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一天人们淡忘了,或是有人不知道司马霞今天的所为,但是她脸上的字能让人们知道她是一个多么无耻之人,不会各啬各种责备之语。

尤其是对司马霞这种高傲的人来说,对她回京就想成为高高在上的富贵之人来说,黥面和杖责是她最不想承受、不愿意面对的惩戒;比起那些断胳膊断腿之类,她对这两种会更心痛。

身体上的疼痛总归有过去的时候,但是把她自天下扔到地上,在众人面前受过惩戒且会带着惩戒的印记活下去,由尊贵无比的世家女变成可变卖的、最为卑微的贱妾,才是她最难以接受得。

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司马霞被人按倒在地上,褪去衣裙露出贴身的内衣;不得不说世家就是世家,贴身衣服的料子那叫一个好:既然是贴着皮肤的衣物,自然要轻柔;软柔的衣料当然也就不免有些薄,薄了自然就会透。

而且世家的衣服的剪裁也不是平常老百姓们可比得,再加上司马霞很清楚男人的心思,也很自傲自己的身材,衣服当然就剪在很合身。

合身的、通透的衣料在司马霞被按住手,自然就在她的臀部绷紧、包在上面根本就成为了她第二层股肤;那曲线之美是一方面,而世家女这种隐私之处有几人见过?那等的光滑、细嫩倒让不少男人大开眼界。

棍子还没有落下来,司马明就气得双眼发黑差点站不住,而司马霞羞愤交加的气昏过去。

夫子庙每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受刑的妇人,只不过她们不是一些商人的小妾、通房之类,就是一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妇人;身份和司马霞当然是不能同日而语得,因为平常来说贵人家里的丑事是向来不外扬的。

今天可谓是头一遭,围观的人就多出很多来,有些铺子甚至都上了门板,老板带着伙计一起过来看热闹:因为就算是打开门也无人来光顾,倒不如过来饱饱眼福。

一盆凉水司马霞就醒了过来,她的下巴被人固定在特别的木制器皿上,已经有老练的师傅举起针来要刺字了。

师傅刺字太多没有对司马霞吹弹可破的股肤有什么同情之心:“郡主可还有其它的吩咐?是用最常见的楷书,还是…”

方生上前行了一礼:“可否让小生动笔写好两个字,再让师傅动针?”

紫萱没有阻拦,师傅当然也不会有异议,于是便有人奉上了笔墨。

司马明指着方生:“你、你…”为什么没有杀掉此人呢?否则岂会有今日之辱。

方生看了司马明一眼,对紫萱和水慕霞深施一礼:“小生几乎死在刀下,得郡主之助才能出胸口恶气,小生叩谢。”他端端正正的叩了一个头。

没有紫萱等人,他知道凭蔡家是不可能如此羞辱司马一族的。

水慕霞淡笑扶起他来:“何必客气。”

方生着他的目光:“不知恩,何以为人?”他谢完再得到紫萱的示意下,提起笔来看向司马霞。

“你、你当真不念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司马霞倒是识时务的人,知道此时来硬得不如来软得。

方生看着她:“原来你的确是我的妻,可是就在我救下你性命之时你已经是我的妾了;不,应该说,早在你在带着孩子回京城之时,你就已经是我的小妾、我方家的贱妾。”

“如今这两个字我会好好写得,因为这是回报你及你们司马家的‘恩德’,嗯,虽然不及你们司马家所予我的一成,但我总要好好的尽心。”他吸了一口气:“第一个字,通。”

司马霞再想开口却已经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笔落下来,感觉方生在她的左脸上写下得字;那墨汁的凉气就如同一把刀般刺进了她的心底,拼尽了力气却也无法动弹分毫,只能在心中一遍遍的大叫:不,不

她不曾想过,做为世家女的她连说话的自由也没有。

方生真得没有半分怜悯,因为司马霞和司马家对他的所为,使他的心硬如石头:“写得还不错,虽然算不得最好我看着还算满意;”他自己欣赏了两眼:“第二个字,奸。”

司马霞真得很想再晕过去,可是眼下她却清醒的很,连鼻尖和额头上的汗水都有人为她拭去,就是不想弄花那两个字。

方生丢下笔又看了两眼点点头,对着拿针的师傅道:“有劳。”他的话音一落,方蔡氏马上让人送上二两银子来:“只是一点心意罢了,请师傅尽心。”

司马霞真得很想破口大骂,可是的嘴巴根本张不开:那个蔡家的女人,居然还给那个老头儿银子?

司马明很想甩袖子走人,可是萧停香却拉住他不放,嘴巴里还不停的安抚他;只是那些话落进他的耳中,是怎么听怎么的不舒服。

师傅收下银子举起针来,一针一针都是极稳的;针是空心的,三两针就要吸些颜料的,确保刺出的字不会被岁月磨掉。

每一针都刺得较深,那种疼痛让司马霞感觉实在是不如死了的好;半个字还没有刺完,她已经后悔为什么要回京城了。

虽然和方生在一起的日子清苦些,但是一日三餐能吃饱,且方生很少让她做事:只要他能赶回来,连饭也不用她来做得——想想,方生在这几年里真得很疼爱她;甚至为了给她弄枝金簪而半夜进山砍柴,就是不想耽搁白天写字的收入。

守着儿女,一家四口那些说说笑笑的日子,就随着师傅的针一点一点的浮现,司马霞终于流下了后悔的泪水;但是,一切都太晚了,不要说司马家做过什么,只凭她想断掉方生的腿,方生也不会原谅她了。

字刺完以后,司马霞的泪水流到小小的、繁多的伤口上,更是添了一成疼痛;只是,却无人知道心疼她。

她很清楚的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了他的恼与恨,却没有对她的担心与心疼;她,只是司马家的工具而已,把她当成人来待疼爱的方生,却被她踩在了脚下。

现在方生另结良缘,方蔡氏并不是没有心计之人,以后谁还会再来疼爱她?她还没有伤完心,就感觉落到身上的棍子,两下就让她晕死过去。

可惜的是夫子庙里有得是凉水,定会泼醒她之后再打下去,如此折腾了多半个时辰才把四十杖打完。

每一棍子都会有人数着,还有人喝彩,这是最让司马霞和司马明难堪的;四十棍子不只是打在司马霞的身上,也是打在她的已经残破的自傲上,最后把她的自尊都打得破碎不堪。

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贴身衣物,不再透明的衣服却更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却不再有半分的舒服之感。

想到她的身体被贱民所看到,想到她在贱民们面前被刺了那么两个字,再想到现在方生的狠心,她伏在地上恨不得现在老天能网开一面让她去死。

恨紫萱?她已经没有那个功夫与空闲了,以后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否则方生岂会让她当众受辱?

萧停香终于放开了司马明,可是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恨恨的看向紫萱;紫萱不等他说话就淡淡的开口:“司马大人不必多费口舌,你也不用说不会饶过我,因为这正是我想对你们司马一家说得话。”

“我和你们司马家无怨无仇,却被你们一次又一次的欺辱,尤其是你们竟然想动我的亲人;”她的目光平静的很:“不是我死,就是你们亡。司马大人,慢走不送。”

司马明被紫萱的话弄得更为恼怒:“我们司马家不是平家”可是想到丢掉到的脸面与名声,他又哼了一声:“我们走着瞧。”几百年的底蕴岂是一个刚刚册封的郡主能相比得。

水慕霞上前一步:“司马大人,留步。”

司马明回头怒道:“你还想留下老夫不成?想要动老夫也要有个正经的理由才成,不然就算你是萧家的…”

“司马大人火气不小啊,我叫住司马大人全是一番好心——您,还记得回司马府的路吗?要不要我使人送司马大人一程?”水慕霞笑得很和善,非常的和善。

424章要不耻下问

司马明哼了一声:“不劳你们萧家的人操心了。”司马和萧家的梁子是结定了,他倒也不必再捧着萧家的人;再说现在的情形,相信萧家也不会对他们司马家下手,世家眼下要团结才成。

因此他很是硬气的答了一句就想甩袖子走人,不想再受萧家父子的气:老子不是东西,阴阳怪气的弄张没有表情的脸对着他,句句话里藏话;儿子更不是东西,纯粹就是只笑面虎,一句话说出来就能把人气个半死。

水慕霞却又笑道:“司马大人留步,就算司马府您现在还认得,不过方生怎么就能逃过你司马大人的手掌心呢?又是怎么进得了城,又是如何娶得了妻呢?司马大人如果真得没有兴趣知道,在下就不送司马大人了;您,就走您得吧。”

司马明却猛得回身:“你说什么?”他看一眼旁边不远处的方生又问了一句:“你们萧家知道?知道的话,又怎么会…”他可以断定自己女儿在长泰公主府出现到现在,萧家、包括晋亲王在内,对司马霞的出现是完全没有预料的。

如此,又怎么会知道方生的事情;他哼了一声:“故弄玄虚以为很好玩儿吗?”

水慕霞轻笑:“原来是不知道但不表示现在不知道啊,要知道,从前我和方兄也算是相识;久别重逢一叙之下,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什么可奇怪的。”

司马明再次盯着水慕霞:“那你说。”

水慕霞看着司马明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衣袍:“司马霞回到京城有些日子了,而司马大人在这些日子里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要照顾方生啊;可是那么天衣无缝,又有司马霞的指点,却最终让孤身无援的方生走脱了。”

“方生再聪明他也只有一个人,且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在天罗地网之中…”水慕霞滔滔不绝的话被打断了。

“你有什么话直说,老夫没有兴趣听你再往司马家身上泼污水,方生回京也好不回京也罢,老夫对他没有半点兴趣,更不曾有什么照顾不照顾之说。”司马明瞪着水慕霞:“你要说得就是这些的话,老夫就失陪了。”

水慕霞拍完衣袍:“好吧,那我们言归正传——至于你们司马家所为,做了就是做了你不承认老天爷也知道,同样断不可能瞒得过天下人的耳与眼去;”看到司马明怒气勃发转身就走,他笑道:“好了,我们真得言归正传。”

“司马大人,我要恭喜你生养了两个好女儿啊。”他说着话还真得对着司马明弯腰行了一礼:“先有一个司马霞,几年前有胆子勾了方生远走他乡,几年后居然敢用方生的孩子来赖我水慕霞…”

司马明这次虽然恼水慕霞旧话重提,但是却没有要走:“想要挑拨离间吗?你是不是太小瞧了我司马明,区区两句话就想让我相信司马家有内贼,嘿嘿。”

萧停香看了一眼儿子:“不相信司马兄又何必如此说,直接走人就是。”这嘴打得响亮啊,使得司马明上也上不去、下也不下来。

紫萱听得在心中喝了一句采,果然不愧是父子啊,这气人、阴人的本事真是如出一辙,都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主。

水慕霞偏生还要问道:“司马大人你不相信的话,我也不用说了吧?您听着也生气,我也是白费了好心。”

司马明脸皮抖啊抖得:“我当然要听个清楚明白,对与错不会任由你说是就是,我当然是心中有数。”这就是打肿脸也要弃胖子了。

他也是没有办法,如今是骑虎难下啊——不听回身就走的话,他岂能甘心?方生突然的出现在京城,能逃过他使出去的那些人,是他心头最大的疑惑。

虽然一直没有人提方生的人头来领功,但是他也算准方生难逃一死,更加肯定的是方生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回京城得:司马家的就在京城啊,方生一介书生他进京不就是找死嘛。

因此水慕霞的话他很想听,不得不听;因为方生活生生的立在他的面前,就已经让他证明司马家有内奸。对于任何一个历世几百年的家族来说,最可怕的不是外来的敌人,而是来自于自家人的破坏。

其实司马明也猜到了水慕霞要说的那个内奸是谁,但是他依然存着一份希望,那就是自己猜错了。

水慕霞倒也没有和他计较:“司马大人既然愿意听,我就没有不说出来的道理;说起来,司马家的家教是独树一帜,绝对同旁人的不一样。司马大人你就是瞪我,这也是事实啊,不说司马霞,就说您另外一个女儿也同样的为司马家增光添彩啊。”

“司马云,司马家的三姑娘,端得是好心肠好手段啊;她深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硬是以最快的速度送了封信予方生,并且告诉他应该如何才能逃过此劫。最重要的是,她的确是救人之心极诚,连方生怎样进京都替他想到了法子。”

“甚至为了送信三姑娘还花费重金买通了父亲的心腹,从而让方生能顺利进京和其大姐团聚。”水慕霞看着司马明:“您的这个女儿教得也好啊,很好。”

紫萱也听得一愣一愣得,完全没有想到此事和司马云还有关;不过想到司马云对水慕霞的痴劲,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当然也算不得奇怪。

司马云救方生当然不是安了好心得,只是不想她的大姐来破坏她和水慕霞罢了。忽然间,紫萱又想到了当年司马霞在寺庙中失火之事:也许那事也和司马云有关?不管有关无关,当年司马云所做得事情,如今司马霞当然看得再清楚没有。

因此,司马云救方生并不只是想阻止大姐和水慕霞,也存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吧?以司马云的聪明,不会不懂她大姐离开方生之后他们夫妻已经是反目,她不只是在救方生,而是在为自己磨一把锋利的刀子。

司马云的心计手腕可能不如司马霞很多,但是论起这股子狠劲来,司马霞却是远远不如了;如果换作是司马云和方生私奔几年想回京的话,她是绝不会容许方生活在世上得。

方生只要活着,她说出来的谎话就有极大的漏洞,为了她将来的富贵生活方生只有一死;而司马霞狠不下这条心,也只是想断其一腿让其永无出头之日,同时行动不便也不可能上京来寻她和孩子。

司马明的脸色转绿:“你胡说些什么,怎么可能是云儿老夫就知道你是胡说,想挑拨离间罢了。”他再次甩袖子可是脚下却没有移动半分:“你空口白话无人会相信得,同时老夫告诉你,不要再说这些无根无据的话来败坏我们司马家姑娘的名声。”

水慕霞浅浅一笑,很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司马明:“你们司马家的姑娘还有名声?真得不好意思,我还真得不知道你们司马家的姑娘有名声——大姑娘偷人,三姑娘强嫁不算如今连自己大姐的性命也要夺去;啧,你们家的姑娘如果有名声,这天下间的名声真得就是一文不值了。”

他说完依然是很不好意思:“我是真得不知道,也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自幼听师教导圣人之道就是要不耻而下问;此事我是真得不懂,因而向司马大人请教请教,还望大人你不吝赐教。”

方生看着水慕霞,眼中闪过了不可置信:当初那个恃才傲物的水慕霞虽然有一点点讨厌,但是心底还是极为良善的,不怎么喜欢恶言伤人。

想到自己和司马霞的离开,使得水慕霞背负了那么多,怎么说眼下的水慕霞会变成如此模样,他方生是要负上一部分责任得。

当年啊,想起当年来,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水慕霞,都实在是太年青、太天真了;可是,当年,也真得很美好,但现在都回不去了,不只是时间无法回头,就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变了。

司马明被水慕霞几句刺得老脸实在挂不住:“你有凭有证再开口,否则老夫便不相陪了。”

水慕霞淡淡的道:“方生在这里还不足够的话,喏;”他回头:“那信拿出来给司马大人看一看吧,相信他定能看出那是出自他们司马家的东西。”

方生把信自怀中掏了出来:“司马大人,您请过目吧。还有,三姑娘还怕我盘缠不够,看来大姑娘把我说得很不堪啊,因此三姑娘还让人捎了这些东西给我——只是姑娘家的东西在下不好收在身边,免得被人诟病三姑娘的闺誉,现在就交还给司马大人。”

司马明一口老血都要被气得喷出来,真得怕人诟病司马云的闺誉,他就不应该在众人面前说出那番话来,更不应该拿出那些东西来

方生便生还补充了一句:“三姑娘让人给了我一点银票,来京的路上用掉了;还请司马大人代我向三姑娘转达谢意。”

他把手中的信与一个荷包递向司马明,却并没有往前走几步而是等着司马明来取。

紫萱的声音恰在这时响起:“哟,好精致的荷包啊;司马大人,此荷包应该是出自司马三姑娘之手吧?”水慕霞说了做人要不耻下问得,因此她不懂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425章数钱的

方生闻言把荷包拎起看了看:“还是郡主有眼光,我倒真得没有注意过这荷包,还以为是司马家姑娘都用这样的荷包呢;原来,我那小妾身边就有一个差不多的。”

经过紫萱一问、方生一答,司马云给方生送信的事情便成了板上钉钉。司马明的嘴角一抽一抽得却没有开口说话,因为紫萱猜得不错,他认得那是司马云亲手绣的荷包——因为他这个女儿手生得巧,时常会做些荷包之类的小东西放在身边准备着送人。

用亲手做得东西送人不会显得过于随意,自有一份诚意在,且还能得到人们的交口称赞,能为其传个美名儿。司马云只是想自己的好名声能传到萧家、传进水慕霞的耳朵中,能让他记得自己这个云妹妹罢了。

司马云做得荷包很多,自然也少不得拿出来打赏自己贴身的丫头们,也是对她们的一份荣宠;可是她千算万算,机关算尽也不会想到,当日她急急忙忙让丫头们收拾那些金银之物,自己去忙着写信时,她送出去的荷包会在丫头的手忙脚乱中装了那些贵重之物。

她送出去的贵重之物一看都是女子的,不过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至少不会随便让人认出那是她的东西;至于信,她也不担心:方生不可能拿出来得,因为他和司马家已经成了死仇,自然恨不得看司马家的热闹;何况,她予方生还是有救命之恩得。

只不过司马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人心是最复杂的,这也是她不如司马霞的地方;如果是司马霞绝不会亲笔写信告知方生,因为她最不喜得就是让人拿住自己的把柄。

司马云自作聪明,她的丫头又着紧中出错,才有了司马明现在的难堪;信上的字他认得,司马家没有几个能认得出来,因为这是司马云左手的字,也只有他和其夫人、还有司马云的两个贴身丫头知道而已。

东西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司马云的,但是一看就是司马家的东西不假,而那个荷包他认得啊,千真万确是他女儿司马云的:如果只有荷包可能是方生他们陷害,因为司马云送出去的不少;可是这信却绝假不了。

司马明的恨不得一把撕碎了手中的信,最终还是用力的揉做一团掷到地上狠狠的踏上去:“这信绝不是云儿的手笔,这些东西虽然有些是我司马家的东西,但天知道你是得自哪里——我们司马家每年送出来的这些玩意儿可不少。”

他说到这里讥讽的一笑:“当然,方生你是不懂得,因为你算不得真正的世家,哪里知道我们逢年过节都会专门让银楼弄些小玩意送人、同时也赏给府中的下人呢。”

把脚下的信狠狠的踢出,看着司马家的人把信拣起放好他吐出一口气:“老夫就不应该听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哼,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完他这才真得甩袖子走人了。

他相信是一回事儿,但是在众人面前是不是承认却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今天司马家丢人已经丢得足够了,他不想再被人笑一个教女无方。

该死的司马云,看他回去之后怎么收拾她——司马明在心中狠狠的骂了一句,恨不得现在就拉过司马云来,一脚就把她踢出去。

“司马大人,你走错方向了吧?”水慕霞的声音再次传来:“那边回司马府可要转多半个京城哦;您当真是不记得回家的路,在下让人送一送也是地主之谊,你何必同我这么客气呢。”

司马明气得头晕脑涨,想回府的时候也没有看方向抬腿就走,却不是回家的那边;再听到水慕霞的话他更为恼恨,转身走过司马霞身边时低低的道:“你还活着现什么眼?”他把怒气发作到了司马霞的身上。

司马霞本就在伤心,再听到父亲的话反而抬头:“女儿谢父亲关心,定会好好活下去。”仇人想让她死,亲人也想让她死?她偏不死

“留步,司马大人请留步。”水慕霞笑眯眯的开口:“司马大人就是这么急,在下的话没有说完呢,您对方生怎么进得城,怎么娶得妻都不想知道了?”

紫萱听到请留步三个字,忽然想起了封神榜上那句最有名、最有杀伤力的话:道友请留步——不知道司马明被这三个字留下来,一会儿会不会气得当场身亡。

司马明头也不回:“你们的胡说八道…”

“丁老将军。”水慕霞淡淡的开口:“没有丁老将军的相助与指点,方生岂能进得城?只凭司马三姑娘的一封信,可不能让城门的兵士们网开一面——方生的路引被司马霞烧掉了,他这一路上如果不是有人给他帮助,司马云的算盘就要落空了。”

司马明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你说什么?”他没有想到丁老将军会暗中相助方生:“绝无可能。”他说得斩钉截铁。

水慕霞摇头:“最可怜的就是司马大人这样的,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说好话;方生啊,你怎么一路通行无阻的,把那文书给司马大人瞧瞧吧。”

“丁家家仆”司马明的眼睛猛得一缩,把文书收到袖子里,看也不看萧停香父子,也没有对紫萱行礼,大步就向人群外挤去。

紫萱淡淡的道:“君臣大礼啊,司马大人还用得我着来教?”

司马明回头看向紫萱:“你、你…”他没有想到紫萱还会计较这些,今天司马家输得很彻底,什么好处都让朱紫萱等人捞去了,居然还非要他行礼:“顺风之时莫要太得意。”

紫萱看着他:“我们的确是赢了,你司马明是一个女儿成了妾、一个女儿成了内奸,司马家一族的体面也被大家踩到了脚下;可是,我就是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因为今天是我们赢了。”

“司马大人,要走可以,这个头你总是要叩得。”看着司马明她抬了抬下巴:“就算你今天再搭进来两个儿子,你一样也要给本郡主叩头才能离开。”

存心的折辱啊,司马明的腰忽然间硬了许多,盯着紫萱一言不发。

紫萱缓缓上前:“司马家再丢了人,你司马家主今天也要拜伏在本郡主脚下,本郡主今天心头的一口气才能顺得过来;不要说什么不要太得意,你我两家不死不休,又何须对司马家主你太过客气呢。”

萧停香此时忽然抱了抱拳:“郡主,臣府中还有急事就先行告退了。”

紫萱微一欠身:“萧大人慢走。”今天的萧停香还算是水慕霞的父亲,也让紫萱对其客气了三分。

司马明看到眼中心头更有气,可是紫萱是堂堂的郡主,他只能跪在地上对紫萱叩头:“臣,告退。”

紫萱看着他半晌才道:“司马大人太多礼了,起来吧,不送。”

司马明带着一肚子的怒气与恨意走后,方生带着一妻一妾也走了;钱家大门外也就渐渐的重新安静下来,而钱家叔侄却还是不见身影。

跟着方生走时,不管司马霞多么的不情愿,多么的不想低下她世家女高贵的头,她也只能跟在方生夫妻身后,同时还要承受众人的指点与谩骂。

紫萱忍不住也伸了个懒腰:“方生还对你说什么了?”

“司马霞以后不用我们烦恼了,他之所以要救下司马霞,不只是为了声名二字,他就是想要让司马霞求生不得、却也求死不能;”水慕霞伸懒腰:“回去吃茶,渴死我了;方生,可算是把司马霞恨之入骨了,以后她的日子用水深火热都不足以形容了。”

他的目光闪了闪:“方生现在也不算是个坏人,至少对我们来说不是,因为他无害我们之心,也摆了丁家老狐狸一遭;但是,我不喜欢他。”

紫萱也笑了:“想来丁老狐狸现在气得也不轻,没有想到布得好好的一个局,环环相扣最终却在方生这个最为关键的人身上出了差错;他常自诩识人断事上有独到之处,却不想今天在阴沟里翻了船。”

“不知道有没有气得吐血三升。”她哈哈大笑:“如果能这样气死,倒能让我们省下不少力气。”

水慕霞微微一笑:“这天地间就没有算无遗策之人。就如今天,连钱老国公和天佑都被弄走了,却还是没有如了丁老狐狸的意,这就叫天意了。”

丁老将军此时果然心气不顺,城府如此深的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最终也无法平静还是狠狠的一掌击在桌子上;他是真得没有想到事情会再次有变化:那个方生明明满心全是恨,而那个蔡侍郎也满心全是往上爬——这两个人怎么转个脸就把他给卖了?

他卖人的时候多的是,可是被卖却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啊。越想越气,一掌又要击在桌子上时,门被推开小妾彩羽进来:“老爷,你进把自己关了两个时辰,这个时候太阳都要下山了,你不饿也要知道妾的担忧啊。”

丁老将军原本想发作的怒气,在看到彩羽时缓了缓:“你怎么过来了?”

“老爷,这次怕是踩到了他们的痛脚;”彩羽把饭菜摆好,一句话就让丁老将军把怒气散了个干净:“如今,还是想怎么利用他们要找老爷麻烦的机会…”话没有说完,就听外面一阵吵闹传来。

426章从来报应不爽

丁老将军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吃亏的事情不是没有过,但今天之事却让他太过恼火;如果不是方生的话,司马家就能占得上风。此时听到外面传来的吵闹声,他的眉头一皱火气就涌了上来。

他向来不喜欢把心中的想法表现到脸上,可是今天却算是例外了。正在摆饭菜的彩羽看到他的眉头皱起便知道他要发作,连忙向外轻喝:“不知道老爷的书房外不许喧哗嘛”

喝完,她看向丁老将军轻柔的道:“老爷您不要着急,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气大伤身不说,再说眼下丁家可是全靠您一人,夫人那里——”她轻轻一叹:“不说也罢。”

就算门外传来吵闹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彩羽还是盛了一碗粥给丁老将军,这才轻施一礼打开门出去。

彩羽出了门脸上的柔色不见了,凤眼一瞪:“怎么回事儿?是夫人的话,你们还不知道如何应对吗?”她喝斥自己的丫头:“真是没有用得东西。”

丫头低头行礼:“姐姐已经过去了,只是…”

“什么只是不只是得,”彩羽的眼梢向上吊起:“不过是一个老妇人了,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去佛堂里侍奉菩萨才对;你也知道,我身边向来不留无用之人,再有下次你应该知道的。”

她说完甩袖子就向书屋院落的院门走去,对丁老夫人心中满是不屑,自然也没有尊重了;至于丁老将军?她在丁老将军面前自然不会如此的跋扈。

院门外丁老夫人扶着丫头的手立在那里,眼睛里全是怒火,身子被气得都在颤抖:“禄儿,给我打”她真得没有想到,在丁家做了一辈子的主,到现在却连见丈夫一面也要人同意才成。

最让她气恼的就是,拦她的只不过是丁家的丫头;今天她说什么也不能再相让,不然她还是丁家的太夫人吗?

“是哪个惹得姐姐生气,却要到老爷的书房来吵闹?”彩羽人未到声先到,一身亮丽的衣饰在灯光下,越发显得她明**人,同时也就对比得丁太夫人越发的人老珠黄了:“不过,我的人我来调教就是,不敢有劳姐姐。”

丁太夫人盯着她:“我有急事…”

“有什么事儿姐姐吩咐妹妹就是,”彩羽打断了她的话:“您又何必非要亲走这一趟呢;再说了,我还真得不知道我们府上有什么着急的事儿。”

丁太夫人本不想和彩羽计较的,因为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再说前两次计较也吃了不小的亏;可是彩羽越来越嚣张,越来越不把她这个正室放在眼中,实在是让她有些忍无可忍了。

就算彩羽再得宠,她也是丁家的太夫人,为丁老将军生儿育女几十年的主母

“让开,我有事情找老爷说。”她扶着丫头的手就往前走:“你赶快打发…”

彩羽上前两步拦在了丁太夫人的面前:“太夫人您有话要给老爷,由我传话就可以了;现在老爷正在用饭,可不想见闲杂人等。”

丁太夫人气得两只眼睛险些立起来:“你要管家便管家,我也不同你计较了,你却连我见老爷也要阻拦?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个妾。”

彩羽却是一步不相让,和丁太夫人铁青的脸不同的是她脸上可没有半分气恼,反而笑意盈盈:“姐姐您这说得是什么话,是因为前些日子丁阳丁大少爷的事情姐姐病得起不了床,之后精神恍惚做不得事情;老爷是为了心疼姐姐才让妾为姐姐分劳,您是对妾不满呢——”

“还是对老爷的安排不满?要知道姐姐这几句话传出去,会让人对我们丁家有多大的误会,以为我们老爷做下了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啧,姐姐不会认为我们丁家现在的日子还不够风光,因此还要在锦上添花不成。”

丁太夫人瞪着她:“你说得好听,丁家现在全握在你的手里,这个也无妨我也无心和你争什么,但是现在…”

“现在也好、将来也罢,”彩羽看着丁太夫人前倾身子低声道:“这丁家都会是我及我的孩儿的,定会代姐姐把丁家打理的妥贴,姐姐也就不必惦记了。”

丁太夫人没有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没有看到彩羽低声说话时轻轻的侧了一下头,她气急之下一掌就打了过去,重重的落在了彩羽的脸上。

她最最生恼的就是彩羽居然有了身孕,可是这样的事情她无法阻止的,以后丁家当真成了彩羽母子的天下,哪里还有她和儿女的立身之地?新仇旧恨加上担忧,当然还有对丈夫薄情的怨,全都暴发了出来便又是一记耳光打了过去。

彩羽抚了抚脸看着丁太夫人笑了笑:“打得好;只是你的手劲还真得不算大,还要不要打了?”就好像被打的人不是她。

说完她伸手就把自己的头发扯了几把,然后就张开嘴要大哭起来惊动丁老将军出来;今天丁老将军的心情极为不好,此时出来看到她的样子再听她说上两句话:丁太夫人这次就要被送到别院去了吧。

但是彩羽的嘴巴张大,脸上的神色也委屈、悲苦的很,可是哭音出口却化成一声惊讶:“啊,啊”她忽然大声叫起来:“来人,来人。”

紫萱拍了拍手:“不错不错,很好很。”她摆了摆手对彩羽笑道:“不用客气让人来招呼我们,你们继续;你是丁老狐狸的小妾对吧,我看好你,你继续。”

丁太夫人转身看向紫萱,一时间脸上阵红阵白不知道面对紫萱应该说些什么好了;曾经,紫萱在丁家的时候,就是因为有她的撑腰芳菲才可以踩在紫萱的头上作威作福:如今,她同样被小妾压得抬不起头来。

其实受彩羽的气是一方面,但是被紫萱看到却更让她难堪,因为她知道紫萱一定会认为这叫做报应。

“不要以为丁家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丁太夫人开口了,却把话题自眼前的事情扯到紫萱来丁府之事上,希望可以能让自己有个台阶下,不会再丢更大的人:“你就算是贵为郡主,我们也算…”

紫萱淡淡的道:“丁太夫人,我此次来却不是来找你得,至于丁府我想进便进来了。喏,你现在还顾得上我?你还是除了你的心腹大患吧,不然你很快就要被请出丁家了。”

再看向彩羽,她微笑道:“你这头发也扯乱了,衣裙也要弄一下才对吧,嗯,脸上倒是像那么回事儿;你都万事皆备了,不继续的话是不是太可惜了?我不打扰你,你先把要做得事情做完,客随主便嘛。”

彩羽的两只手还放在头上,看着紫萱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了:她是要继续算计丁太夫人呢,还是先应对朱紫萱——不算计丁太夫人的话,她把能做得都做了、能说得都说了,和其是真正撕破了脸,她今天放过其明天丁太夫人可会放过她?

再说,她弄成这副样子一会儿要如何向丁老将军说呢?总不能对丁老将军说自己弄得吧,相信朱紫萱肯定不介意对丁老将军说出她看到的实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