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这漫天飞雪之中,男子应了这女子最后的一个请求。

他应:“好。”

继谢樱樱长跪求退婚之后,王家家主不堪其辱,不足半日便派人去谢家先行退婚。谢华既气又急,还想求取转圜的余地,可是王文昌本是不满这门婚事的,怎会给谢华机会,这婚退得是相当决绝。

谢婉宁知道了这事,心中甚是畅快,虽然不知谢樱樱的想法,却觉得这事做得甚是合她心意。

和谢婉宁一样想法的便是容城百姓,街头巷尾甚至放鞭炮庆祝此事,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谢樱樱得了她想要的结果,便也不跪了,拍了拍裙子,回锁香院睡觉去了。

这是第一天的开始。

14心有别属

傍晚时分,谢樱樱睡醒了,梳洗一番之后让春菱去把自己的箫拿来。

谢樱樱并不常吹箫,回了谢家之后更是碰都没碰过,是故春菱找了许久才拿来。

外面已经黑了,谢樱樱也不令人点灯,只拿来箫摩挲着。

不久便有呜呜咽咽的箫声从屋里传了出来,那箫声吹得乱七八糟,实在是难听,只是那箫声却是吹了小半个时辰也没停。

王家退婚这件事让谢华多少有些惊恐,三皇子的生母荣贵妃是出自王家的,将来三皇子举事称帝,王家自然就是天下氏族之首,与王家联姻是十分必要的,如今王梦惜的婚事暂且不要想了,只能从王元昭身上动心思。

偏巧这日还是谢华的生日,谢华便趁势请了王元昭来,想要撮合王元昭与谢婉宁的婚事。至于王梦惜,谢华却是有些为难的,虽然他还想笼络王梦惜,但是今日才退了婚,只怕面上也是有些尴尬的,却还是送了请帖去,至于来还是不来,单看王梦惜他自己了。

眼见这已经开席了,王梦惜也没有出现,想来今日应该是不会来了。

席上谢华多以言语刺探王元昭的想法,王元昭自然知道谢华心中所想,他与谢婉宁成亲自然是一件互利之事,只是这谢婉宁似乎对王梦惜有意思,他心中便有些不舒服,只是却也没有明确拒绝谢华。

谢华见他态度如此,心中便也有些打鼓。正是这时,却有箫声传进厅里来。那箫声甚是古怪,声音虽然不大,穿透力却极强,像那吹箫之人就在眼前一般。

箫声如泣如诉,低沉哀伤,倒像是一个女子思念着情人的柔肠。这曲子从没有人听过,可是却好听得很。

王元昭心思一动,问道:“不知是何人吹箫?”

谢华急忙让人去把人寻来,待来人进了厅里,却是众人皆愣住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被王家退了婚的谢樱樱,只见女子一身白衣翩然欲飞,容虽绝色却隐见憔悴,她手中一柄翠色玉箫,衬得手指洁白无比。

她这一来,先前他还曾羞辱于她的王元昭便觉得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处置之时,却又见一人进了门,竟是王梦惜。

王元昭今天听闻谢樱樱请求退婚便觉得奇怪,谁知这刻竟见到了两人,于是也不做声,只看两人之间究竟是藏了什么猫腻。

谁知那王梦惜给谢华贺了寿便入座,并不看谢樱樱一眼,那谢樱樱也怪了,亦未看王梦惜一眼,竟是抬头窥了自己一眼。

这一眼含羞带嗔,直看得王元昭心慌意乱,不知事因为何。

王元昭又仔细去瞧谢樱樱的神色,谁知又见谢樱樱抬头偷瞧自己,两人这一下便对上了眼,谢樱樱红唇微张,仓仓皇皇地低了头,再也不敢往王元昭的方向看了。

这下王元昭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这谢樱樱拒了王梦惜的婚事,莫不是因为她倾慕于自己?

这猜测虽然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却也是隐约可以推断的。因为前日她才见了自己,隔日一早便要退婚,而今夜那箫声分明是女子哀怨的闺中之曲,刚才她见了自己又是那样一番模样,想来多半是如同自己所猜想的那样!

王元昭蓦地惊喜了起来,从小他便文武都不如王梦惜,如今却有一个女子舍了王梦惜的正妻,只因为仰慕于他,这怎么能不令他欢喜莫名?

“原来刚才吹箫的是谢六小姐,不知那曲名为何?”王元昭细心观察谢樱樱神色。

谢樱樱脸有些红,盈盈福身道:“回三郎,那曲名唤《惜春朝》。”

她声音有些颤,像是十分紧张的样子,和前日在浊清楼里义正言辞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正证实了王元昭的猜想。他心中更是欢喜,他总算有一样东西是比过王梦惜的了。

那谢华却觉得今日之事着实太过古怪了些,难不成这谢樱樱想退婚是为了嫁给王元昭?这可是绝对不成的,王元昭身为嫡子,将来必定是要继承王家的,势必要配给谢婉宁才合适。

于是想要将这还没烧起来的火快些浇灭:“樱樱,你病弱,且回去歇息吧。”

往往把一个人撩|拨到一定的程度,却偏不给他,这才是高明的办法,谢华不知道,谢樱樱却是晓得的。于是谢樱樱乖乖福身告退,却没忘了再去瞟王元昭一眼。

果真这王元昭便被撩|拨得不轻,那叫一个魂牵梦萦,彻夜不眠,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且说这谢樱樱出了前厅,正欲与春菱回了锁香院去,却在走廊被莫知挡住了。那莫知平日见了谢樱樱便是横眉冷对的,如今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冷声道:“公子说,以后姑娘若是需要帮忙,派人拿着这枚玉鉴去找他便可。”

谢樱樱伸手,莫知却并不把那锦盒递给她,他只瞪着她,叱道:“公子痴情,没想到却遇上了个绝情的,既然负了公子,怎么还好意思收公子的玉鉴!”

谢樱樱依旧伸着手,她看着莫知,轻声道:“你到底是给我,还是不给我?”

莫知被看着樱樱这种不知廉耻的行为更是气愤,恶狠狠地把那盒子摔在谢樱樱的掌心,怒道:“谢六小姐好操守!当初公子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为了娶你这无情妇人而去受那百针刺穴之苦!”

莫知言罢,甩袖而去。

谢樱樱打开那锦盒,里面躺着一枚拇指大小的玉鉴,玉鉴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惜”字,她慢慢摩挲,把那个字印在掌心,印进心里去。

“春菱可知道百针刺穴是什么么?”

“春菱不知道。”

“呵呵,人的身上有几处大穴是不可以同时用针去刺的,否则不仅痛不欲生,还会折损武功和寿数。”她解释给春菱听,也解释给自己听,然后闭了闭眼,道:“此时我更庆幸,我终于清醒过来。”

谢樱樱走过花园的时候,又遇上一个人,这个人却是谢婉宁,她抱着双臂倚在廊柱上,嘲讽笑道:“怎么,你才弃了九郎便要投入王元昭的怀抱了不成?”

适才席上发生的事情早就有下人告诉了她,所以她才在这里等着谢樱樱,准备好生羞辱谢樱樱一番。

谁知谢樱樱听了她的话却美目含泪,哭泣不止,谢婉宁被她哭得心烦,喝道:“哭什么!你犯|贱还好意思哭!”

谢樱樱这才抽抽嗒嗒地收了眼泪,道:“樱樱身份低微自然是配不上九郎的,可是樱樱却是真的倾慕于三郎,情不自禁才会如此的,请七小姐莫要取笑樱樱。”

谢婉宁见她哭得甚是伤心,便也信了几分她的真心,不欲与之为难。哪知她刚要走,谢樱樱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樱樱你到底想说什么?”谢婉宁没了耐心,若谢樱樱再不说她可便恼了。

谢樱樱叹了口气,颇为感慨的样子:“七小姐既然是想要嫁给九郎的,那往后还是少与三郎相处。”

谢樱樱这话说得奇怪,让谢婉宁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平日里根本和那王元昭就没有来往,哪里有相处一说。”

“想来七小姐不知道老爷想让你嫁给王家三郎的事,今日本就是老爷为了试探三郎口风而特意设的宴。”

谢婉宁眼睛睁得老大,怒道:“不可能,爹知道我要嫁的是九郎,他不会让我嫁给王元昭的!”

谢樱樱又期期艾艾了起来:“七小姐糊涂啊,九郎再出众也是庶子,将来继承王家家业的还是王家三郎,老爷怎么会让你嫁给九郎啊。”

谢婉宁素来娇惯,此时听了这样的惊人消息便什么都不顾了,弃了谢樱樱便往前厅跑。

谢樱樱垂了双眼,裹紧了披风,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先前痛恨这谢婉宁的骄横,如今却是要感谢这骄横一回了。

再说这谢婉宁一口气冲进了前厅,见了谢华也不顾前厅坐着的是谁,开口便问是不是要让她嫁给王元昭。

谢华如今脑袋都大了,总不能当着王元昭的面说不是,又不能对谢婉宁说是,于是只含糊说还没定下来。

谢婉宁这便放下心来,大义凛然道:“我谢婉宁要嫁给王九郎,是绝不嫁给王元昭的!”

王梦惜听了这话是没什么反应的,王元昭却是气得面红耳赤,当即摔了杯子甩袖而去。

谢华赶紧追了出去,当即是一片混乱。

这混乱之中却有一人是平静淡漠的,看见谢樱樱时是淡漠的,看见谢樱樱撩|拨王元昭也是淡漠的,看见谢婉宁说要嫁给他也是淡漠的。

他一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谢华自然是没能把王元昭追回来,而谢婉宁第一次挨了谢华的斥责,并且被谢华软禁了起来,放话说,若是她不去给王元昭赔罪便不放她出来,更不给她送吃食。

怎奈那谢婉宁从未受过如此委屈,愣是决定死硬到底,还说:便是饿死也不嫁那窝囊的王元昭!

这话传进王元昭的耳中,简直像是扇了他一个响亮的大耳瓜子,还是让整个容城都听见的大耳瓜子,当下更是羞怒不已。

谢华这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当真是焦头烂额,也无暇顾及谢樱樱这边了。

15百里乐正

百里乐正的生母惠贵妃患有心疾,每至冬日便要发病,多年来虽然太医不断改良药方,却也不见有什么效果,所以百里乐正在寻找梅玉,并且找了许久,可是却没有找到。

他只知道这梅玉年龄已逾不惑,是西通国四方城人士,喜梅花,常年四处游历,只是雪影骑探遍了五大国和诸多小国都未有所获。

而昨日百里乐正翻开新买来的书时,里面却夹了一张便笺,上面写着:十五日,丑时,月西亭。

便笺右下角用朱砂印着一朵梅花,这朵梅花百里乐正却是见过的,正是梅玉的印鉴,他曾得了一张梅玉写出的药方,上面便有这样的印记。

月西亭本是城外的一座亭子,原来时常有文人雅士前来饮宴赏月,如今却已经荒废多时了。此时月上中天,亭子外站着一个佩剑的青年,正是百里乐正的贴身侍卫常青。

那月西亭里一男子临水而立,他身披雪白狐裘,发黑如墨,却是看不见面容。虽然看不见面容,仍觉贵气逼人。

有车轮滚过青石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一个转弯马车出现在小路尽头。怪的是那马并没有人在驱赶,马车也捂得严严实实,马车里是怎样的情况根本无从得知。

马车停在了月西亭的台阶之下,车里的人却是不下来也不出声。

临水而立的男子勾了勾唇角,并未回头,声若流水,柔而不失清冽:“约了人,却又不见,原因为何?”

马车里静默了一会儿,却是一个女子婉转动听的声音:“大胆骗君前来,如今深感惭愧。”

男子终于转过身来,一瞬间如日之初升,华彩漫天,这男子乃是天人之貌,贵气非常,那一双眼睛似是琥珀色的琉璃,剔透晶莹却又蕴了天地之广,宇宙之邈。

“谢姑娘所做之事倒也算不上是欺骗,至多也只是欺瞒而已。”

马车里的女子叹息一声,又闻衣物摩擦的声音,接着车帘才被掀了开来。只见女子眉如春山,双眸多情,脸上却含了一丝赧然之色。

女子盈盈下拜,声音婉转动人:“樱樱惭愧,还望殿下宽恕。”

“谢姑娘请过来坐。”

百里乐正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了,谢樱樱于是也在他对面安坐了下来。

“谢姑娘,你知道苏公子在哪里买书并不奇怪,因为那日在王梦惜的马车之中便有刚从书斋买回来的书,但你怎么知道百里乐正是在哪里买书?”百里乐正问这个问题,其实是问她如何知道苏公子和百里乐正是同一个人的。

眼前的男子矜贵非常,那一双眼睛似是能看透人心的,谢樱樱深吸一口气,道:“那日在马车里我见苏公子的左袖有磨损,右袖却未磨损,想来是常用左手写字所致,我听说当今太子殿下也是使左手写字的。”

百里乐正眉目温润:“天下使左手写字的人数不胜数,这一条实在有些牵强。”

谢樱樱点头,继续道:“后来太子遇刺的消息传来,苏公子和王梦惜都是镇定非常的,我想如果你们不是之前就知道那刺杀会发生,那么就是你们知道太子平安无事。”

“证据依旧不充足。”

谢樱樱笑了笑,眼睛亮如繁星:“我知道太子四处寻找梅玉下落已久,梅玉又爱梅花,那日梅园里确实是有几盆梅中极品的。”

百里乐正似乎觉得有些惋惜:“只是那日梅玉先生并没有去。”

“他老人家虽然爱梅,爱的却不是那圈在庭院瓦盆中的梅。”

百里乐正唇角微弯,点头道:“受教了。只是这不也只能说明苏公子是一个喜欢梅花刺杀太子的左撇子么?”

谢樱樱深觉眼前男子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心中略有些忐忑,却还是强装镇定:“后来我遇上了夜闯崔府的王梦惜,知道王梦惜并非三皇子的人,不是三皇子的人便是太子的人,所以心下便大胆猜测了。”

如今这解释才算是完满可信了,百里乐正便也不再追问,可若是他继续追问,谢樱樱却是还有其他答案的,那就是几年前,谢樱樱是曾见过百里乐正的…

“姑娘以梅玉的名义约在下出来相见,不知和梅玉先生是什么关系?”百里乐正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刻着的棋盘上移动,眼睛却是看着谢樱樱的。

谢樱樱不退缩:“樱樱自小体弱多病,多亏遇上了梅玉先生才能苟活至今,又蒙先生不弃,收了樱樱做徒弟。”

百里乐正用两个手指支着额头,似乎有些踌躇:“可在下并未听说梅玉先生有徒弟。”

“那是因为师傅素来不喜牵绊,时常云游四方,怕多了个徒弟让人知晓便要不得安宁。”谢樱樱说完从袖中拿出一方鸡血石的印鉴递给百里乐正,道:“若是殿下不信,这里还有师傅的印鉴为证。”

百里乐正却不接那梅花印鉴,只问她:“那谢姑娘能否联络到梅玉先生,在下有求于先生。”

谢樱樱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凛然道:“师傅不喜牵绊,云游之时更是行无定踪,现在并不在归元大陆也是有可能的。”

谢樱樱其实是在说谎,她其实是有办法联络到梅玉的,只是此刻她却决计不能让百里乐正怀有能找到梅玉的希望,否则她岂不是对百里乐正没有用处了吗,没有用处了还有什么筹码谈条件?

百里乐正听了谢樱樱的话,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谢姑娘这一次却不是欺瞒而是欺骗了。”

谢樱樱心中暗啐百里乐正狡诈,面上却沉痛摇头道:“殿下,实在不是樱樱有意欺骗,只是我若为殿下找到了师傅,师傅必定毒瞎我的双眼,熏聋我的双耳,废了我的手脚,然后逐我出师门。这也罢了,只怕师傅依旧是不肯应殿下的请求。樱樱医术也是不错的,不如殿下勉强着用樱樱吧?”

百里乐正点点头,宽容道:“原来是我的不对了,倒是难为谢姑娘了。”

“多谢殿下宽宏大量。”

“不知姑娘将医术借给我用,我又该用什么回报姑娘?”

谢樱樱想了想,站起来跪在了百里乐正的脚下。她见到他的时候都没有跪下行礼,此时却是跪得心甘情愿,因为她要用医术和眼前这个男人的庇护交换,她此时已经山穷水尽,与他并不是平等的地位。

她额头触地,声音平静诚恳:“樱樱有三个仆从和一条狗,只要殿下庇护樱樱和樱樱身边之人,樱樱听凭殿下差遣。”

谢樱樱的忽然下跪并未让百里乐正惊讶,他倒是有些钦佩她了,知道自己处在弱势,便也不装腔作势,只把自己有的和自己要的都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让他决定。

“可谢姑娘你是谢家的六小姐,怕是不方便吧。”

听百里乐正如此说,谢樱樱的心便放下了大半,她依旧跪在地上,却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樱樱想要入东阳宫为姬妾,只是却要请殿下将樱樱当成您的属下、仆从、大夫,不要当樱樱是一个女人。”

她声音朗朗,坦坦荡荡,想来这一条却是不肯退缩的。

只是百里乐正却问:“怎么,把你当成一个女人便不行么?”

谢樱樱一笑,这一笑与明月同辉:“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当大夫还是当女人只能选一样,不然樱樱怕力不从心。”

百里乐正自然是故意要逗谢樱樱的,见女子似是明白他是故意为难,便觉得逗得没意思:“好吧,那便当大夫吧,当大夫比较划算。”

谢樱樱这下彻底放下心来,继而认真道:“樱樱有一个丫鬟名唤玉蝉,如今身在崔府,只怕命在旦夕,希望殿下能先救她出来。”

“谢姑娘,从崔府里带出一个人来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女子笑得狡黠:“是不容易,所以樱樱才来求殿下的庇佑,却不去求别人的庇佑。”

百里乐正沉吟片刻,问她:“即便你不来找我去找王梦惜,他也会想办法救了你那丫鬟出来,他的庇护也不行么?”

谢樱樱站起身,转头去看那落了白雪的山河,嗟叹许久,道:“九郎走的那条路,是一条厮杀的道路,那条路上是不允许有片刻迟疑的,我宁愿把他对谢樱樱的庇护换成脚下的谨慎,剑上的决绝,从此所向披靡。”

她说完凄然一笑,转头去问百里乐正:“我想这一点殿下要比我清楚,殿下帮了我,更是帮了王梦惜。”

百里乐正看着她,温润柔和:“谢姑娘对寄衣倒也是深情。”

谢樱樱似是不愿受了这般的夸赞,挥挥手上了马车,又扬声道:“三日之后,荣贵妃寿辰游湖,还请殿下救樱樱一命。”

言罢,驾车离去。

百里乐正虽然没有得到梅玉的下落,却也得了梅玉徒弟的应承,心情甚好,转头问常青:“你说这女子的话可以信几分?”

常青面无表情:“若她的话是对属下说的,属下一分也不会信,但她的话是对殿下说的,属下就不知道了,只是她说推断出殿下身份那一番话,神色有些微妙,想来是有问题的。”

百里乐正双眼雪亮:“这谢姑娘之前可是得罪过你?为何她的话你不愿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