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贵妃掩唇而笑,道:“不过是一个沈玉珠,又不吃人,你胆子怎么这样小。”

谢樱樱面有委屈之色,道:“娘娘怎么能这么说樱樱呢,樱樱这一切可都是为了殿下的大局着想的。”

这沈玉珠和谢婉宁是不同的,沈家支持百里乐正,想来也有意将沈玉珠嫁给他,若是谢樱樱没有处理好伤了沈玉珠的心,只怕沈家会有变故,若是沈家一气之下投入百里琅华麾下,只怕这形势就对百里乐正十分不利了。

谢樱樱和常青从偏门离开了广湘宫,本以为是碰不上沈玉珠的,哪知刚一拐弯便看见沈玉珠正站在前路上等着了,原来什么沈家来了远亲都是假的,只为引谢樱樱出来。

谢樱樱住了脚步,沈玉珠却上前来,面含讥讽:“樱夫人怎么从这里出来了,若是无事可否同玉珠同行?”

这里是皇宫,沈玉珠即便对她不喜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而且即便她躲过了今天,以后也是躲不过去的,于是转头对常青道:“你先回东阳宫复命去吧,我与沈姑娘说说话。”

常青对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所以有些犹豫,谢樱樱面色一冷,叱道:“怎么,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么!”

谢樱樱忽然动怒让常青感觉出了一丝异样,于是转身离开了。谢樱樱这才转头看着沈玉珠苦笑道:“让沈姑娘见笑了。”

沈玉珠并未说什么,也遣退了身边的人,与谢樱樱一同往人迹稀少的小路上走了,待走到一隐秘之处,谢樱樱忽然跪了下来。

沈玉珠一惊,不知道谢樱樱这是打的什么算盘,便听女子声音带了哭音,道:“沈姑娘可否告知我王家三郎最近的情况!”

这一问可把沈玉珠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她略一正思忖,便想起容城这几日流传的说法,也便明白了谢樱樱为何会有此一问。

果然谢樱樱又道:“樱樱身在深宫之中,与外面消息不通,我与三郎本是情投意合,怎奈我忽然被送入宫中,三郎必定茶饭不思,还请沈姑娘告知我三郎的近况!”

沈玉珠脸都被谢樱樱气红了,叱道:“你这贪心不足的妇人!太子殿下难道还比不上那窝囊的王元昭么!”

谢樱樱泣涕涟涟,哭道:“太子殿下自然是无人能比的,只是樱樱鄙陋,若不是因为那日游船疯和尚的一番胡说,太子殿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樱樱留在身边的,如今即便是留下了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樱樱能得三郎的情便已经是难得了,怎么还敢痴心妄想呢。”

她这一番话说得谦卑,又似天下女子一般痴情不悔,沈玉珠听了便没有了先前的气愤:“你这样想也没有错,你的确是配不上殿下的。”

谢樱樱一听,心中便有了计较,于是继续给沈玉珠灌迷糊汤:“樱樱自然是配不上的,但是沈姑娘却与殿下是天作之合,沈姑娘不要错过才是。”

沈玉珠面色一红,却又期期艾艾了起来:“殿下乃是天人之姿,不是我能配得上的,且太子殿下定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凡人的。”

谢樱樱笑了笑,道:“沈姑娘此言差矣,我曾在殿下的寝宫之中看见了一盆墨梅,听下人说正是姑娘送的,殿下爱惜那盆墨梅,又怎么会不爱惜你的情谊呢。”

这事情却是沈玉珠所不知道的,因为那东阳宫中戒备森严,所以她从未能入得百里乐正的寝宫之中,如今听谢樱樱这一说,心中自然是欢喜异常的,于是十分愉悦地走了。

谢樱樱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常青才出来,沈玉珠武功得沈家真传,常青只能远远跟着以免被发现,所以并没有听见谢樱樱和沈玉珠说了什么。

“咦?怎么没被沈玉珠打?”常青打量一番,发现谢樱樱并没有受伤的地方。

谢樱樱面无表情:“常青,我得罪过你?我杀过你爹?还是刨了你家的祖坟?”

常青笑着摇摇头:“都没有。”

谢樱樱也笑了笑:“那你以后可要小心些了。”

回东阳宫之后,谢樱樱如同往常一般去向百里乐正禀报惠贵妃的情况,适逢百里乐正与人在正殿商讨出兵秉州之事,谢樱樱便在偏殿等候。

偏殿里放着一盆墨梅,是那日沈玉珠与崔媛争抢得来的,那梅蕊为墨色,梅瓣如冰雪,清雅无双,谢樱樱便痴看了许久。

“樱樱不是早就见过了这盆墨梅么,如今又在看什么。”

谢樱樱急忙回身行礼,声音轻缓:“樱樱在想,若是这墨梅由崔媛送来会摆在哪里。”

百里乐正伸手碰了碰那盆墨梅,声音浅淡:“这里缺一盆梅花,由谁送来却是没有什么要紧的。”

谢樱樱心中惋叹一声,惋叹那两名女子爱上的这个男子是心机深沉似海的。

百里乐正推开窗子,道:“王元昭对樱樱倒是真的动了情意,趁着年关送礼之际给我送了许多珍贵的药材,都是对你病症的,你去李总管那里领吧。”

谢樱樱对王元昭是有些愧疚的,只是这一点愧疚却是不便让百里乐正知晓的。她敛了神色,垂目:“只是他所喜欢的谢樱樱是柔顺的谢樱樱,仰慕他的谢樱樱,而那个谢樱樱本是不存在的。”

百里乐正转头看她半点波澜也无的脸:“樱樱若是能一直这样心如铁石,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能伤到你了。”

“樱樱领受教诲。”

是夜,谢樱樱刚刚要睡下,李总管便风风火火地来把她拉走直奔百里乐正的寝宫而去。

刚一进门谢樱樱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再往里走便看见床榻上躺着一个人,他胸前有一道伤口正在流血,谢樱樱几步冲过去一手按在伤口上方的穴道上,血流立时便小了。

谢樱樱这才抬头去看这人的脸,这一看便惊住了,这人正是王梦惜身边的莫知!

这一惊她手上便失了力道,把莫知疼醒了。莫知见榻前之人是谢樱樱,双目圆睁,喊道:“快去救公子!快去救公子!”

“王梦惜怎么了?他现在在哪里!”

然而莫知喊完那两句便昏死过去,无论谢樱樱怎么问都没有再醒过来,谢樱樱只得快速替莫知止血上药,待莫知的伤处理完了,谢樱樱便去寻百里乐正。

谢樱樱进了百里乐正的寝室,见他只着中衣斜躺在榻上,目中流光似水。

“樱樱这么晚来是为何事?”

“殿下可知莫知受伤了?”

“知道。”

“殿下不准备派人去找王梦惜么?”

“他失踪,我却是不能去找的,若是我派人去找他,便是把他暴露了,他只怕有杀身之祸,即便是莫知在东阳宫中的事情也要瞒住,你可明白?”

若是平时,谢樱樱自然是不敢多言什么的,只是而今关系到王梦惜是安危,谢樱樱便不会就此罢休:“殿下难道不能派人暗中寻找么,樱樱相信以殿下的能力不会做不到。”

男子一双琉璃眸子盯着她,眸中神色变了一变:“樱樱觉得我会弃了王梦惜么?”

谢樱樱不看他,梗着脖子道:“难道殿下不会弃他么!”

百里乐正起身脱了中衣,身影隐没在屏风之后:“我自有想法,你无需费心。”

谢樱樱咬了咬牙退了出去,又向李总管打听,这才知原来是王梦惜半月前奉当今圣上之命巡视渊州,昨夜才回容城,却被一行黑衣人所袭,莫知找到了平日与东阳宫联系的暗哨,又被暗哨送进了宫中,只是王梦惜却下落不明。

谢樱樱昏昏沉沉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想着百里乐正今日的反应,心中越发没有了底。那些刺杀王梦惜的人最有可能的便是王元昭派去的,然后便是崔书彦,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二人联手,现今王家应该也得到了王梦惜遇刺的消息,必会派人去寻找。

但是若派王元昭去找,只怕王梦惜性命难保,而百里乐正如今竟然有袖手旁观之势,想来是真的不会做什么了,她必须要想办法。

27一别经年

容城远郊,一名身穿雪色棉袍的纤细身影正沿着蜿蜒的山路蹒跚而行,她面色发白,不停地呵气暖手。

四周都是积雪,不见行人足迹,也不闻鸟兽虫鸣,女子试着唤了两声,却并未听见回应。

这时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隐约还有狗吠之声,女子急忙提步狂奔,跑过一座山头没能停住,叽里咕噜地滚到了山的另一边,好在这里积雪很厚,她很快便止住了去势,然而狗吠之声已经近在耳边。

正是这时,忽有一抹青色身影从空中略下,女子见了眼前这人眼睛一亮,又想起自己此时十分狼狈,脸便不自觉红了。

那青衣男子却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提起女子飞身而去。

片刻之后两人已经站在另一座山顶,再也听不见狗吠之声。

男子放下女子,目中无丝毫波澜:“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名女子正是谢樱樱,她昨夜在玉蝉的帮助下偷了常青的令牌,今天一早溜出了宫来寻王梦惜,此时见王梦惜身上并无大伤,自然放下心来,也知道自己来的这一趟甚是多余。

“我听说九郎遇刺,所以便想来寻你。”

王梦惜眼神微变,却依旧是冷声道:“谢樱樱,你今时不同往日,你可知道百里乐正最不能容忍的属下是什么样的么?”

谢樱樱这才想起百里乐正来,心中自然是有些害怕的,便听王梦惜道:“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感情用事,你今日已犯他大忌。”

谢樱樱入东阳宫中这些时日从未见百里乐正处置于谁,可是她知道百里乐正真正的为人是什么样子,现今她犯了大忌,他会如何处置自己?把她赶走?杀了她?

王梦惜见谢樱樱被吓得面无人色,便也不再吓唬她,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让谢樱樱藏着,便转身要离开。

谢樱樱急忙抓住他的手:“九郎要去哪里?”

王梦惜肩膀微微抖动,回头看她时眼中已经带了点点笑意:“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

谢樱樱讷讷说不出话来,王梦惜这才解释道:“我去把他们引开,不然你怎么回去?”

谢樱樱这才松了手,眼巴巴看着王梦惜消失在洞口。

一直到晚上,王梦惜也没有回来,谢樱樱又冷又饿,洞中又没有一点光亮,渐渐觉得又害怕又委屈。

这时洞口却传来脚步声,谢樱樱害怕回来的不是王梦惜便往洞里躲了躲,那人在洞口徘徊了一会儿却没有进来,谢樱樱便忍不住出去看。哪知她刚出洞口便有一柄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谢樱樱吓得险些站不住,说了好些求饶的话,身后那人却是不回答。

就在谢樱樱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时候,那人却把剑撤开了。

谢樱樱回头一看,这个人却是一脸铁青的常青。谢樱樱“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坐在地上开始嚎。

常青却是站在原地瞪着谢樱樱,等谢樱樱哭得差不多了,才道:“谢姑娘现在知道害怕了,好像有些晚了。”

谢樱樱情绪过去了之后便也觉得愧对常青,把从常青那里偷出来的令牌拿出来,想要还给常青,常青却是不接。

“谢姑娘好能耐,殿下现在已经觉得常青是无用之人了,连令牌丢了都不知道。”

“这次是我不对,连累你了,以后绝不会如此了,令牌还给你。”

常青这才接了那令牌,道:“姑娘以后做事请谨慎些,今日若是你被王家的人见到了,只怕不但救不了王九郎,反而会连累他。”

谢樱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那日之后,谢樱樱便听李总管说王梦惜回到王家去了,就在那日上山找王梦惜的时候,王家和崔家共同发现了一处铁矿,两家为了争抢那处铁矿而大动干戈,还闹到了皇上那里。

想来王梦惜遇刺正是为了把两家引到那处铁矿,让两家为争食而亡的。

只是知道了这点之后谢樱樱更是忐忑不安,她几次想要求见百里乐正,却都被拒在门外。而这几日秦欢每日都被召到殿中,于是便有不安分的姬妾痛打落水狗,平日对谢樱樱出言不逊,暗中也要使坏。

这日是初一,百里乐正为了祭天一事宴请百官,谢樱樱不在陪侍之列,便有其他也未受邀的姬妾来奚落谢樱樱。

谢樱樱现在只担心百里乐正会如何处置自己,并不把这几个姬妾放在眼中,所以她们口中的话对她全然没有什么作用。

“我们几个姐妹刚刚入宫的时候,樱夫人你正是受宠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樱夫人的恩宠必然是不会断绝的,哪知一转头,太子殿下便不喜欢樱姐姐而喜欢秦欢了,当真是世事难料呀。”

谢樱樱围着裘衣靠在榻上,没有什么精神,几个女子的拳头都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便有一名女子沉不住气了。

“要我说啊,樱姐姐你也别在这里假装不在乎了,要不你去求求秦欢姐姐分些雨露给你,免得自己在这里独守空闺不是?”

“樱樱要做什么,怎么还用去求秦欢?”

众女子回头一看,门口站着的蟒袍男子不正是当今太子殿下么,想来她们刚才那一番话都被他听了去,众女惊慌跪地告饶。

百里乐正却不理会,只一步一步走到谢樱樱榻前,伸手替她拢了拢裘衣,眼中却是一丝暖意也无:“樱樱倒是好脾性,前日的事情不能忍,今日的事情却能忍了么?”

谢樱樱不知百里乐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讨好于他,于是垂了眼睛认错:“那日是樱樱冲动,樱樱知错了,樱樱再也不敢了。”

百里乐正却不接话,只道:“今日宴请众官和家眷,你随我一同去。”

谢樱樱应声,稍稍梳洗了一番便同百里乐正离开了。这一路百里乐正一言不发,让谢樱樱更加心中不安。

一进殿内,谢樱樱便看见了席上的王梦惜,她的目光很快移开,脸上也带了笑容,依偎着百里乐正坐下了。

百里乐正十分自然地环着谢樱樱的腰,谢樱樱也顺从地靠在他身上。

“众位,今日纯光在这东阳宫中设宴,为的是年关祭天一事,责任已经分下去了,请众位加紧操办,纯光在这里谢众位了。”百里乐正举起酒杯,唇角一抹恰当的笑意。

众人纷纷举杯称是,又各自说了意见,俨然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谢樱樱听了没有什么兴趣,于是一边与王元昭眉目传情,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王梦惜。而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杯酒,持杯的手修长有力,谢樱樱抬眼去看,见百里乐正微微翘着嘴角,眼中冰冷一片。

谢樱樱颤抖着手去接,百里乐正却躲了开来,杯子这次递到了她的唇边。她看了看正注视着这边的崔媛和沈玉珠,觉得自己如同在火上煎熬,可是眼前这太子殿下看样子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一咬牙,就着百里乐正的手饮了酒,却又趁擦嘴的时候把酒吐进了帕子里,今日她是不敢喝酒的。

她和百里乐正的举动被众人看在眼中,众人各怀心思,沈玉珠因为先前与谢樱樱有过接触,现在倒不是很生气,而崔媛便不同了。

“我早就听说樱夫人才艺双绝,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崔媛也敬樱夫人一杯,还请樱夫人不要推辞。”

崔媛手中的酒杯不小,且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谢樱樱是没有办法把酒都吐进帕子里的,于是婉拒道:“樱樱不胜酒力,还请崔小姐饶过樱樱这一回吧。”

崔媛本就不怀好意,见谢樱樱拒绝便咄咄逼人:“怎么?樱夫人是瞧不上我这一杯酒么,还是一定要让太子殿下亲手喂你才肯喝?”

旁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王梦惜正低头喝酒,并不理会这边的变故,王元昭却是有些担心的样子。谢樱樱仰头去看百里乐正,想要让百里乐正帮自己脱困。

只见男子微微笑着:“既然是崔小姐敬你的,你怎么好不喝,喝了吧。”

谢樱樱都要气哭了,凑近百里乐正的耳边道:“樱樱知错了,殿下饶过我这一回吧。”

哪知她刚说完,百里乐正却转头对崔媛道:“樱樱说你的盛情难却,一杯却是不够的,怎么也要三杯才行。”

崔媛一愣,立刻倒了三杯酒端到谢樱樱面前,而谢樱樱此时恨不得去咬百里乐正两口来泄恨,如今箭在弦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崔媛敬樱夫人一杯。”

崔媛端起一杯酒递至谢樱樱面前,谢樱樱伸手接了,她心中有些不快,因为王梦惜这件事百里乐正必是先前计划好的,但他却没有告诉谢樱樱,只让谢樱樱惊慌失措地去找人,而今却又因为她去找王梦惜而惩罚她。

她一仰头喝了那杯酒,只觉那酒像是一条火蛇一般刺进胸膛,而崔媛又端了第二杯酒递至她面前,她伸手接过又是一饮而尽。第三杯依旧如此。

崔媛眼中含笑,又回身倒了三杯酒端到谢樱樱面前,看这架势今天是不会放过谢樱樱了。哪知她刚要开口,却觉得面上一热,血腥味扑面而来。

谢樱樱胸腹冷如冰块,刚才又连喝了三大杯酒,这一冷一热在她胸中对抗,这一个血气翻涌没有压住便吐出了血来,这血淋了崔媛一身一脸,立刻便让崔媛面目可怖了起来。

谢樱樱呲牙对崔媛笑了笑,道:“没忍住,对不住你了。”

崔媛在这众人面前落得如此狼狈,眼泪都在眼中打转了,可是却对谢樱樱无计可施,只能心中懊恼非常地走了。

谢樱樱抬眼看百里乐正,心中愤懑一扫而空:“殿下,樱樱身体不适,还请准我先行离开。”

这三杯酒本是百里乐正逼迫谢樱樱喝的,可是他眼中并无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只是一手环住谢樱樱的腰,转身对众人道:“樱樱身体不适,纯光先行离开了,众位不要拘谨。”

他说完已经拉起谢樱樱离了座位,谢樱樱眼角扫了一眼王梦惜所在的位置,却见王梦惜手指紧握酒杯,面上却是波澜不兴的。

28三杯酒

谢樱樱出了殿门便压制不住血气了,也不顾是否是会吐在百里乐正的身上,抓着他的手臂便吐得天昏地暗。

她吐了一口又一口,先是吐红色的血,后来竟然已经吐黑血。百里乐正这才伸手抚在谢樱樱的后心上,一股暖意缓缓弥散开来,渐渐暖和了谢樱樱的胸腹。

百里乐正见谢樱樱已经好了许多,这才移开手,环着谢樱樱往她的住处走,谢樱樱回头看了一眼殿门前的那滩血,在灯火明灭中看得不太清晰,只像是一汪死水。

她喝了崔媛的三杯酒,想通了一些事。她之所以会心中有委屈,有不忿,是因为她对百里乐正是有一些隐约的期望的,但是她期望他有感情却又不相信他会有感情。所以她才觉得百里乐正会抛弃王梦惜,所以她才希望百里乐正可以谅解自己去寻找王梦惜的事。

她这样希冀着,而百里乐正却从不是这样的人,他因为她的感情用事而冷落她,而惩罚她,所以她委屈了。

现今她想通了这一点,对百里乐正便不再怨恨,也不觉得自己委屈冤枉了。

春菱和玉蝉都不在,谢樱樱关上门转身便跪在百里乐正面前,声音平静:“樱樱已经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再感情用事,请殿下原谅樱樱这一次罢。”

百里乐正却没有马上应声,而是踱步至榻前坐下,他的锦袍上都被谢樱樱的血染了,可是他的雍容贵气却一丝一毫也未折损。良久,带着冷漠与疏离,他道:“我知道你筋脉尽损,今日又犯了寒疾,饮酒入腹便如冷水入了油锅,必会血气翻腾,所以我才让你喝了那三杯酒,你可知那三杯酒都是为了什么?”