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是我一直向往的。”冷令秋直言道。

我扬了扬眉,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月儿,表面上看去,我是风光无限的冷大将军唯一的女儿,我是最受皇上器重的儿子的嫡妻。可实际上只有我自己才最清楚,小王爷他,不是我能抓住的人,至少现在不能。请你帮我。”冷令秋有些哀怨的神色,看上去却愈发动人。

“那个,冷姐姐你可能有些误会,我和小王爷在儿时可能是有过一段接触。可现在,我~~”我解释着。让我帮她?我从何帮起?

冷令秋笑着打断我,又说:“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相信月儿你对七皇子是一片真心的。我是说,请你帮我让蓝烟玉知难而退,不要再让她搅进来,她最终会害了小王爷。”

“哦?”我惊讶的看着冷令秋,又问:“蓝烟玉?”

冷令秋点点头。

我思忖片刻,终于恍然大悟,想必蓝烟玉不甘于失败,又转而投向楚渝。

“冷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不是在一线天涯的事故也和蓝烟玉有关。”

冷令秋默默低下头,咬了咬嘴唇,终于象下定决心一样点了点头。

果然是她!

“她的目标是我还是皇后?”我又问。

“我想,主要应该是皇后。谁都知道你和皇后感情颇深,再加上皇后又是七皇子的娘亲,所以~~”冷令秋答道。

“所以,她想杀了皇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这样做除了为她自己报仇之外,更多的是为了帮小王爷。并且,小王爷也是同谋,蓝烟玉自己没这个本事,恐怕派到一线天涯上埋伏的人也是小王爷的金刀卫,没错吧!”我冷冷的说。

冷令秋不再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我。

“我只是不明白一件事,他是你的夫君,你为何同我说这些。”

冷令秋凄然的笑了笑,说:“正因为他是我的夫君,我才必须要阻止他铸成大错。”

“如果阻止不了呢?”我又问。

“那么,我选择做冷家的女儿。冷家世代忠君,绝不会允许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冷令秋温柔的神态,平静的语气,带出的却是非同寻常的气势。

将门无犬子,果然!

“也许我该相信你所说的,也许我该相信你忠于你的姓氏。”我看着冷令秋。

她笑了笑,对我举起了茶杯示意。

一路上,我与她细细交谈,共同梳理了下已发生和可能即将发生的事情。彼此都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说不定,她真的会是个好朋友。

傍晚时分,车队经过了来时遇险的一线天涯。

这次平安无事。有了上次的经验,想必楚谋他们早就有所防范。即使敌人再想动手,应该也不会选择同样的地点了。

天黑时,我们到达了驿站。所有人按等级分好了房间。我与冷令秋告别后,同福喜住进了一间配有小厢的客房。楚谋偷偷来看了看我的情况,又仔细的叮嘱了福喜之后才离开。毕竟出门在外人多口杂,他也不方便总在和我呆在一起。关于冷令秋的情况,也只能回京后再与他细谈了。

“小姐,对小王妃还是小心一些。”福喜服侍我换好了丝质睡服,一边解散我盘好的头发,一边仔细叮嘱着。

我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我”,隔世为人,我总是不太适应这张美丽的面孔。也不太适应这样复杂生存条件下的人。

仿佛会在一瞬间得到一切,又仿佛会在一瞬间失去一切。那个天使说的对,我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难道有一天真的会消失吗?

请不要在我已经开始喜欢的时候,又将一切收回。

“福喜,我该相信她吗?”我恍恍惚惚的问着。

福喜拿了把象牙梳子,轻轻梳理着我的头发,对着镜子里的我笑着说:“小姐不是已经开始相信了吗?只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福喜,我知道有些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但是如果我在经历了许多事以后,所学会的只是不再相信。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福喜眨了眨眼睛,对我的话似懂非懂,说:“总之,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小姐,小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语气,好像楚谋!”

福喜认真的点点头:“这话就是七皇子吩咐的,他对奴婢说,跟在小姐身边除了誓死保护小姐之外,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小姐高兴,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感动的回过身来,默默的握住了福喜的手说:“福喜,我能够遇见楚谋,已是最大的幸运。”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也许是白天和冷令秋聊得太多了,想着和她订下的一些计划,现在兴奋的有些睡不着。

忽听得外面有些人声响动,起身张望了下,只见隔院似乎有些火光。隔院?那个方向好像是皇后住的地方吧,发生什么事了吗?

“福喜,外面怎么了?”我忙唤着,在边厢休息的福喜却并未回答。

我穿好绣鞋,正准备起身。

一个高大的黑影却站在我面前,逆着光,蒙着面。

我措不及防,刚想尖叫,黑影却迅速的扬起手向我挥来。

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意识。

火云渐散月西流

大楚自建朝以来,还未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皇族在祭天归来途中遇袭,凶徒采用声东击西的手法,明里火攻皇后所住之处,成功地掳走未来太子妃和随侍的丫环。

祭天队伍在驿站整整耽误了三天时间,搜查了附近所有村镇,却半点线索也没有找到。最后只能无奈先返京。

回京当晚,楚皇连夜召见七皇子,父子二人彻夜长谈。

据闻,楚皇在听闻祭天途中也曾有人暗害之皇后,勃然大怒!命七皇子楚谋定要彻查此事,不论凶手是谁,定然严惩不怠。

然则兹事体大,为了避免消息外泄,只派出七皇子嫡系兵力出城继续调查此案,务必做到保密二字。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太子妃音信全无。所有人无功而返。

朝中大臣们多半已知晓此事,却也不敢议论半句,毕竟有关楚皇的面子问题。纷纷三缄其口,每日里上朝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引火烧身。因选妃大赛时有目共睹七皇子所钟情的人是失踪的正月。而正月与七皇子在安郡同生共死的一系列故事也逐渐在朝中广为流传。

所以,所有同情的眼睛全部盯向七皇子楚谋,所有怀疑的眼睛也全部盯向五皇子楚渝。

的确,两次事件,傻子都会想得到一定和储位有关。

五皇子对此事当然也是颇有些焦头烂额,太子妃失踪与皇后遇袭,两件事如果联系起来看就更不简单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小王妃白天刚刚神秘的邀太子妃同车,晚上太子妃就失踪。如果单单只是绑架个太子妃,最多涉嫌个夺储争宠。可如果再加上行刺皇后,那就演变成谋反大罪了!虽说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五皇子,但毕竟人言可畏!

为了避嫌,五皇子楚渝暂时主动交出手中所有兵权,每日除早朝外,深居简出。

而反观七皇子,整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亲力调查此事,虽说悲痛万分却仍旧一切以大局为重,接过兵权,准备再次出征。这次的目的地---琼烈。

没错,琼烈近年总是试探性的扰乱两国边境。在七皇子的力荐下,楚皇终于同意帮助琼烈质子烈焰复国。条件是:两国永不互犯,世代结成攻守同盟。

此次出征,烈焰带兵先行,七皇子楚谋随后支援。

“啪!”一声响,桌案上一支毛笔应声拍断。

“夫君,想不到你也有如此激动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永远平静。”冷令秋从门外走进说着。

再平静的人,现在犹如困兽一般,自然是不甘心了。

双手支撑在桌案上的楚渝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美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妻子,眼神却含着莫名的情绪。

冷令秋不禁打了个寒战。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楚渝冷冷的说着。

“你怀疑是我?”冷令秋眼已含泪。

“不是你又会是谁?你找的时机还真是恰当!这是你和她在车上商量好的办法吗?令我陷入僵局就是你的为妻之道吗?”楚渝一步步的靠近冷令秋,面色恢复平静,眼神却冷得可怕。

冷令秋愣愣的站在那里,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滑落下来:“你为何不怀疑是蓝烟玉为了报私仇?”

“她这样做没有半点好处!”

“我这样做又有何好处?”

“那么你接近正月又有何好处?”

“我~~”冷令秋哽咽着无法再言语,看来解释也根本是没用的了。她咬咬牙,转身夺门而去,临走时却含怨的回眸向着楚渝说:“总之,不是我做的!不过无论是谁做的我都要谢谢他,我倒宁肯你像这样呆在家里,至少你的命保住了!”

说罢,拂袖而去。

楚渝强压制着愤怒,握紧拳头青筋暴露。

“不管是谁做的!我会让你付出代价!”他咬牙切齿的说。

“啊嚏!福喜,好像有人在念叨我,整天都在打喷嚏!”我懒洋洋的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扇着扇子,向福喜诉苦。

“小姐,是不是你的那个什么炎又犯了?”福喜忙拿了帕子递给我。

我接了过来说着:“过敏性鼻炎!教了你怎么总也记不住。再说了,现在入夏了,这个时候不容易犯鼻炎。”

福喜吐了吐舌头,手里还忙不停,一会儿扫扫这里,一会儿擦擦那里。

“福喜,坐下来吧,这院子够干净了,你累不累啊!”

福喜笑笑刚想答话,却听到敲门的声音从外传来,三短五长,是自己人。忙高兴的扔了扫把,蹦跳着去开门。

果然,他们终于到了!

“月儿!”烈焰闪身进来。福喜伸出头去警惕的扫视了一圈,连忙将门又关好。

“烈焰大哥!”我也高兴的站了起来,和他打着招呼。

“怎么样,这里住得惯吗?”烈焰一改往日的冷漠样子,居然也会客气了。

我笑着打趣道:“烈焰,你不一样了哦,是不是想着快见到你的娜塔了?人都变得亲切了!”

烈焰顿时红了脸,沉默了下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对了我还没说你呢!那晚烈风打得我好疼,说好了是演戏,他还真打啊!”我嗔怪的说。

烈焰忙解释着:“你知不知道,白天的时候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为了防止晚上也有人盯着,他只好假戏真做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啦,我逗你的,我当然知道原因了。这一路上我已经为自己解了气了,他被我和福喜指使得快变成牛马了。”

正说着,仿佛配合我的话一样,烈风从屋里钻了出来,满头脸的汗,嘴里还嚷嚷着:“月姑娘,衣服洗好了。”

烈风是烈焰最亲信的侍卫。现在也让我变成老妈子了。我捂着嘴偷笑。

二主仆终于相见,男人和女人毕竟不同,表面上看着只是淡淡的,不过从他们的眼神看来是分外高兴的。

没错,这是一计而已。我们总不能一直被动的挨打吧。干脆开始还击。

本来还在苦苦寻找机会,没想到机会自动送上门来,皇后和我遇袭之事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那可真对不起蓝烟玉这个坏女人了。

现在让她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

其实早在烈焰回京养伤时我和楚谋就与他共同订了这个计划。烈焰留下了烈风配合我们,烈风其实一直偷偷的跟在大队伍后面。

倒是冷令秋,心里一直有些内疚,毕竟算是利用她将了他老公一军。

谁让他老公没安好心眼儿呢!

我、楚谋、烈焰一早商量好,将我假装劫出后,先让烈风送我们来琼烈附近住下,楚谋回京后定会想方设法拿到兵权前来助烈焰复国。最后,我们在琼烈会合。

“烈风,这附近安全吗?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烈焰仔细的询问着。

烈风说道:“这个村子离琼烈还有段距离,况且人烟稀少,我们平时出门也很注意。所以很安全。”

烈焰点点头,思忖片刻又说道:“大军已驻扎在琼烈城外,月儿,这里很快就变成战场,不能再住了,你马上收拾一下,随军。”

我兴奋地跳了起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楚谋,很快又要见面了!

明月虽同人别离

即然大军就快到了,那么这个小院子显然是不能再住下去了,迟早成为战场。

当晚,我和福喜就被烈焰接到了楚军营中。

其实我对这样的军营生活早已熟悉,只是经过安郡失踪一事,不禁还是感慨世事多变。

倒是福喜,这也新鲜那也新鲜,说是陪我四处走走,其实是她自己的好奇心作怪。这丫头早已没有了刚跟着我时的客套,有时仿佛我的长辈一样唠唠叨叨,可爱的很。

天刚黑下来,她又说要试验一下我讲过的“爆米花”。我连忙同意了,还特意叮嘱她多爆几锅分给将士们。其实我只是盼着她能离开一会儿,跟在我身边喋喋不休的快吵晕了。

见她蹦蹦跳跳去忙了,我也乐不可支的出了营地,却也不敢远走,只在安全范围内随便散散步。

这里和安郡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

现在是初夏,白天虽说有些闷热,但夜晚却极为清凉,我只披了件薄衫出来,也觉出有些寒意了。

楚谋,这时有你在该多完美。

真是难得的清闲,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权力争夺。即使是即将面对一触即发的战争也不能影响我现在的好情绪。

夜空星星闪烁,草原上青草芬芳,时不时还会有几只荧火虫冒出来绕着我飞。我惬意的展开双臂,深呼吸~~~。

“月姑娘,这么好的兴致”

我转回头,笑着看向烈焰,回道:“烈大将军,你也是啊!”

烈焰笑了笑,自嘲:“攻打自己家乡的大将军而已,月姑娘就不要总是提及了”。

我吐了下舌头,这大将军三个字是他的痛脚,我忘记了。

虽说是正义之师,可毕竟打拼起来会有伤亡,无论哪一方败,烈焰心中必是极不舒服的。

转念一想,又道:“烈焰,你几次救我,助我。我已经把你当成可以信赖的生死之交。可也有些问题一直梗在我心里,今天刚好清静,能不能回答我?”

烈焰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真诚的点点头。

我犹豫了下,说道:“我参加比赛赢得大黄之后,你去我家,是故意被我发现的吧。”

烈焰干脆的点点头。

我心中一凉,又道:“那么,在一线天涯我和皇后会遇刺,你,是否真的也参与其中?”

烈焰犹豫了下,仍旧点头。

我苦笑了下:“谢谢你没有杀我,反而救我。”

说罢,不再看他,转身走了几步,望向远处。

“月姑娘,永远不要用后背对着别人,如果我现在想杀你灭口,很容易。”烈焰走到我身后说道。

我摇了摇头说:“如果你想杀我,在一线天涯就动手了。”

“你怎么知道?”烈焰反问。

“我和皇后遇险时,你应该和容皓天距离不远,即使你骑着大黄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冲过来救我,除非你早已有所准备。并且~~”我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那晚,你叫我云卿。”

“说明什么?”烈焰冷冷的说。

“说明你调查过我,而且称呼我本名云卿的只有楚渝和他身边的人,一个是冷令秋,另一个就是你。”

烈焰不再言语,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中有我无法分析的复杂情绪,是怀疑?是犹豫?

即然无法分析,干脆直接面对。我坦然的看着他。

“即然你怀疑我是五皇子的人,为什么还将性命交给了我,这非常矛盾。”烈焰忽然笑了起来,周身散发着危险的讯号。

“不,我没有以为你是五皇子的人,你只是利用他而已,就像你利用楚谋是一样的。谁先助你复国,你就会助他。在一线天涯那一刻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你选择了楚谋,所以我现在放心的把命抵押给你。”

“你为了楚谋,把自己的命抵押给我?”烈焰一字一顿的问着。

“很合理,也很公平。”我笑了笑回答道。

“你不怕我在复国之后反悔,不再帮楚谋?”

“哈!楚谋要的只是助你复国这步棋,他已拿到兵权,你反悔又如何?况且,你认为楚渝还会信你吗?”

“你不怕我杀了你?”

“我们是朋友”

“朋友?你认为我们会是朋友?”烈焰冷笑了下,缓缓说道。

我正色道:“或许我们是因为各自的利益走到一起,但你救了我,我相信你。我们是朋友”

烈焰不再说话,身上危险的气息却仿佛在逐渐消退,眼神也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我笑着捶了他一拳:“好啦,不要象只刺猬一样对着我,现在什么都说清楚了,我也舒服了,朋友,握下手吧!”

说罢,伸出手去。

烈焰错愕的看向我伸出的手。

坏了!我怎么忘记了这是古代,我的手怎么可以让其它男人碰?

涨红了脸,忙缩回了手,耳朵也开始发烧了!烈焰不会把我当成随便的女人看吧。

忙转移话题:“烈焰,见到了娜塔,你要对她说些什么?”

烈焰有些躲闪的神色,颇不自然的走开了几步,随手折断几根青草在手里绕着,说道:“娜塔没你这么多古怪的想法,说什么她都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