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女人的清誉是比生命还要重要。

见我愣愣的不作声,烈焰笑了笑,拔了拔火说:“记住,明天一早我们要离开这火堆,并且你想办法掩盖起咱们点过火的痕迹。另外,你见到前来营救的人时最好装得虚弱一点儿,再告诉大家,我们都受了很重的伤,尤其是我,双腿骨折晕了一晚上。”

我苦笑了一下:“你以为他们是傻子吗?是不是骨折他们会看不出来吗?”

烈焰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我是骨折了,双腿。”

我惊讶的盯着他,不象是骗我的样子啊。忙凑上前去仔细看他的双腿,果然有细细的鲜血浸出。

“什么时候的事?”

“你吃兔子的时候”

“你!你自己干的!”我的眼泪已含在眼眶,心里却已不需要答案。

烈焰好笑的看着我:“我们琼烈的女人``”

“是啊是啊,你们琼烈的女人不会这样哭!”我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这个傻瓜,还有比他更傻的人吗?

为了我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女人他自断了双腿,虽说只是骨折,可至少也要休养个把月呀!

烈焰见我哭了,冷冷的解释着:“你别这样,别把我想的这么伟大。我不是为了你,如果我不这样,恐怕自身难保!我跟着你跳下来,想必许多人已经认定我投靠了七皇子,再怎么解释也没用,我注定要趟这混水。”

我泪眼婆挲的看着他,这家伙伤成这样了还在嘴硬,让我说什么好呢?赌气一般抓过他衣服的下摆,用力的撕下一条。

“干什么?”他慌忙想躲开。

“包扎一下,你不会真的想流血而死吧傻瓜!”我不客气的吼着他。

他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却也不再挣扎,任由我胡乱在他的腿上横七竖八的缠着带子。

烈焰,你的断腿之恩我会记得!我在心底告诉自己。

“烈焰,你也是英雄,你一定会回到琼烈,回到娜塔身边。”

烈焰的眼睛却望向远方的黑暗,喃喃道:“我说过,最终胜利的往往是枭雄。云卿,如果有一天我也成为了你口中的枭雄,别怪我。”

云卿,他叫我云卿?我心中一动。

方云卿,这个原本的名字有多久没听到了?

不知何事此中看

朦胧中,天已经大亮了。猛烈的阳光倾洒下来刺的我眼疼。艰难的爬起身来,腰腿酸疼,简直想打晕自己算了。有过运动经历的想必都晓得,最难过的是第二天。的

我尚且如此,何况烈焰?内疚的看向他。

一夜下来,他仿佛憔悴了一圈,脸色潮红的吓人,嘴唇干裂。连忙上去伸手一探,果然在发烧!推了推他,他也不睁开眼睛,显然是真的晕过去了。

能不晕吗,止不定疼成什么样呢,又是在这冰凉的荒郊野外。

这回不用装了,看他的样子,心眼再缺德的人也不会认为这样一个病人会把我如何如何了。

抬头看天,日头正当,估计已经是中午了。救兵什么时候才会到呀!我心急如焚。

拿过他随身装水的皮囊晃了一下,里面的水显然已经不多。不过总比没有强。

忙一边扶起烈焰的头,一边喂他喝水,见他喉咙动了动将水喝了下去,总算有些放心。

“烈焰,你会没事的!楚谋他们就快要来了。你等我,收拾好了就带你离开这里。”我轻轻的说着,多半是在安慰着自己。

我强忍着疼站起身来,捡过一根大些的树枝用力的刮扫着火堆的灰烬,一阵山风吹来灰烬四散,倒是替我省了一些力气。捧了些杂草覆在上头,又洒了些旧土随便踩了踩,不仔细的话应该看不出点火的痕迹了。我吁了口气。

本来应该和烈焰离开这里另找个地方休息,怎奈我根本就无法背起他沉重的身体,想来想去还是罢了。与其拖着走留下痕迹,还不如就留在这里,兵来将挡吧。

昨晚这个该死的崖底寒冷无比,为何现在又这般的火热。我头晕眼花的擦干额角浸出的细汗,咒骂着这天气。

真的很热,我烦躁的解下披风,为烈焰支起一个小小的防晒篷。现在为他做的只能是这些了。如果再有些水就好了,烈焰的嘴唇看上去越来越干。

忽然间,眼角一白衣闪过。

我欣喜的抬起头,轻呼着:“楚谋,是你吗?”

那人一身白衣,高高大大的站在我面前,逆着阳光,不发一言。

好刺眼的光,我一边放下斗篷,一边用力撑起身子想站起来。冷不妨,白衣人却一把按住我的肩膀让我坐了下来,脸对着我,抬手轻捏住了我的下巴,一条金色丝带在他手腕系着,泛出逼人的光茫。

是容皓天。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开始倒流。

“是我,你的楚谋,在你有难的时候从未出现过。”容皓天冷冷说。

我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什么这个时候我不能晕过去?晕过去也比面对大少爷来得自在些。

“大少爷,谢谢你。可不可以送我们回去?”我轻轻推开他的手,不自然的躲闪着他焦灼的目光。

“回去?回哪里?”容皓天冷笑了一声,又说:“对,我忘记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当然要回到太子的身边。不过,太子又是谁?”

我咬了咬嘴唇,说实话,很不习惯大少爷这样怪里怪气的语气。

“大少爷,烈焰伤得很重,还是先~~~”

“他伤的重?月丫头,我真是小瞧你了!一个对所有人都不理不睬的质子居然会为了救你跳下去。你对付男人的手段真是厉害!”容皓天咬牙切齿的说。

“你!”我又气又怒,早料到会有这样的话,却没想到会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够了!容皓天,你的话太多了!”

楚谋,是楚谋的声音!

我欣喜的看过去。果然,楚谋带着一干亲信武将就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的看着容皓天。

“楚谋!我~~~”我兴奋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推开容皓天,跌跌撞撞朝楚谋跑去,越来越近,楚谋见我如此也连忙向前迎了过来。终于,我在即将扑到他怀里的那一瞬眼前一黑,只是觉得自己扑到了一片柔软,一片安全。

“月儿,吃葡萄好不好?我给你剥皮好不好?”皇后讪笑着说。

我眼眉一挑:“什么?你害我掉下马车不说,还要剥我的皮?”

“不是不是,我是说帮你剥葡萄的皮!”皇后忙不迭的解释着。

我扑的一声笑了起来:“开玩笑的!老大,我昨天就醒过来没事了,你倒好,还在这儿不走,让别人看到了非治我大不敬的罪不可。福喜呢,叫她来就行了。”的

皇后不好意思的低头剥着葡萄:“福喜在外面候着呢,昨天你醒过来和谋儿讲掉下崖的经过,讲得那么悬,就跟说书似的,吓死我了,要不是我失手,你也不会掉下去。”

我笑着接过葡萄说:“这不是没事儿了吗?我福大命大!况且,我说话一向夸张,讲成那么恐怖也是吓唬楚谋呀,谁叫他当时没在场呢”

“可是”,皇后哽咽着抬起头来,表情前所未有的悲伤:“你掉下去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会死,在这个世界,我真正的亲人只有你一个,如果你死了,我活着也无趣”

两行清泪顺着皇后的脸滑了下来。

认识皇后这么久,见她的大笑见得太多了,却是第二次见她哭。第一次是在知道我眼睛失明的时候。我知道她是真的对我好,在这大楚,称得上亲人的的确只有她,她年纪比我大,感觉上就像妈妈一样的疼我。我的心里被感动塞得满满的。再说不出半句话,只是用力抱住她,两人不再言语,默默的流着泪,共同感怀着我们离奇的经历。

“这又是怎么了?母后,月儿的身体还不大好,你们这是~~”楚谋掀开帐篷,笑着走了进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皇后,对着楚谋傻笑着。

“哦,对,现在不应该让月儿哭才是,你这孩子也不早些进来,害我白白掉那么多眼泪。”皇后笑着擦了擦眼睛,拉过楚谋坐在我的身边。又笑着说:“你来了我就撤!不过别聊太久,人多嘴杂,等你们成了亲,想怎么聊都行!”说罢,竟自拉开帘子一步三笑的飞快晃了出去。

我听惯了她的笑话,倒是楚谋,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像个小孩子!我好笑的看着他。

楚谋见我笑他,不甘心的又捏住我脸颊。我调皮的对着他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

“月儿,这么一折腾,你又瘦了”楚谋心疼的看着我。

“不好看了?”我紧张的拍着脸。四处张望着想找面铜镜来看看。

“好看,不过~~”楚谋故意拉长了声音。

“不过什么?”我连忙问。

“不过捏起来脸上没从前那么多肉了”楚谋轻笑着拥着我。热热的气息呼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月儿,真的不怪我吗?”

我笑着轻捶他的胸膛:“问了几百次了,这有什么好怪你的,这只是意外呀!”

“可是,每次先找到你的都是他!”楚谋缓缓的说。

我抬起头来,笑道:“啊~敢情你还在吃容皓天的醋啊,真是小气!”

楚谋脸又有些红,猛的低下头来亲住了我,喃喃的说:“就是会吃醋!下次在你身上拴根绳子,这样总不会又丢了。”

我吃吃的笑着,回应着他的热烈。

帐篷内,春意正浓。

“楚谋,烈焰好些了吗?皇后说他很好,没骗我吧”我靠在楚谋肩头,轻声问着。

楚谋点了点头,说:“他身体底子很好,你不用担心。而且,他将骨折的伤口弄得很巧妙,休息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只是恐怕要提先回京城,不能随我们前去祭天了。”

我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想到他会故意弄折自己的腿来护我清誉,不过有件事,我要和你细细商量一下。”

楚谋疑惑的扬起头看着我。

“是这样的~~~”我压低了声音,细细的讲着~~~

渐渐的,楚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思考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寥寥天地春宵月

两天后,“塌方”的事件真相得以揭晓,士兵在一线天涯上方巨石滚落处发现撬过的痕迹。果然是人为,否则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留下几人做善后调查工作,其余的人为了不误了早就订好的祭天吉时,继续前行。至于伤了腿的烈焰,则由专人护送回京。

在楚谋的安排下,我仍于皇后共乘一车。

在出发前,为我收拾行装的福喜在帐篷内看到一封神秘来信,上书:“下次不会这么幸运”。

下次不会这么幸运?的确,等着瞧,我有些好笑的扔掉了这张废纸。

伤口还有些疼,在福喜的搀扶下费力的爬上了马车,遥遥向前方看去,正对上一身盔甲的楚谋温柔的视线。

为了防止再出现意外,他申请到了前面的队列行进。

还是那身盔甲,还是那个样子,仿佛出征安郡时的他,我不由得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只要看到他,就好。

和福喜上了车坐好,在司礼官的召唤下,队伍启程。

“小姐,你在车里坐好,这次我不骑马了,七皇子交待我就坐车夫的旁边,有什么事儿好保护您”福喜叮嘱着。

没等我有所表示,大笑皇后已经在一旁感叹着他的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有福喜在我不方便打趣她,不过等到福喜一为我们关上车门,我的“魔爪”就不老实的伸向皇后,惹得她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闹归闹,有些事一定要告诉皇后的。

“皇后,你仔细听好,这次的事故是人为的你知道了吧。”我轻声说。

皇后点了点头,说:“谋儿说你接到威肋的信件了。”

“恩,我是接了信,可是他们的目标却不是我,是你!”我尽量压低了声音对皇后耳语着。

皇后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说:“别怕,你儿子可厉害着呢!况且还有我呀,福喜也不是一般战士呢。他们这次已经打草惊蛇,暂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怎么会是我?你怎么知道目标是我?”皇后不解的问。

我努了努嘴,摇头说:“也许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不过目标肯定是你。你想啊,任他们再神机妙算,也不可能提前就知道我会在你的车上坐,按照一线天涯涯顶到下面的距离来看,他们一定是提前一天就要上去埋伏的,所以,他们的目标是坐在凤车里的人,就是你。”

“那为什么又给你发恐吓信。”皇后想了想,又疑惑的问。

我笑了笑,说:“如果不是这封画蛇添足的信,我还不确信呢,难道你在暗杀一个人的时候会告诉他说:哎,我要来杀你了啊!”

“所以~`”皇后了然的点点头,继续说:“他们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对吗?”

我点点头。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呢?”皇后喃喃自语。

“天知道!”我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到底是谁要杀皇后,会是楚渝吗?可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是楚渝,他的下一步棋会怎么走呢?

听说自己有危险,大笑皇后的玩乐的兴致不如前几日高涨,一路上勉强提起精神和我说笑着,第三日,祭天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到达洛城。

马车外,听到全城的老百姓似乎都在欢呼迎接着,心里还是有些新鲜。

“皇后,如果我们现在推开车窗朝外挥手,是不是就像还珠格格第一部了?”我笑着说。

皇后瞪了我一眼,说:“你饶了我吧啊,我受不了那个刺激!你新鲜,我可每年都来,不爱出那风头。”

我吐了吐舌头,说:“我才不稀罕,看还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格格真爱现!”

皇后见我的怪样子,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祭天队伍人数众多,安排住宿就分成了两个地方。

所有跟皇室沾亲带故的人等,包括我在内,都被安置在了洛城的郡王府内。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小洛城的郡王府,也堪比京城的一个亲王府的规模了,按照皇后的说法,洛城这地方相当于“直辖市”,相当于大楚的“祖籍”,级别不小。

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我这个所谓的皇亲本应去赴郡王的接风晚宴,可是一想到那些假惺惺的场合我就头疼,遂让福喜帮我推掉,郡王以为我还是因为前几天受到惊吓的原因,也就没再强求。

偷得浮生半日闲,洛城的气候比京城要暖些,我换上最轻便的衣服,只披了件披风,带着福喜,想去郡王府大花园随便看看。据说洛城著名的芙烟花刚好到了开放的季节,想必花园会有的。福喜却知道我在安郡落下了怕冷的病根,硬是劝着我又拿上个铜手炉,怪沉的真是不太方便。

我捧着手炉,找了个郡府的丫头带路,就在福喜的搀扶下快步朝着花园走去,嘴里还在埋怨:“我哪里有这么娇气了,非要扶着我走,我又不是老太太。”

“小姐您这是哪里话,扶着是显您的做派,您看哪家小姐出来不都是让丫头扶着搀着的,娇滴滴的才美。”福喜灵牙俐齿的解释着。

我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你是不是从红楼梦里穿过来的,说话的语气好像紫娟一样,我可没黛玉那么娇滴滴。”

“什么梦?什么紫娟?”福喜不解的问。

我笑而不答。只是问着还有多远才到花园,那丫头一指前方,隐约看着一个大月亮门后有亭台楼阁的一角闪现,想必就是那里了。

连忙挣脱了福喜的搀扶,一路开始小跑,什么小姐做派,一边儿呆着去吧。

好一个后花园!

月色正浓,园子里假山亭台错落有致,高高低低不同角落还挂上了不同造型的灯笼,映照得很是明亮。绕着园子还有流水淙淙,水面飘着许多燃着的小蜡船,显得别有一番静谧的气氛。

这郡王的建筑品味还真不错,和苏州园林有得一拼了。我心里不停的赞着。

即然到了园子,当然要赏芙烟花了,哪种才是呢?我四下张望着。

花暂时没看到,倒是看到一人,美景映衬下,背影袅袅婷婷,已如仙子之姿。

会是谁?是郡王府的人还是来祭天的人?我好像从没见过。

心里想着,脚步也已经跟了过去。

好奇心害死猫,这道理我懂,可从来没照做过。

行路难,行路难

那背影曼妙的女人听到我的脚步声,便以韩剧的速度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真羡慕她的速度与速度支撑下的优雅,让我做是无论如何学不来的。

不过同她的速度相比,更让我惊叹的却是她的美丽。

想不到在洛城还会遇到这样的美女!

灯笼和月光的清辉映衬下,羊脂白玉般清爽的脸孔,略施粉脂。秀发全部如云堆起,只插了根绿玉簪子,年纪似乎比我大些,身高和我差不多,披了件墨绿丝面斗篷。说实话,那样的色调如果穿在别人身上只象是脱了水的老黄瓜。可在她身上却说不出的柔和与协调。

怪不得男人都好色,连我看到她都忍不住的喜欢。

“月姑娘,想必也是来赏芙烟花的吧。”

仙子突然微笑着开了口,声音也如溪水般柔和。

“这位姐姐是?”我也柔声问着,生怕扰了她一样。

仙子又以韩剧的速度对我轻轻施礼,说道:“月姑娘不认得我也是应该的,我却在选妃大赛中目睹过妹妹的风彩。臣妾,冷令秋。”

我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冷令秋?她便是楚渝小王爷的夫人?原来小王爷得夫人如此,难怪对从前的正月不放在心上了。

冷令秋见我的表情,却自嘲的笑了笑:“想必妹妹也是听过我的名字了。”

听过,当然听过,在我暗恋你家老公,哦不,是我的前身暗恋你家老公的时候就听过了。不过这话我也只能在心里默念了。

“月儿见过小王妃”我收起了僵硬,尽量自然回着礼。却被冷令秋一把拉住:“妹妹不必行礼,你是未来的太子妃”。

我笑了笑,心里品着她的话,却真是无法相信她真诚的眼神下,语气到底是真诚还是讽刺。

“小姐,这边临水风要大些,咱们还是走吧。”福喜自然是明白冷令秋的身份,走上前来说道。

不愧是楚谋派来的机灵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