个痴情的了,段总以前也跟她出双入对,不如再考虑一下?”

段深竹又有点想吐的感觉:“你够了……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赵宁哲似笑非笑:“我跟你不一样,我说不想见到一个人,就真的再也不会见到她,段总,你想知道吗?”

段深竹对上赵宁哲的眼睛,背上升起一股寒意,沉默片刻,才说道:“我猜,你知道了她跟我说了什么吧?”

赵宁哲看着他:“段总想再说一遍吗,我洗耳恭听。”

段深竹问道:“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赵宁哲不回答,只是问:“什么是不是真的?”

段深竹凝视他的眼睛,说道:“方家的事,赵总也参与其中了?”

赵宁哲脸上露出一丝讥笑表情:“段总是不是隐瞒了什么?那女人跟你说的,不仅是这句吧?”

段深竹眉头皱了皱,才又说道:“这么说,都是真的了?方家的事跟赵总有关系,也跟……我爷爷有关?”

他脑中转动极快,望着赵宁哲又说:“所以赵总才这么关心……就像是那些照片的事一样,赵总是怕我知道了,以后会说给知聆……”

“哼,”赵宁哲脸色微变,却依旧冷冷地:“她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段深竹摇头:“赵总,不要转开话题,如果那都是真的,告诉我为什么?”

赵宁哲又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来:“那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会这么做吗?我们都不是罪魁祸首,只是旁观或者略加牵引点拨而已,就算不是我们,总有一日方德也会栽跟头。”

段深竹叫道:“但是是你的话,对知聆……”

赵宁哲也大声道:“不要总是唤她的名字!”

段深竹又气又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唤名字又有什么了不起,你这么做,对她有多不公平你知道吗?如果她知道了的话,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这不像是外遇而已!”

“所以我才救你,”赵宁哲眼神变了变,才又说道,“所以你要跟我保证,永远也不要让她知道。”

段深竹被这个无耻的要求气疯了:“你说什么?”

赵宁哲道:“就像是你说的,这不像是外遇,你绝不能向她透露。”

段深竹有些绝望:“你这样做,太卑鄙了,也太用心险恶了,你居然还向我提出这种要求?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

赵宁哲道:“从我认识她到现在,已经是十年了,你现在要对她说她认错了人?你觉得她会欣喜若狂很感激你?还有不要忘记,你段家也不清白,这样说对你有什么好处?”

段深竹道:“我不要什么好处,更不指望她会感激我,我就是没有办法看她被你欺骗!”

“我看你只是嫉妒而已。”赵宁哲轻声地。

段深竹没听清楚:“什么?”

赵宁哲扫他一眼,重又说:“段总,我跟你说了,不是我们,也会是别人,方家的遭遇是迟早的,我不过是把那个必然提前了而已。”

段深竹忽然想到先前那个问题:“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方家的钱?”

“钱?”赵宁哲笑了笑,“那件事里我没有任何获益,反而填了三千万,我心甘情愿。”

段深竹怔了怔:“我不明白,那你究竟是为什么。”

赵宁哲只是冷冷一笑,看了段深竹一眼,最后说道:“段总,我说过我跟你不一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也可以这么形容,但是有一点你得放心,就是我对知聆,我对她是……真的爱她,不是你所能理解的,但是为了她,或者让她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能做。”

段深竹被他那种口吻跟眼神震惊了,那绝对不是一种温柔的口吻,而是一种类似恶狠狠地,发誓似的,眼神也略带凶狠,带着杀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似的。

段深竹一时失语。

赵宁哲回身,往门口走,却又停下:“对了,我听说你最近联合那个外国人在搞什么多维空间的科研?但老头子却很不赞同是吗?”

段深竹不知道要说什么,便只瞅着他,赵宁哲又问道:“这件事跟知聆有关,是不是?”

段深竹不想理他,可又不想隐瞒,只好沉默地一点头。

赵宁哲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段总,祝你好运。”

“你到底怎么了?”耳畔传来询问的声音。段深竹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的知聆。

——本来是天之骄女,他曾亲眼看她击剑及舞会上的风采,后来却变得那样,他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明白了,或许正是因为那一场家族大变。

她什么也不知道,又或者,并不是完全不知,她跟赵宁哲共同生活,却并不见多快乐,或者正是冥冥之中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吧。

但是,又怎么能在这时候把那层假象给撕开,就像是上回一样,段深竹忽然惊觉:果真遇到他的话,她就没有什么好事,不管是艳照,还是现在的残忍真相。

更何况赵宁哲说的对,他段家也不清白。

知聆恨自己的话,他无所谓,但是他不能忍受……让她觉得,周围所有人都背叛了她。

于是段深竹就竭力地笑:“知聆姐,我就是……总觉得这个皇帝有点阴沉,虽然看起来对你很好,但是你也要小心啊……还有段家,当然,我不是说那另一个‘我’,虽然我还没有跟‘他’碰面,但是因为我是个这么好的人……所以我觉得‘他’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这可不见得。”知聆啼笑皆非,哼了声,又道,“你真没事跟我说?”

“没有,”段深竹坚决否认,然后一脸郑重,抬手握住知聆的肩膀,手上稍微用力,“但是知聆姐,我真的很担心你!”

他的口吻如此肃然,认真,知聆本来想笑,又笑不出,盯着他看了会儿,感觉“方墨白”的脸又变成现代“段深竹”的样子,她还是微微一笑:“段总,我不知要跟你说什么好了。”

段深竹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或许察觉他真实的心意,知聆心头一动,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了,只要你别再继续添乱。”

“哦……”有些失落,段深竹叹了声。

知聆看着他失望的样子,忽地问道:“对了,段总,我记得你当初修过历史?那不知你对中国史有没有什么研究?”

段深竹意外之余,精神一振:“我可以帮忙吗?中国史的话……”他琢磨了一下,“我只研究过宋明……比其他的朝代要了解一些。”

知聆眼前一亮:“那你知不知道,海东青捕天鹅得珍珠的事?”

“海东青?说到海东青,就得提到辽国,好像是宋,辽国还没崛起的时候,经常用海东青捕捉天鹅,好给宋朝进贡珍珠……”段深竹到底有些聪明,对上知聆的眼睛,问道,“知聆姐,难道你知道这个朝代用海东青捕天鹅?”

知聆想到赵哲给自己的那颗很大的北珠,便道:“皇帝给过我一颗珠,说是北番那里进贡来的,先前哥哥在沧城,那个地方就是边疆,外头有北番人,北番人势力还不算强大,被青国人压迫,有的投靠了本朝,有的却开始独立……”

段深竹心头一凛:“那青国人呢?”

“我不太清楚,据说……暂时是处在和平关系上。”

段深竹略觉惊心,飞快地想了会儿,便说道:“知聆姐,如果你说的北番是辽国的雏形,那青国必然就是金国的雏形,这样下去……如果是在真正的历史上,金国会攻宋,南宋朝一败涂地,甚至被金人攻进都城,皇帝都成了俘虏……记得‘射雕英雄传’吗,我就是因为那本书才特意对这个朝代进行研究的,里面郭靖杨康的名字,就是因为‘靖康之变’来的,而靖康之变,就是……”

知聆心头一乱,压低了声音说:“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只是觉得形势有些奇怪,但是……应该不至于就真的这样?毕竟还有很多地方是不同的,我记得那时候是两个皇帝被掳走了,但本朝,只有赵哲一个皇帝,老皇帝早就驾崩了,而且赵哲自己也没有皇子。”

段深竹皱了皱眉,然后说:“总之……知聆姐,不要大意!咱们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你也不熟悉外头局势,如果战争真的开始,谁也料不到究竟会发生什么。”

知聆点头:“好!我会留意的。”

段深竹说完之后,精神有些放松下来,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忽然警觉:“知聆姐,我大概要回去了,方大哥要醒了,你、你记得给我收拾烂摊子啊……我要回去的话,也会多找些战争方面的资料。”

知聆看着他的脸,见他的表情果然有些困倦似的,就道:“好的。”

段深竹看看左右,便也往书柜旁边走了几步,靠在那边,缓缓坐下,又说:“我知道你烦我,我尽量不来烦你……但是有时候会忍不住……”他张口,又打了个哈欠,眼睛却慢慢合上,“知聆姐,你要好好地……”

知聆本站在旁边,见状,便也随着蹲□子,近距离看着段深竹,听他的声音停了,才终于说:“段总,你也要……好好地……”眼中略微泛出温柔之色,她不想在这里见到段深竹,一个原因是不想他来惹事,二来,却是不想看他出事。

其实在心里,知聆并不讨厌段深竹,恰恰相反,见到他的时候,会有种身心放松的感觉,但是,那似乎太奢侈了。

知聆看着眼前熟睡了的脸,心中便想方墨白醒来后该怎么跟他解释,她想了会儿,心里头仍乱乱地,又不知道方墨白会什么时候醒来,便起身去看段逸。

段逸坐在角落,手中抱着极大一册书,正在翻看,知聆见他小小地模样,那一本书足有他小半个身子长了,便凑过去:“逸儿好乖,在看什么?”

段逸仰头看她,眼睛一闪一闪地:“娘,我在看图画。”

知聆好奇地看过去,见段逸面前摊开的那册子,果真是个画册,上面描绘着许许多多的人物,个个栩栩如生,怪道小孩儿看的如此入迷。

知聆摸摸段逸的头:“逸儿认得字了吗?”

段逸乖乖说道:“只认得十几个字,以后娘要教我,我会认得快些。”

知聆笑笑,将他抱了抱,感觉他软软的小身子温暖地靠着自己,不由地就想到方才跟段深竹所说战争的事,万一真的会有战火,又真的席卷到皇宫……

而段逸靠着母亲,心里极为高兴,先前他被知聆支开,就悄悄在这里看书,看一会儿,便跑去看看知聆,见她跟“舅舅”都在,才又轻手轻脚地回来,虽然也有些困倦,却不敢睡,生怕睡了过去后知聆就不见了,如今被知聆抱住,模模糊糊地就闭了眼睛,把头搭在知聆肩头,入睡之前还含糊地说:“娘,以后可不可以让逸儿在这里……”

知聆听了这句,眼睛一酸,却忍不住微笑,抱着段逸摇了两下,便想把它送到偏殿自己的居处,正站起来转身,却见身后,方墨白抚着额头,正也站在书柜旁边,一抬头,四目相对,各自怔住了。

片刻,方墨白看着她,有几分疑惑地问道:“纯明?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宫里?发生了什么?”

知聆望着方墨白困惑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哥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第101章

知聆觉得自己该把实情告诉方墨白,毕竟她的性子跟纯明大为不同,虽然遭遇巨变,也是个理由,但方墨白跟纯明是至亲兄妹,方墨白虽不说,知聆却感觉,他或许也能察觉些许异样,何况……

将逸儿抱回偏殿自己居所,好生安置了。知聆出来,见方墨白坐在桌边,笑微微地望着她:“妹子,你要跟我说什么?,是了,昨晚上是怎么了,我明明是睡在重言的别院里的。”

知聆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哥哥,你不记得昨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方墨白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好像做了些梦,但是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